第五十九章只手遮天

　　第五十九章只手遮天
　　当常守忠带着人到费家强的家里传唤费家强的时候，费家强已经和马长峰离开了江岩市，前往云南探路去了。费家强的父亲——市人大主任费百朔铁青着脸，对常守忠出具的传唤证看也没看，只是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费百朔外表虽然装的很强大，心中却担忧到极点。费家强是他的独子，他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那时候他的爷爷奶奶刚从干校回来，还没有安排工作，老两口就在家里含饴弄孙，尽享天伦。却把这个没娘的孩子宠得桀骜不驯，无法无天，在幼儿园里就显露出了过人的打架天分。这个天分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从小学到初中，再从初中到社会，费家强骂不离口，拳不离手，喜得在干校被整坏了大脑极其小脑，已经离休的爷爷，在公安局派出所为孙子讲人情之余还不忘要夸他几句：“这小子和我那时候一样的骁勇。”费百朔上火的说：“您那时候是跟着贺龙混，您的孙子现在是跟着一般渣滓在混。”虽然费百朔对自己的老父亲一肚子的意见，可他自己忙于工作，也没时间管教儿子，眼睁睁地看着费家强这根根正苗红的苗子活生生地长成了一颗歪脖子大树，直到那年被人一棒子打断了三根肋骨，才稍稍收敛了一下。费百朔见儿子成才无望，只得退而求其次，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无病无灾地做个普通人。因此，费家强向他提出要和梅群川合伙做服装生意时，费百朔以为浪子要回头了，主动积极地通过关系给他们在闹市区拿了一间店面，后来又帮着他们接手了市里治理豆制品小作坊的工程，帮他们批地修建风华大厦等等。所有这一切，不仅因为梅群川办事沉稳，更是为了费家强有一个正经事做，不要整天的混黑道。如果这些事情还算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爱，无奈地作出了一些违纪的事情的话；那么在风华大厦落成时的那个散发着彼岸花邪恶香气的喧哗的夜晚，他被一个狡猾的妓女俘获之后，主动为梅群川与市公检法的领导牵线搭桥，收受财贿色赂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单纯地违纪了。
　　现在，他为儿子担忧，更为自己担忧；虽然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费百朔愤怒地拨通了梅群川的电话。梅群川也不清楚，这个消息让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故作镇静地说道：“费主任，您放心，这里边一定有误会，我们公司经营的项目虽然不是传统的娱乐项目，可也不是违法的；我们做的事情，很多人都在做。我们一直是合法经营，守法经营。您放心，如果费家强有问题，我梅群川不也一样跑不脱吗。”
　　这的确是一句大实话，但费百朔对这句大实话却一点也不满意，这句话并没有正面回答费百朔的问题。
　　“你明白就好，我既然可以让你从一个小混混变成人大代表，我也同样有能力把你打回原形。”说完，就气哼哼地挂断了电话。接着，他又给金焕章打电话询问。
　　此时，金焕章正在同心村派出所给肖葆志介绍一个案情，突然接到这个电话，也是一头雾水，难不成是费家强暗杀叶本华的事情暴露了？因为方袁要为叶本华翻案的消息，他早有耳闻。想到这里，他在同心村也坐不住了。他简单地将案情向肖葆志交待了一遍，着重强调了那辆贩毒车辆的车型车号，然后直接往城南派出所赶去。
　　下午，刘汉阳正在所里布置春季严打的工作，正在值出勤班的赵连甲就急匆匆地闯进会议室，报告说局长来了，已经坐进所长的办公室里了。刘汉阳以为是为华清池的纵火案来的，立即散了会，在心里一路编着说辞，就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金焕章看见刘汉阳在门口一露头，就猛地一拍桌子，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把人大主任的家当成了你们自个家的菜园子，想冲就冲，想闯就闯；我都没这个权利。”
　　刘汉阳一听，自己把题押错了，心里也“咯噔”一声，这是谁呀呢，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想在革命队伍里混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金局，这不可能吧，……”
　　“不可能，”金焕章哼了一声，“你把方袁叫过来，我来问他。”
　　“方袁到省城去了，还没回来。”
　　“那就把常守忠叫过来。”
　　刘汉阳突然想起常守忠中午的确是火急火燎地找自己开出一张传唤证，自己一时疏忽，也没问个情由，莫非被传唤的人是人大主任，若果真如此，妈的，这黑锅的分量就太沉重了。
　　刘汉阳在夜巡队里找到常守忠，常守忠正伏在桌子上，咳嗽得抬不起头来。见此情景，满肚子火气的刘汉阳也不好发作，问了几句才转入正题：“中午你申请的传唤证是传唤谁的？”
　　“费家强。有什么问题？”常守忠止住咳嗽，轻轻答道。
　　“问题大啦，”刘汉阳焦急地说道，“费家强是人大主任的公子，现在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传唤他。现在，他们告到金局面前来了，金局在我办公室里等你解释，你要想好了。”
　　“告什么？莫名其妙。”常守忠说着站起来，随同刘汉阳向所长办公室走去。自己依法传唤费家强，合理合法。
　　“老常，坐。”金焕章并没有发脾气，没发脾气并不表示他气顺了；而是他认为和常守忠犯不着，对他发脾气有失身份。“听说是你带队闯到人大主任的家里去抓人了?”
　　金焕章的脸上虽然还有一星半点的笑意，语气却是严峻的。他一开口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帮费家说话，使得常守忠更加确信王玉磊情报的准确性了。常守忠心里冷笑着，脸上现出鄙夷的神情，反问道：“我传唤的是费家强，费百朔紧张什么，难道他也有问题。”
　　“奇谈怪论，”刘汉阳见常守忠的话头不对，连忙抢着说道，“费家强是他儿子，他怎能不紧张。”
　　“现在，人家投诉到我这里来了，我就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投诉，”常守忠气极而笑，“他投诉什么，难道人大主任的儿子有犯罪嫌疑，我们传唤他还要经过他人大主任批准。可笑之极。”
　　“就是嘛，”刘汉阳附和地说道，“也没得这一条嘛。”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在自己面前表演双簧似的一唱一和，金焕章压着心中的怒气，冷冷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传唤费家强？”
　　常守忠犹豫了。金焕章有权利了解下属侦办的案件，自己也有义务随时向上级领导汇报自己的工作；可是当金焕章身上的疑点逐渐上升的时候，该不该向他汇报呢？此情此景由不得常守忠多想，在这个问题上的迟疑，足以引起金焕章的警惕，使他联想到他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我们有充分的证据，显示费家强有盗窃车辆，交通肇事，致人死亡后又弃车逃逸的嫌疑。”
　　“这是交警队和刑侦的事情，你们不要越权办案。”金焕章不动声色地说道，“局党委大会小会一直重申：所有的夜巡队都只能负责一般的治安案件，这一点你们不是不清楚。你们现在立即把该案连同所有的材料，全部移交给刑侦去办。”
　　刘汉阳此时已听出传唤费家强是因为他是杀害柳如娇的犯罪嫌疑人，对方袁和常守忠不禁心存芥蒂，抱怨他们这么重大的案情没有及时向所里汇报，搞得自己现在这么地被动。无论怎么说，胳膊肘不能往外拐，此案侦破后所里也有一份功劳。现在金焕章要把案子移交给刑侦，给哪一家刑侦？金焕章没有明说，但听得出来是要移交给市刑侦。世上哪有我栽树你摘果的道理，他又不能同局长去争，就圆滑地说道：“对对，金局说的太对了，我就经常敲打他们两人，不要越权办案，不要踩着红线走，不要抱着侥幸的心理钻法规的空子抢其他同志的饭碗。常守忠，你马上遵照局长的指示，把案件移交给我们所里的刑侦队去办。”
　　常守忠心领神会地立即站起来，说道：“我服从领导们的安排，现在就去办。”说着抬腿就往外走。
　　“你先别走，”金焕章心理说，给我打这小儿科的马虎眼，我就那么好糊弄吗。“这是大案，还涉及到市领导的家属，你们派出所的刑侦小队也不好侦办；为了慎重，我命令你们立即停止侦查该案，将该案移交给市刑侦队。市刑侦队对包括这起案子在内的这一系列案子早就成立了专案组，你们侦办这起案子，说严重的，就是藐视局里的工作安排，往轻里说也是在制造部门之间的矛盾。”
　　即使移交给了市刑侦队，夜巡队同样可以暗中侦办此案。常守忠考虑的是，如此一来，就把唐老师和程卫东暴露了。假设王玉磊的情报属实，金焕章就是杀害赵尤丽的凶手，就是梅群川涉黑团伙的一份子，提供证据的人就会有生命危险，这是显而易见的。因此，移交案件就等同于出卖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