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洞察秋毫

　　“师傅，现场的证物都给您看了，您总得表示一下，让我学习学习。”
　　方袁慎重地说道：“这个现场极有可能是个假现场。”
　　此言一出，耿曲新倒没有什么惊异的表现，因为他也隐隐地觉得现场反应出的情况，有点儿异常，却又说不出异常在哪里。他之所以让方袁不合程序地来查看着些证物，也有想听听他的意见的用意。方袁的意见正好说出了他之所想。陈选辉并不了解这些，他还在想这是不是方袁又在哗众取宠。
　　耿曲新笑着说道：“师傅，您能不能说得具体点。”
　　方袁说道：“这个破绽是二哥最先看出来的，还是请二哥讲讲吧。”
　　常守忠就咳嗽着将大家引到陈选辉的电脑旁，调出赵尤丽在浴盆里的现场照片。“耿局，你们看这张照片是不是有点儿别扭。”
　　“我们专案组的兄弟也看出了这一点，”陈选辉抢着说道，“当时在现场还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拍成照片后就成了这个样子。由于赵尤丽的尸体已经转移走，不可能在复原当时的情况了。”
　　“我们现在暂时抛开这张照片，回想一下我们自己泡在浴盆里的时候应该是怎么样的。我们的身体应该是舒展开来的，臀部为支点，双腿因为水的浮力微微向上抬起，脚尖露出水面。当时她正在使用电吹风，所以她应该是坐着的；为了舒适，她的背部应该贴靠在浴盆的边缘，她的腿部和身体弯曲的角度应该和浴盆底部与盆壁的角度相吻合。所以如果照片反映出的是这样的一个情景，就是合理的。大家依据刚才想象中的情景，再与照片比对一下，我们就会发现，赵尤丽的尸体在水中没有支点，整个身体呈悬浮状态。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看到照片会觉得别扭的原因。这张照片就说明了赵尤丽不是死在浴盆里，而是死亡之后被凶手转移过来的，因此她的尸体才会表现出她与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常守忠忍受不住地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憋红着脸说道：“大哥，你接着说吧，我出去一下。”说着就疾步走出陈选辉的办公室，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师傅，老常怎么样啦？”
　　“这阵子事情一个接一个，我也不十分清楚。他先是感冒发烧，后来又诊断是肺结核，已经痊愈了，大慨还没好彻底吧。”
　　“是这样，那您就接着说吧。”
　　“刚才老常从正面说了，我就从反面来谈。假设赵尤丽的确是死在浴盆里，就存在两种情况，一是电吹风失手掉进水里，二是她自己大意，把电吹风放进了水里；照片告诉我们的就是第二种情况。从照片上看：赵尤丽在使用电吹风的时候似乎忘了形，把电吹风还没放到安全的地方，就把手放进了水里，好像是死于意外。好，我们暂且相信她死于意外，那么问题就来啦。人在触电的瞬间，他的意识还是存在的。赵尤丽在那个情景下，首先会本能地丢掉电吹风，从浴盆里逃生。她没有这么做，反而紧紧地攥住了电吹风。有人也许会说：人在触电的时候，因为神经收缩的关系，他手中所握的电源会越握越紧。行，就算你嘴巴大，说的好像有道理。可我要告诉你：你所说的现象的确有可能出现，但那时在电压远远高于220伏的时候。还有一个更能够说明事实真相的细节，我想提醒大家注意：死者的双腿是僵直的。刚才我说过，人在触电的瞬间是具有一个逃生的意识的，即使这个愿望不能实现，在身体上也应该有所体现。简单说，死者的双腿应该是蜷缩的，是一种准备从浴盆里站起来的姿势；她的双手也应该离开水面，至少她的左手不能够像照片中那样安详地搁在浴盆的边缘。在这里，我们丝毫也看不到死者在丧失意识前求生逃出的迹象。因此，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个现场是伪造的，其目的就是要给我们造成一个赵尤丽死于意外的错觉。如果这个现场是王玉磊制造的，他就不会在现场留下那么多的脚印指纹。杀赵尤丽者，另有其人。”
　　就在陈选辉都听傻了的时候，就在耿曲新在心里慢慢琢磨方袁的分析的时候，就在常守忠刚刚走进来的时候，方袁突然一拍他的秃老瓜子，大叫一声：“哎呀，错了。”
　　众人惊讶地望着方袁，不知他说什么错了。
　　“上午，我和老常没看见这些现场图片，一直以为：赵尤丽死于浴室，应该是她非常亲密的人做的案。所以我们分析王玉磊今天回到江岩市会去找这个人。因此在我们认为有嫌疑的人周围已经布控，现在看来，有可能要落空了。因为杀赵尤丽的人不一定是她亲密的人。”
　　“你说什么，王玉磊回江岩市了。”耿曲新一下子站起来。上午，他抽调了大批的警力，赶往太平县，协助当地警方围堵王玉磊，局长金焕章也亲自赶往太平县协调指挥。经过刚才的讨论，王玉磊的嫌疑虽然大大地降低了，但他毕竟在现场留下了大量的痕迹；目前，他依然是最大的嫌犯。如果真如方袁所说，他又回到江岩市，那我们警方的颜面就不是一点儿扫地了。
　　“是的，他在太平县闹那么一出，我估计就是为了回江岩市。”
　　“现在要重新部署了，把刚撤掉的路卡重新恢复。”耿曲新一向重视方袁对案情大势的判断，现在更是如此；只是在心里有点埋怨方袁，这个消息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他叫上陈选辉和方袁就要匆匆赶到市局去。
　　“你们稍等一下，我给老常交待一下。”等他们出去了，方袁问常守忠道：“我是不是出卖了王玉磊？”
　　“是的，你故意出卖了王玉磊。”
　　“只有抓住了他，我们才会知道我们应该知道的东西。”方袁狡黠地说道，“雷晓波现在在哪里？”
　　“他们在追查四眼狗。”
　　“我这边差人，看他在不在刀口上；他要不急就让他把人分成两组，一组到东方花园，一组到王玉磊的家门口布控。记住，要他们布控的时候租借两辆民用车。如果他抽不出来，就让华子去。无论谁去，有情况都要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两人说完，这才向外走去。路过大办公室的时候，里边已经空无一人。
　　涛涛走进门卫室，一位保安坐在桌前，手指不停地轻轻敲着桌面。涛涛忙嬉笑着递上一支烟。“这位大哥，我是来应聘的。”
　　那位保安瞟了他眼，慢慢点上烟，“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都干过，都干过。”
　　“你等一下吧，我们队长到后边查岗去了，马上过来。”
　　“这位大哥，做保安还蛮轻松吧。”
　　保安就长长地吐出一口浓烟，“保安没得别的巧，就是脖子缩得好。看谁你都缩着脖子，装孙子，你就轻松了。现在业主们的脾气飚得很，惹不起。”
　　“那是，那是，他们总觉得交了点儿物业费，就是大爷。”涛涛卖萌地附和着。
　　两人正聊得投机，向元文就走进来了。保安立即介绍道：“向哥，这位小兄弟是来应聘的。”
　　“向哥好，向哥好。”涛涛知趣地欠身给向元文敬上一支烟。
　　自从王建斌被开后，向元文就在给他顶班；春节期间，又不好找人，今日终于来了一应聘的。
　　“你做过保安没有？没关系，保安这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多用心就行。我看你这人还蛮灵活，挺适合做保安。”
　　“向哥，没事我就先下班走咧。”
　　“你去吧。”
　　向元文又简单地介绍了这里的工作制度，薪酬待遇等等相关情况。涛涛就借口说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明天再过来，就告辞出来了。
　　涛涛在路口找到王玉磊，把里面的情况介绍了一遍。王玉磊说道：“你现在再回去，就说某个问题还要他再解释一下。你的目的就是要让他背朝外面，掩护我进去；如果我在半道被他发现了，一不准他离开，二不准他用电话。”
　　“明白了。”
　　王玉磊看着涛涛走进了门卫室，也快步向前走去。这时一辆小车超过王玉磊，缓缓停在小区的大门口，响了几声喇叭。
　　背对着大门的向元文赶紧扭过身子，打开电动栅门，等小车进去后，他合上电栅门时，就看见王玉磊飞步向这边冲来。
　　向元文楞了一下，王玉磊被通缉的告示，他是看见过的。他回头看见涛涛正狠狠地盯着自己，马上就清醒过来。他一步跨到门边，涛涛比他还快，已经将企图逃走的向元文揪到里边。涛涛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按在椅子里，轻言细语地说：“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已经清楚了，就配合一点，不然，你的麻烦大了。”
　　王玉磊进来后，示意涛涛把他松开。
　　“向哥，我们进去谈。”又对涛涛说，“你暂时在外边，学着做做保安。”
　　王玉磊和向元文就一起走进门卫室里边的一间套房里。
　　“磊子，你的那位兄弟太鲁莽了。我看见你过来，就准备开门接你，不知为什么你的兄弟就一下子把我撂了。”
　　“我的兄弟都蛮鲁莽，我替他给你说声对不起。我的事情你知道了吧，你就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了。”
　　“磊子，我还真的不知道。”
　　“我要赵尤丽被杀当晚，十四栋的监控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