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抽丝剥茧

　　第四十四章抽丝剥茧
　　苍蝇遇到蚊拍的时候总是会逃跑的，它再飞回来也仅仅是不愿舍弃那点充满腥臭味的诱饵；一只带着伤口的狼，它回来就绝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为了对曾经猎杀它的猎手反咬一口。王玉磊就是这只受伤的狼，他要咬谁呢。
　　一直等到方袁回到夜巡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这个问题都困惑着他。他找来常守忠，把自己的想法给他说了。
　　“你的判断如果是正确的，那就说明王玉磊知道的东西，我们还没有掌握。所以我们才不知道他回来会去咬谁。大哥，如果你是王玉磊，你现在回来想干什么？”
　　“如果是我，”方袁点燃一支烟，随即又灭掉，“我就要找出真凶，这个真凶在那儿呢。老二，我们这么来看，赵尤丽总是被人杀的，杀她的不是王玉磊，最有可能是谁，风华夜总会的人。祝影屛说过这样的话，一个女人在正常的情况下，是不会在洗浴的过程中使用电吹风的，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有可能，一是被人强迫，二是在浴室里和她最亲密的人玩游戏。赵尤丽是在她自己家里的浴室里被害的，如果凶手当时就在她家里，那凶手就是和她关系比较亲密的人，只有这样的人在家里，一个女人才会毫不介意地去洗澡；如果凶手是在赵尤丽洗浴的时候溜进去的，那么根据小耿的分析，赵尤丽就不应该死于电击。我知道啦，赵尤丽就是被她最亲密的人干掉的。谁是她最亲密的人，我们不知道。赵尤丽敢当着他的面去洗澡，说明赵尤丽十分信任这个人，至少说明他们有性爱关系，那么在赵尤丽的家里我们就有可能找得到这个凶手留下的痕迹。”
　　“但是，专案组在赵尤丽的家里提取的印迹、物证，经过技侦的鉴定，都是王玉磊的。”说着，常守忠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
　　“你不要紧吧。”方袁关切地问道。
　　“没事。医生说这是习惯性咳嗽，过段时间就好了。”
　　习惯性咳嗽？方袁狐疑地看着常守忠，等常守忠停止了咳嗽，才又说道；“刚才我给小耿提出要去看现场，他答应了，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看。现在我们就合计一下，赵尤丽的这位亲密爱人有可能在那里，这是逮住王玉磊的最佳地点。”
　　“我知道你心里猜的是风华夜总会，”常守忠提醒道：“但是，他们公司里规定是不准员工之间有恋爱关系存在的。”
　　“规定，咱们的党还规定党员干部不准养二奶呢，不是照样有人养。难道黑社会成员比咱们共产党的党性原则还要强；叶本华和丁秋玉不就都是风华的员工么。再者说啦，王玉磊知道风华的这个规矩么，所以王玉磊回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去找风华的人。”
　　“大哥，你这么说，我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是，没有上级的指令，我们我们是不能进入风华夜总会半步的。”
　　“我让我的那个小队，埋伏在风华周围，等着他。就怕那帮小崽子，看见王玉磊下不了手，放跑了他。”
　　“那我去盯着。”
　　“你下午也要和我一起去看现场，王玉磊会不会去还说不准呢。”
　　下午，耿曲新早早地就来到了城南派出所夜巡队，队里除了一个值班的协警，空无一人。
　　“你们的大哥呢？”
　　“不知道。”值班的协警怎么会不知道呢，是方袁交代过他，就是天王老子问起方袁的行踪，都说不知道。
　　耿曲新正要给方袁打电话，方袁和常守忠就一起进来了。
　　“小耿，你还蛮准时，我还怕你当官养出了迟到的坏毛病。”
　　“师傅，明明是您迟到了，还要把我呛一顿。也不知我上辈子是得罪了哪个菩萨，这辈子罚在您的手里做徒弟。”
　　“行啦，不是我培养你，你做得了局长。”三个人说笑着走进办公室。
　　“师傅，我想过啦。现场我们已经看过几次了，您再去看也不可能有什么新的收获；不如我们到刑侦去，我让他们把从现场带回来的证物给您再看一遍。您不就省事多了么。”
　　方袁先还以为这个徒弟想反悔，听到后来终于明白了徒弟局长的良苦用心。大大方方地带着他们去共享刑侦队的证据证物，这不就等于是向全局公开表态：城南派出所夜巡队侦破此案，已经获得了局长的默认。这比偷偷摸摸地去看现场的影响大多了。
　　方袁高兴的捶了耿曲新一拳头：“有前途，当官不忘师傅。”
　　“师傅，我没承诺您什么，我只是让您去看看，让您好死心。”
　　“行啦行啦，师傅知道分寸的。老常，咱们就是去关心一下。”
　　一行三人就坐上车，朝刑侦队驶去。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耿曲新比陈选辉大了几级，还是分管刑侦的局长；陈选辉虽然满肚子的意见，也不敢抗命。
　　现场的照片，以及从赵尤丽家中收集的证物，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案卷也堆了一摞。
　　“都在这里吗？”
　　“耿局，遵照您的指示，赵尤丽一案的所有材料都在这里。”陈选辉毕恭毕敬地说道。
　　“师傅，材料都在这，您慢慢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小耿，在这里研究案情也是工作，你就在这里，说不到有什么问题，还要找你。”
　　这时，刑侦队里的一些老同事，又围过来打趣方袁。
　　“方大侠，又调回刑侦了。”
　　“谁回来了，我在那边呆着，小酒喝着，说好爽有好爽。谁愿意回到你们这个猪狗窝里来。”
　　“真是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
　　“去去去，不影响我办案。”耿曲新也是从这里出去，所以，方袁知道这里的老家伙们也不会惧怕局长，更不会有一星半点的拘束。
　　陈选辉直到这时，才体会到了一点方袁在公安系统的能量，他连忙给方袁端来两杯水，“方，方……”陈选辉并不是结巴，他卡在这里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方袁，叫老方吧，看他的年纪比自己要年轻；叫方队，又和自己这个陈队相冲：跟着别人叫方大侠，自己和他又还没熟悉到那个程度，叫出来觉得别扭。
　　方袁现在看着陈选辉心中就来气，看他端着水杯，方啊方的，嘴里像含坨牛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厌恶地说道：“我不喝水只喝酒。”
　　陈选辉就端着水杯，愣在那里。
　　方袁也不睬他，戴上白手套。刑侦队的老队员们见方袁从一只证物袋里取出电吹风，并未散去，反而站在他的身后围观，就像观赏久别重逢的同行在进行专业技能表演。
　　电吹风镀铬的金属外壳，依然锃光瓦亮，它冰冷地将方袁的头像变形地反射出来。看得出，这是一只保养得非常好的电吹风。这时，方袁突然感觉到电吹风的手柄部分有点儿黏似乎要粘连到自己的手套上。他拿出一只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着，又轻轻地举起，对着阳光，终于在手柄上发现了一点儿粘胶的痕迹。手柄上为什么会有胶痕呢？方袁放下电吹风又开始检查电源插头，插头的两块铜片也经过了电镀处理，发出银色的光芒。其中一片的铬已经被电弧或者电流融掉了一点，露出了略带发黑的铜色；另一片却崭新如初。方袁褪下一只手套，用食指在两只铜片的表面轻轻地滑来滑去，好像在聆听它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陈队，这个电吹风还能不能使用？”
　　“不能用了，电源线已经烧断了。”陈选辉板着脸说道。
　　“大哥，你看看这两张照片。”
　　这是两张命案现场的照片，一张是赵尤丽斜坐在浴盆里的照片，另一张是赵尤丽的右手在水中紧握着电吹风的特写。常守忠把这两张照片递给自己，说明他在这两张照片中发现了疑点。照片中的人与后面的背景看上去很奇怪，很不协调，就像是PS出来的照片。照片中的赵尤丽虎睁着一双死不瞑目、又空空如也的大眼，曾经丰满性感的嘴唇张成一个O型；她披散开来的头发，软弱地贴服在洁白的浴盆的边缘。浴盆里的水清澈透明，能够清晰地看见她修长的双腿，那双腿奋力地向前伸出；电流在她的小腹处灼出一片焦黄色的电伤，这片电伤与阴毛相连，茂密的阴毛如同一株旺盛的水草张扬地向上浮起。
　　“方大侠，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一位老刑侦笑着问。
　　方袁不想在这里过早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因为他已经从这张照片上读出了一个重大的信息。于是，他笑哈哈地说道：“身材不错。”
　　“切，方大侠还是原来的那副德行，嘻嘻哈哈地就把案子玩玩了，佩服佩服。”众人无趣地离开了。
　　方袁把照片还给常守忠，又把赵尤丽随身携带的一个精致的钱夹子拿过来，里边除了一部分现金，还有四张银行卡；在另一个折叠层里，还有一张贵宾卡，这是江岩市中环国际美发沙龙的贵宾卡。方袁轻轻抽出这张卡，在心里反复玩味着。突然问道：“陈队，赵尤丽的尸检报告出来没有？”
　　“还没有。”陈选辉看见方袁庄重的表情，心里揣度着，他发现了什么呢。
　　“陈队，我们希望把现场的照片拷贝一份，没问题吧。”
　　陈选辉就看着坐在一旁，看案卷的耿曲新。耿曲新抬头说道：“老陈，方袁也是马长峰案专案组的人，最近一系列的案子都是围绕着王玉磊发生的，我们正在考虑把这些案件并案。所以，方袁有什么要求，你就按照你们专案组内部的规矩办。”
　　“好好，我明白了。你们过来到我办公室里来考吧。”
　　“另外，这张卡我想借过来去……”方袁拿着那张贵宾卡，本想说拿去整个发，话到嘴边，才想起自己头上无发。
　　“你办个手续，就行了。”方袁虽然只说了半头话，陈选辉还是正确地理解了。几个人就一起站起来，随着陈选辉，往他的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