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再向虎山行

　　第四十二章再向虎山行
　　“磊哥，我们现在去哪？”
　　“你想去哪？”
　　“跑，越远越好。”
　　“这是下下策。”王玉磊看看周围，说道：“我们现在回江岩市。”
　　涛涛不解地看着王玉磊。
　　“我们要想像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着，就必须回到江岩市，讨回自己的公道。”
　　两人越过湖堤，进入县城，向县城中心地带走去。
　　太平县城并不大，一条主街贯穿全城；这条路不仅是县城的农贸中心，也是全县的商业中心。
　　涛涛一路紧张地四下张望着，对于王玉磊的做法，他心里一直都是怀疑的。警察们在江岩市掘地三尺地通缉他，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又要钻进去，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们来到一个早点摊前，摊主的炉子案板等物件放在门面房外边的屋檐下，上面扯一块花格油布做的凉棚，吃客们在这里买了食物，就进到里边门面房里去用餐。王玉磊警惕地看看四周，买了两碗面条，和涛涛坐进里面，吃起来。
　　“有把握没有？”涛涛实在憋不住了。
　　王玉磊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轻声说道：“放心，我不会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进去的。我们要在这里留个记号，再回江岩市。”
　　记号，什么记号。涛涛对王玉磊的话，一点也没听懂，但是看到王玉磊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样子，多少放下点心来。
　　忽然，就听得摊主喊道：“卖小菜的，快给我递把香葱过来。送香葱的蔡婆子，昨晚又偷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送过来。”
　　卖菜的小贩就将三轮车踩过来，甩过一把水嫩嫩的香葱。“两块钱一把。”
　　摊主给了钱，忽地瞥见车厢里竟然有一大捆郁郁葱葱的野芹菜，心中欢喜，暗自赞道：好漂亮的野芹菜。问了价格，就让菜贩称一斤。菜贩刚刚称好，还没递过去。从路的那边就走过三五个穿着城管制服的男子来。不由分说地将菜贩的秤一把抢过来，“咔嚓”地一声就折成了两根。菜贩就哭喊着攥住那名城管的衣角不放，就又有两名城管上来去掰菜贩的手，竟然没掰开。不知是哪一个城管就朝着菜贩的肚子踹了一脚，菜贩四仰八叉地就倒在了地上。偏偏这个菜贩又是一个犟脾气，并不跑，反而半跪坐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了那条踹了他一脚的腿。周围的几个城管就看不下去了，齐齐地上来，揍那个不识时务的菜贩。
　　王玉磊和涛涛在里面冷冷地看着，王玉磊就说道：“哪几个城管就是好记号，敢不敢揍他们一顿。”涛涛这阵子东躲西藏的，心里也憋着股气，“好，教训教训这群狗日的。”王玉磊捧着碗没吃完的面条，向他们走去，离他们只有两三步远的时候，就把那碗面向着那个正欺负着菜贩的城管头上扣去。
　　在城管的眼目里，只有他们打别人、揍别人的，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打的。现在，竟然有人敢跳出来在太岁的头上动土，那还不是要造反！长期恃强凌弱所取得的战无不胜的战绩，早已膨胀了城管们的狼子野心。此时，他们放下菜贩，一起向王玉磊扑来。王玉磊轻盈地闪过一旁，避开对方的锐气，却从侧面一脚正踢在最外边一个城管的小肚子上，这位城管就觉得肚子里柔肠百结，愁肠九转，似有大便在心头。众城管正往前冲，一下子不见了王玉磊的踪影，正张头寻找，不提防涛涛又从一旁打过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城管一向以暴力执法，誉满神州。及至交手，王玉磊才知道这伙城管尽是银样镴枪头，除了会抱成团的欺负弱小，连最基本的格斗技巧都没有，亏得自己刚才还谦逊地要避他们的锐气。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五个城管全被揍扁在地上，互相找牙。王玉磊踩着那个折菜贩秤杆的城管的半爿子阔脸，将菜贩叫过来，“你那秤值多少钱，要他赔。”
　　菜贩从城管手上接过钱，啐了他一口，才千恩万谢地别了王玉磊，踩着三轮车走了。王玉磊也拉着涛涛穿进旁边的一条小巷，向不远处的长途车站赶去。
　　半路上，涛涛问道：“怎么没看见你做记号。”
　　王玉磊笑着说道：“刚才和城管打斗的时候，我已经把我的驾照丢在了哪个现场，他们会给110的，这就是记号。”
　　涛涛还是不明白，他望着王玉磊似笑非笑的样子，突然转过味来，他兴奋地捶了王玉磊一拳，“磊哥，高呀，这一来警方就认为我们在太平县，江岩市的防范就会松懈，甚至会撤掉路卡，到太平县来围我们。哈哈，磊哥，崇拜你。”
　　两人来到车站外，守在车站的出口处，正好有一辆直达江岩市的小长途车驶出来，涛涛就走上前准备招停它，王玉磊一把将涛涛拉转回来，“不能上直达车，要坐中途路过江岩市的车。”涛涛虽然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不同，但是经过了刚才的事情，他已经绝对信服了王玉磊超强的反侦能力了。
　　直到坐上一辆开往省城方向的长途车，王玉磊的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虽然这样的车比直达江岩市的车要慢，却安全得多。因为他不能排除他们在离开刚才的打斗现场，到车站的这一段路上不被人注意，甚至认出来，即使没人认出来，警方在拿到王玉磊的驾照后也会对车站进行调查；对远程长途司机调查需要的时间可能是短程长途司机的几倍。这个时间差，足以让他们在江岩市完成预定的工作。
　　北风依然呼啸着，偶尔还夹杂着一丝丝寒冷的雨滴。
　　王玉磊和涛涛陌生人一样分别坐在不同的地方，王玉磊坐在后排埋着头，伏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假寐；涛涛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貌似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车上播放的一部武打片。
　　王玉磊和涛涛是小学同学，关系一般，毕业后，两人就一直没有联系；直到两年前，王玉磊在处理一起治安案件时，两人才在审讯室里碰到了。王玉磊这才了解到涛涛这几年的生活情况。涛涛的父母在一次交通意事故中双双遇难，十二三岁的涛涛只得和七十高龄的爷爷相依为命；幸而有父母去世后留下的巨额赔偿，保证了祖孙俩能够富裕的生活。世上做了爷爷奶奶的人，可以不溺爱儿子，但很少有不疼爱孙子的。也许是因为涛涛过早地失去了父母的爱，所以，爷爷对涛涛宠爱有加，甚至达到了放纵的程度；他希望以此弥补涛涛感情上的这一段空白。正是爷爷对他在感情上的爱溺，在物质要求上的放纵，种种愚昧、狭隘的情感在无形中滋生助长了涛涛好逸恶劳的心理，导致涛涛学业荒废，成天与一帮问题少年泡在网吧里。爷爷去世后，涛涛更是成了一匹无笼头的野马，尽情挥霍着那日渐稀薄的赔偿金。最终，涛涛在山穷水尽的日子里，与一群小混混厮守在一起，腰里别着管制刀具混社会、混环境，帮人打架、为赌场收帐，彻底踏上了黑社会那条不归路。
　　涛涛也后悔过，就像所有想吃后悔药的人一样，都是在无法回到过去时，都是在痛苦地面对现实时，才去埋怨那些药物研发者为什么独独忘记了后悔药的研发。真正使他后悔莫及的是他在审讯室与王玉磊的再次见面，当初同在一间教室里，在同一起跑线上共同学习；现在同在一间审讯室里，一个是执法者，一个是阶下囚。这种反差强烈地触动了他。在他结束了十五天的治安拘留后，找到王玉磊，主动成为了他的线人。
　　这时，长途车已经进入了江岩市的范围。迎面不断地有响着警笛的警车，呼啸着向太平县驶去。王玉磊知道那是驾照起作用了。在进入市区的一个路口时，他看见卡点还没有撤走，可几位警察已经很松懈了，只偶尔抽查一下出城的车辆，对进城的车辆完全不作理会。这也是王玉磊料到的，他从事警务工作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对警务工作的细枝末节万分熟悉。随着警方的注意力转移到太平县，他现在可以从容地在江岩市完成自己的事情了。
　　他们没有在车站内下车，而是在进入江岩市不久的一个远离市中心的地方下去了。下车后也没急于进市区，他们在路边的一个小饭馆消停地吃了些东西，这才拦住一辆的士，向东方花园驶去。到达东方花园的时候时间已接近下午的三点钟了，这是保安们交接班的时间。由于东方花园保安们的班次做过调整，王玉磊也不能确切地推算出向元文的班次，只能碰运气了。这是王玉磊最担心的，虽然，警方的注意力现在放在太平县，但他们在太平县扑空后，马上就会回来；因此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如果不能在这里顺利地找到向元文，就得在警方反应过来以前离开江岩市。由于自己的目标太大，王玉磊让涛涛先去东方花园的门卫室里去打探一下。
　　涛涛来到东方花园的门口，看见大门旁立着一个站牌，红底白字的写着四个大字：招聘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