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明枪暗箭

　　
　　第十八章明枪暗箭
　　
　　人在预知到危险的时候，都会不同程度的感到紧张，因此也会选择不同的应对方式；有人是因为害怕而屈服，有人则伺机反击，有人却像乌龟一样缩紧脖子，静观事态的发展。
　　王玉磊选择了做乌龟。
　　在交警大队做完笔录，王玉磊以为就完事了。但做笔录的警官放下笔，胸有成竹的说道：“王玉磊，你也是吃这碗饭的，还是讲实话吧。”
　　“什么意思？”
　　“司机的陈述很清楚，你和另外一个人曾在现场和受害人讲过话，从你们的表情分析，你们是不同一般的朋友。”
　　“这个情况，我在现场已经向金局汇报过了。”
　　“我也不妨告诉你，就是金局要我来详细了解这个情况的。”
　　“我已经解释清楚了。”王玉磊知道，仅凭司机的一面之词，是不能够确认自己和瘪子的关系的。即使被捉奸在床，事情都还存在着缓冲的余地。况且，现在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询问。虽然王玉磊的心理素质极其抗压，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毕竟有着他说不清楚的地方。他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因此，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再随便讲话。他掏出一支烟，点燃，耐心地研究起烟雾在碰到墙壁后的走向问题。
　　这时，黄敏法推门进来，问道：“陈哥，还没做完？”
　　陈选辉抬了抬头，说道：“方袁的兵厉害呀，口风紧得很。”
　　黄敏法笑笑吟吟地道：“一个旁证笔录，犯得着费这么大的神。抽支烟。”
　　陈选辉接过烟，王玉磊说道：“我还有。黄哥，你们的厕所在哪？”
　　“我带你去。”
　　两人说着，走出询问室。
　　王玉磊问道：“这位陈警官我怎么没看见过。”
　　“哦，他不是我们交警队的，是市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刚从其它的地方调过来的。是金局特意叫他过来给你做笔录的。”
　　“黄哥，这么做，不符合办案程序吧！”
　　“磊子，不合法的事情都多啦去了，不合程序又算个屁。”
　　王玉磊走进厕所，将厕所门关上，给方袁打了一个电话。
　　
　　等黄敏法和王玉磊出去了，陈选辉拨通了金焕章的电话。
　　“金局，王不肯就范啊。”
　　吃完团年饭，陈选辉正在新家里和亲友打麻将，被金焕章一个电话叫过来，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活等着自己。中午，他被金焕章叫到局里，到东方花园提取了监控视频；现在又是这么个状况。有时，他觉得自己就是专门在给他局长一个人在办案；虽然有些儿委屈，但他还是得遵命。他自然就想到了那句“无欲则刚”的话，人活着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想法呢？如果自己不是惦记着刑侦队长的位置，又怎么会无原则的跟着金焕章的指挥棒瞎转呢。小妾要转正，就要受委屈。就说眼前的这起交通事故的案子，既然在事故现场发现了重大的疑点，说明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就应该按程序移交给我们刑侦来办；现在又不移交，竟要自己这个刑侦副队长来交警队给人做笔录，这算个什么事，究竟是交警队在办案还是刑侦队在办案，他实在想不明白；有一点他清楚，金焕章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我早就料到了，”金焕章爽朗的说道：“我让你亲自给他整材料，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你还辛苦一会，拖到十二点左右，再让他走。”
　　这又是一个给陈选辉添堵的事情。按他自己的想法，现在就可以结束对王玉磊的询问，自己也可以早点儿回家。他不明白，将王玉磊留置到零时又有什么意义。为什么金局不能把询问王玉磊的目的明确的告诉自己。
　　陈选辉被酒精浸泡过的神经并未麻木，依旧清晰，他显然已经感受到了这起不伦不类的案子背后，隐藏着的玄机，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玄机是什么。
　　在接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王玉磊终于离开了交警队。
　　他站在交警队大门的台阶上，习惯的向周围打量了一番，这才缓缓走下台阶。
　　由于交警队并不在中心城区，虽然还是在春节期间，虽然远近的高楼大厦披挂着闪烁的彩灯；但马路上的车辆已经很稀疏了，行人就更少。
　　王玉磊希望能够快点儿出现一辆的士。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急迫的期望，它就越是让你一次次的失望。几辆载客的的士从王玉磊身边驶过去后，王玉磊极不情愿的拿出电话。
　　“炉子，有空没有，把车开过来接我。”
　　“炉子”是卢品华的浑名，因他的身材长的又胖又矮，就像一个炉子，所以夜巡队里的同事们都叫他“炉子”。他自己对这个略带贬义的浑名的态度是中立的。他心情好的时候，你叫他“炉子”，他听着；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这么叫他，他就把脸板着；但他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
　　“我正在路上。大哥刚才交待过，说你蹲在交警队里，让我过来看看。刚好雷晓波把收赃车的那个老头带回来了，又忙了一阵，才出来。”
　　王玉磊说了自己的位置，就站在人行道上等卢品华。
　　“这个春节有点儿烦。”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又给柳如娇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传来电视里的声音。
　　“老公，想我啦。”
　　“娇娇，情况很紧急，你现在赶快赶到东哥家里去，涛涛马上也要到他家里去，他会把一个记事本交给你。”
　　“老公，深更半夜的，外面又没有路灯，你叫人家怎么去呀。”
　　“娇娇，别嗲了，这是命令。”
　　“这样啊，”娇娇突然语气一变，很坚毅的说道：“是，老公，保证完成任务。满意了吧，亲我一个。”
　　刚刚挂掉电话，王玉磊就觉得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同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队，我投案来了。”
　　“你是谁？”
　　“马长峰。”
　　王玉磊心中一惊，马长峰的案子正是自己和卢品华侦办的。
　　“你想干什么？”
　　“你们不让我做人，我就请你们做鬼。”马长峰恶狠狠的说。
　　“马长风，你冷静一点，别做糊涂事。你窝赃销赃，也就是蹲几年大狱的事，你把我嘣了，也就是把你自己嘣了。想想你的孩子，还有你的老婆，冷静点，千万别冲动。”
　　王玉磊嘴里劝说着马长峰，心里也紧张到了极点，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话能否阻止马长峰扣下扳机，但他却实实在在的感到顶着自己后脑的枪管在微微的抖动。也就是在这时候，他看见队里的面包车沿着路边缓缓驶过来。王玉磊身形一矮，右手紧紧攥住马长风握枪的手，猛地一个大背，将马长风摔倒在地下。
　　那辆挂着警灯的面包车开过来的时候，马长峰也看见了，但他并不知道这是来接王玉磊的。他伸出左手正想从背后夹住王玉磊的脖子，把他拖到光线黑暗的地方，不知怎地，竟被王玉磊摔了一个筋斗。
　　马长峰当年也是个打架王，身手也非常敏捷，一愣神的功夫，已经清醒过来。他躺在地上开了一枪。火光一闪，子弹从王玉磊的双脚之间穿插过去。
　　王玉磊不敢怠慢，双手紧紧的掐住马长峰的右手，使劲往地上磕。马长峰见没打到王玉磊，右手又动弹不得，情急之中，左腿一勾，正踢在王玉磊的头上。
　　卢品华缓缓开着车，正在路边寻找王玉磊，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就看见前面五十米左右，有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忙踩油门，向前冲去。
　　王玉磊正全力对付那只拿枪的手，头上被马长风重重的踢了一脚，身体立即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的倒在一边，双手的力道也减轻了许多。马长风趁机抽出手来，站起身来，对着地上的王玉磊又打出一枪，王玉磊往旁边一滚，躲过这一枪，同时在地上一剪双腿，将马长风再次打到在地。马长风在倒地的瞬间，看见那辆警车已停在了路边，从车里冲出几个人来。连忙在地上一滚，躲过王玉磊。爬起后，向后毫无目标的又甩出一枪，迅速向路旁的一条小巷逃去。
　　王玉磊也跳起来追了过去，口里喊道：“快，是马长峰。”
　　
　　在城南派出所的夜巡队的会议室里，江岩市公安局的主要领导听王玉磊讲述了被袭的经过。
　　金焕章说道：“同志们，犯罪分子很猖狂啊!他们要报复的不是王玉磊同志一个人，他是在向我们公安机关挑战，向国家法律挑战。刚才市委钟书记，市长刘竹青同志都分别打来电话询问案情，非常重视，要求我们尽快破案。为了江岩市有一个好的治安环境，为了我们警察的尊严、荣誉，我们也必须全力以赴，将马长风早日缉拿归案。”
　　主管刑侦的公安局副局长耿曲新对方袁说道：“师父，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马长峰的窝点被你们打掉后，他丧心病狂的开始了报复行动，性质极其恶劣。现在，全市已经戒严，所有的路口都设了卡。全市三千名干警正在拉网清查市内的宾馆酒店。他逃不掉。”
　　“小耿，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耿曲新刚加入警察队伍的时候，就分配在方袁的手下，是方袁手把手带出来的；虽然，耿曲新现在做了副局长，方袁还只是一名普通干警，但他们之间还沿袭着十年前的称呼。“对付马长峰，仅仅依靠拉网排查的人海战术是很难凑效的。对于马长峰，我们江岩市的老公安都非常了解，他十四五岁就跑出来混社会，聚众斗殴，吸毒贩毒，屡受公安机关的打击，社会关系非常复杂，如果他隐藏在他某个朋友家里，我们是很难找到他的。”
　　“方袁分析的很对，狡兔三窟啊。”金焕章又对耿曲新说道：“你马上组织一队精兵强将，成立专案组，把这个马长风的社会关系彻底的捋一捋。”
　　“专案组已经成立了，组长由陈选辉同志担任。”
　　
　　
　　散会后，方袁送走领导，在门口把王玉磊叫住，两人默默的向方袁的办公室走去。
　　两人走进办公室，卢品华就跟着走了进来。“大哥，那个收售赃车的老头怎么处理？”
　　“这个老头还真不好处理。案值不大，年纪偏有一大把。拘留他个十天半月的，万一弄个什么病出来，又害了他的晚年。”方袁思考了一下说：“让他写个证明材料，再写一份悔过书。教育教育算了。你们看呢？
　　卢品华还没来得及回答，刚进来的雷晓波抢着说道：“大哥都发了话，我们还看个屁。”
　　王玉磊和卢品华就都笑起来，方袁咬着牙骂道：“就你个王八羔子多嘴多舌。明天去市局把摩托车被盗案的所有的报案材料都取回来，每一起都要落实。”
　　雷晓波哭丧着脸说道：“大哥，您报复得也太快了，我们明天还要在辖区排查马长峰，哪还有时间整双车案的材料。”
　　“马长峰的对手是磊子和华子，让华子下社区排查。”
　　等卢品华和雷晓波出去了，方袁看了王玉磊一眼，问道：“磊子，你跟了我有几年了？”
　　王玉磊的心里雪亮，知道方袁开始审自己了。交代还是不交代。王玉磊明白，虽然自己和方袁的私交深厚，如果他知晓了事情的真相，绝不会对自己手软，至少要清理门户，这身衣服是无论如何也穿不成了的。虽然，自己只不过是协警，警察中的临时工，俗称的斜杠子，但自己对这份职业的热爱，丝毫也不逊于任何一位干警。
　　两个相互十分熟悉、知彼知己的人在一起就是这样，一个眼神，轻轻的皱一下眉头，一个毫不起眼的肢体动作，都能够让对方把你的心里看透，都能够清楚的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使沉默，沉默也不能成为最好的伪装。方袁和王玉磊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就像两个心心相印的武林高手，共同对敌时，能配合得天衣无缝，丝丝入扣；刀剑相向时，都清楚对方的软肋与死穴。虽然他们两人都知道，他们永远不会走到刀剑相向的这一步。
　　“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我知道是一件大事情。”方袁用鹰隼一样的目光，直视着王玉磊。“当我在车祸现场看到你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联想到赵尤丽来找过你的细节。当时我还特意叫卢品华去提醒你，跟这个女人打交道要特别小心。”方袁摸出一根烟，缓缓点燃。那蓝幽幽的烟雾就在两人之间袅袅翻卷，变幻莫测。“晚上瘪子被车撞死，半夜你差点被枪打死。已经有一条人命了，你还准备隐瞒我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