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智斗小丑（上）

　　第三章智斗小丑（上）
　　对于江岩市的市民来说，如此严寒的冬天已经非常陌生了；对于坐在城南派出所审讯室接受审讯的熊三而言，审讯室的高压氛围竟是如此的熟悉。
　　在这间审讯室里，熊三比审讯他的警官更清楚：只要自己坦白交代，三年五载的牢狱之灾就怎么也躲不过去，唯一的出路就是什么也不说；只要熬过二十四小时，最多四十八小时，他们就得放我这只虎归山。自己虽然被抓了个现行，也就一辆自行车，顶多也就三百块钱的案值，能把我怎么样呢。
　　赵联甲现在是一脑门子的火，这家伙从下午被群众扭送来派出所后，直到现在，十个小时过去了，就承认偷了一辆自行车，连姓名都不交代。赵联甲虽恨得牙直痒，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刚才教导员又把自己尅了一顿，他妈的这个班顶得才叫倒了邪霉。
　　也难怪赵联甲窝火。春节前的两个月里，在城南派出所的辖区内，连发十二起摩托车被盗案，三十几起自行车被盗案，连市局的刑侦队都惊动了。按程序是可以把这个王八蛋移交给刑侦的，但刘所和杨教想争功，就硬压了下来，压就压下来，偏偏今天当班的方袁又跑到省城去探望患病住病的女儿，还没有回来。所里就安排自己顶这个班，一顶就顶来这么块贱骨头。
　　“你想好没有？”赵联甲强压怒火，粗声问道。
　　熊三看着赵联甲的样子，心里只想笑，但表面仍然一副委屈像，“警官，我已经说了无数遍啦，我真的就只偷了一辆车子，我昨天才到江岩市……”
　　“啪”，赵联甲终于忍不住了，抽了他一巴掌。
　　“警察打人啦，打死人啦，警察打人啦……”熊三扯着个破喉咙嗓子，横竖不招地狼嚎起来。
　　“闹什么，像什么样子。”教导员杨希山闻讯赶了过来。
　　“杨教，这家伙太不老实……”
　　“不老实，有这么干的吗，你跟我来。”
　　赵联甲跟着杨希山离开审讯室，来到杨希山的办公室，两人坐下。杨希山问：“有没有进展？”
　　赵联甲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杨希山拿出香烟扔给赵联甲一只，“这家伙连名字都不敢说，背后肯定有案底，弄好了，说不准破个惊天大案。所以，你一定要找出他的弱点，对症下药，争取把这个偷车的团伙一网打尽。”
　　赵联甲默默地抽着烟，心里是乱的，不知该怎么下叉。杨希山看着赵联甲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只好说：“这样，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我到夜巡队里去看看，抽两个人看住那家伙，明天再想办法。”
　　夜巡队是派出所的补充力量，队员都不是警察，是从警校毕业生里招聘来的协警，由两名警长负责，领导他们维护辖区里的治安，参与所里的抓捕行动，并有权处理一般的治安案件。但是，城南派出所夜巡队在方袁和常守忠的领导下，却不吃这一套，只要有线索，什么案子都敢接，动辄就闯红线。虽然破了不少的要案，但局领导、所领导为他也触了不少的霉头，这也是方袁十几年都升不上去的主要原因。
　　杨希山推开夜巡队的大门，见卢品华和另外两名队员正在斗地主，“哟，还蛮清闲咧，你们的二哥呢？”
　　卢品华收起扑克说：“二哥感冒了，烧三十八九度，我们刚把他送到医院去了，正在输液。”
　　杨教考虑了一下说：“那这样，小卢在队里留守，你们两个到审讯室把赵联甲他们换下来。你们两个的任务就是不准嫌疑人睡觉，清楚没有？清楚了就快去。”等他们出去后，杨教又对卢品华说：“你联系一下你们的大哥，看他在什么地方。他们上午就离开省城啦，怎么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推开了，方袁嘴里冒出的酒气就冲着杨教扑面而来。杨希山被呛得连退几步，“方袁，你回来了不到所里报道，躲到哪里去灌马尿啦。五条禁令都忘了吧。”
　　王玉磊连忙来扶方袁，方袁一挥手，把王玉磊推到一边，“我没多喝，五条禁令我也没忘。教导员，你看我没穿制服，现在还是在我的假期时间里，喝点酒不能算违纪吧。”
　　杨希山也知道，就算他违了纪，还真能为他喝酒关他的禁闭。但也不能轻饶了他。“方袁，你喝了酒，站在所里，就是违纪。现在我要开罚单：第一，你的假期到此结束。第二，马上找赵联甲报道，把他手里的案子接过来，并且要把这个案子给我漂漂亮亮的破了，将功折罪，以求得组织的谅解。”
　　方袁就扑在办公桌上喊起冤来：“天理何在呀，天理何在。好，我接受处罚，服从组织的正确决定。如果我没猜错，杨教，这个案子一定是赵联甲玩不转了，才甩给我。”
　　杨希山笑道：“这案子本来就是你的，别忘了，今天的出勤班是你方袁。”说完杨希山转身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返身回来，询问道：“江天阔的病情不要紧吧”
　　“阑尾炎，小问题。本来她二奶奶就在照顾她，前天，她姥姥和姥爷又来了。一大堆人围着她一个人转。我一看，没我什么事，就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抓紧时间办案，我等你的信。”说罢，这才离开了夜巡队。
　　方袁见杨希山出去了，就让王玉磊去找赵联甲，把材料和嫌疑人都带到夜巡队里来。接着问卢品华是个什么案子又把赵联甲给卡住了。卢品华就向方袁简洁地介绍了一下案情。方袁马上意识到这个案子的重要性，一个月前，市局专门为此开了一个案情通报会。有个盗窃团伙在城区大肆作案，在不到二个月的时间里，盗窃摩托车、自行车总计达到五十余辆。城南派出所地处中心城区，发案率最高。因为是从去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接到的第一起报案，所以将此案命名为11.22双车案。为了破获这一个犯罪团伙，全局上下都绷紧了神经在挖线索。不知道这个嫌疑人和偷车团伙有没有关系，如果有，我方袁就是第一个先揪住了他们尾巴的人，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必须速战速决，如果让上级部门知道了，难免不会来要人。他抬头看了一下钟，现在是凌晨一点钟。他马上命令卢品华，把外出巡逻的四个小队撤两个回来，回家休息，明天上午九点钟到队里待命。
　　这时，王玉磊同另外两名队员已带着材料、押着嫌疑人走了进来。
　　方袁看了这人一眼：中等身材，蓄头长发，穿件黑色的阿迪达斯棉袄，脸色苍白，一双小眼滴溜溜乱转，一看就是一盏不省油的灯。便对王玉磊他们说：“把他带到我办公室里去。”然后又对卢品华说：“另外两个小队，三点钟收队，在队里休息待命。”说完，就朝办公室走去，走到半道又转回来问：“华儿，二哥呢？”
　　卢品华皱着眉头说：“从您到省城后，二哥就一直在低烧。今天上半夜，我看他精神完全不行，我们才把他强行送进医院，正在输液。”
　　“哦，有没有人陪护？”
　　卢品华摇摇着头说：“到了医院，二哥把我们都轰走了。”方袁连忙说：“你们二嫂家在外地，每年春节都要回去的。你赶快安排两个人到医院去，陪陪二哥，同时找医生把病情问清楚。”交待完毕，这才朝办公室走去。
　　“材料呢？”方袁走进办公室，坐下后问王玉磊道。
　　“空的，他什么都没有交代。”王玉磊苦笑着回答。
　　“够硬的阿，”方袁微笑着问：“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你们黑道上人闻风丧胆的‘袁哥’。”他突然想起李鬼听到自己名号时的狼狈样，就故意自报家门，看看效果。果然，从熊三的眼睛里，方袁看到了一丝的不安和胆怯。“我的问题非常简单，姓名、住址等基本情况。我给你五分钟，想清楚了再回答。”
　　“袁哥，无论您问什么我都实话实说，决不隐瞒。”
　　方袁也不再理他，反而对王玉磊说：“磊哥，把您的电话借我玩玩。”王玉磊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大哥，您要玩电话就说，您要叫我磊哥我可受不起。”说着把电话递给方袁。方袁接过电话就玩起寿司的游戏来。
　　熊三觉得这五分钟特别的短暂，“袁哥”的大名他早有耳闻，黑道上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都栽在他的手上。今天，我就是死在他的手上，也不算冤了；但我熊三也不是好轻易对付的，我也要看看他方袁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让我坦白交代。
　　“五分钟到了。姓名？”方袁把电话递给王玉磊，轻言细语的问。
　　“放牛娃”
　　“什么？”
　　“袁哥，我知道您不信，我真的叫放牛娃。我三岁死爹，四岁死妈，从小给村里放牛，大家就都叫我放牛娃。一直叫到现在。”
　　“哦，放牛娃。”方袁微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自称是“放牛娃”的嫌疑人，刁人见过不少，没见过这么刁的，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还有多少花花肠子。方袁点上一颗烟，往椅背上一仰，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放牛娃，您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上帝会保佑你的。出生年月日？”
　　“我不知道，没人告诉我。”
　　“什么地方的人？”
　　“我是我们村里的人”
　　“村名？”
　　“月牙子村”
　　“在什么地方？”
　　“那就不知道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