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回到宿舍，发现枕头上有月月留给我的字条，说她妈妈病的很重，要住院，她必须回去看看。还说，如果星期一她还没来，就帮她请两天假。看着空空的宿舍，只剩我一个人了，一种很深的孤独感油然而生，我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要答应欧阳去酒吧听他唱歌，为什么放学的时候没有等月月一起吃饭，为什么我总是这样，明明害怕孤独却又固执地要独来独往。
　　从前的我不是这样的，不是！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了，就是晨离开之后开始的。于是，我将这一切归根于晨的不辞而别，心里免不了就有了一丝怨气。累了，真的累了，我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不想再这样生活在晨的影子里，我知道我根本不够坚强，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多那么重的思念。我握着字条躺在床上，望着我的上铺月月床上的床板，愣愣地出神。我突然想起那个塞翁失马的故事。虽然，此时此刻，这样的比喻极不妥当。可是，没办法，我的脑子就是被那个故事充斥着。缘由塞翁的马，缘生塞翁的子，缘去塞翁的悲与喜。我茅塞顿开，明白了一个道理：活在当下。活着，其实就是一种心态——一种纠正自己的心态。
　　
　　第二天，阳光很好，天气有些闷热。
　　我懒懒地赖在床上，实在不想起来，无奈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在抗议了，顺手从枕头边摸过传呼机，哇，已经十二点半了。不记得昨晚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了，只是发现枕边凉凉的，又湿了一块，我慢慢地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到后面阳台洗簌，洗完脸，人立刻就清醒了。
　　我决定先去张姨那里解决肚子问题，然后再计划应该做点什么。经过宿舍管理室的时候，我特意探头进去看了看，黄伯正躺在沙发椅上看电视，我出于礼貌，大声喊道：“黄伯，你吃饭没有？”之所以要大声喊，是怕他看电视太专心，小声了会听不到。只见黄伯转过头，笑道：“鬼丫头，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耳朵还没聋。”说着便起身，招呼我：“你怎么又不回家？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了，我吃饭去，饿死了。”说完，我朝他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就蹦出门外了。
　　
　　“唐思雨！”
　　我刚走出校门，就听到有人在叫我。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熟悉的同学，难道我们学校还有和我同名同姓的人？也许吧。
　　“唐思雨！”
　　我又听到那个声音，不禁皱了皱眉，到底是不是叫我呀？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有我认识的人啊，怎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呢？管他呢，先填饱肚子再说。如果真是找我的，他不会自己走过来吗？想着，我便安心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张姨，来碗牛腩粉。”
　　“好的。”因为是周末，而且已经过了饭点，所以店里只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正在埋头吃着，张姨一边忙活着，一边又关切地问道：“雨，你怎么又没回家？”
　　“嗯，不想回。”
　　“为什么？”不一会，张姨就端着热气腾腾的粉过来了。
　　“没什么啊。”为什么？这个问题我自己都不知道，谁会知道？反正就是不想回。
　　“唐思雨？请问，你是唐思雨吧？”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站到我面前，怯怯地问道。
　　我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同时脑海里一直在努力搜索有关这个男生的信息，最后我不得不以失败告终，我确定，我并不认识他。我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我的？于是，我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唐思雨？刚才是你在叫我？可是，我不认识你。”
　　“是，刚才我一直躲在那颗树后面呢，因为不确定是不是你，怕叫错了，就试探着叫了两声。我看见你东张西望的，就确定是你了。”男生说完就笑了，大概他认为自己很聪明吧。
　　“你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你。”我低着头，一边吃，一边问，我实在是太饿了。
　　“我们老大要我来找你的。我已经在你们学校外蹲了几天了。一直都没见到你出来，找不到你，所以我也不能回去交差。”他无头无脑地，答非所问，我也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什么？你们老大找我？什么老大？”我厌恶地瞟了他一眼，为这个不速之客打扰了我进餐的欲望而有些恼火，而且我从来不认识什么老大啊，一定是找错人了。又想，前些日子，忙着期中考试，为了节约时间，根本没有出来过，总算是完完整整地在学校食堂里吃了几天饭。昨天才又开始出来吃粉的，你当然找不到我了。
　　“是铭哥，铭哥要我来找你。”这次，他总算捡了重点的说，并且是我听得懂的。铭哥？难道是……我脑海里即刻出现三个字：黄海铭。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个午后，在溜冰场的一些零星片段。我记得的，他有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清澈见底，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边有深深的酒窝。我记得的，他有一双宽大的手掌，手指修长而干净。我还记得，他有着和晨一样的灿烂笑容，整齐而洁白的牙齿。我也记得，他在溜冰场最后对我说的话是他要追我。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轻笑起来，片刻，却又想起围绕在他身边的一群小混混模样的男生，不免有些懊恼。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我歪着头看了看眼前等着我答复的男生，找我？哼，找我不会自己来？难道要我跟这个男生去见他？哼，他还真把自己当老大了！我很不屑地冷笑一声，突然有股想要恶作剧捉弄他一番的冲动，反正我也正无聊，不知道怎么打发这个周末呢。我起身，问道：“他在哪？”
　　“这么说你愿意跟我去见铭哥了？”男生显然很意外。
　　“我可没说我愿意去见他。”我白了一眼。
　　“那……”男生欲言又止，我明白他想说什么。
　　“你让他自己来找我。”说完，我头也不回就走了。
　　“什么时候？在哪里？是不是就在学校门口等啊？”听到男生着急的喊话，我心里笑开了花。什么时候？在哪里？哈哈，我怎么知道呢！？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无限期，什么时候碰到了就是什么时候呗！至于在哪里嘛，我更说不准了，我可是好学生，除了偶尔装病逃课，偶尔捉弄同学，我基本上就是在教室和宿舍，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再说了，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找我？你慢慢等去吧，本姑娘才不奉陪。
　　走着走着，我突然发现，我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这样忽悠他来找我，而心里却压根没想过要真的见他，那我以后怎么出去啊？像今天这样，如果他真的就一直等在学校门口，我能逃得了吗？哎，唐思雨，难怪晨说你是超级大笨蛋呢，你就是个笨蛋，你是在给自己掘坟啊！于是，我转身快步地又跑出校门外，希望还能拉住那个男生。等我跑出门外已经迟了，那个男生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我用力拍着额头，叹口气，无奈地转身朝宿舍走去，这下真的是为难了自己。
　　回到宿舍，倒在床上，我又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又一边安慰自己似的想着，也许，大概，像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真的来校门口等我吧？像他那样的人应该是骄傲的吧？不然他今天怎么不自己来呢？不知道为什么，越想心里越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
　　
　　“唐思雨！”
　　“唐思雨！”
　　“唐思雨！”
　　‘嘀嘀，嘀嘀……’楼下，伴着一阵喇叭声，一个男声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划破了沉闷的天空，让我本就烦躁的心更感不安。
　　“嘿，嘿，你是什么人？不要在这里大喊大叫的，这里是学生宿舍。”当我走到阳台往下看去，正看到黄伯对着门口在责斥着什么人。因为我们是403宿舍，不是靠最边上的，所以看不见大门外面到底是什么人。于是，我跑到走廊尽头，也就是401宿舍门口的阳台上，往下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斜靠在一辆摩托车边上，全然不理会黄伯的责斥，一只手按在喇叭上，‘嘀嘀，嘀嘀……’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黄伯，是谁啊，是找我的吗？”刚问完，就看见那个男人仰起头，给了我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大喊道：“雨，是我，黄海铭，快下来吧。”
　　
　　黄海铭？真的是黄海铭？天啊，他怎么会在我们宿舍楼下？难道说，那个男生已经告诉他是我要他自己来找我的？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也不过是才回来几分钟而已啊，他怎么就来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看这阵势，我不下去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