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超级大笨蛋

　　在我看来，人生就像溜冰场，不断的有人加入，不断的有人离开，也不断的变换着音乐和随着音乐舞动起来的心情。总有人从身边擦肩而过，而且是绝大多数，也会有人轻轻拉起你的手，带着你向前滑行。并且，我觉得其中牵手的细节也是值得注意，由开始生涩的有点不太习惯的牵扯，然后会越来越默契，以致有点习惯有点依赖，也有些拉扯的，最终达不到默契的程度就要被迫分开的，或者是由于另外一个人的闯入，或者是由于其中一个人的摔倒或跟不上脚步，总之，都是有原因的。
　　如今想来，我更愿意将其原因归根结底为：是因为那双手不适合你。
　　阳光明晃晃的刺眼，马路上车流不息，人来人往。我站在通往香花街的十字路口边上，焦急地等候着红灯，意料之中的，没有看到月月和吴冰在路口等我，想必是因为她们等久了还不见我出现，便先去逛街或直接吃午饭去了吧。我摸摸有些闹空城计的肚子，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只想着快点去溜冰场看看张小北是否还在等我。我真不想，丢了月月和吴冰，又丢了张小北，我是如此害怕孤独，害怕一个人的时光。
　　终于，红灯亮起，我跟随着人群的脚步走过斑马线，然后直奔溜冰场而去。在溜冰场门口，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看见张小北的身影。此刻正是饭口时候，他会不会是在等不到我们之后就先去吃饭了呢？吃完饭应该还会过来看看的吧？又或者，他会不会是自己先进去玩了？我抱着一丝希望，步入溜冰室。
　　这是我第一次进溜冰场，震耳欲聋的音乐，昏暗迷离的灯光，鬼吼狼叫的人群，一时之间让我无法适应，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然而，很快我就适应了这种环境。场内，或单身一人，或成双成对，或三五一群，他们穿着最老式的双排轱辘的旱冰鞋，身形飘逸无比。时而快，让人只能感觉到一阵风从身边刮过；时而慢，让人几乎怀疑他们的脚步是否在移动？
　　也有换了旱冰鞋，却不急于进场去玩的；也有初学者，在同伴的搀扶下如同婴孩般蹒跚学步的；更多的是和我一样，坐在围栏外的长板凳上观看的。四周充满着暧昧而神秘的色彩，我突然对这里的一切感觉有些新鲜，还有些刺激。心想，若是有那么一个男生，高大而帅气，礼貌地站在我的面前，绅士般伸出手来，清澈的眼睛，半是诚恳半是狡邪地看着我，邀请我一起玩，我想我一定会伸出我的手，微笑着走进场中央的。
　　我起身，倚靠在栏杆上，捂着耳朵，踮起脚，忽明忽暗的灯光促使我只能探着身子，微眯着眼使劲朝人群中搜索张小北的身影。音乐撞击着我的心脏，头脑却似乎愈来愈清醒，待更加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觉得不如之前那么黑了，我才睁大眼睛顺着围栏杆往里走。可是，无论我将眼睛瞪得多大，多么专注地扑捉每一个看上去有着和张小北一样瘦高身材的男生，就是无法从那瘦高身材之上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看着场内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男女却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陌生的感觉让我很是失望。不知过了多久，闪烁的舞台灯光换成了白灯，瞬间灯火通明的感觉。音乐也终于停止了咆哮，以为耳朵终于得以清净了，却又传来男DJ带有磁性的嗓音说道：“休息五分钟，帅哥美女们先找好自己的伴，一会我们继续。”
　　
　　无聊！正打算离开，转身之际，就重重地撞到一个人身上，踉跄两步，几乎跌倒在地上了，却被人硬生生地从半空中拽起，拥入怀中。那一刻，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好熟悉的烟草味道，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吧！
　　我被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吓得连连倒退几步，不敢抬头去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生将我扶起的，只是耳边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口哨声，然后又听到有男生大笑着调侃道：“哎呀，脸红了！”
　　“看样子还是学生呢。”
　　“清纯小佳人呀，铭哥。”
　　“上，上吧，铭哥。”
　　“铭哥，你什么样的女人都有，恐怕就是学生妹还没遇到过吧？”
　　“嘻嘻……”
　　“哈哈……”
　　顿时，我被一声高过一声的口哨声和戏谑而轻浮的话语充斥着耳膜，我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什么‘稀有动物’似的，被一群人围观着，那一刻，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闭嘴！”
　　我低着头，不用想也猜到了一定是被称为‘铭哥’的男人喊的，周围的男生几乎是同时闭上了嘴巴，没有人再出声。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感激之情。不理会那些无聊男生的调侃，我摸索着身后的长板凳，坐下去，深呼吸，告诉自己要镇定，镇定，再镇定。
　　“你好，我叫黄海铭，交个朋友吧？”
　　眼前出现一只宽大的手掌，修长的手指干净得能看清楚纹路，这真是一双让人有种欲望想要将其握紧在自己手心的，充满无限遐想的手。然而，此时此景，它却让我心生厌恶。抬起头，紧紧咬住嘴唇，恨恨地瞪着他，眼睛里明明有泪光在闪烁，却倔强地不肯让它掉出来。
　　“别不知好歹，我们铭哥想要和你交朋友是你的福气，还不……”
　　身边传来一个尖锐的男声，我闭上眼，正准备迎接更不堪入耳的下文，只听黄海铭大声喝道：“闭嘴！谁再敢说话，我就割谁的舌头。”
　　周围的人立刻都安静下来，果然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话。我被眼前这个男人的霸道气势震惊得一下子站起来，恐慌地捂住嘴巴，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舌头就没了。
　　“没吓到你吧？”
　　“……”我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使劲摇头。
　　“怎么不说话？真的被吓到了？我又不会割你的舌头。”黄海铭笑着拿开我捂在嘴上的手，握在他的大手掌里，我的内心充满了恐慌，却又不敢反抗，只能任凭他握着。
　　“你叫什么名字？”他微笑着，轻声问道。
　　我看着他，依旧是摇头不语，才发现，他有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清澈见底，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边有深深的酒窝。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想我会对他心生好感的，虽然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但就从周围一群人对他的态度上来看，他至少应该是身份不一般的吧？不管他是黑社会大哥，还是街道小混混的头领？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人！
　　“你还是学生？”
　　“你在哪个学校读书？”
　　“你一个人来的？”
　　我对他始终保持着一问三摇头的姿态。
　　“你不说话，就不怕我割了你舌头？”他紧皱眉头，恐吓着我。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其实很清楚他只是在故意吓唬我，但还是有一点点害怕。突然之间，眼泪就一滴一滴地掉下来，像断线的珠子。终于他败下阵来，伸手指着站在一旁的一个男生吩咐道：“快去，拿两瓶可乐过来，还有纸巾。”然后，他便将我按到长板凳上坐下，自己也安静地坐在我身边，不再问任何问题。我想，他也许是被我的眼泪吓到了。
　　对于他突然的沉默不语，我竟又有些不习惯起来，我扭捏着身子，挪动了一下位置，想要和他保持距离。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扭过头，定定地看着我说：“别走！”
　　如果说，刚才是被他说的要割人舌头的话给吓到了，那么这一次，我是被他温柔的霸道给迷惑了。过了许久，他又突然冒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两个字来：“好吗？”
　　我正想着应该和他说什么，怎么说。音乐又继续咆哮起来了，白灯光关了的那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我又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秒钟，迷离闪烁的霓虹灯就亮起来了。他突然放开我的手，站起身来，左手反在身背后，向我伸出右手，俯身作了个‘请’的姿势，笑着说：“我可以邀请你一起进场吗？”
　　我犹豫不决，内心充满了矛盾。作为一个高中生，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用父辈人的话说，那就算是光宗耀祖了。作为一个花季少女，起初幻想过的情景，居然转眼之间就在眼前上演，多么戏剧化的浪漫情节，我想大凡喜欢做白日梦的女生都是难以抗拒的。
　　然而，周围人对他一口一个‘铭哥’的称呼让我心怀恐慌，举步不前。想要拒绝，却又不敢拒绝。
　　“我不会。”我低着头，小声说道。
　　“我教你。”他的手一直伸在我的眼皮底下，不肯拿开。我犹豫了很久，无法摆脱他，只好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左手，生怕一个不小心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似的。
　　“你穿多大的鞋？”他满意地笑着，温柔地问道。
　　“35码。”
　　“你，去拿双最新的35码女装鞋过来。”他转头指着身后一个瘦瘦的男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