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为我从天落（三）

　　　　　　　　　　　　　　　　　　　　　　　
　　这次王洪文按照张春桥的布置，到北京之后见到了江青。江青听了王洪文向她转达了张春桥的请求，上海方面要求申请中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东方红”号的发射权。江青权衡再三，决定还是帮一下张春桥的忙。于是她就找了时间去见主席。
　　可是这一回，江青却在主席那里碰了很硬的钉子。
　　经过一番准备之后，在这天下午来见主席。
　　在毛主席的书房内，主席正坐在沙发上仔细的研读北宋司马光所著的《资治通鉴》。
　　在主席身边的工作人员走到主席身旁轻轻地说：“主席，江青同志要来见您，现在正在门外等候呢。”
　　毛主席略一思索，对他说：“请她进来！”
　　工作人员转身走出，去告诉江青。
　　江青进到室内之后，先向主席汇报了中央文革小组的工作，然后话锋一转，对主席说：“听说上海方面不仅运动搞的好，生产方面也极为突出。上海工人阶级在春桥同志的领导下，也生产出中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和运载火箭的核心部件。为了鼓舞上海工人阶级的积极性，我看这中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和运载火箭就用他们上海方面的产品吧。”
　　没等江青的话说完，主席的脸色愠云而怒，最后竟多云转阴了。江青没细看主席的脸色，她自顾自地要把话说完。
　　主席恼怒地把手中那本厚厚的《资治通鉴》抛在地上，愤愤地对江青说：“在文革小组领导运动你行，可是关于卫星、火箭那是尖端科学，你就不要插手了，不然你会被别人不尊重的。你怎么被别人捧得象孩子那样天真幼稚了！”
　　江青在主席这里碰了一鼻灰，讪搭搭地离去。离开了主席的房间，下了主席住室那三级台阶，毛主席身边的工作人员对江青说：“江青同志，您慢走，我去送您！”
　　江青恨恨的说：“我让狼吃不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二门去。
　　王洪文在北京的下榻，久久也等不到江青的回音，一直到了后半夜两点钟，江青才把电话打给王洪文，可是她又不能直说，于是她对王洪文撒了谎，她说，主席正在考虑。等主席考虑成熟，她会打电话告诉他的。
　　王洪文以为有门，他听完江青的电话乐不可支。第二天他就回上海向张春桥复命去了。
　　张春桥以为，这件事只要绕开周总理，让江青在毛主席那里吹吹风，卫星、火箭使用上海的部件，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的发射权就可以垂手可得了。可是他不知道在北京发生的情况，他仍要按自己的思路走下去，他没看出来好戏竟在后头呢。
　　此时，张春桥还在回忆他在江青的帮助下，平步青云的经过和发迹历程——
　　张春桥是在江青一九六三年来上海建立“基地”时，通过当时的上海市第一书记柯庆施，与江青搭上了关系。张春桥的发迹，靠的是他那套察颜观色、溜须拍马的本领。
　　在解放初，张春桥调到上海《解放日报》工作时，因为向党伸手，要当市委宣传部新闻处长而受到批评。他感到不得志，闹了很久的情绪。尽管党组织一再教育帮助他，但他总是格格不入，工作上也提不起精神来。一九五三年张春桥任《解放日报》总编辑时，他未经请示华东局和上海市委领导，在报上擅自点名批判华东军政委员会民政部领导陈时夫同志，还点名批判华东局工业部的领导甚至还准备点名批判上海市副市长潘汉年同志。
　　此事被陈毅、谭震林、及时发现并制止，才未造成进一步后果。为此陈毅、谭震林和华东局宣传部长舒同同志于当年三月五日召集《解放日报》正副总编和全体编委到华东局开会，陈毅、谭震林同志作了重要讲话，对有关问题进行了严肃批评。陈老总有句话意味深长：“要对搞乱我们阵线的人有所警惕。”
　　陈老总的话就是针对张春桥的。此后不久经华东局批准，上海市委免去了张春桥在《解放日报》的所有职务，并报中央组织部同意，拟将张春桥调离上海。
　　而柯庆施来到上海后，推翻了经陈毅、谭震林同志批准将张春桥调离上海的决定。就这样张春桥继石家庄之后又和柯庆施在“一起”了。张春桥被柯庆施重用之后，精神才抖擞起来。柯庆施在石家庄当市长时，张在晋察冀日报社工作，那时，张春桥就竭力巴结讨好柯。柯庆施到上海之后对张春桥极为器重，张春桥的妻子李文静，抗日战争时被日寇逮捕，屈膝投降，为日寇做宣传工作，是个货真价实的变节分子。
　　柯庆施却违反组织原则，把李文静调到市委要害部门工作。
　　张春桥从柯庆施的升迁中揣摩出一条道道，那就是谁的根子硬、权力大，就跟谁。所以他总是千方百计地讨好、迎合柯庆施。一九五八年，他根据从已升任政治局委员的柯庆施那里透露出的毛主席的思想动向，写出了《破除资产阶级的法权思想》一文。这篇“成名作”集中体现了张春桥的极左思想，助长了当时的“瞎指挥、浮夸风、共产风”。由于这篇文章引起了毛主席的注意，并在后来郑州会议上把他和陈伯达并提，张春桥声名鹊起，由此而晋升为上海市委常委。一九六三年三月，张春桥在柯庆施支持下，成为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部长，控制了文艺宣传大权。江青来上海建立“文艺基地”搞革命现代戏，又给张春桥往上爬提供了一个新的机会。
　　江青开始抓的两部戏《红灯记》、《芦荡火种》虽然都是沪产牌，但都移植给北京排了，张春桥甚觉不上脸。他找到江青主动要任务。
　　为了拍江青的马屁，他整天跟在江青屁股后面转，上海市委的会议都不参加了，不管江青在哪里讲话，他都有闻必录，即使在黑暗的剧场里也要记。
　　终于，上海后来搞出了《智取威虎山》、《海港》，这两部戏打上了“张记”印戳。贴上了上海产的标牌。
　　一九六五年，张春桥升为上海市委书记处书记，并博得一个“两出戏一个书记”的诨号。张春桥为了达到个人野心，不管什么肉麻的话都讲得出来，不管什么卑劣的事都干得出来。
　　一九六六年《沙家浜》正式演出时，张春桥当着众人的面，恬不知耻地说：“人家说我们宣传现代戏是拍江青的马屁。这个马屁就是要拍，这个马屁拍定了！”
　　这番语惊四座的话，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地表现了他这个“马屁精”的嘴脸。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拍马屁还有一套“理论”。他在谈到对《智取威虎山》的宣传时说：“应该对记者讲，《智取威虎山》这出戏之所以能搞成功，全是江青之功。”
　　他举例说：“东北战场、辽沈战役作战方案是林彪制定的，送到主席处给主席看了，你能说东北解放战争的胜利是林总的吗？当然是主席的了。搞创作和指挥作战不是两回事，是一回事。”
　　对于张春桥这种恶劣品质，华东局和上海市委的许多领导同志早在五十年代就对他进行了不少教育和帮助。记得有一次在华东局传达高饶反党联盟问题的扩大会议上，陈毅、谭震林同志和其他许多同志都曾严肃地对他进行过批评，指出他眼睛只会向上，目无组织，目无群众。他却对大家的批评帮助不仅充耳不闻，而且记恨在心。
　　经过搞革命现代戏，江青在上海的“文艺基地”初步建成。有了柯庆施这个“基地”老板，又有了张春桥这个“基地”军师，江青就开始物色棍子，向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开打了。
　　而批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的笔杆子，也正是由张春桥向江青推荐的姚文元。而这场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批判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却成为真正义意上的导火索。
　　张春桥每逢想起这些，他相信在北京的江青怎会不帮他张春桥的忙呢？
　　在上海市委这次会议之后，志得意满的张春桥又让他的秘书找来了他的亲信，亲自到上海红卫机械厂，去布置张春桥要争夺卫星发射权地计划。
　　RZD-15部件，是卫星和运载火箭上的核心部件，它是装在卫星和运载火箭体内用以导航的精密仪器，经五院科技人员研发出来后交由北京大红门和上海红卫两家军工企业生产。而上海红卫机械厂与北京对比起来，北京的加工工艺就有些显得不足了，这种用高级合金材料制做加工的精密仪器加工时得层层把关，加工后必须得经严密地测试。北京生产出来的产品经过严密的测试不论从材质上还是加工工艺上都没能达到设计的要求。
　　众所周知，航天是尖端科学，容不得有半点的马虎，稍有毫厘之差就会使整个工程前功尽弃，也会给这项事业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就在国防科委向北京大红门机械厂和上海的红卫机械厂下达生产RZD-15核心部件之后，北京大红门机械厂曾与上海红卫机械厂取得联系，北京大红门机械厂要求派人到上海红卫机械厂来参观学习。上海方面也同意了北京的请求，但条件是要北京方面把北京生产厂的生产加工技术资料带到上海来，上海方面要求学习一下北京方面的优势。但是北京方面出于保密的原因他们只带了原始资料。到了上海之后，经上海厂的技术人员翻阅，认出了这是北京的原始资料，由此认为北京方面对上海存有戒心，这就引起了上海方面的不满，上海红卫机械厂的头头也以牙还牙地把北京来的人领到了上海街道里弄，红卫机械厂的附属小厂，参观了他们生产的洗衣机、电风扇，和空调机。参观后，上海红卫机械厂的头头从皮包里拿出了北京人带来的原始资料，用手抖了抖对北京人说：“就你们这生产和加工的水平，我们上海小厂生产的民用电器都比你们生产加工的航天飞行器强。你们这次来就先好好地跟我们学一学怎样生产民用电器，等你们的技术水平有所长进再考虑加工生产大项目。凡事都要从小事做起嘛！”
　　上海红卫机械厂的头头，一下子把北京人降到了一个小学生的水平，北京人受到了侮辱，上海人虽然出了气，可是这回却更激起了北京、上海南北两方的对立情绪。
　　其实刚一开始上海方面也没有太大的恶意，上海只是想北京方面来人参观学习，他们学习了上海先进的生产加工工艺，上海又向北京学习了他们的先进的设计理念，北京、上海南北两个方面相互学习，优势互补。
　　可是在北京方面，林彪所安插在大红门机械厂里的头头们自持他们的企业是全国第一家能独立生产航天飞行器的大厂，又有林副统帅坐阵，林副主席又几次到厂视察，他们的产品应该说是林副主席关心的产品，早该居全国同行业之首，一有这种心理状态，就使他们滋长了那种优越感，所以他们也就轻蔑了上海。上海人也就更不买他们的账了。
　　卫星和运载火箭升空后在太空里高速飞行，与大气层产生高度剧烈地摩擦，会使卫星和箭体的温度增高和加大，所以生产RZD-15卫星和运载火箭箭体中的这一精密的仪器不论从材质和加工工艺，都不能低于设计要求的正常值。如果有毫厘的偏差，在卫星和箭体温度增高的影响下将导致这一重要部件的温度增高，进而使这个核心的精密部件失去效应功能后使卫星、箭体偏离运行轨道。
　　北京方面在上海参观学习败北之后，无论采取何种办法怎样努力，加工工艺水平也没有提高上来，按设计要求还有一点差距。
　　几周之后，七机部的领导把这种情况向国防科委打了报告，国防科委又向中央专委进行请示。中央专委经过研究才决定给上海的张春桥写来了亲笔信。
　　老谋深算而又阴险狡诈的张春桥岂能不利用这个机会来报林彪扣压他给中央报告的一箭之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