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为我从天落(四)
作品名称:狂飙为我从天落 作者:王福昌 发布时间:2013-04-01 16:56:26 字数:7570
就在林彪、张春桥这两股上层的政治势力为争夺中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发射权撕掠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在祖国内地却又出现了因为文化大革命的多次批斗会而引起的一桩外逃叛国事件。
后来这个叛逃者又被苏联的克格勃特务总部发展成一名间谍潜回中国来刺探和窃取中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的核心机密,就在他用短波电台向苏联克格勃间谍总部发送情报时,被中国公安部和甘肃省公安厅在甘肃省的酒泉市抓获。
后来在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亲自查问下,才知道了他从中国逃到苏联政治避难的这段真正原因和经历,这也算这部小说里的一段最为辛酸的故事了。
那是发生在一九六七年。一直持续了十年的这场史无前例的政治运动,一开始就造成了多少人的悲欢离合,痛苦血泪与辛酸无奈的故事,又把多少人逼上了绝境和死路.就是这年,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已经进入了第二个年头了。这天是一九六七年的四月十三日。
在中国中部的河南省社旗县刘家湾公社白玛猴大队对地、富、反、坏、右黑五类的批斗会刚刚开完,在这场批斗会上,一个富农子弟也拉去被参加批斗,这个年轻的富农子弟叫刘秋生。
批斗会开完之后他垂头丧气地从被批斗的会场回到了家,他避开了母亲,一个人躲在他自己居住的破房子里,饭也没吃就躺在了炕上,一双有些呆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已经破损房角处所露出的蓝天。
刘秋生回想着上午在批斗会上被批斗的情景,象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在他眼前闪过。那民兵和造反专政队的队员们每人都握着一杆大枪,一个个象凶煞神一样,按着他的脑袋半天多没让他抬起头来。
要说他这个富农子弟被拉去参加批斗的原因,那是因为在一年前,他得罪了大队革委会主任兼民兵连长、本大队造反派“红色政权保卫队”队长白文革。
刘秋生是一九四四年出生,这年他刚好二十二岁。刘秋生家是富农,在社旗县土改时他家只有三间正房三间厢房,那三间厢房是他家多余的财产,分给了解放前给他家做过短工的一户姓黄的贫农家里。从此黄、刘两姓就住在了一个院内。
姓黄的这个贫农家有一个姑娘叫黄鲜花,她比刘秋生小一岁。
两家住在一院之后,相处的还很和睦,因为在解放前黄鲜花的爸爸就常给刘家做短工,刘家也没亏待过他,每逢做活完工之后,刘家都把钱如数给黄家算过去,有时还要多给黄家几升米,赶上逢年过节更要多给一些钱。
刘秋生还有一个比刘秋生大三岁的姐姐,她穿过或是穿小了的花衣服也都拿去给小黄鲜花穿。两家处到这样份上,也就象亲戚一样,从大人到孩子都无你我可分。
刘家的富农成份,在土改时要是按照党中央要求和上边的土改政策,他们是够不上富农的,农会和土改工作队给刘家定为富农是属于过份了。
可是河南省社旗县刘家湾那个地方很穷,土地少而人口又很稠密,要想让所有的翻身农民都能吃饱穿暖。土改工作队和农会只好调整了中央的土改政策,土改工作队和农会的人,把他们这种做法,又创造了一种新名词叫做“抽肥补瘦”,就是把可定可不定富农成分的一律定成了富农。把一些上中农和上中农家里多余的粮食和多余的牲畜与生产农具也拿出来分给那些贫困的农民了,把被分走财物的一些上中农人家也一律给定了富农。
因为此事,在当时刘秋生的爸爸还找过土改工作队。那时的工作队长,是从社旗县武装县支队抽调出来一个没文化的大老粗叫顾景贵。他对刘秋生的爸爸这样解释说:“成分只不过是暂时一个定格,再说也不光你们一家,只要你把你们家多余的房产分给那些没房住的贫苦百姓,日后还会把成份给你们改回来的。”
刘家所有的六间房一个院儿,那还是经刘秋生爸爸的手在解放前一年从一户逃亡地主手里买来的。
还没等顾景贵这位土改工作队长把刘秋生家的成份给改回来呢,淮海战役就已经胜利结束,顾景贵却又跟随大军渡江解放南京去了。
仅他当时这一种错误做法就把刘家推进了火坑,后来因为成分也让刘秋生家败人亡,留下了永久的灾难。
黄刘两家在解放前就很友好,土改后两家住在了一个院内,虽然按当时的政治术语来说是属于两种不同的阶级,但两家没有因此而产生隔阂,仍象过去一样相处,刘秋生与黄鲜花两人,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又一起从中学毕业。
到了一九六七年,刘秋生长到了二十三岁。黄鲜花也到了二十二岁,已经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他们俩,早在十八、九岁的时候,两家的老人就有心要结成秦晋之好。两家情况对比,两家人口相同,经济状况相似,处事为人的性格也都相近。
两个人的爸爸都是在六零的贫困饥饿中得病去世的,剩下的孤儿寡母也是在你帮我、我帮你的困境中度过的。依着刘秋生的妈妈和黄鲜花的妈妈,早就想给他们把事办了。可是两个年轻人,特别是黄鲜花,非得要等等,要等到这苦日子过去之后,两家都还完了外债,手头上有了积蓄再成家。她是想让婚礼热闹、隆重和体面一点吧。
哪知道到了一九六五年开始了文化大革命。他们的社旗县刘家湾公社玛猴大队也同全国各地一样,卷入了这场政治洪流当中。转眼到了六六年,学校的学生开始串联,红卫兵开始造反。就连小学校的小学生也开始了停课闹革命,上街扫四旧了。
各大队以民兵、贫下中农子女、红色青年为骨干,成立了名目繁多的造反组织。就连各生产队的社员也忙着参加各种名目的批斗会,无暇顾及生产了,刘黄两家让刘秋生与黄鲜花成家的愿望也就随之落空了。
也就在这时,黄鲜花被当时的民兵连长、红卫队长、靠造反起家才当上大队革委会主任的白文革看上了,他非要黄鲜花嫁给他那三十岁还没娶上媳妇的歪嘴儿子白金宝。
在那一段时间里,这个大队革委会主任白文革三翻五次地托人到黄鲜花家来说媒。当然来做媒的人也是当时在大队红极一时的贫下中农代表了。
他每次到了黄鲜花家,都先给她们母女俩上一番政治课,讲一番大道理,他说:“你们黄刘两家做亲不合适,不是一个阶级,走的不是一条路,日子也不会过到一起的,等以后有了孩子还要影响子孙。”
有时,这位贫下中农出身的大媒人在黄刘两家院内与刘秋生或是他妈妈相遇,他还要恶言恶语地给他们话听:“一个吃糠饽饽的四类崽子,偏想吃白面馍!哼哼!那白面馍是不是给你准备的,你吃试试!”
可是不管这位有贫下中农身份的大媒人怎么说,黄鲜花母女就是不变主意,人家的三间厢房白白的分给她们家了,她们始终在心里对刘家有一种感激之情。
另外黄鲜花她们母女也了解这个大队革委会主任的歪嘴儿子白金宝,他不但相貌丑陋,嘴长的歪,而且心术也不正,又不务正业,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他比黄鲜花大了八岁,以前他爸爸靠投机钻营把他弄到部队当了一年的兵。
文化大革命一开始,他们连队到地方的一个生产队去支左,在一个贫下中农社员家里住,他见这家有个十六岁上中学的女学生长的好看,在半夜,他把手伸进了这个女学生的被窝里去摸女学生的乳房,当时就把这姑娘吓出了精神病。第二天这家贫农社员把事告到了他们连长那里,连长向营里打了报告,他就被团里处理复员回了家。
由于他的相貌和人品不好,到了三十岁也没娶上媳妇,他回来不久又参加了造反兵团,在造反派的队伍里,他不是有意碰碰这个女青年的手,就是摸摸那个姑娘的胸。他那当主任的爸爸也怕他日后发展成为流氓强奸犯,就给他托了不少的媒人来说黄鲜花。
大队革委会主任白文革几次托媒为儿子求亲不成,就心生一计,拿出了他那以往的流氓加无赖手段和招数,让他的儿子白金宝到商店给黄鲜花母亲买了糕点等礼品,又给黄鲜花买了高贵衣料待机到黄家强行求亲。
这天正赶上黄鲜花身体不适,没到生产队来出工,在家休息。歪嘴白金宝趁机带着礼品来到黄鲜花家,一进门就见黄鲜花一个人在家,他喜出望外,把礼品放下之后就来拥抱黄鲜花。
黄鲜花愤怒地把他推开,白金宝再次恬不知耻地上前抱住黄鲜花,黄鲜花这几天月经初来,身体有些不爽,奋力反抗不成,便被白金宝把她压在了身下。
白金宝从他那歪嘴里喘出一口口难闻的粗气,他用两腿骑在黄鲜花的身上,腾出手来去解黄鲜花的裤带要行非礼。这时黄鲜花大声呼喊:“来人!快来人啊!有人在耍流氓啦!”
正巧这时刘秋生回家来换干活用的农具,黄鲜花的喊声被刘秋生听见,他就直奔黄鲜花家屋里来,到了近前,刘秋生见白金宝把黄鲜花压在身下,裤带已被解开,黄鲜花在奋力挣扎。
白金宝当兵回来,刘秋生没少受白金宝这个混蛋的欺负,他碍于自己是四类子弟,被欺侮后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今天又见这个歪嘴男人来欺负黄鲜花,又要对她实施非礼。此刻的刘秋生真是怒从心头起,疾步走上前来抓住白金宝的肩头猛力一掀,就把这个歪嘴男人抛到了黄家的房门外。白金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掀得悴不及防,他收不住脚步又被黄家的房门坎绊了一下,身子向前一倾就掼倒在窗台下,正好上嘴唇又磕在黄家喂猪的破缸衩子的棱角上。白金宝的上嘴唇被磕豁,从此他的嘴又歪又豁,那血流如注地淌出来。
白金宝从地上爬起来,要与刘秋生拼命。可是这时刘秋生早已经把铁锨操在手里,愤怒的眼睛里,喷出了燃烧的火。
歪嘴男人自知就是扑上去也讨不到便宜,他只好捂着血糊糊的嘴,向大队部跑去。
这一下刘秋生也就闯下了大祸,从此开始他也把自己送上了那条不归的叛国路。
大队革委会主任白文革,坐在大队部办公室的椅子上,一脚蹬着凳边,他看了儿子满脸和两手都是血,听儿子连添油带加醋地说完事情发生的经过,他脑羞成怒:“这还得了,一个黑五类的小崽子,敢打贫下中农的革命后代,这不是要翻天了吗?”
他立即派出了在大队值勤的民兵,马上找来各生产队长,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惩处和批斗这个黑五类的子弟,这个小反革命分子。
会议之后,各生产队长立即回到各生产队,通知社员停下手中的活到大队广场来开批斗会。与此同时,白文革又派出武装民兵去抓刘秋生。
参加批斗会的群众到齐之后,白文革派出的武装民兵也把刘秋生押到了会场,几个身背大枪的民兵把刘秋生拽到了前面土台子上,白文革首先上台向刘秋生质问:“反动富农子弟刘秋生,你为什么对革命复员军人、革命造反派白金宝下如此的毒手?你对我们贫下中农怀有刻苦仇恨吗?你是不是想变天,想推翻无产阶级红色政权?”
“打倒反动富农子弟刘秋生!打倒小反革命!”
土台下的口号一个接着一个地喊着。
站在台上的白文革用手指点着刘秋生的鼻子,让他交待打革命派白金宝的罪行,让他交待反革命报复的罪行。
刘秋生低着头就把上午在黄鲜花家发生的事情经过说一遍。
肯定不行,大队革委会主任白文革说他抵赖,说他侮蔑革命复员军人和造反派,侮蔑无产阶级革命群众。接着他又亲自带领大家呼口号:“打倒反动的富农子弟刘秋生!打倒小反革命刘秋生,打倒阶级敌人刘秋生!阶级敌人不投降,就让他灭亡!”
口号刚一停下来,又有两个武装民兵上来按住了刘秋生的头,让他再低,再低。低头认罪!
又有一个贫农出身的生产队长,拿来了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反动富农子弟刘秋生”给刘秋生挂在了脖子上。
这第一次批斗刘秋生的会开完以后,大队革委会主任白文革又召开了有各生产队革命领导班子参加的会议,会议的议题是讨论再给反动的富农子弟刘秋生戴上一顶“反动坏分子”的帽子,让革命群众把他管制起来,不许他乱说乱动,只允许他老老实实向无产阶级低头认罪,向人民群众低头认罪。
在这个会上经大队革委会主任白文革一提议,参加会的人就都举起手来表示同意和赞成。
就这样,白马猴大队革委会就给富农子弟刘秋生戴上了一顶“反动坏分子”帽子,就把刘秋生用无产阶级专政的形式管制起来了。
以后的批斗会是一个接着一个,白马猴大队一共是六个生产小队,哪个生产队丢了一棒玉米和一根红薯,大队主任白文革也说“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也要派出基干民兵到刘秋生家里搜查一番。
在当时的刘秋生还不敢想把这些仇人全部杀掉,把所谓的无产阶级专政彻底推翻,只是想有朝一日要是离开这里,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才让他彻底绝望,才让他对白马猴大队无产阶级政权代表,白文革一家爷俩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了。
白金宝对黄鲜花贼心不死,借养伤之际经常到黄鲜花家来。黄鲜花一见他来,就把门锁上到人多的地方来,几次都使白金宝无法得手。
白金宝在心里暗想;黄鲜花对他冷若冰霜,她在心里一定是还在暗恋着刘秋生。一种妒忌之火燃烧在他心头,他下决心要整掉刘秋生,好让黄鲜花对刘秋生彻底死心。
不多时,坏水儿终于在白金宝的肚子里冒了出来了。在这天夜里,白金宝悄悄地来到了第五生产队的玉米地里,掰掉了四十多棒刚定浆的青包米,装到袋子里拿回自己家来,他把青包米皮扒掉,把扒完的青包米放进锅里,架上木柴烧火,全家人吃过烀了包米之后,白金宝又把自己的计谋告诉了他当大队革命委员会主任的爹,他爹白文革拍拍自己儿子的肩头,夸他成熟了,做事懂得用计谋了。
白金宝又趁夜黑人静,把扒下来的青包米皮子装进袋子里,背到了刘秋生家的大门外,连同那个破布袋子一起扔进了刘秋生家的院墙里。
天刚一放亮,这个当民兵排长的白金宝,就装模做样地领着大队的护青队员来到了第五生产队的玉米地里,检查是否有人偷青。护青人员首先发现,有四十多棒玉米被人掰走,他们就到大队部向主任白文革报告,白文革立刻集合民兵,在第五生产队玉米地边上的屯子里挨家挨户地搜查起来。有个民兵在刘秋生家的院墙内发现了装有青玉米皮子的破布袋,玉米皮子还在里面。
大队主任白文革听到报告,他即刻命令武装民兵去把刘秋生用绳子绑上抓来。
刘秋生正和妈妈吃早饭,一个盛有红高粮面糊糊的豁牙瓦盆还在桌边,桌上根本就没有煮熟的包米。
这些民兵进屋不由分说,把刘秋生按倒在地,用绳子把他绑上就要带走。刘秋生的妈妈上前阻拦,与民兵们据理力争:“你们凭什么无故捆人,俺们究竟犯了什么罪呀,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王法了?”
一个粗鲁的民兵,把大枪的背带往脑袋瓜子上一套,斜背起七.九步枪。上前推倒了这个善良的老人,蛮横的说:“王法?皇帝就是王法!”说完几个民兵拿起了装青玉米皮儿的破布袋子,押着刘秋生走了。
事后人们在想,是啊,“皇帝就是王法!”这个白文革不就是盘踞在白马猴大队的土皇帝吗?他的话怎能不是王法呢?
刘秋生被押走之后,刘秋生的妈妈思前想后,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什么世道?她向前想想她走过来的路,向后想想她们的路还怎么走,想着想着,她的眼睛黯然了,心凉了,彻底绝望了。
天可怜这位一生也没有做过任何错事的善良老人,还没等她儿子回来,她就拿根绳子在她们家的猪圈棚子下悬梁自尽了。
到了下午,刘秋生被放了回来,他在猪圈棚子里找到了妈妈,黄鲜花的妈妈帮助刘秋生把吊在猪圈棚子上面妈妈的尸体放了下来,这时刘秋生已经没有了一丝的眼泪!
当一些乡亲们听说后,他们偷偷地给刘秋生凑来一些木板,帮助他给妈妈钉了一口很薄的棺材,就把这位屈死的老人草草地茔葬了。
到了夜里,刘秋生想起妈妈的惨死,他睡不着觉,躺在炕上顺着破房角向布满了星星月亮的天空望去,天地之大,咋就没有他刘秋生的活路呢?
在白天下地干活时,有些好心人在背地里劝他,让他离开这个地方,可那时他不想走,因为家里还有六十多岁的妈妈,在他的心里还有黄鲜花,还有依恋。可是现在再走,一个有血性的男子汉可怎能咽下这口恶气呢?
夏天的夜是很短暂的,但是这在刘秋生的感觉里,夜是那么漫长与黑暗。
就在刘秋生思前想后睡不着之时,只听“咚咚咚……”有人敲门,刘秋生下地把门轻轻地拉开,是黄鲜花从房门外轻轻地闪进来。
几次批斗大会之后,刘秋生不愿意再让黄鲜花这个弱女子受他牵累,让她为自己担惊受怕,为自己吃苦受罪。可是怎奈黄鲜花是一个重义气的痴情姑娘。她没因为刘秋生身遭厄运而变心,她始终记住,是刘秋生搭救了她,是刘秋生保住了她的贞操和纯洁处女之身。也是刘秋生因为她才得罪了魔鬼和小人。
黄鲜花轻轻地把刘秋生拉到了炕沿边上,小声对他说:“俺有个叔叔在解放前就闯了关东,他现在在黑龙江省抚远县。听说在那块的人都能吃饱了,那里的形势也不象咱这这么乱,俺给叔叔写封信,你先投奔那里去,等你在那里落下脚,俺在和俺妈一起去叔叔那里!”
刘秋生的妈妈被逼死之后,在心里燃起了满腔怒火,他想为他妈妈报仇,和白文革一家拼个鱼死网破,所以精神有些亢奋,说话音调也不懂得掩饰。他音调还略比正常时高了一些说:“这俺……还有俺妈妈的仇……”
黄鲜花慌忙用手捂住了刘秋生的嘴,仍然用很低的声音对刘秋生说:“你知道吗,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大队早已经派民兵暗中监视着你,你听我话要去,我们的行动就万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这时刘秋生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他对黄鲜花说:“俺妈妈是被他们逼死的,俺就这么走……”
黄鲜花仍用低声说:“男子汉大丈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报仇的事等以后再说,当前你还是要先离开这里,脱离这种环境,行动要宜早不宜迟,晚了就兴许走不成了,你要听俺的,就这么做!”说完黄鲜花把嘴凑近了刘秋生的耳朵低语起来。
经过一番准备之后,黄鲜花又从怀里掏出来十张十元面额的人民币递给了刘秋生说:“这是俺和乡亲们给你凑的路费,等俺们都到了黑龙江省抚远县俺叔叔那里之后,挣来钱再还给乡亲们。”
说完黄鲜花就把钱给刘秋生缝进了一条她给刘秋生准备的裤子里了,随后黄鲜花又换上刘秋生的上衣,戴上了他那顶破草帽走出了大门。
后面果然有三条黑影背着大枪尾追黄鲜花向西走去。
稍后刘秋生也从大门出来,他向东走来。这时,喝得醉醺醺的民兵排长白金宝出来检查监视刘秋生的岗哨,他见刘秋生从大门出来向东而去,他以为刘秋生被逼无奈,或是去寻死,或是破釜沉舟去做什么坏事。他就在刘秋生的后面跟随而来。
刘秋生出来之后,白金宝在后面一出现,就被刘秋生发觉,与白金宝相比,刘秋生是一个才二十二三岁的男青年,正在行动灵巧思维敏捷之时,他故意走走停停来引诱白金宝跟他走上后山那条险路。
从刘秋生家出来向东走然后再向北一折,有一里半地远便是两座大山,山的中间有条幽深的峡谷,从这峡谷里的小路上走去不远就到山外。人们白天到外地为了抄近路都爱走这条小路,它比走大道要近上二十里。但在夜晚就很少有人敢走了,因为峡谷内这条小路是条很窄的栈道不好通过。在白天有人从栈道上滑下来都得摔伤,就更不用说是夜间了。
白金宝为的是要观察刘秋生去做什么坏事,立功心切也使他鬼迷心窍,鬼使神差一般地跟着刘秋生走上了这条栈道。
刘秋生眼看白金宝跟随他上了栈道,他就在栈道旁的峭壁豁口处隐藏起来,当白金宝出现在他的跟前时,刘秋生猛地钻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刘秋生伸手把白金宝推下了栈道,随后他又搬起了一块盆口大的石头向白金宝掉下去的地方狠狠砸下去。
白金宝掉下去之后横卧在谷底,被落下来的大石块不偏不正,正好砸断了他的左腿。只听白金宝“啊!”的一声就昏死过去。
当他苏醒后爬回家向他老爹报告时,那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多钟了。
然而他老爹白文革必竟只是白马猴大队的革委会主任,也只能在他本大队范围之内发号施令。他不是公安局长,不能向全国各地发出通缉令来抓捕刘秋生。往后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儿子拄着双拐,拖着那条没被砸断的右腿无可奈何地过着后半生了。
刘秋生这样做,也无疑堵死了再回白马猴大队的路,他望了一下幽深的峡谷,以为白金宝让他用大石块给砸死了,他用非常憎恶的心情向谷底唾了几口,然后扬起头来向他不愿意去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