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二十六）

16．盛宴

〖酒店〗〖中午〗
【吴酉】【上官文清】【张自强】【周莉】
吴酉来到黑漆漆的森林，狼的嚎叫声不绝于耳，他感到无比恐惧。
吴酉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也不知自己如何来到这里，反正自己到了一个可怕的、黑漆漆的森林……吴酉谨慎地向四周张望着，这时他发现有许多灯笼在慢慢向自己靠近。
怎么会有灯笼，谁在打着灯笼？吴酉非常纳闷。这时两只灯笼越来越近，吴酉看清楚了，在灯笼后面竖着一条直直的尾巴。啊！他不禁惊叫起来，原来像灯笼一个样的东西是狼的眼睛。
那些带着灯笼眼睛的狼还在慢慢向吴酉逼近……
“救命，救命啊……”吴酉一边大喊着一边猛向后退着。突然，他一脚踩空，身体急速向下坠落着……
“救——命——！”吴酉突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身上湿漉漉的，像被水浇透了一般。
原来是在做梦，吓死俺了。吴酉看了看桌上的钟，已过11点。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是喜是悲，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成功失败，浪里看不出有没有……吴酉非常喜欢这首歌，他躺在床上听得入神。是谁放的呀，是谁？哦，是自己手机的铃声。吴酉赶紧拿起床边的手机：“喂，是文清。”
上官文清高兴地说：“叔，我们老总说，今天中午请您吃饭，在五龙大酒店。如果您的车子不方便的话，张总特意派我接您来了。”
吴酉说：“不用，不用，俺的车很方便。”
文清带有几分哀求的语气说：“叔，张总特意派我来的，现在就在楼下，您就别客气了。”
“好吧，俺马上下去。”吴酉挂断手机后心中像打碎了五味瓶，他不知前途是吉是凶？正如《上海滩》里唱得那样：是喜是悲，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成功失败，浪里看不出有未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吴酉突然想起一句诗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谁说酒能解忧，他妈的，那是自欺欺人！
吴酉稍作梳洗后下了楼。
五龙大酒店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离吴酉家不太远。吴酉和上官文清很快赶到这家酒店。在迎宾员的引导下，吴酉和文清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已经坐了10多个人。吴酉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张总，但张总是蓝岛市的名人，他那肥硕的形象早已家喻户晓。凭着直觉，吴酉觉得坐在中间的那个气度不凡、胖得出奇的中年男子就是张总。
文清靠近吴酉说：“叔，中间的那位就是我们的张总。”
吴酉没有答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当房间里的人看到矮胖子吴酉时，全都站起来鼓掌欢迎。吴酉顿时感觉受宠若惊，他激动得不知迈哪条腿了。
文清简单介绍了一下，张自强和吴酉相互客气了一番。张自强指着右边的空位说：“老吴，来，这边坐。”
吴酉有意克制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然后坐到张自强右边。上官文清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大家看着两个“肉球”坐到一起，觉得很是滑稽。
“俺来晚了，让各位久等了，不好意思。”吴酉笑着说。
“没关系，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张自强指着吴酉说，“这位就是犇羴鱻大酒店的吴总，他们家的牛羊鱼特别多啊，哈哈。”
这时大家都乐了。张自强接着说：“提起三个牛，三个羊，上次我在书上还看到几个，你们说三个马、三个虫念什么？”
张自强身边一位戴着眼镜、60岁模样的男子淘淘不绝地说：“这个我知道，我对这个可有研究了，三个马（骉）念biao；三个虫（蟲）还念chong；三个手（掱）肯定读pa了，扒手的扒；还有两个二（亖）读si；两个大（夶）读bi；两头猪（豩）读bin；两个人（仌）读bing；两个足（踀）读chu；两只虎（虤）yan；两个背靠背的臣（臦）读guang；四个月（朤）读lang；四个又（叕）读li。”
听到这里，张自强吃力地拍着肥手说：“好，老周，怎么知道这么多啊，跟孔乙己似的，茴有四种写法，哈哈……”
老周说：“老吴的酒店我去过，就因为名字特别才去的。菜炒得很不错，川菜做得很地道。”
“哦，忘了介绍，这位是——”张自强指着老周说，“这位是周副董事长。”随后，张自强依次介绍着，“这位是李副总、姚副总、销售部部长……这位是财务总监周莉。”
“周莉？”听到这个名字，吴酉在斜对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是自己的麻友周莉吗？周莉很有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
张自强察觉到吴酉和周莉的表情，笑着说：“哦，你们以前认识？”
周莉说：“是，张总，我们在麻将桌上认识的。”
张自强说：“是吗，好……好，太好了。”
吴酉似懂非懂张总说好的意思。这时张自强转身对吴酉说：“我点了几个菜，不知合不合老吴的口味，你再点几个？”张自强对服务员说：“把菜谱拿来。”
吴酉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你们爱吃的俺都爱吃，不用了，不用了。”
张自强说：“要的，要的。老吴是北方人吧？”
见张自强如此热情，吴酉感觉很不适应，略显紧张说：“对，俺是当地人。”
张自强脸上的肉一颤一颤地说：“哦，是山东人啊。俗话说‘南甜、北咸、东辣、西酸。’虽然我是南方人，但就八大菜系来说，我最喜欢鲁菜，它善用清汤、奶汤制菜，菜品以清鲜、脆嫩著称。在北方呆久了，我们南方的湘菜油重色浓、味道酸辣倒有点不习惯了。在座的北方人居多，我点了不少鲁菜。”
吴酉笑着对张自强说：“没想到张总对八大菜系这么精通？”
周莉带有80%的夸奖和20%的敬畏的语气说：“张总可是地地道道的美食家啊。”
张自强连连摆摆手说：“过奖了，过奖了，我略懂一二。老吴，你的酒店是不是以川菜为主？”
“对，”吴酉说，“我们酒店以川菜为主，鲁菜也可以。”
张自强竖起拇指说：“这个想法非常好。你看，川菜在中国的菜系中地位非常重要，它号称‘一菜一格、百菜百格’的美称，调味品多样而复杂，咱们经常吃的有五香、宫保、家常、姜汁、陈皮、蒜泥、豆瓣、白油、怪味、麻辣、酸辣等十几种，烧出的川菜据传有‘七味八滋’：七味，指酸、甜、麻、辣、苦、咸、香；八滋，指干烧、酸、辣、五香、煸、怪味、麻辣、红油。”
听着听着，吴酉觉得张自强果真是美食家，禁不住对张总跷起拇指说：“高，高，张总实在是高。”
当吴酉跷起大拇指时，在座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吴酉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很像《地道战》里的胡司令。

17．卧底

〖酒馆〗〖上午〗
【顶娃】【顶翠】【柳前】
顶娃见姐姐愁眉不展，安慰着说：“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没有亲眼看见就不能相信。”顶娃虽然劝着姐姐，自己心里像却十五个竹筒打水——七上八下。
“顶娃，你说咱们怎能抓住爸爸的现行。”顶翠说完感觉用词不当，马上改口道，“抓住爸爸的把柄？”
“哈小九的老板娘不是经常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吗，咱们给老板娘送点礼，如果她再看到了，赶快跟咱们言语一声。”
顶翠无奈地说：“这样也行。”
……顶娃和姐姐拿着高档化妆品和几盒补品来到哈小九酒馆。柳前见顶娃和顶翠拿着东西来到酒店，笑着迎上去问：“哦，是吴大公子和吴家千金啊，哪阵香风把你们给吹来了。这是走亲戚还是向哪个领导送礼呀，哈哈。”
顶娃把礼物往桌子上一放说：“不是。”
柳前开玩笑说：“吴大公子，这些礼物不会是送给我的吧……”
顶娃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说：“婶，这些礼物就是送给您的，我们特意过来看您了。”
柳前指着礼物睁大眼睛说：“没搞错吧？这些东西是送……送给我的？”
“婶，这些东西就是送给您的。”顶娃又重复了一遍。看着顶娃真诚的样子，柳前相信了。她估计这些东西至少值2000块，她吃惊非小，过了好一会说：“吴公子，这些东西真是送给我的？”
顶娃点了点头，然后对服务员说：“小姐，帮你们老板把东西拿进去。”顶娃将几个袋子交给服务员。服务员接过东西不知所措，看了看老板娘又看了看顶娃。顶娃大声说：“拿进去呀，还愣着干什么？”服务员遂将东西拿到了老板的办公室。
柳前心思，吴家大公子送这么多礼物肯定有事相求，对他们来说自己还能办什么呀？柳前马上想到吴酉的事，那件事自己也是猜测的……
顶娃压低声音对柳前说：“婶，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一来是看看婶子，二来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哦，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柳前正想着心事，没听清顶娃说的话，顶娃又重复了一遍。柳前笑着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尽管说，怕我这老婆子老了，不中用了，帮不上什么忙了。”
顶娃说：“能帮上，还是我爸的事。您上次不是说他跟一个女的在一起吗？”
柳前说：“是，是，我看到你爸常和一个女的在一起……”
顶娃说：“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相信我爸不会干出那种事情的。我想如果我爸真的，我是说万一真有其事，我们可以早作些准备。如果您以后再看到及时跟我说一下。”
柳前心思，这点事能办到，况且我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有事不能怪我。柳前说：“你放心，到时一定会通知你。”随后顶娃将手机号码留给了老板娘。
望着顶娃和顶翠的背影柳前寻思：我就看到就那么几回，不知他父亲有没有情人，当时自己真是多嘴。柳前转念一想，一个成年人那能没情人，况且还是有钱人。

18．发飘

〖酒店〗〖中午〗
【吴酉】【张自强】【周莉】
菜的香气直往吴酉的鼻腔里钻，他感觉肚子在咕咕作响。
这时，张自强举着杯子说：“我久仰吴总的大名。”听到这里，吴酉心里一惊，心思，张总不是说自己以前的那些笑料吧？只听张自强接着说道：“听说吴总白手起家，发展到今天实属不易。今天能把吴总请来真是三生有幸。来，咱们一起敬吴总一杯。”
张自强说完端着杯子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离吴酉近的纷纷和他碰着杯，稍远一点的，将酒杯举过头顶向吴酉表示敬意。看着身边这些衣冠楚楚的高级白领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吴酉有点晕。身边的这些人随便提溜出一个，在蓝岛可都是响当当的，平时自己对他们仰目三分，没想到现在竟然同时向自己敬酒。吴酉感到自己慢慢飘了起来，张自强、五龙大酒店、蓝岛市、山东省、中国、亚洲、地球、太阳系、银河系……都在自己的脚下。吴酉不知想了多久，当他清醒时发现，只有自己还在站着，手中的杯子已经空了。
张自强用手碰了碰吴酉说：“吴总，来，坐下吃菜。”
“好，好。”吴酉马上坐了下来。他寻思着：酒怎么没了，自己还没有喝呀……
“吴总，吃菜。”张自强用公筷夹了一只鲤鱼的眼睛放到吴酉的盘子里。吴酉知道这是本地吃鱼的风俗，如果给朋友夹鱼的眼睛，表示高看一眼的意思。吴酉久经酒场，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马上用公筷夹了点鱼唇放到张自强的盘子里，说：“张总，咱们唇齿相依啊，俺高攀了。”
张自强从吴酉的话中听出两层意思，一是表示可以合作，二是还有点担心。想到这里，张自强举起杯子说：“老吴，把心放到肚子里，没有事的。来，我单独敬吴总一杯。”张自强说完和吴酉碰杯后一饮而尽。吴酉客气了一句，也将杯中的酒喝掉。这时，吴酉无意中看到张自强的右耳根处爬着一只苍蝇，他用手扇了扇想把苍蝇撵走，可他扇了半天苍蝇还是纹丝不动。正当吴酉觉得奇怪时，张自强发觉了吴酉背后的小动作，回过头来看着吴酉。吴酉见张自强看着自己，笑着说：“你耳后爬着个苍蝇，俺想把它赶走。”
“哈哈。”张自强笑着说，“吴总真幽默，那是一颗痣能吓跑吗，哈哈！”
吴酉将眼睛伸过去仔细一瞧：“哦，真是颗痣，俺还以为是只苍蝇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开杯畅饮相互敬着酒。这些人都明白今天的主题是什么，敬酒时非常有针对性。吴酉虽酒经考验，但双拳难抵四手，好汉架不住狼多，渐有醉意。张自强见时机成熟，便切入正题说：“老吴啊，上官文清是我的好哥们，他都跟我说了。老兄啊，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也不例外啊。如老兄能大力相助，我真感激不尽啊。”
吴酉见张自强这么热情，说：“能与您合作是俺的荣幸。”
周副总对吴酉说：“这么说，吴总同意跟我们合作了？”
吴酉说：“俺同意。”
“好！”听到这里，张自强显得异常兴奋，他说：“我知道吴总肯定会同意的。我这人是个急性子，办事不喜欢拖拖沓沓的。我们已经拟好一份协议，小曹把协议拿过来。”
曹秘书马上把准备好的一沓文件递给吴酉。
张自强脸的肉一颤一颤地说：“老吴啊，你把协议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吧。”
吴酉接过文件，只见上面的字都在蠕动着。他相信张自强不会骗他的，何况还有上官文清。吴酉定了定神，简单看了看，协议的大体内容是自己用酒店作押为集团贷款300万，给吴酉四分利息。待楼房竣工后，除将300万元的贷款一次性还清外，还给吴酉两套套三的房子。300万一到账，张自强马上支付30万的利息。
俗话说：酒醉心上明。虽然吴酉喝了不少，可他心里还比较清楚，高额的利息，两套套三的房子，马上还能拿到30万，正好自己手里缺钱，这个生意做的。
“好，好，就……就这么办？”吴酉很快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张自强感觉吴酉对协议很满意，他举着杯子站起来说：“好，咱们再敬吴总一杯。”
大家又与吴酉碰着杯。
敬完酒后，大家都坐了下来。张自强提高嗓门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在座的下午就不用上班了，今天一定让吴总喝好了。周莉，你不是和吴总是麻友吗，你俩得好好喝几个。”
周莉笑着说：“遵命，我肯定得和吴总好好喝几杯，刚才想喝还轮不到我哪。”
坐在吴酉身边的姚副总知趣地说：“周总，到这边，你俩好好聊聊。”
周莉说：“好，我就坐过去了。”
俩人换了位置后，周莉频频向吴酉敬着酒。吴酉以为一个女的还有多大酒量，可喝起来让吴酉大吃一惊，暗想：中国的女人实在厉害！中国的足球、乒乓球什么的，女的都比男的强，喝酒也不例外啊。
经过几番角逐，周莉感觉招架不住了。她心思，倒在自己杯下的男人不胜枚举，今天这是怎么了，喝了几杯就开始发晕，可吴酉却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自己在公司老大面前可不能掉了链子。
张自强看出周莉已力不从心，很想看看周莉喝醉的样子，他故意将了周莉一军：“老周啊，平时你可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今天这是怎么了！”
听张总这么一激，周莉端起酒杯说：“我豁出去了，要想灌倒别人，首先灌倒自己。”
周莉的话一出口，引来一片笑声。
“来，吴麻友。”周莉端起杯子说，“我再敬你一杯。”周莉说完，端起杯子就向嘴里灌。
吴酉见周莉这么痛快，作为男人就是醉死也不能在女人面前丢人，便说：“这杯算我敬你了，俺也干……干了。”吴酉说完也将酒灌到嘴里。
酒喝多了，味觉就显得非常麻木。吴酉现在已感觉不到酒那涩涩的苦和微微的甜。此时，他只感觉桌子在剧烈地晃动着，突然又觉得肚子里像翻江倒海似的翻腾着……吴酉实在控制不住了，“哇”的一下将白酒、啤酒、红酒、菜、汤和胆汁一古脑儿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