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十八）

44．“英雄”见报

〖家〗
【顶娃】【顶翠】【顶娃母亲】
长长的站台，漫长的等待。长长的列车，载着我短暂的爱。喧嚣的站台，寂寞的等待，只有出的爱，没有我归来的爱……手机悦耳的铃声搅了顶娃的美梦。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看闹钟。才六点，谁这么早就打电话啊。顶娃不耐烦地拿起手机：“喂，哦，是李毅啊，什么事？”
话筒里传来李毅急切的声音：“今天的早报你看了没有？”
顶娃感觉事情不妙，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紧张地问：“没有，什……什么事？”
“你爸爸被抓的事见报了，上面还有照片。”
听了李毅的话，顶娃感觉事情不妙，马上起床出去买了一份《蓝岛早报》。只见五版头条新闻就是写父亲的，旁边还附有父亲的照片，虽然照片的眼睛上作了模糊处理，但父亲那独一无二的身材，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顶娃仔细看了看，这则新闻的引题是：为报复酒鬼竟忽悠警察警力分散导致银行被盗，主标题是：一醉汉“帮”盗匪劫走二百万。正文是：
本报讯23日深夜，一男子把警察骗出来后，恰在此时，一伙歹徒在一家银行作案。由于警力不足，歹徒成功从银行盗走200多万。随后警察把这名男子列重点嫌疑对象实施抓捕。没想到这名男子归案后，经过几天审讯确认与盗匪无关。原来这名男子是个酒鬼，酒后打骚扰电话时无意中帮了盗匪的忙。
9月上旬，家住龙飞山庄一个叫吴酒（化名）的中年男子，因违章驾驶出了交通事故，被交警罚了款，吴酒心里不服，喝醉后经常拔打110骚扰警察。23日深夜，吴酒再次拔打警务电话，谎称某路口发生交通事故。民警接警后迅速赶到现场后发现上了当。恰在此时，距派出所一公里处，一伙盗贼正在银行作案。由于分散了警力，银行被盗走人民币200多万。
警方初步认为昊酒有重大作案嫌疑，经过多天缜密侦察成功将其抓获。之后对吴酒进行了突审，可一连几天毫无进展。正当警方一筹莫展时，两名主犯落网后才真相大白，证实盗劫案与吴酒无关。后来获悉，吴酒是为了报复警察才打的骚扰电话。吴酒被行政拘留10天后现已回家。市公安局李副局长告诫市民，乱打警务电话是违法行为，严重者可触犯刑律。市民一定要看管好自己的孩子和家中酗酒的人，不要乱打警务电话。（本报记者）
化名是吴酒，还有爸爸的照片。顶娃看到报道后一时心乱如麻，他失魂落魂地回到家里。
顶翠见弟弟神色不对，问道：“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顶娃低声问：“爸爸在家吗？”
“不在，刚走，可能到了店里。顶娃，又出了什么事？”
“姐，你自己看吧。”说着顶娃将报纸递到姐姐面前。
顶翠不耐烦地说：“怎么了，跟我说说就行了。”
“还是你自己看吧。”顶娃将报纸扔到了茶几上。顶翠拿起报纸翻了翻，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她兴奋地说：“这张照片好像是爸爸呀，爸爸上报了？”
“看看内容就知道了，上面是爸爸的‘英雄事迹’！”顶娃加重语气说。
“真的是爸爸，我说这么像哪？”片刻，顶翠脸色大变，“啊，什么，这是谁写的，太坏了吧，让爸爸知道了他怎么活呀。”
顶娃咬牙切齿地说：“我觉得他是咎由自取，谁让他经常喝酒，这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爸爸都这样了还说风凉话，你说咋办呀？”顶翠着急地说，“要么你去看看爸爸吧，可别出什么意外。”
这时，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问：“顶娃，你爸又惹什么祸了？”
“他上了……”顶娃说了一半被姐姐堵了回去，“妈，没什么，我怕我爸又喝酒，让顶娃去看一看。”
母亲见女儿脸上有泪痕，说：“真的没事，你哭啥？”
顶翠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想起爸爸以前的事，心里就特别难受。”
母亲迟疑了一下说：“没事就好，过来吃饭吧。你爸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没事找事，真让人操心哪！”

45．重复伤害

〖五金店〗
【吴酉】【顶娃】【吴梦】
吴酉再次被放出来后，就像出笼的鸟儿似的，感觉什么都是新鲜的。他开着车晃晃悠悠来到五金店。
“哥，你来了，今天怎么这么轻闲？”吴梦见大哥来了，赶紧迎上去打招呼。
吴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敷衍着说：“啊，这几天挺忙的。店里生意咋样？”
“生意，生意还可以，就是库里的货不多了，前几天进来一点还是不够。”
“你把清单拿给俺看看。”吴酉说着来到店里。营业员老张和小宋正对报纸指指点点，看到吴酉进来后，他俩马上显得惊惶失措。小宋忙将报纸藏到身后。
老张是吴酉远房的一个亲戚，由于经常酒后闹事，媳妇不堪其扰喝农药自杀了。老张后悔莫及，不愿呆在伤心的地方，带着六岁的儿子进城给吴酉打工。小宋是他招来的工人。
吴酉觉得小宋行为异常，自己没有喝酒他紧张什么？吴酉笑着说：“你们看什么呀，让俺也瞅瞅。”
“老板，今天的报纸没啥意思，您就别看了。”小宋哆嗦着说。
“快拿过来！”吴酉心思，刚才俩人看得津津有味，这回却说没意思，更加引起他的怀疑。
这时小宋的脸刷地变得通红，说：“老板，您……您还是甭看了。”
“快点拿来！”吴酉加重语气说。
小宋见老板生气了，只好将报纸递给吴酉。吴酉拿过来看了看，只见他的手慢慢抖了起来，然后将报纸撕得粉碎。他青筋暴起，骂道：“这是哪个王八蛋写的，老子一定要找他算账……”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是喜是悲，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这时吴酉的手机响起，是酒守信打来的。酒守信半开玩笑说：“老吴啊，我说这几天总是找不到你，原来挺忙的，以前在龙飞山庄出名，这回在全市都出了名。真厉害，祝贺你啊，哈哈……”
吴酉应了一声挂断了，他知道酒守信是跟自己开玩笑的。但人总是要面子的，他感觉心被剧烈地撕扯着。
吴酉从五金店出来后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走着，今天的报纸又勾起了他痛苦的记忆。吴酉经过一家酒店时把车停了下来。他心思，什么都不管了，一醉解千愁。
吴酉把车停好后走进了酒店，要了五个菜，两瓶白酒。吴酉倒了满满一杯没有直接喝，而是盯着酒发愣：人活一辈子真不容易啊！看看俺，一个人经过多年的打拼，现在总算混出个名堂来。本想以后会安度晚年，那曾想天天都有烦心事。50多岁真是白活了，白活了！想到这里，吴酉的眼睛湿润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太阳工作了几个小时，似乎累了，各种影子显得非常疲惫，歪歪斜斜的。下午四点多，吴酉摇晃着圆滚滚的身子从酒店走了出来，他不想回家，把车开到了五金店。这时老张正在搬运货物，看到吴酉脸上红扑扑的，正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你……你过来。”吴酉向老张招了招手说。
老张强装笑脸：“老吴，有什么事吗？看你今天又喝恣了。”
这时，吴酉立刻脸色一变说：“你管俺喝恣没……没喝恣干什么，又没花你的钱。你老婆死得早，有能耐再去找一个，还管俺……俺喝恣不喝恣……”
哪壶不开提哪壶。听了吴酉的话，老张想到了伤心的往事，立刻老泪纵横。小宋知道老板喝高了，躲到厕所里不敢出来。吴酉没有看到小宋，便喊起来：“小……小宋，快滚出来！”吴酉喊了半天，还是没见小宋的影子，转过头来对老张说：“老张，小宋跑哪里去了？”
老张没有搭理他。
“爸，你干什么，又把我叔气哭了？”这时顶娃来到五金店，看到张叔伤心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八九。他对张叔说：“您别生气了，您知道我爸喝多了就这样。”
老张用粗大的手掌擦了擦眼泪说：“顶娃，我没事，已经习惯了。”
吴酉听到儿子说自己的不是，立刻大骂起来：“你敢说你老子，真是不孝，老……老子养你这么大，花了那么多钱供你上学，到现在还没给老子交上一分，还有脸说你老子……”
顶娃知道父亲心情不好，推着父亲说：“老爸，您别生气了，到办公室看电视去，走走走……”
吴酉被儿子推到办公室，顶娃打开电视机不停地选着节目。吴酉却没有心思看，眼睛充满了绝望。顶娃觉得今天的报纸应属侵权行为，他想咨询一下律师。顶娃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拨通了张敏的电话。经过简单的寒暄之后，顶娃问：“今天的报纸看了吧，你说报社属不属侵权行为？”
“顶娃，就是报道你爸的那篇吧？我想不属侵权行为，并且用了化名，照片也作了模糊处理。只是那位记者太缺德了，简直是落井下石。”
“也不知记者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好象记者都有分工，有些记者专门是跑公安口的。对了，这个星期五一名的案子要开庭了，你去不去旁听？”
“我一定去了。”顶娃与张敏通完话后，酒不合打了过来。酒不合说：“今天的报纸太过分了。”
顶娃说：“是啊，我恨死那个记者了！”
“你爸的事不知记者是怎么知道的？”酒不合问。
顶娃说：“不太清楚，可能记者和警察有联系吧……”

46．特大新闻

〖海边〗〖夜〗
【酒不合】【张之】
海边的夜是无法安静的。远处，星星点点，光倒映在海上，像条条巨龙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似随风摇曳。浪花有节奏地拍打着礁石，演奏着一曲曲天然乐章。海边不远处，大排挡里的人们正在推杯换盏。酒不合和张之也在其中。
酒不合说：“怎么才登出来？”
张之剔着牙说：“老兄，你有所不知，报道刑事案件是很难的，稿件早就写好了，可警方通知不发，说是怕打草惊蛇，昨天盗匪全部归案后才让发出来的。”
“哦，是这么回事。”
张之一只手拿着牙签，另一只手端起杯子说：“大哥，我敬你一杯，今天的报道很好，社领导还特意表扬了我，多亏大哥帮忙啊。”
酒不合也端起杯子说：“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对了，线索费应该不少吧？”
“应该比平时多一点。”
“能不能向领导汇报一下，多发一点？”
张之面露难色说：“这个有难度。”
“你看，他是我老同学的爸爸，为这事老同学把我狠呲了一顿，关系也弄僵了，我的损失可不小啊……”
张之想了想说：“要么我向领导请示一下。”
这时，酒不合的手机响了起来：“哦，是阿敏，有什么事吗，大律师？”
“这个星期五，一名的案就要开庭了，你去吗？”张敏说。
“肯定去了，我也是被告之一能不去吗，你哪？”
话筒里传来张敏犹豫的声音：“我还是去吧！”
“你肯定也得去，为咱们辩护一下。”
“我不想辩护，法院怎判都行。”
酒不合着急地说：“那咱们没请个律师？”
“我二叔公司的法律顾问赵律师去”
……酒不合挂上手机，张之一边剔着牙一边问：“星期五开什么庭？”
“我同学把我们给告了。”酒不合咬着牙说，“都是朋友，真他妈的……”酒不合把情况简单叙述了一遍。
“这可是个特大新闻啊。”张之高兴地说。
“线索是不错，可这事与我有关，不好吧？”酒不合为难地说。
“这事跟你关系不大，我还用化名，线索费给你双份。在什么地方开庭？”
酒不合犹豫了一下说：“不是钱不钱的事。算了，看在哥儿们的份上，我豁出去了。在海泉区人民法院。”
张之高兴地说：“感谢，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再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