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人若初见

　　时间改变了一切，留下的只有恍若昨日的记忆，亦如永不磨灭的美好印迹。再见时，轮回已转，映入眼帘的却是清冷如雪的绝世容颜。
　　“是你？”方天怔怔地道。
　　上官婉儿衣衫轻盈，步履如风，两弯浅笑难掩一缕愁容。在她身后紧跟着的是公主般打扮的徐洁，朱燕妮和程婷婷携手同行。
　　东方羽、龙景辉、刘小枫、韩大龙和方宇五个男生走在最后，手中每人提了几瓶啤酒，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当然是我喽！嘻嘻…方天哥哥，我们大家都来看你啦。”
　　苏怡突然从人群后面跳出来，娇笑地扑到方天怀中，俨然是一个长不大的精灵小女孩儿模样。
　　“怡儿，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你以为躲到她们背后我就不知道了？”方天轻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笑道。
　　“哎呦~疼啦！”苏怡一缩脖子，娇嗔着假装痛呼道。
　　“方天老大，小弟我可是自作主张，招呼大家弄了这些好酒好菜来探望你。怎样？今日俺们都准备好了，不醉不归！你可不许吝啬，又玩儿消失哦！”东方羽挤眉弄眼地怪笑道。
　　龙景辉看了一眼东方羽，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上官婉儿，“我说‘西门大官人’，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东方羽一听就急了，净白的脸颊唰了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吞吞吐吐地辩解道：“谁…谁西门大官人？瞎咧咧什么？再…再这么叫我……我跟你急！”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算我失言，算我失言，行了吧？哈哈！”
　　韩大龙瓮声瓮气地举手投降道，两个酒瓶挡住了自己的脸，扭头就朝屋里走去。
　　方宇看了看方天，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小天，你招呼这些女孩子屋里坐，我先给人家弄点儿吃的，来者是客，别傻愣在这里了。”
　　他笑着招呼道：“走走！各位里面请！”
　　说着给刘小枫示意了一眼，紧跟着徐洁和程婷婷，大呼小叫地拎着酒瓶就朝里屋走去。
　　朱燕妮走上前来，瞪了方天一眼，嗔怪道：“方天，大伙儿商量着来看你，你也不请我们进屋里，就站到这里说话吗？”
　　方天一愣，赶紧笑道：“哦…快请，快请！寒舍简陋，大家别嫌弃。”
　　“无妨，无妨！哈哈。本小姐也不是来吃宴席的，讲究个啥？”
　　徐洁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率先摆了个姿势，大摇大摆地走进厢房。
　　方天这才看清楚，这人群当中还有两个女生。一个是那个曾与他有关一面之缘的绿衣少女曲妙灵。
　　而另一个则是年级并列前三的胡可欣，对于她方天还是比较熟悉的，前几日那晚就是她硬要缠着自己走了一趟后山，还被毒蜈蚣咬了一口。
　　二人深情地看了方天一眼，露出一丝难以言明的情愫，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见了礼。
　　“我们放心不下，这几天都来这里看你，却始终不见你回来。今日，郭思颖告诉我们，你回来了。我们这才约定一同来看看你。”曲妙灵口吐珠玉，声如黄莺。
　　“郭思颖？她怎会知道？我并不曾见到她，也不认识她……”方天疑惑地道。
　　胡可欣浅浅一笑，道：“你是不认识她，可人家认识你。她家本来就住在你这院子斜对面，今日中午她回来时看到这院子上空有异象出现，郭思颖就断言你肯定回来了。”
　　“这么厉害？”方天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暗自自责自己大意，修炼入定忘了掩饰气息。
　　苏怡粉拳在方天的胸前捣了一下，“哼！方天哥哥，你的事情能瞒得了谁？骗骗我们这些笨丫头还可以，岂能骗过那些伶俐聪慧的才女姐姐吗？”
　　胡可欣嫣然一笑，伸手戳了一下苏怡的额头，“你这个小鬼头，你要是笨丫头，我们大家都成傻姑了。”
　　“嘻嘻…”苏怡脱身出来，拉起胡可欣和曲妙灵，笑道：“走！两位姐姐跟我进屋来，告诉你们，这房子里可是我收拾的。方天哥哥这个大懒虫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哦……”
　　上官婉儿楚楚动人的眼眸，自进入院内后就从未离开方天半步。
　　方天的变化和成长充满了传奇，她自是知道一些的。有关他太多的传言都令她几乎不敢再见方天。
　　蓦然回首，往事一幕幕，恍若千年。
　　上官婉儿见大伙儿都笑着给方天打了招呼走进里屋，这才轻迈碎步，走到方天面前微微地一颔首，轻轻地问道：“你…你还好吗？”
　　方天望着她的眼睛，那一眼万年，放佛回到了七年之前，那个霞光落日的瑰丽傍晚——
　　“半窗残月半床凉，秋风早起扫画堂；昨夜春闺梦犹暖，今晨落花叶已霜。不记当年流水客，只缘此心付沧桑；悟得身前身后事，青灯影里燃心香。”
　　“卧佛浮天嵌，乍然冷秋零。登高凌笑言，何处相闻声。苍云没宝塔，人花无姣容。千秋百代客，万事转头空。来年好时节，逢春乃又生。万里罄音传，空谷独自鸣。”
　　“心慕释子倦红尘，欲破凡俗修本真。持花莲友何须问，那里才旧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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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儿姑娘，我脸上有花吗？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哼！你这人，好没脸皮，刚才人家叫你，你还没有答应呢，现在……现在倒反取笑人家！不理你了……”
　　“婉儿姑娘别生气，我是和你开玩笑呢。你刚才喊我时我正在想一些问题呢，所以没太注意。不好意思哈！”
　　“哼，本姑娘才不和你一般见识呢！那我问，你刚才在想什么问题呢，想得那么出神？”
　　“是是，姑娘雅量，岂能与方天一般见识？只是我刚刚想的事情有些玄妙，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哦？这倒是有意思的很，快说说！”
　　“以后，你也不要叫我‘婉儿姑娘、婉儿姑娘’的了，听着感觉怪怪的。”
　　“那我该叫你什么？”
　　“嗯……叫我‘婉儿’就行。”
　　“那行！那以后我就叫你婉儿了。其实我也觉得叫你婉儿姑娘怪怪的！嘿嘿”
　　“那你还叫？”
　　“我这不是为了礼貌起见嘛！再说，你我素未平生，第一次见面我要是就‘婉儿，婉儿’地叫你，你不又肯定认定我更是个没脸没羞、没害没臊的登徒浪子咯！”
　　“你这人还挺幽默的。‘登徒浪子’有你这样说的吗？真不害臊！”
　　“嘿嘿。我也就是顺口这么一说嘛。那可说好了，你以后也不许这么用‘唉’地称呼我了，我有名字的……”
　　“‘方天’！这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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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天和上官婉儿相视凝望无语，眼角多了莫名的水雾，却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看着，似乎害怕一出声，那些美好的记忆便会变得支离破碎，再难找到……
　　“哼！自恋狂！不害臊！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我觉得你的诗词水平也就那样咯，还傲气的不行！”
　　“呵呵。那是，和你大才女婉儿姑娘相比，我这纯粹是班门弄斧了！不过，咱可说好了，我比你年长，你得叫我哥哥。虽然你的文采不错，可大小还是要分清楚的。你说是不是？”
　　“停！我不才不要你的夸奖呢，这话听着怎么感觉都是你在夸自个儿啊？至于叫你‘哥哥’，凭什么？你休想！我可是听别人说了，你不就是比我大几个月吗？”
　　“呃……那大一天也是大滴……”
　　“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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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天，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能认识你，我很高兴。你真特别，我能感觉到你和我一样，心中隐藏着好多事情。从你的眼里，我能看到你的惆怅、迷茫、不甘，还有坚强！我想你也一样感觉到了。”
　　“走？你去哪儿？为什么要走？”
　　“自然是回家了。我们认识到现在也才不到二个时辰，我们谁也没有谈及到自己的身世。其实，我并不是你们这个村子，更不是你们邻村的人。”
　　“那你是哪儿的人？离这儿很远吗？”
　　“就是那个方向！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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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自从第一天踏入凤凰中学的时候，方天就已经见到上官婉儿了。只是七年多的时间改变了太多的东西，谁也没有勇气敢去相认！
　　当初那对天真无暇、无忧无虑的金童玉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风华正茂、才华横溢的少男少女，童年的影子变得模糊，再难寻觅——
　　“婉儿，你说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你住的那么远，怎么才能找到你呢？这天地之大，明天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
　　“会的，一定会的！只要我们心里记挂着对方，即使再远，迟早我们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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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你想得没错。凭我们的基础，七岁开始入学，跳级读书根本没什难度!有四五年内升入中学，完全是有可能的。我们就为此拼一下，怎么样？”
　　“好！我们就拼一回！七年之约，七年后我们中学校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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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天！快跑！”
　　“啊……”
　　时间对于谁都是公平的，没有知道彼此经历了什么？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变化了、知道了，心灵有了寄托、有了舍得和珍惜，灵魂不再孤独，而是静默地面对事实变幻，有了一份无言的追逐和希望。
　　“你还好吗？”半晌后，二人同时说了这样一句话。
　　方天和上官婉儿皆是一愣，各自低下头去，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坎坷，也许是太多事情不知怎样解释。
　　短暂的沉默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问候。
　　“那次，其实……”上官婉儿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方天微笑地摇了摇头，道：“不要说。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们这不是见着了吗？时间改变了太多的东西，我们何必去追问谁是谁非呢？毕竟我们都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上官婉儿伸出玉手，捋了捋鬓角的发丝，怅然若失地道：“‘七年之约’太过幼稚了吗？可我并没有忘记过……当初我拼命的学习，为的就是能在这里与你相遇。我们约定好了的，只是你……”
　　“只是我迟到了，对吗？”方天笑了笑，“我可没有你学习好，自然比不得你早到了。看到你过的好，我也开心。曾经的那些美好就让我们彼此珍藏吧。”
　　上官婉儿微叹了口气，伤感地道：“你在生我的气，对吗？我知道……可并不是我情愿的。这些年，有关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一些，我并没有怪你。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对我么？”
　　“呵呵。东方羽是我的兄弟，相信他对你也很好吧？”方天所问非所答地问道。
　　上官婉儿面上露出一丝娇羞，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就是一个木头，油腔滑调的，却没个正形。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方天摇了摇头，望了一眼古朴雕梁，只见那里挂着一面大蜘蛛网，粘陷着的只麻雀已死去许久。
　　“未来的事谁说得清呢？也许很长一段时间都将在学校渡过吧。对于这里的一切，如同七年前的你一样，都只是个匆匆过客。留下的也许只是记忆吧……”
　　上官婉儿惊疑地看着他，皱了皱眉头，道：“怡儿喜欢你，你知道吗？还有……”
　　方天苦涩地一笑，扬手止住了她的话，“她是个小丫头，很可爱。我只当她是我的亲妹妹，和敏儿一样。我心中的那个人已经远去，并不是她……”
　　“可…可我……”上官婉儿一愣，别过脸去，两颗晶莹的泪水从脸颊滑落，滴落一地的珠莹。
　　方天眼眸中闪过淡淡地惆怅，却很快地堙没了，怔怔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屋里传出东方羽大呼小叫的喊声，似乎是酒瓶子什么的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