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偷梁换柱

　　漆黑的古屋，在夜幕之下显得古朴而神秘。飞檐雕梁，眺角瓦当，古老围墙组成的三进破旧的院落。
　　高大的圆木椽柱，由于历经时间的洗礼，早已腐朽，再加上宽大的乌黑木门，像一个庞大狰狞的巨兽，张着阴寒的大口，在夜色中静候着可能出现的猎物。
　　一道金光忽然一闪即灭，古屋门口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身上散发着一层朦胧的淡金色光芒，四五息之后慢慢消失。最后少年的整个人融入进了黑暗之中。
　　此人正是方天。他刚刚将胡可欣送回了学校，而后施展身形步法，快速的返回到了半个月前租下的这座古屋。
　　当日，他与方宇、苏怡收拾了这所住处，至今一次都没有住过。不过，这段时间苏怡倒是经常来此给方天打扫，想来也不会太脏。
　　此处本就是方天作为掩人耳目的一个临时落脚点，因为依照他的修为，根本无需住所，更谈不上吃饭休息了。
　　不过，时至今日他都未曾与房东——那位“神秘”的老妪谈及过租金的问题，只是达成了口头入住协议。
　　最重要的是，方天发现这个地方除了幽静、适合修炼之人居住之外，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原因，这就不是外人所能知晓的了。
　　今晚，遇到的一系列奇怪的事情让他隐隐觉得似乎有必要揭开这个原本早应该露出的谜底，故此才会急匆匆地赶回这里。
　　“咯吱！”
　　陈旧的大门在他右手的推动下应声打开，入眼的是一片漆黑。方天的灵识像无形的大网铺天盖地地渗透到了房屋的每一个角落，一瞬间所有的画面都映入他的脑海之中。
　　方天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轻声咳嗽了一声，信步走进大厅，穿过一道二跨院小门，步入内院。
　　右侧的厢房房门依旧紧闭，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只是在庭院的场地上放了几个簸箕和一些篮篮筐筐，装着满满的玉米棒子，显然是刚摘回来不久。
　　方天抬头看了看头顶黑漆漆的天空，乌云遮天，眼看是要下雨了。
　　他轻轻一挥手，一道灵力吹过，紧闭的房门发出“哐当”声响大开，黑暗的房间里忽然“呼”地闪过一道幽光。
　　突然，方天的眼中显现出一幅神秘的阴阳太极图案，他轻轻地冷哼了一声，道：“出来吧。还要藏头露尾到什么时候？”
　　话声刚落，异变突起。大开的东厢房门，嗖嗖地射出两道幽光，以一种诡异的轨迹直扑方天面门而来。
　　方天脸色一寒，双手猛然伸出，在胸前左右一画，一个巨大的光圈显现而出，眨眼间组成了一面金轮，“镇！”
　　随着他的一声断喝，金轮以泰山压顶之势，向两团幽光席卷而去。
　　“吱吱……”顿时，古怪的尖叫声响起，幽光快速地退回了房门之内，躲过了金轮的抹灭之威。
　　“再不现身，我可就不客气了！”方天冷冷地说道。
　　其实早在他上一次到此处看房子之时开始，他就发现紧靠东厢房的密室之中存在着阴煞幽灵，只是方天念在此獠并没有做出不轨之举或者伤害他人的事情，也不予以计较罢了。
　　方天自问自己并非救世主，也不是自喻斩妖除魔的茅山道士。他只是一个修真者，一个并不存在与这个空间位面之上的修真之人，对所有的人而言方天和常人一样，他不想做一个人们眼中的另类。
　　秉承“存在即是合理”的宗旨，方天不反对或否定任何形式存在的生灵抑或异形态生命体，包括鬼怪、妖魔或者异灵。
　　似乎是慑于方天的威势，两团四散的幽光在空中顿了顿，“哧”一声合二为一，在方天有些惊讶的注视下逐渐放大，颜色也由原来的碧绿幽芒渐变，光芒越来越浅。
　　“呼”
　　四下里刮起了一阵阴风，将院子中摆放在地上的篮子簸箕掀翻了，玉米棒子倒了一地。几片坍圮的瓦当自屋檐上垂直坠落，摔在了石板地上，摔成了粉碎。
　　方天微微地一笑，心神一动，“天罡秘法”护体金光显化而出，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个椭圆的淡金色罡罩，任凭阴风肆虐，寸缕不沾身。
　　只见，那个合二为一的幽光随着涌近的阴煞之气越来越重，终于化为一团白芒，发出惨白的煞气，照的整个院子白茫茫的一片，恍若白昼。
　　但见白光猛然放大，眨眼间变成了一个人形模样，面目五官越来越清晰，终于连带衣着服饰一起，变成了一个虚影的女人形状。
　　“小小灵体，竟敢三番五次在我面前施展自己的小伎俩，当真是不知死活！”方天盯着那个出现的幽魂，语气有些阴寒地说道。
　　幽魂一见方天发火，顿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惊恐地正对方天盈盈跪拜，一股灵魂波动意念传进了方天的脑海之中——
　　“亡魂残魄拜见冥王陛下！适才不知陛下亲至，多有得罪，还望陛下息怒，饶恕小女子不敬之罪……”
　　方天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这个魂魄竟然保持着生前的灵魂印记，依然有着自主的独立意识，这倒是他没有料到的。
　　经过上一次的幽冥界之行，方天对此道还是比较了解的。
　　一般来说，凡是六道生灵，只要是肉体寂灭，灵识必定消散，即便是强大的灵魂只要不被幽冥剑吸入第六空间，也会沦为亡魂残破，灵魂印记迟早会在时间的洗刷下逐渐消散，最后化为一缕魂力归于无形，再难入轮回。
　　至于有没有轮回，方天不知道，但对灵魂的认识他自信还是略有所知的。
　　如今眼前这个幽魂，能有人生前的意识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这个鬼魂灵魂不弱，强行留下了生前的印记。二是她死去没多久，灵魂之力尚未消散。
　　“你知道我？”方天惊异地问道。
　　幽魂抬头看了看方天，依旧低低地跪拜着回道：“几日前，小女子接到了来自冥界的神秘烙印，似乎对冥王陛下您的事情瞬间感知到了许多。之所以刚才未能第一时间认出您，是因为陛下的气息和留于我的信息有了差别，得罪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方天心中暗忖道：“果然啊。狄大哥说的一点儿没错，幽泉冥王果真留下了后手。只是我这冥王之位有点儿名不副实了。”
　　方天心中清楚，当日玄麟就曾推测过，他这个冥王之位是一个虚职。
　　估计幽泉死时恐怕也没有料到，得到冥王之剑的他竟能重新锻造了王剑。这才致使王剑气息大变，这柄号召天下鬼灵的无上“权杖”发现了异变。
　　方天笑了笑，道：“你起来吧。不知者无罪，我也不怪你了。反正，即便是你有意出手，也难伤我分毫的。无所谓了。”
　　幽魂再次拜了拜，起身答道：“是，是！陛下法力通玄，小女子早就见识过了。刚刚是我鲁莽，一是兴起，这才惊扰了您。陛下宽宥，小女子感激不尽。”
　　方天摇了摇头道：“我并非冥王，只是个暂代的。你也不必这么称呼我。说说吧，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幽魂虚幻的身影一闪一闪的，似乎只要有一阵风吹过就可能消散一般。
　　“是。小女子生前名叫甄洛，乃东汉王朝宰相甄邯的后裔。只因死后肉身有变，致使小女子魂魄难以入轮回，成了这个世上的孤魂野鬼……”幽魂传念的灵魂一阵动荡，似乎对此事很难启齿。
　　方天一愣，大吃一惊。如果仅仅说她叫甄洛，他可能不甚在意。但要说到是东汉王朝宰相甄邯的后裔，那他可是清楚的很。
　　据陈寿的《三国志》记载，甄洛，字嫦娥，生于公元182或183，死于公元221年，别称甄宓，庙号文昭甄皇后。中山无极人，相当于今天的河北省无极县人，乃是东汉王朝宰相甄邯的后裔，上蔡令甄逸的女儿。
　　史书上对她的生平很少记载，只说这个甄洛生于汉灵帝光和五年十二月，卒于魏黄初二年六月，是中国历史上极贤的美女之一，不仅懂得诗文，而且容貌艳丽，冠绝天下。
　　如果说三国历史上出了名的美女是大乔小乔，孙小妹之外，再能叫得上名的那就要数甄洛了。算得上是东汉末年当时最出名的集大贤、聪慧、美貌于一身的奇女子。
　　而且，根据史料记载，甄洛原是袁绍次子袁熙的妻子，官渡之战后袁绍为曹操所灭。以为袁煕妻子的甄洛被曹丕俘虏，强娶为妻。
　　后来，甄洛给曹丕生下了一儿一女，也就是后来的魏明帝曹叡和女儿东乡公主。但她的结局却是悲剧的，只因幽怨作诗而被曹丕赐死，尸首被“被发覆面，以糠塞口”。
　　直到其子魏明帝即位后，才追谥其为“文昭皇后”，世称甄夫人或甄妃。没想到这甄洛的鬼魂竟存到了现在，过去了近两千年而未消亡，真不简单。
　　方天将自己的所知和质疑对自称甄洛的幽魂说了一遍，“真没想到你的魂魄竟然存在世上，当真是一个奇迹！”
　　幽魂惊讶地瞥了一眼方天，发出一道灵魂波动，意念表达道：“没想到陛下对甄洛之事知道的如此详细。只是，陛下您有所不知。您刚刚所说的那个人并未甄洛本人，而是我的姐姐甄姬。”
　　“啊？不是吧？这……”方天感到非常意外，“难道史书记载有误？”
　　幽魂甄洛点了点头道：“也许是这样的。您刚刚说的那些基本上属实。只是事情相比而言有了不少出入。当初，小女子才十岁。冀州大将军袁绍，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势，欲与我祖父联姻，这才替他的儿子——身为少将军的袁煕向我家提亲。
　　原本是想娶婢女的，父亲念我年幼难以成事，这才让大我五岁的姐姐甄姬，化作我的名字嫁与袁煕。从此后，世人只知甄洛却不知甄姬，岂不知这件整治联姻和所有知情人开了个玩笑。”
　　方天呵呵地一笑，道：“果真是高明。这等偷梁换柱的计策，不仅骗过了袁绍、袁煕，更是骗了曹操、曹丕这样的乱世枭雄。真是可笑啊！”
　　幽魂漠然地摇了摇头，无奈地道：“陛下您错了。这件事并没有逃过曹操的耳目，他还是知道了。”
　　“什么！他知道到了？怎么回事？”方天觉得不可思议。
　　按说这种事情，随着甄洛父亲甄逸的死一切都淹没进了历史，再难为人知晓，“他怎么会知道？”
　　幽魂甄洛点了点头道：“是的。曹操何许人也？当时很少有事情能避过他的耳目。官渡之战后，我姐姐甄姬被俘，原本曹操是想将我姐纳为妻室的。可怎奈当时的我姐已被曹丕霸占，曹操恐强行据为己会为世人耻笑，同时也将破坏父子二人的感情，不利于他的政治野心。这才不得已放弃。”
　　“那后来他又是如何知道你的？”方天问道。
　　幽魂甄洛道：“曹丕强娶霸占了我姐之后，曹操气愤不过，便名部下暗自在北方四处搜罗妇人美女。就在这个时候，小女子的奶妈被曹操的爪牙逮捕，奶妈抵不过那些人的刑罚，便供出了我。这才彻底揭开了当年的内幕。”
　　方天恍然大悟，这些秘史不入史书，不是甄洛亲口所讲，很难想象历史上竟有这样的事情。
　　“那后来呢？曹操就没有将这件事公布天下？这才算是炫耀一番自己的功绩嘛。毕竟袁绍父子是被你父亲耍了。”
　　幽魂道：“那倒没有。曹操的晚年变得狠辣多了，对一些虚名之事看得太淡。他抓捕我之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秘密地将我囚禁在了他的后宫之中。本欲翌年二月封嫔妃、名正言顺地占有我。可惜的是，就在下半年曹操病重，此事便一再搁浅了。直到曹操死时，我依然囚禁在后宫之内。曹操死后，他的部下找嫔妃殉葬，自然而然我变成了他死后的牺牲品……”
　　“是你！”方天一惊，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当日在幽冥界九幽之地挖出的那具女尸。
　　“什么？”幽魂一呆，显然没有料到方天反应如此强烈，“陛下认识婢女？”
　　“我见过你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