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无冕之王

　　“我见过你的肉身，要不是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方天讶然道。
　　刚才幽魂幻化的虚影出现之时，他就有一种错觉，总感到眼前这个女魂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现在经她这么一说，方天当即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一定就是狄龙所说的那个人。
　　“您……您说什么？”幽魂身形一阵颤动，显然情绪波动挺大，估计是没有想到会出现一个见过自己肉体的人。
　　方天将自己在幽冥界发生的事有选择性地说了一遍，“所以我才肯定你就是那个人。当时狄大哥将你的肉身送出了幽冥界，这是我亲眼所见，虽然他教了我帮你重生的法门，但是如今我也不知你的肉身到底在哪里，否则倒是可以兑现当日的诺言。”
　　幽魂震惊地听完方天的话，再次盈盈拜下，“多谢恩人！您能答应这么做，甄洛已是感激不尽，至于成与不成小女子已不再抱太大奢望。甄洛已沦为幽魂飘荡了近两千年，早将生死看透，鬼魂与人身不过是一副皮囊的差别，恩人无须为小女子费心。”
　　方天心中忖道：“这个甄洛，虽说已死，倒也不失大家风范。若是能找到她的肉身，一定试试能不能将其复生，毕竟这是自己答应过狄大哥的。而且也好了结这一段因果，省得他日悟道渡劫心有所碍。”
　　他笑了笑道：“姑娘不必多礼。我也不知能不能帮你，现在也只是设想而已。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你的肉身，这样我才能放手一试。”
　　幽魂喜道：“恩人不必担心。只要真如您所说，小女子的肉身已出幽冥界，那么寻找肉身一事便交予甄洛吧。凭借着灵魂与肉身之间的一丝感应，要不了多久定能找到。”
　　“如此甚好！”方天高兴地叫好道：“我正愁此事不知如何解决，竟有这样的事，当真是天助我也。好，好！”
　　他想了想，有些疑问想向甄洛求证，低声问道：“我很好奇，一个普通人的灵魂怎能存在世间千年而不灭呢？现在我想也许和九幽之地有关了。当初狄大哥曾说过，九幽之地是一处非常神秘之所，介乎于两界交界之处，乃是天地间非常罕见的遗忘之地。
　　你的肉身历经一千多年九幽之火的滋养，说不准他日复活之日便是你一飞冲天之时。就连我也不敢肯定，日后你能拥有什么样能力。哦，对了，刚刚见你使出的一些法诀不似一般鬼魂，是不是当初有人教过你鬼道的什么秘法？”
　　甄洛虚影点了点头，回道：“恩人慧眼如炬，您猜的没错。甄洛在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记忆是一片空白的，整日浑浑噩噩地四处飘荡。直到有一日，一位神秘的前辈出现。他右手一指点出，一抹金光融进了我的脑海中，这才恢复了生前清明……”
　　她想了想，忽然道：“哦，对了。那位前辈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可惜我一直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话？”方天急切地问道。
　　甄洛应道：“是。那位前辈说‘元阴之体，灵出九幽。元灵合一，跳出轮回。’而且，他还说与我有一面之缘，日后若有机缘自会魂归重生。”
　　方天一愣，暗自揣度着这几句话。从表面看，这句话若是放在以前确实是谒语，令人费解。但是，现在却是不难理解了。
　　那位神秘人的意思很明显，是在暗指眼前这位甄洛幽魂是一具元阴之体，至于什么是“元阴之体”就不得而知了。
　　而“灵出九幽”较好理解。人体有灵，何况甄洛的肉身经九幽之火滋养千年，早已超越常人。显然那个高人是说甄洛的身体将重出九幽之地，与她的灵魂合二为一，到时候将跳出轮回，附体重生。
　　现在看来，这个人早已料到了今日之事，而且进出过幽冥界九幽之地。那么这个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不是狄龙又是谁呢？
　　狄龙曾有言，据他所知进入过九幽之地的人到目前为止只有他与幽泉冥王。当然，现在多了一个人，那便是方天自己。
　　想通这一节，方天的心中骇然，“狄大哥的手段和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啊。难道他在一千多年前就猜到了今天的事情？”他感到震惊不已。
　　“那么说，自从那之后你就懂得了许多修真的法诀了？”方天不解地问道。
　　“是的。尽管甄洛不知您所说的‘修真’是什么，但我猜想一定是什么高深的法诀了。从那以后，我的脑海中多了许多东西，学会了怎样滋养灵魂，怎样收放及运用灵魂。在一定意义上讲，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非人类的生存方式。这一千多年来，见过了太多生生死死……
　　可自从遇到恩人之后，我便隐隐有一种感觉，也许只有你才能帮我解开那位前辈高人留下的谒语。恩人给小女子一种直觉上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和归宿感。所以…所以才会一直跟着您……”幽魂道。
　　方天笑了笑道：“所以你一直跟着我。从四五年前我渡劫之时开始，直到跟随到这里，还附体到这院子房东老妪的身上。如果我猜的没错，那晚在南山下荷塘边看到的那个鬼灵也是你吧。”
　　虚影鬼魂一怔，惊讶地道：“您…您，您已经知道了……”
　　方天笑了笑道：“其实当初你与另外一个阴灵偷看我渡劫，之后玄麟大哥就告诉我了。再到后来的种种，我念你并无害人之心，否则就不会约束红儿对你网开一面了。按照红儿的秉性，你知道后果的。”
　　方天倒也不是虚言。很久以前方天便已知晓有鬼魂时常跟着自己，而且在方家小院遭受许多人非议之时，此鬼魂还暗中帮助过他们。
　　要不是方天一再嘱咐红儿不可滥杀无辜，这个甄洛的灵魂恐怕早已成了红儿的腹中餐了。
　　鬼魂点了点头，飘渺的身影若隐若现，“是的，和我一起的那几个鬼魂已经寂灭了。恩人身边的那只神兽很厉害，对灵体和灵魂有天生的克制作用。要不是我机警，恐怕早就被它吞噬了。恩人的那位大哥，以及那位老者前辈和雨馨仙子，都是极其强大的强者。他们早在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之时就已经发现我了……这种强大，难以想象……”
　　方天感慨了一句，“是啊。他们都是我的恩人呐。”
　　他忽然想起了前不久校长石晓天的话和今晚上发生的事情。
　　方天将这些事情对甄洛说了一遍，道：“据你所知，那个狐魅所谓吸取元阳的邪魔歪道秘法，以及那位所谓的‘三世童身’又是怎么回事？”
　　甄洛想了想道：“恩人想的没错。这个地方原是魏晋之时就开始存在的古代墓群，埋葬了许多的豪门大户和平民生灵，是一处阴煞聚集之所。不瞒恩人，甄洛早在五百年前就到了此处。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是知道的。
　　大约是十几年前，有一位高人找到了我，要我阻止这一切，又教给了我一些道家法诀。那个狐魅已被我消灭了，还有你提到的那个‘上使’也是一个恶鬼，被我拼死打散了灵智。只是那位他们的主人至今也没有出现。
　　我在这里除了借助此处的煞力恢复魂力之外，也是为了阻止那些恶灵再出来残害生灵。据小女子所知，这些鬼灵都非凡人死后所化，而是来自于其他地方的。”
　　“傍晚时我见到的那个疯子，真的是柳家之人了？你可知柳先生与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吗？”方天问道。
　　“是的。那个疯了的人的确是柳家之人。也就是狐魅口中的三世童身。可惜他被魅姬移魂大法摄取了元阳，已经彻底丧失了灵智，成为痴呆之人。而柳先生正是疯人的儿子，继承了柳家的真阳血脉，小时候曾得到了什么异宝，非常神秘，柳家人都死了，只剩下这个柳先生了……其实我也知之甚少……”
　　甄洛惭愧地答道，似乎在为自己未能阻止悲剧的发生而暗自自责。
　　方天赞许地点了点头，“你的善良和生前的贤者之名倒不成多让，难得难得。看来狄大哥救你的决定没有错，仅凭你的做过的这些事情就足够我出手救你复生了。你也不必猜疑，这些鬼灵阴煞应该都是来自幽冥界。不过，现在你无需担忧，两界平衡已经恢复，格拉斯活日无多，两界裂缝通道已经消失，再也不会出现阴煞入侵人间之事了。”
　　他右手一挥，一道金光闪过，白色的灵力化作一个气罩将甄洛的灵魂笼罩，瞬间之后，原本虚幻若隐若现的灵魂体再次变得充实，眼看着五官服饰再次清晰可见。
　　“这些元力可使你灵魂更加凝实，目前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这几日你四处仔细感应一下肉身在什么地方。等你确定了大致方位，及时告诉我，我带你去找。我想凭借狄大哥的传授秘法，救你复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方天道。
　　幽魂感激地深深一欠身，道：“多谢恩人！”
　　方天笑了笑，淡淡地道：“无需多礼。你先去吧，有什么消息直接可以找我。不过，切记，如果遇到了那个神秘的‘主人’先别招惹。我倒很想见识一下这个幽冥界残留下来的煞灵有什么能耐。”
　　“是！恩人保重，甄洛去了。”甄洛的灵魂说完这句随即化作流光，四散着消失不见了，重新归于无形，融入黑夜。
　　“别再随意附体了！”方天冲着她消失的夜色，叮嘱道。
　　漆黑的夜空中，掀起一阵阴风，星星点点的流光微微波动，一道意念在空中幽幽传来——
　　“恩人放心…甄洛再也不敢肆意妄为了……”
　　方天抬头望了一眼远处黑沉得天际，呆呆地站在了院中许久，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最后，他跨步进入厢房之内，暗色的木质雕纹窗棂映出淡淡金光，继而是房门自动关闭。
　　黎明一次次悄然而至，时间在不经意间又过去了四五天。
　　这些天方天是比较规矩了，白天他会准时去教室上课，课堂上他充分利用每一分钟。将从班主任侯蓉处借来的书籍、教材看了个遍。
　　如今的他早已不能用一目十行来形容了。用他接近元婴后期的灵魂修为来看书，那速度绝对不是凡人敢想象的。
　　从高一开始，直到大一，连续四年的教科书被他翻了个遍，这还不算课外书，国内外名著、杂谈、评论、历史、天文、地理……
　　深秋时节，寒霜染叶，枫红神州。
　　闲暇之余，方天就驾驭现将遨游天下，踏遍了以凤凰镇为中心数千里之内的山山水水，名山大川。秦岭山脉的神秘与高大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岁月在冰刀雪剑的雕刻里，平添了莫大的沧桑与深邃，为那些鲜为人知的神奇传说增加了几分神秘、几分离奇……似乎人世间种种秘闻都隐匿在了那些翠峰绿屏之中！
　　而位于关中腹地的秦川府都，秦岭这个名字却象征性地镌刻在了历史岁月的扉页上。
　　他甚至暗自猜想，这座古老的峻岭群山大地之脉定然存在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总给他一丝亲切之感，似乎这崇山之内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召唤着自己。
　　游历之余，他便是修炼悟道，参悟生死之谜。在这期间，甄洛找过方天几次，从她的讲述中得知，甄洛已经感应到了自己的肉体确已出现在了这个世上，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至今难以确定具体方位，还需她继续寻找。
　　凤凰中学在十月底举行了一年一度的秋季田径运动会，每一个班级报名十大项目，包括五十米、一百米、二百米短跑，五百米、一千米接力、一万米竞走，铅球、链球、标枪、跳高、跳远等。
　　大哥方宇、东方羽、龙景辉、刘晓峰等人均有参赛，可奇怪的是方天竟被剔除了参赛的资格。具体原因没有人知道，只是听小道消息，似乎是校长有意如此。
　　苏怡曾为此事找班主任侯蓉替方天抱不平，侯蓉的解释只有一句话：“方天的能力不宜张扬，这也是为他好。否则以他的能力，谁能抗衡？”
　　从此后，方天再次成了众人口中最为神秘的学生。隐隐间，一个“无冕之王”的比赛桂冠加在了他的身上，压得所有同级学生喘不过起来。
　　正在学校运动会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方天本人却悠闲地在学校的图书馆埋头泡在了茫茫的书海之中，任凭猜忌谣言满天飞，默守本心、无欲无求，忘人忘我，唯有大道乾坤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