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联袂夜行

　　众人心中虽然疑惑，但从此事中知之甚少，很多事情今天早已寂灭在时间的长河里，无从查起。
　　方天的心中除了好奇之外，却多了一层忧虑。
　　当日自幽冥界离开之时，狄龙有言，人间尚残余了不少阴煞鬼灵。今天看来，估计远远不止。不过，这倒没有令他有丝毫恐惧之色，仅仅也就是惊奇罢了。
　　“那岂不是就在我租房住的后山？”方天心中暗自忖道，眼中异色一闪而逝。
　　按照校长石晓天的讲述，凤凰中学新校址在十几年前还是“北大荒”的领属，那么如今的学校后山以及延续至镇东头的荒山孤坟场，应该都属于原远古墓群。
　　那么说来，他自己租房的地方后山，应该也属于这一片了。这倒没有让他有什么惊异，当日方天几人前去看房子时在古物的一间密室之中就发现了一团鬼火，依照他的估计，必定是鬼屋无疑。
　　别人也许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方天不同，从石晓天的话中不难得知，这两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阴煞鬼灵无疑，石晓天口中所谓的那个地洞很有可能是一处迷魂阵法。
　　而那颗类似“夜明珠”一样的珠宝，不是别的，很有可能就是魂珠。
　　方天面色微寒，自忖道：“这两个恶鬼好大的胆子。不但吸取活人的生元精气炼就魂珠、壮大自身生元，而且祸害的人不止一个，当真是可恶至极！”
　　他很想知道，那个狐魅口中的“主人”又是谁？
　　“肯定不是什么善类。但愿别撞到了我的手中！否则……”方天眼中厉色微露，一闪即逝。
　　“校长，您是这镇中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你可知道柳家到底是什么来历？”
　　方天通过刚刚石晓天的讲述，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那两个酷似恶灵的存在提到的“三世童身”柳家公子，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如果有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柳家？你是说那个被狐魅提到的三世童身的柳家公子？”
　　石晓天一怔，似乎没有料到方天会这般较真，不过他倒是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这件事属实的话，那么此事就是他亲眼所见的真实事情。
　　方天点了点头，“正是。”
　　“你是怀疑那个柳家吗？”陈锋不解道。
　　方天一笑，道：“我谁也没有怀疑。只是好奇而已，随便问问。”
　　“哦。”众人点了点头。
　　石晓天看了看廖永福等人都看着他，不知大家对此事感兴趣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想了想道：“要说柳家，那可算是最神秘的一户外姓人。原本镇上本就没有这户姓氏，也没有所谓的柳氏一说。大约是十三年前才出现的一户人，当时好像是从外地迁入这里的。后来不知又是什么原因，这户人家又凭空消失了，它好像就是经过此处的过客，没有激起任何浪花……”
　　方天皱了皱眉头，心中阴晴不定。
　　他原本以为柳姓和柳先生有什么关联，现在看来这条线索又断了。他一直觉得柳先生此人就像谜一样，有点儿让他琢磨不透。
　　“柳先生到底是谁？为什么我始终觉得他这个人不简单呢？”方天心中疑惑。
　　自从当初第一次见柳先生之后，他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并不是说他有多么深厚的修为，而是这个人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秘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是中午了。廖永福、谢东林和陈锋、沈韬四人起身告辞。他们一再嘱咐方天邀请他闲暇时去他们住处一叙，方天笑着也已一一作谢。
　　四人乘坐了两辆轿车，点头哈腰地绝尘远去，留下了石晓天等一干老师一直送到学校门口。
　　“这方天同学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这么多镇政府的领导要这般给他面子？”石晓天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苏老师夫妇也是一脸疑惑。他们低头看了一眼一脸嬉笑的苏怡，不禁好奇地低声问道：“怡儿，你知道方天是什么来历吗？”
　　“方天哥哥，他是咱们村子里的人啊。怎么了？”苏怡嬉笑着问道。
　　苏老师一瞪眼睛，低声道：“少跟爸爸打马虎眼！当然是他的身世背景了……别告诉爸爸你不知道。你看看，刚刚的那几位是一般人吗？若说方天没有任何身世背景，岂能有这么多镇领导亲临，还低声下气地对他哈腰笑语？”
　　苏怡一双俏眉弯的跟小月牙一般，吐了吐舌头，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道：“这个啊……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哦。”
　　“秘密？这……你这个鬼丫头！”苏老师夫妇嗔怪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们心中明白，想要从自己女儿口中套出有关方天的事情，根本是不太可能的。
　　“也不知道方天这小子给闺女灌了什么迷魂药，竟让她处处维护他……”
　　班主任侯蓉惊异地看了方天一眼，若有所指地道：“你和传言中一样，的确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你们赵老师说的没错……”
　　要说最为震惊的莫过于校长石晓天了。镇政府和派出所是一些什么人，没有比他更清楚了。
　　“可即使这样平时作威作福的人，竟对这孩子毕恭毕敬？真是怪异至极，而且……”
　　他走到方天面前，仔细地打量了方天一番，看的方天有些发毛，“校长，您看什么？”
　　石晓天一脸古怪地道：“方天同学，你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和身世？而且，刚刚如此威势……”
　　方天心中了然，他早已料到众人会这般问他，笑了笑道：“没什么。可能是因为我师父的原因吧……谁知道呢？”
　　“你师父？那你的师门是……”校长不解地问道。
　　“天山。”方天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傍晚时分，方天从教室出来，凤凰中学已是霓灯初上了。
　　教室中留下的都是一些留宿学生上晚自习的，窸窸窣窣的书页翻动和窃窃私语的讨论声。
　　他站在二楼教室门口，望着远处的天际，一阵怅然若失之感。
　　天地繁星点点，好似九天珠玑坠落玉盘。
　　银河浩瀚，夜色如水，夕阳余晖未尽，一抹残阳余韵耀红远处薄雾云层，朦朦胧中幽静毕现。
　　方天突然觉得自己这种日子显得太过平淡，他有点儿怀念伊犁大草原的夜景和那阵阵香甜的牛奶酒的味道。
　　他理了理烦乱的思绪，心头一丝烦闷萦绕心头。
　　今日他费了好大的口舌，包括苏怡及方宇的帮腔，这才勉强消除了石晓天等人的追问。但他知道，这种事情早已超过了这些凡人的理解，是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的。
　　“以后在学校可能日子不平静了。”方天苦笑不已。
　　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如旋风一般在凤凰中学传开了。如今方天成了矗立在风口浪尖上的风云人物，没有师生对他不好奇的，随处一走都免不了对他议论之声。
　　想要平静是不可能了。不过，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正面叫板，否则他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也许是大多数人的质疑之声。
　　许多人对他是惊异和赞叹，却也有不少是质疑的嫉妒了。
　　他摇了摇头，“只要自己问心无愧，活的自在逍遥，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呢。”方天不止一次地这样告诫自己。
　　现在，他很不愿意在教室里呆着了。要不是班主任侯蓉一再要求他必须来教室，方天很有可能再次“翘课”了。
　　他实在不愿意看在那么多双就像看动物园珍稀动物的眼神。
　　方天深呼了一口气，决定趁着夜色，到后山墓地一探。如果真遇到了石晓天口中所说的那些诡异阴煞鬼物，说不得只能随手除去了，也算是修真者对凡人世界的一点儿贡献吧。
　　他转身刚准备飞身而去，突然一道倩影自后面出现，方天只能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能带上我吗？”
　　方天转身一看，入眼是一名俏女生，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只见一身素装，淡雅裹身，凹凸有致的身材，宛若玉雕粉饰的妙人儿，说不出的脱尘出俗。
　　“你是？”方天一愣，并不认识来人。
　　女生一笑，好似夜幕中绽放的一株蔷薇，优雅高贵而不失朴素无华之美。
　　“我？咯咯。你自然是不认识的。不过，我认识你。你叫方天嘛。前几日我还去你家了呢。当时你不在家，并没有遇到你。不过，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很神秘，我想与你修炼的那一种秘术有关吧。”女孩儿一脸笑意地说道。
　　“你是胡可欣吧？”方天才猜了个大致，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应该不会错。
　　按照方宇在课堂上的描述，当日前往方家小院的人，大部分自己都认识的。要说从未见面的人，也只有胡可欣和郭思颖了。
　　东方羽说过，郭思颖是一个眼高一切的公主一般的人，她的穿着打扮都比较时尚的，和胡可欣是两种截然不同风格爱好的女子。
　　那么眼前的这位穿着素雅，举止得体的大家闺秀，自然只剩下胡可欣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似乎没有见过面吧？”胡可欣显然没有料到方天能认出自己，满脸惊异。
　　方天微微一笑，不予解释，“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胡可欣怔怔地盯着方天等了半天，见他不避而不答，白了他一眼，嗔怪地道：“你真狡猾！哼。不管你到哪儿去，我都想跟着你走一遭，我倒想看看你这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少年天才，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呃……有你这样的吗？”方天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十几分钟后，凤凰中学的后山荒原上，俩个矮小的身影联袂通行，方天和胡可欣出现在荒草小径上。
　　四野中寂静悄然，唯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起起落落时闻时隐。
　　“怕吗？”夜色如墨，深沉得有些化不开，月色尚未上来，夜幕低垂，繁星悬空。
　　没过一会儿，风起云涌，天空中开始变得沉重，深蓝浓重得几乎成了黑色，就连平日里璀璨的星子，也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中。
　　远处，是飘渺的雾霭，将整个凤凰镇淡淡的笼罩着。朦胧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胡可欣下意识地缩瑟了一下，摇摇头，声音明明带着几分轻颤，嘴里犹自逞强道：“不怕！”
　　夜风轻拂，悠悠地吹落一片树叶。
　　一排高大的白杨树，静静地伫立在夜色之中。小径上一片惨白，靠着星光，若隐若现。
　　树叶带着一丝凉意，晃晃悠悠地落在了胡可欣的颈脖之中，让她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引得身旁的方天嘴里逸出一阵低沉的轻笑。
　　“不是说不怕么……”
　　胡可欣白了他一眼，沉默不语。心间有一些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在淡淡萦绕。
　　方天却恍若未觉，只抬手拂下落在她颈间的落叶，莞尔一笑：“害怕是人的天性，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比起寻常女子，她已经勇敢得异乎寻常了。方天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其实就算是一般男子，又有几个比得上她呢？看起来传言不虚，要是平日里她定是一个坚强、淡定、从容不迫的人了。
　　苏怡虽说当着他的面也能表现的非常坚强，但总是让他隐隐中有些心疼。反而是眼前这个略带了一些柔软和懊恼的她，在他眼里才是最正常的。
　　“人家真不明白，没什么事儿干嘛要到这里来？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看的。”胡可欣嘀咕道。
　　方天摇了摇头，微笑不语。他将灵识放出，随之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听说你的师门在天上，你还修炼了高深的道家玄术。那你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吗？”虽然情知他是在安慰自己，可胡可欣仍忍不住心中一暖。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淡淡的开口。昏暗的星光下，他的笑容淡淡无华：“会！”
　　沉沉的夜色掩盖了他的表情，可这一刻，胡可欣却隐隐觉得，他那温朗淡儒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淡淡的疲惫和萧瑟……
　　胡可欣心中一颤，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半响，才开口说道：“有什么动静吗？莫非你提前发现了什么在这里？否则，我想你不会无缘无故地来这荒郊野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