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机勿语

　　清晨的雾气已经慢慢消散了。
　　缕缕柔和的阳光，穿越地平线从遥远地山尖上射进了这个古老而淳朴的小山村。神牧村迎来了一个秋意绵绵的早晨。
　　方家小院外的篱笆小院显得格外迷蒙，绕过竹林一道道无形的灵力相互交织着，形成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结界，将一切声音都隔绝在了院子的外面。
　　厅堂之上正坐着苏琼，一脸严肃的看着位于她右手边的方天，玄麟和方瑶则站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似乎谈及到的事情都对他们都有着莫名地吸引力。
　　时而有人发出一阵惊叹，时而又是一阵欣喜——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世上竟有这样的事情！”苏琼惊叹道。
　　经过近一个上午的叙说，方天将自己误入幽冥界和途径伊犁大草原上的一些事情有选择性的讲了一遍，听得众人一阵阵发愣。
　　尤其是苏琼，这个淳朴的乡下女人，何曾听到过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似乎方天讲的不是什么亲身经历，反倒更像是神话传说中的故事一般。
　　很多东西，其实方天刚刚出得幽冥界之时已经与玄麟传音交谈过，只是当时只大致讲了一些紧要的事情而已，毕竟玄麟是从幽冥界出来的，很多东西根本无需方天细说。
　　可苏琼她们不同，她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当听到方天跟枯骨二煞交战以及遭受格拉斯血色魔瞳追杀时紧张的双手几乎颤抖起来。
　　但当听到方天又无意中结识了狄龙、钻天鼠公主两位疑似仙界的真仙一般的存在时，惊喜之余更是阵阵发愣。
　　“天地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苏琼感慨道。
　　一直安静地蹲坐在方天肩头的红儿，此刻突然对方天传音道：“大哥，天机勿语！在红儿的记忆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一种预感，你说的这些东西应该属于两界间不能相传的隐秘天机，对于修真生灵而言是一种禁忌，不能言传的。”
　　方天一愣。他对红儿这种神秘神兽的话是从不敢怠慢的。
　　据雨馨讲，像红儿这类神兽，天生便通晓无数修真法门，包括一些修真禁忌等等，是一尊真正的活天书。
　　原因很简单，因为它的记忆不是来自于后天所授，而是先天传承。
　　先天传承这种东西太过玄奥，方天一直都不能理解那是一种什么。但毫无疑问，它所说的每一句话绝对不容轻视。
　　“说了会怎样？”方天传音问道。
　　红儿顿了顿，伸出爪子摸了摸脑袋，想了想道：“按照红儿的记忆，凡是生灵逆天修炼都会遇到天劫，这种妄言天机的责难都会加到天劫中去。”
　　方天顿时惊住了，浑身不由地打了个冷颤。这也太恐怖了！
　　原本天劫之下便是十死九生，这要真加罪责与其身，那天劫之下当真是不让人活了？
　　“这种天劫在一定意义上已经不能算是渡劫和考验了，而是一种毁灭，是对违背天道秩序规则的抹杀。威力之大可想而知了。”红儿解释道。
　　玄麟看了看方天，似乎也有所预料，他郑重地道：“少主不可大意！红儿说的没错，‘天机勿语’绝对是一种禁忌，否则有关幽冥界之事岂不是早在人间传开了。我想这种惩戒，未必只是针对修真生灵，对凡人而言也依旧如此。天道渺茫，天机不可泄露，定然不是空穴来风。还是慎重的好。”
　　方天一方面震惊于玄麟和红儿话，一方面也为玄麟的势力之强暗自吃惊。他竟能劫听到自己与红儿的传音，此种境界差距真不是胡乱瞎说的。
　　红儿有些不高兴了，它怒目瞪着玄麟，咧着嘴对他的行为表示不满，“咿呀！小病猫，你知不知道，偷听别人谈话是很不礼貌的吗？”
　　玄麟气地呼呼地鼓了鼓腮帮，对红儿的讽刺很无奈，谁让自己曾经得罪过这位小瘟神呢？没办法，这小家伙太过神秘，他可不想以后无缘无故被雷劈。
　　方天摇了摇头，看了看玄麟又看了看红儿，很是无语。这两个家伙似乎天生就犯克，一碰到一起就掐个不停。
　　有时候他真怀疑这两位是不是注定是一对冤家呢？
　　苏琼听得方天与玄麟突然说了两句没头没尾的话，很是不解，“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啊？”
　　方瑶撇了撇嘴，嘟囔道：“还有什么啊？肯定是小红挑拨的呗。”
　　红儿晃了一下尾巴，怔然不语。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方天无奈地笑了笑。
　　他想了想，将玄麟的话对母亲苏琼说了一遍，“这就是玄麟大哥和红儿所说的‘天际勿语’。”
　　苏琼闻言面露忧色地道：“那…那可怎么办？你都给我们说了，岂不是……”
　　方天笑着道：“没关系啦。反正我都是要渡劫的，强点儿弱点儿对我影响不大。大不了以后不说便是了。”
　　苏琼点了点头，叮嘱道：“天儿你可不能大意。你们这种古怪的修炼法门真是步步充满了惊险，你可千万要注意些。今后有关此次谈及到的所有事情都不要对别人再说了。若真的以后遭到了什么报应，那可如何是好？”
　　“是。妈说的对，我听您的就是了。”方天笑着答道。
　　苏琼又对方瑶嘱咐道：“瑶儿，你二哥刚刚的话你可听到了？以后千万莫要对任何人提起今天说的一切，知道吗？否则会给你二哥带了灾难的。”
　　“嗯。知道了。老妈放心，以后就是打死瑶儿，瑶儿也不说的。嘻嘻…”方瑶嬉笑着道。
　　“哦？……”庭屋里传了一阵哄笑之声。
　　对于天机之说，其实方天很早在家族中的一个孤本上看到过。它原本指的是自然界中的秘密，而这种秘密关系到自然规律的运行和存在，一旦泄密就有可能破坏这种规律，所以才有“天机不可泄露”之说。
　　但是，在佛教学说里面是没有“泄露天机”的说法。
　　在佛教，相应的，只有泄密而导致巨大的罪业。所谓泄密，就是将密法对根基不相应的人说，结果这个人不相信，甚至毁谤这个不是佛法，而造成毁谤三宝的罪业，结果泄密者与听密者都获得这样的罪。
　　于是，天机玄学被认为是古时民间的迷信杂糅道家、周易玄学产生的偏执之言，泄露自己证地，可能会招来修行的障碍，无所谓遭受天谴。
　　“天机勿语。”方天的心里久久地回荡着这四个字，放佛它牵动着隐藏在他内心中某个玄奥的东西，似乎即将要对自己产生影响，可有说不出那里不对劲。
　　经过了昨晚的那里经历，方天重新对这个世界和他所接触到的东西有了一丝新的理解。
　　他知道，所谓真正的天机，是指宇宙一切运行的规律，掌握了这个规律，自然可以知道宇宙中过去、现在、将来发生的一切事情，于是这个规律从何而来就很明白了。
　　这就是天道之始，本源回归！
　　中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射在了方家小院的房前屋舍，翠绿的竹林在太阳直射下投下点点斑驳，婆娑摇曳，无限多姿。
　　吃过了母亲亲手做的菜肴，方天的心里感到无比的宁静与踏实。他轻轻地漫步在竹林丛中，思绪满满地回荡着，昔日的一幕幕再次涌上眼前，心中一时感慨万分——
　　花开花落随风去，缘起缘灭缘注定。
　　人生偶遇，转瞬即逝，凡是来者，皆有缘分，凡是去者，皆是缘分散尽。若说无缘，纵使肝肠寸断。也只能对着茫茫的夜空暗自哭泣。
　　何为缘？何为分？何为缘分？
　　在你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解释冥冥之中的安排的时候，你就会去想到它；是逃避、是借口吗？亦或是一种对生活的妥协，也许吧。方天的心中想到了许多。
　　“可是我若不尽力气与命运抗衡，就永远不能摆脱命运的摆布，难道还要我相信缘分的妥协吗？如果自己不能完成心中的执念，纵然是长生又能如何？长生、长生，世间真有长生吗？”方天在心中默默地念叨着。
　　玄麟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方天的身后，他静静地望着他，默然无语。
　　“玄麟大哥，谢谢你！”方天静静地说道。
　　玄麟淡然一笑，道：“少主何须如此？我并没有做什么，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再说，即便我有过那么一丝相助，也是我应该做的。”
　　方天转过身来，看了看玄麟，道：“你说我们能找到通往修真界的路吗？”
　　玄麟道：“其实少主心中恐怕已经有答案了吧？你得到了宇宙之力破天仙剑，加上你不弱的灵魂之力，我想只要你悟出重生的力量，到时候三元合一，冲破这层宇宙的屏障并非没有可能。再说了，老主人何等修为，他能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少主无须担心。”
　　方天叹了一口气道：“但愿这一天不会太远。”
　　“少主如今尚有着第二代冥王的无冕之冠，我想凭借破天前身‘冥王之剑’的灵性，对你悟出重生之力定然是有帮助的。再说，你还得到了那个东西……”玄麟神秘地一笑道。
　　方天自然知道玄麟所指的就是在玉皇山得到的那个神秘晶石，“玄麟大哥也认为他是一个宝贝？”
　　玄麟点头道：“这一点不会有错的。早在五百年多前我就发现了它的存在，包括位于你眼前的这座神药山顶被你滴血认主的开天匙，它们二者之间一定存在着莫大的联系和秘密。只是这两处地方都充满了诡异，也致使我从未敢犯险踏入。没想到它们如今都被你得到。当日老主人有言，说少主你是有大气运加身的人，现在看来一点儿没错。”
　　方天自嘲地笑了笑，“那就借玄麟大哥吉言了。哎！可惜却让我失去了一个根本元婴啊……”
　　“不，少主岂不知‘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的道理吗？有失才有得。你没有发现么，你如今连识海都消失了，这意味着什么？”玄麟道。
　　方天一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所说的那个神秘地方有可能是你自己的识海。换句话说，就是你的识海已经与白色元婴结合，产生了一个更为神秘诡异的所在。而这个地方只有你一人知道，没有第二人知晓。你想想，这代表什么？代表你有一个任何修真者都不具备的神秘技能，也许未来少主你就会发现，它才是你修真的依仗和根本，就像之前的白色元婴一样。”玄麟道。
　　“这……”方天闻言，一阵惊秫。
　　玄麟看着方天，二人静立了许久。只闻沙沙地竹叶摩擦之身，好似谒语呢喃，诉说着大自然的奇伟瑰丽、大道乾坤。
　　“少主多保重，我也要回幽冥大山了。这里毕竟是人类居住之地，我在这里多少有些不便的。”玄麟提出告辞道。
　　方天一激灵，“玄麟大哥，你不是住的好好的嘛，干嘛要一个人回到那个洞府去？”
　　玄麟摇了摇头，“少主没有到我这一个地步可能不知道。我现在的境界不适合在凡人间留太久，稍不留意，一丝魂力波动就可能伤及到他人的。”
　　方天点了点头。的确，实力强大到一定地步，的确不宜长期和凡人住在一起，不为别的，就因为很多时候一不小心可能会泄露一些修真界的禁忌于凡人，而这些对凡人是致命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在里面，那就是悟道。玄麟也是需要参悟修炼的，更要面对天劫，天机勿语，修真者一切都当谨慎。
　　告别了玄麟，方天带着趴在他肩头呼呼大睡的红儿，踱步回到了院子里。
　　苏琼和方瑶正坐在庭院中的椅子上晒太阳，她手中忙着做一些针线活，那是一双精致的布鞋底儿。
　　“妈，你就不能歇会儿吗？整日那么累，还要做这些？再说了，我们的衣物布鞋都很多了，穿不了那么多的。”方天略带责备地说道。
　　苏琼瞪了方天一眼，道：“你小子知道个啥？现在闲的时候不做，等以后忙了哪有时间动这些。再说了，现在天气转凉，一眨眼冬天将至，到时候你们兄妹三个难道想赤脚出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