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同心结（十四）

四十七、冰冻

典型的大杂院，林小雨指着一间小屋说，“就是那间，明烈就住那儿！”
门是敞开的，赵本本跑过去，顾不得左邻右舍扫来异样的眼光，“明烈！”她高声呼唤。
终于可以见到他了，苦闷了多久，思念了多久，一颗心都快熬成严冬的枯木了，盼的就是今天。
可是屋中空无一人。她横冲直撞，焦躁的眼神四处搜索扫荡。
“你找明烈？”淡漠的语气。院中井边一位洗衣少女放下手中的衣服，制止赵本本的无礼。她明眸皓齿，目光炯炯，“你是什么人？”
这应该是她要质问她的呀，赵本本一愣，“我是赵本本，你和明烈很熟吗？”
“原来是你，听说过——”杜笙歌依旧冷冰冰，“明烈出去找工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出去还开着门，你帮他看家啊——”颜越说到重点，“你还在帮他洗衣服。”
林小雨说，“明烈说过和一个女的……就是你了，你就住他隔壁？”
杜笙歌置之不理，“你们要等他回来，就等吧，有开水，自己泡茶喝，我很忙失陪了。”
赵本本默默凝望全神贯注为明烈洗衣的女子，脑中一片空白。
“你也知道他住哪里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不和你一起等了，见到他代我问一声好。”林小雨告辞。
有时，时间流逝得极慢。杜笙歌的一大盆衣服都洗完了，章明烈还是全无踪影。
“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晚上再来，他经常早出晚归的……”杜笙歌好言相劝。
“本本，我们晚上再来吧。”颜越也不耐烦了。
“不，我一定要等到他回来——”赵本本一脸坚定，“你走吧，我在这里等就行了。”
“他又不回来你在这里等有什么用！？白白浪费时间！”杜笙歌不屑。
赵本本不理她。她不会明白她的心情，好不容易有了他的下落，她怕一松手，就飞了，怕一不小心，发现是个梦。她不舍得。
“本本，你昨天没睡好，有些憔悴，不如去做个美容，光彩照人地和他见面……”颜越灵机一动。
她下意识地摸摸脸，是啊，她一定要让他看到她最美的模样，分别了这么久，珍贵的团圆，她怎么能让他面对一张黯淡无光的脸？
“我们赶快去！”她请求颜越。
颜越带赵本本去了有名的美容场所，出来时她容光焕发，本就天生丽质，一番精心打扮，必然美不胜收。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她婷婷玉立，顾盼生辉，却被疑惑锁了娥眉。
“看二位穿着打扮不像是来租房的——”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摇摇晃晃走过来，打量他们。
“住这里的人呢？”颜越替赵本本问。
“刚刚搬走了，搬的挺急的，租房子的牌子还没来得及挂出去呢——”
“啊……”赵本本惊呼一声，整个人像突遭冰冻。

四十八、绳索

“都怪我，我惹事生非，得罪了一帮小流氓，他们盯我的梢，知道我的住处，那帮人惹不起，我们还是躲得远点好！”杜笙歌不等章明烈发问，连忙解释。
“我正要问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搬家，也不跟我商量一声——”章明烈无奈，只好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笙歌，我的手链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
“我真笨，放在家里，一定是搬家时丢掉了！”他自责，心疼得要命。
杜笙歌目不转睛看着他，一会儿将小东西扔到他手里，“逗你玩的，看把你急的！”
“这个小小手链这么重要？我不会编，不然，我编上十个八个，看你还稀罕不？”
她沮丧，他的同心结，是她藏起来的，因为她看不惯他把个小东西当宝贝似的，她本来不想还给他，看他那么着急于心不忍。今天她见到了他失散的心上人，她忽然难受得很，她终于明白她不知不觉做了一件很蠢的事，她竟然爱上一个已有魂牵梦萦女子的男子，多日的朝夕相处，他的憨厚、善良、宽厚、认真、深沉……早已如一根绳索，牢牢套住她的心。
她不要就这样远离他，不要只能远远看他几眼，让另一个女子在他身边和他卿卿我我、恩恩爱爱，几乎是条件反射，她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她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向来冲动的她更加管不住自己了，她不能眼巴巴看着他远去。
她绝口不提他朝思暮想的赵本本上门来找过他。
她故意试探，“记得你提过有亲戚在这边，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帮帮忙找工作呢？”那个陪赵本本来的男子就是他曾说起过的颜越，他若去找他帮忙她的精心策划就泡汤了。
“不想麻烦人家……”他憨厚一笑。他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他自己有一双手，何况，他最重要的不是高就和富贵什么的而是找到本本。
章明烈走街串巷上门弹棉花，他在用来弹棉花的弓上系了个氢气球，这个好方法令他得意，他想，凭自己的手艺既解决温饱问题又方便寻她，空中写了名字的气球这样扎眼，她或者她认识的人一看到，他们很快就可以将离别消灭。
杜笙歌怒气冲冲白了几眼他的杰作，一定要和他一起到处弹棉花，满口说的是多了双巧手能早点做好活，还可以帮着收收钱，内心却开始打起自己的真实算盘——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只能这样了。

四十九、疯了

颜越为了避免父母再做伤害赵本本的事，找双亲谈。
“妈，您怎么可以背着我做这样的事！”颜越振振有词，“她一个弱女子，举目无亲，再失去耐以生存的工作，您让她怎么办？”
“她不是还有你吗？——”颜太太没好气，“使出点狐媚手段，迷住颜少爷，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什么有什么！……”
“妈，你不了解她，她不是这种人……”
“那她还会是哪种人？”颜太太痛心疾首，“越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熟点了，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尽快让你成家立业！”
“你们又要逼我相亲？”颜越非常不满。
“不是相亲，是成亲——”一言不发的颜老爷开口了。
“包办婚姻我坚决不要！”颜越表明态度。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颜老爷火了。
“爸妈，你们一直都那么开明，为什么如今变得这样不可理喻！”颜越冲动起来。
“我们再不管你，你要上天了，怎么对得起颜家的列祖列宗！堂堂颜家二少爷和穷乡僻壤来的丫头纠缠不清成何体统！”
“陈伯伯家和我们家是世交，瑰容和你青梅竹马，贤良淑德，说起你们的亲事，你逃之夭夭；秦家和我们家门当户对，秦家小姐又聪明大方如花似玉，是天赐良缘，你又死活不肯，偏偏和野丫头厮混，你脑子是不是坏了！？……”颜老爷大发雷霆。
“今天，我就向你们交个底，儿子不孝，儿子就是看上她了，可惜她对我这个有钱有势的阔少爷丝毫不动心，不过，我会努力争取，直到她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为止！你们不要再打什么主意，瞎操心白费力气，别的任何女人我都看不上眼！反正还有大哥、二哥，你们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儿子来生再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求求你们别再伤害她！”颜越跪倒在父母面前。
颜老爷和颜太太面面相觑，“真的疯了，为了一个乡下丫头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