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同心结（五）

十四、贺寿

富丽堂皇的秦府张灯结彩，宾客云集，热闹非凡。
奉命行事的章明烈按计划适时赶到。
一个宾客奉承说，“秦局长造德精微，宅心仁厚，连那些乞丐也盛情款待，为他们摆了几大桌——可敬、可敬！”
秦一红光满面。
打开章明烈送的贺礼，秦一点了两下头，小心翼翼将盒子捧在手中，细细观看，眉开眼笑，展示四周，众宾客哗然。
“这可是稀世之珍！”
“龙骧麟振，秦公刚好又属龙，好啊好！”
“聂先生快请坐！”秦一热忱招呼章明烈。
聂如风——章明烈报的假名。

“爸，秦一老狐狸，章明烈只怕凶多吉少！”
“也不一定，他再狡猾，也不能未卜先知。”
“我们为了报仇却让无辜的他送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不能去，只有物色合适人选替代我们——我已尽力为他考虑，将我平生所学都传授于他了……”
“他天生是习武的料，人又聪明勤奋，文武双全，化险为夷的可能比较大！”
“爸，要不我赶往苏州，助他一臂之力……”
“不妥，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要惹事生非，我去一趟苍龙山……”
交谈的双方，一位是救过章明烈和赵本本的杜大伯，一位却是他的女儿——这花样年华的少女，章明烈在她家习武多日，她从未露过面，却颇为关心他。

十五、玉瓶

章明烈不失时机离开秦府。
寿宴结束，醉醺醺的秦一来到他的房间休息。
各种各样的贺礼历历在目，是他特地命人放到他房里的，雕龙玉瓶在十分显眼的位置，他几步上前，轻抚它，爱不释手。他最大的爱好是收藏古玩珍奇，一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竟然因为仰慕他专程送来珍品玉器，真是让他惊喜万分。
每一件贺礼都有专人检查过，作为统治一方的警察局长，叱咤风云多年，他不排除仇家不怀好意的可能，因为这世上恨死他企图打垮他的人实在太多……
他将玉瓶捧在手中，瓶口向下使劲摇晃，又极力向小小的瓶口里面看进去。
折腾了一番，他松了口气，他的结果和检查的人并无二样，他大可放心了！
仆人照例为他送来一盏香茗，仆人恭恭敬敬地提醒，“老爷趁热喝，解解酒。”他还在忘情地把玩钟爱的玉瓶，“老爷！”仆人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叫他，他回眸，却听到“啪”的一声，定睛一看，一地碎玉……
仆人见因为自己惊动致使老爷失手将心爱的宝贝跌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吓得一塌糊涂，“老爷，老爷……”
秦一弯腰蹲下，心痛地收拾一块块残片，他怒火熊熊，恨不得一块碎片将那个分明扫把星的家伙撞下十八层地狱，可是，有一个小巧的东西映入他的眼帘。
他捡起，观察几眼，温和地对仆人说：“你出去吧。”
仆人如获大赦赶紧溜了。
“白兔！”秦一转身出屋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最得力的属下。
秦一阴郁地把手中精致的小玩艺递给白兔，白兔骤然变色。
秦一声音阴沉冰冷，“居然将定时炸弹放在玉瓶上攀附长龙的肚子里，点子真是想绝了！”
白兔凶狠地说：“我带人马上行动！”大刀阔斧话音刚落人已一阵风似的不见了踪影。

十六、历险

章明烈如芒在背，迟迟等不来开往目的地的车，他的左右却忽然多了两个人。
两个神出鬼没的家伙紧紧挨着他，两把尖刀抵在他身上，一个帽子戴得很低遮住大半个脸的大汉低低说：“不要废话，跟我们走！”
章明烈不明白两个陌生人为什么挟持他，但他很清楚，没有人喜欢刀子贴身的感觉，他得设法让他们离自己远一点。

两个持刀人中有一个是白兔。白兔盘算候车室公共场所众目睽睽，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盘问清楚一刀结束这胆大包天的小子……
这小子居然说，秦局长说过有什么事他会尽力帮我，你们不给他点面子？
人太多，强忍住下手的冲动。
这小子站定不动，“大哥，我好渴，让我称两个梨吧！”
卖梨的渴望生意一双小眼睛立刻向这边瞟来，该死的，他只得使了个眼色给同伙，将两把尖刀偷偷收进衣袖。
那小子到水果摊近前，掏钱时还看看秤，似乎忘记有两个要置他于死地的家伙寸步不离。
卖水果的一定感到了古怪，他开始害怕，再也不敢多看他们一眼。
死到临头的小子莫名其妙一手拿一个大梨，马上往嘴边送，一副迫不及待要啃梨的模样。
一定有问题，他一念至此，肚子却猛地痛了一下，反应特别快的他，立刻明白自己被对手一个梨子砸中。

章明烈急中生智用两个梨子突袭劫持他的人，和两个人打在一处，他没想到和杜大伯学的功夫非常管用，相当厉害，他竟然冲出了两个歹徒的包围。
他拼命奔跑，两个歹徒一个劲地追，歹徒有枪，向他射击。歹徒居然不止两个，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群。
他摸出自己那把枪还击，但他无心杀人，一心逃命。
小手枪帮了他大忙，终于他摆脱了那帮向他下毒手的家伙。
他思忖，杜大伯给了枪，莫非知道他会遭遇危险，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他？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会花大代价雇他只要他送一次寿礼？而送礼竟会惹上杀身之祸？杜大伯究竟是什么人？
他要赶回接本本，和她去安全的地方。那群人不会善罢甘休，轻易放过他，他光明正大地离开苏州是不可能了，但他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去见本本……
章明烈考虑得很正确，白兔率领众手下四处搜寻他。白兔自言自语：虽然身手不错，却绝对不是老手。闯下滔天大祸，还想有活路？就算回到娘肚子里，也把你小子拽出来！

十七、土匪

苏州城到处天罗地网，章明烈好似惊弓之鸟，疲惫不堪、心力交瘁。原来他的差事如此危险，他庆幸遇到的贵人竟然让他卖命，清水庄外的世界太复杂。
他躲在一所旅馆的一个小房间里，正为如何逃脱苦海发愁，门被敲响。
“谁？“他一惊，无人答话。
他猛地一开门，一个陌生男人不言不语闯进他的房间。
陌生男人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低沉有力地吐出三个字：“跟我走。”
章明烈没有多想，不知为什么，他对陌生男人深信不疑，任他摆弄，顺从地跟他走。
章明烈非常诧异，经过他妙手一番整理，自己和之前判若两人，他如愿离开龙潭虎穴的苏州城，却并没有坐上回平安镇的车。
他于是问陌生男人带他去哪儿，但没有听到回答。
当他们双双伫立在一座高山前时，陌生男人环顾四周连绵起伏的山峰，爽朗笑了，三下两下除去所有伪装，露出庐山真面。他竟然正值盛年、相貌堂堂。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苍龙山，走，我们上山去！”
“老大，你回来了！”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几个彪形大汉众星捧月似地簇拥他。
“这位兄弟是章明烈！”他作介绍。
“章兄弟，我是受人之托，把你安全带出苏州，我叫郑山龙。”
章明烈向热情的人回以热情，到了山上，他恍然大悟，救他的人竟是土匪。——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土匪做些什么勾当他略知一二，怎么会是好人？
“这是我的押寨夫人！”郑山龙快活地指着迎过来的少妇说。
章明烈大惊失色。与他近在咫尺，土匪头目的太太娇艳非常，光洁的肌肤，亮闪闪的眼眸，清晰印入他眼帘，“洪一朵！”他脱口而出。
郑山龙大笑，“原来你们认识！”
洪一朵亲热地挽住郑山龙，柔声说，“我们是一个庄上的，是乡亲。”
洪一朵怎么会远离家乡，嫁给郑山龙？章明烈百思不解。
“那个叫本本的丫头呢？“郑山龙问。
“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蓦然想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赶车人将他和本本从洪茂全的魔掌救出，郑山龙的声音有似曾相识之感，他欣喜不已，“莫非赶车的大伯是乔装改扮的你？难怪那天你说摇身一变就漂亮了……”他没想到铭记于心那颇为奇怪的恩人是眼前年轻力壮的土匪头目郑山龙，他们竟然不久再次相见，而且，他又是出手相救……
只是，他怎么知道他在哪里？怎么会知道他身陷险境？怎么会不远千里赶去搭救？
“杜新水和他女儿杜笙歌为你找过我……”
“他们对我有恩，曾慷慨解囊救济过我，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你周全……”
听了郑山龙的说明，章明烈思忖，杜新水必是杜大伯无疑，可是杜大伯有个女儿他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他更加迷茫，“他们是什么人？”
郑山龙笑，“你怎么会问我？你冒死帮他们报仇，你不知道？”
章明烈重重摇头。
郑山龙话锋一转，感叹，“老天爷搞什么鬼名堂，那么恩爱的你们怎么能失散？”
郁郁寡欢的章明烈黯然神伤，“她在平安镇。”
郑山龙声若洪钟，“我好人的做到底，我派人把她接到这里来！”
“我要回去——”章明烈高声。
“回去干嘛，这里多好。我把二当家的位子给你！.实话告诉你，我也看上你了，你身手好脑子灵光，人又靠得住，跟着我干吧。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盛情难却，但章明烈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当土匪，他断然拒绝。
“随你，我反正是把你救出来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不愿入我的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碰了个大钉子，郑山龙颇有些生气。
一直文雅端坐的洪一朵粲然一笑，“明烈现在对你还不太了解，时间长了，知道你所做的都是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事，他一定舍不得不加入你们的队伍。”
郑山龙忙说，“是啊，是啊，兄弟你就安心在这里呆几天，你四处跑危险，等风头过去，你再去你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