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同心结（三）

七、私奔

“一朵那丫头允了和明烈的亲呢！热天过去就办喜事——”娘的这番话飘到赵本本的耳朵里。
“一朵和章明烈？”她极力淡淡说。她不愿意任何人知晓她内心深处的惊慌和痛楚。
“倒是好一对呢！”娘没看出她的漠不关心和平静全是假装，仍然津津有味说着刺激她伤她很重的话。
她差点就坚持不住，章明烈却如从天降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
迷迷糊糊听到娘说：“哎呀，明烈你怎么从后门进来了……”
“走后门近……”
他是怕走大门让相邻的洪家人看见生出事端，故意跑到后门，他不能对本本娘说实话，便随口应付了一下，他和她娘搭话，却找准机会悄悄塞给她一个纸团。她迷惑不解但还是把纸团收好。他深深地瞥她一眼，告辞离去。
他和娘东一棍西一棒的话她一句也没印象，她只觉得手心都热湿了，那里有他送她的纸团。
当她激动地打开那小东西，看了他写的工整却触目惊心的几行字后，霎时头脑更加乱轰轰，心跳得从未有过的厉害。
“本本，收拾东西跟我走。”
“一言难尽！”
“今晚我等你，在……”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要照他的意思做吗？她要吗？
无法确定从哪个瞬间开始，只是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至关重要的心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结结实实占据，挥不去，赶不走，除不掉。那有力的大手，响亮却温柔的声音，甚至一闪即逝的圆酒窝，都能让她怦然心跳。心痛、折磨、久久期盼都明确了根源……
隐隐约约，她感到他对自己也……她等，然而，一等就是许多年，他还是任由她揣着沉甸甸的秘密和他在原地踏步，走不出萧萧寒冬，光阴却不等人，年纪长得欢，他们的终身大事已老得必须提上日程采摘——心有灵犀难道仅仅是错觉吗？
她一直品尝痛苦的滋味，在得知痴痴编织的美梦即将被彻底撕破，她遭受的折磨达到了极致，他的小小纸团是什么调料，在痛苦里搅一搅，竟制造出分辨不出的味道，一下子让她怎么适应……
“本本，一辈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爹娘最希望的是你能够快乐过日子……”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
心事重重的她回过神来，却又听爹说，“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即使你不在我们身边我们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爹和娘都不希望你因为我们违背自己的意愿，遗憾终生……”
她不由一惊，爹的话意味深长，莫非……？她刚要询问爹却转身走开了。
“明烈和一朵的婚期就是后天，时间好仓促啊……”娘感叹。她茫然的目光投向娘，娘轻轻抓住她的手，“本本，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不必多说也不必多想，只要你过得好，爹和娘怎样也甘心啊……”

章明烈在他约赵本本的地方左等右等，左顾右盼，心上人的身影却迟迟不出现。
他颓然蹲下身子，手在地上随意涂抹，却都是她的名字。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莫名其妙锁定一个方向张望，这夜星月惨淡，一片黑压压笼罩，其实他根本看不真切，但他感到是她靠近。
她不说话，寻找他的手，将一只纤弱的小手交到他有力的大手里。
“本本！”他紧紧握住她，激动万分，“苦了你了！”
“快走！”她说。
苍天有眼，虽然没有皎皎光亮照耀他们的道路却很好地作了掩护。他取出手电筒打开。手电筒是颜越送给他的新鲜玩艺，竟派上了大用场。
他们所在的清水庄依山傍水，小山却像是一扇大门，是离开清水庄的必经之路，爬过这座山他们想必能迎来黎明了。
忽然，不约而同，他和她感到不对劲，蓦然回首。
竟是迫在眉睫的危险，他们大惊，撒腿拼命跑起来——有一群人飞快地对他们穷追不舍。
无数火把将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他们的事怎么让那些如狼似虎张牙舞爪的家伙知道了？他顾不得多想，将本本拉得更紧，更用力向前。
“洪家是不会放过我的……”他心里沉甸甸，他们不会由他一走了之，被他们抓回去他没什么大不了，本本如何是好？世世代代的老规矩，和有婚约的男人私奔要毁容、终生一个人过、人人可以唾骂……
追兵越来越近，精疲力竭的赵本本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是我害了你。”章明烈低语，难过得说不下去。
赵本本猛地挺直了腰，“我们走！”
本本多么刚强，章明烈立刻振作精神，“真爱无敌！”他逗她展颜，暗下决心：自己即使拼了一死也不能让她受半点伤害！——
他一定要和她逃离苦难……

八、放人

天终于大亮，赵本本和章明烈相视，甜甜笑了——那意图将他们五花大绑回小山村施以最残酷惩罚的追捕行动没有成功，他们冲破黑暗前往光明——她不爱笑，尤其是好似沾了蜜糖的笑，没想到她轻轻这样一笑竟然有惊心动魄的力量，如果不是还需要保持高度警惕为处境担心他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回过神来。
赵本本随他走进一个小镇。他在她耳畔轻语，“到这儿我们就可租辆马车，三十里外就有汽车，我们坐汽车到有火车站的地方，就可以坐火车去上海了！”
她喜滋滋说，“你知道的可真多！”
“是听颜越说的，我们到上海还可以找他呢——他的名片我给了小雨，但他的地址电话我抄下来了……”他告诉她，神采飞扬，洋溢雨后天晴的豁然开朗。
“你饿了吧？我们去买馒头。”他体贴地提议。
她摇头，竟从随身带的小包袱里取出两张大饼，“我娘做的，很好吃……”她细声说。
他娘不止他一个儿子，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可她爹娘只她一个女儿，和她分离要有多难受？
边走边吃饼的她渐渐清泪点点。他想着劝慰她的话，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章明烈没料到会撞上洪茂全。洪茂全是洪一朵的二哥。洪茂全见他和赵本本在一起，眉头紧锁，“你不是和一朵——怎么回事？”
章明烈哑口无言。洪茂全在这小镇上做买卖，隔三差五才回家一趟。但不知详情的他很快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洪茂全清楚凭他一个人不是章明烈的对手，也不多说什么，大步走开了，但不一会儿领着一帮彪形大汉将章明烈和赵本本团团围住。
他们已匆匆找到了马车正要上去，知道洪茂全来者不善，却吃惊来得如此之快。
赶车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蓬头垢面，满脸络腮胡子，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却有一双亮如寒星的眼眸。
他凛凛掠一掠周围的人，悠悠说，“不要打扰我做生意！”像在下命令。
洪茂全不敢出言不逊，赔笑道，“他们两个不要脸，我要把他们抓回去！”
赶车人沉吟，洪茂全一帮人蜂拥而上，将章明烈和赵本本的双手捆绑起来。
“大叔，救救我们，我们没有错！”赵本本求救。
章明烈不出声，他年轻力壮可寡不敌众，赶车人年迈未必有他厉害，如何救得了他们？
洪茂全押着章明烈和赵本本就要离去，赶车人不慌不忙跳下车，挡住他的去路。一声大喝，“哪里走！”
洪茂全剜了赶车人一眼，“奉劝阁下，不要多管闲事强出头！”他一指章明烈，“他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你不要自不量力！”
章明烈对洪茂全说，“你放了她，我回去和你妹妹成亲。”
洪茂全冷笑，章明烈咬牙，“你不放本本我宁愿一死……”
洪茂全阴阴一笑，“我妹妹想找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可我就是不相信——”他一指本本，“你会为了她不要命！”
“走！“洪茂全高声叫。
“哪里走？阎王爷那里吗？”赶车人又发话了。
“识相的给我滚远点，不要影响我发财！把我的客人留下！”字字千钧。
洪茂全已经没耐心了，再加上根本不把一个年过半百的邋遢老头放在眼里，依然我行我素。
“啪！“赶车人一把揪住洪茂全的衣领，狠狠给了他一记响亮耳光。
洪茂全不明白赶车人怎么一下子就蹿到了他近前，而自己稀里糊涂就挨了打。
“你放不放人！？”赶车人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匕首，利刃闪着寒光，抵在了洪茂全的咽喉要害上。
洪茂全哆嗦着身子，连声说，“放放放……”

九、相逢

得救的章明烈和赵本本向恩人道谢，赶车人豪爽地摆手，“不要啰嗦了，快上车！”
坐在舒服的马车里，赵本本心有余悸，忧虑地说，“大叔，不知道洪茂全那伙人以后会不会使坏害你！”
赶车人一阵大笑，“是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过，不用担心——我摇身一变，就漂亮了！他们没有火眼金睛认不出我的！……”
赵本本听得糊涂了，迷惑地问：“变什么？”
赶车人不答。
他应该有难言之隐不便相告，赵本本不再追问。
“别说他们，再加上他们的两倍也不一定是大叔的对手！大叔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英雄！”章明烈抬高声音，由衷称赞。
赶车人哈哈又是一阵大笑，“你以为我救你们是因为我是好人？！”
“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起，教训一下看着不顺眼的家伙而已……”
真是奇怪的人，后来，章明烈问他高姓大名，他快人快语说，“萍水相逢的有缘人！”给他车费，他也坚持不肯收，还说，“挺羡慕你们呢！”
运气好，有情人都有天佑人助吧？章明烈和赵本本不免感慨。
又一次化险为夷，离目标越来越近。
初秋摇着一把神奇的扇子，带来特别清爽的风让人格外舒服，还吹去身体遭受的劳顿和心灵因滚滚尘嚣顽强荒草般丛生的疲惫和忧郁。
下了拥挤的汽车，迈着愈发轻快的步子顺利到达一个叫“平安镇”的地方，不一会儿，近在眼前有非常想要的东西。
“火车票竟然这样贵！”赵本本脱口而出。
他们的钱本就寥寥无几，虽极力节省花费，但长路漫漫，开销不得不多，自然少得可怜，数来数去到上海的火车票只够买一张。
“本本，别着急，我在这里找个活儿挣点钱……”章明烈说。
异地他乡，新来乍到，找工作谈何容易？虽然章明烈很能干，但一连奔波两天，一无所获。
“我们这里人都嫌多了，哪里还容得下你！”甚至有人毫不客气地像赶苍蝇似地驱逐他。
无可奈何。如何解决？短短几天，章明烈明显憔悴，赵本本心疼地幽幽看他。
“我们试试那样……”想到一个好主意的章明烈圆酒窝荡漾。
匆匆买了张大白纸，借了支掌柜的毛笔，章明烈认真写道：我什么活都能做。写完自己满意地欣赏一番，满怀希望地来到街头，他将那纸摆在地上，他恭恭敬敬站在后面。等待愿意雇用他的人。
行人接二连三，失望却一个接一个。
几个打扮得怪里怪气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在章明烈附近止住了脚步。
“几位大哥，我什么粗活累活都肯干……”章明烈连忙搭话。
叼着大价钱的高级纸烟吞云吐雾，一片烟雾缭绕里，飘出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大哥，不知哪来的乡巴佬！”
“老兄，你讲话我们好比十岁娶媳妇——不大懂！”
“这小妹子还凑乎！”
“你缺钱，把她雇给我们吧！”
颜越曾说方言难懂国语走哪里都行得通，那些坏家伙正是故意说的国语。
“滚！”章明烈怒不可遏大吼一声。
“嗳，你小子脾气不小！”
“欠揍！”
“上！”
“本本，跑远点！”章明烈大喊，和几个泼皮厮打起来。
七、私奔

“一朵那丫头允了和明烈的亲呢！热天过去就办喜事——”娘的这番话飘到赵本本的耳朵里。
“一朵和章明烈？”她极力淡淡说。她不愿意任何人知晓她内心深处的惊慌和痛楚。
“倒是好一对呢！”娘没看出她的漠不关心和平静全是假装，仍然津津有味说着刺激她伤她很重的话。
她差点就坚持不住，章明烈却如从天降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
迷迷糊糊听到娘说：“哎呀，明烈你怎么从后门进来了……”
“走后门近……”
他是怕走大门让相邻的洪家人看见生出事端，故意跑到后门，他不能对本本娘说实话，便随口应付了一下，他和她娘搭话，却找准机会悄悄塞给她一个纸团。她迷惑不解但还是把纸团收好。他深深地瞥她一眼，告辞离去。
他和娘东一棍西一棒的话她一句也没印象，她只觉得手心都热湿了，那里有他送她的纸团。
当她激动地打开那小东西，看了他写的工整却触目惊心的几行字后，霎时头脑更加乱轰轰，心跳得从未有过的厉害。
“本本，收拾东西跟我走。”
“一言难尽！”
“今晚我等你，在……”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要照他的意思做吗？她要吗？
无法确定从哪个瞬间开始，只是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至关重要的心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结结实实占据，挥不去，赶不走，除不掉。那有力的大手，响亮却温柔的声音，甚至一闪即逝的圆酒窝，都能让她怦然心跳。心痛、折磨、久久期盼都明确了根源……
隐隐约约，她感到他对自己也……她等，然而，一等就是许多年，他还是任由她揣着沉甸甸的秘密和他在原地踏步，走不出萧萧寒冬，光阴却不等人，年纪长得欢，他们的终身大事已老得必须提上日程采摘——心有灵犀难道仅仅是错觉吗？
她一直品尝痛苦的滋味，在得知痴痴编织的美梦即将被彻底撕破，她遭受的折磨达到了极致，他的小小纸团是什么调料，在痛苦里搅一搅，竟制造出分辨不出的味道，一下子让她怎么适应……
“本本，一辈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爹娘最希望的是你能够快乐过日子……”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
心事重重的她回过神来，却又听爹说，“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即使你不在我们身边我们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爹和娘都不希望你因为我们违背自己的意愿，遗憾终生……”
她不由一惊，爹的话意味深长，莫非……？她刚要询问爹却转身走开了。
“明烈和一朵的婚期就是后天，时间好仓促啊……”娘感叹。她茫然的目光投向娘，娘轻轻抓住她的手，“本本，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不必多说也不必多想，只要你过得好，爹和娘怎样也甘心啊……”

章明烈在他约赵本本的地方左等右等，左顾右盼，心上人的身影却迟迟不出现。
他颓然蹲下身子，手在地上随意涂抹，却都是她的名字。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莫名其妙锁定一个方向张望，这夜星月惨淡，一片黑压压笼罩，其实他根本看不真切，但他感到是她靠近。
她不说话，寻找他的手，将一只纤弱的小手交到他有力的大手里。
“本本！”他紧紧握住她，激动万分，“苦了你了！”
“快走！”她说。
苍天有眼，虽然没有皎皎光亮照耀他们的道路却很好地作了掩护。他取出手电筒打开。手电筒是颜越送给他的新鲜玩艺，竟派上了大用场。
他们所在的清水庄依山傍水，小山却像是一扇大门，是离开清水庄的必经之路，爬过这座山他们想必能迎来黎明了。
忽然，不约而同，他和她感到不对劲，蓦然回首。
竟是迫在眉睫的危险，他们大惊，撒腿拼命跑起来——有一群人飞快地对他们穷追不舍。
无数火把将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他们的事怎么让那些如狼似虎张牙舞爪的家伙知道了？他顾不得多想，将本本拉得更紧，更用力向前。
“洪家是不会放过我的……”他心里沉甸甸，他们不会由他一走了之，被他们抓回去他没什么大不了，本本如何是好？世世代代的老规矩，和有婚约的男人私奔要毁容、终生一个人过、人人可以唾骂……
追兵越来越近，精疲力竭的赵本本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是我害了你。”章明烈低语，难过得说不下去。
赵本本猛地挺直了腰，“我们走！”
本本多么刚强，章明烈立刻振作精神，“真爱无敌！”他逗她展颜，暗下决心：自己即使拼了一死也不能让她受半点伤害！——
他一定要和她逃离苦难……

八、放人

天终于大亮，赵本本和章明烈相视，甜甜笑了——那意图将他们五花大绑回小山村施以最残酷惩罚的追捕行动没有成功，他们冲破黑暗前往光明——她不爱笑，尤其是好似沾了蜜糖的笑，没想到她轻轻这样一笑竟然有惊心动魄的力量，如果不是还需要保持高度警惕为处境担心他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回过神来。
赵本本随他走进一个小镇。他在她耳畔轻语，“到这儿我们就可租辆马车，三十里外就有汽车，我们坐汽车到有火车站的地方，就可以坐火车去上海了！”
她喜滋滋说，“你知道的可真多！”
“是听颜越说的，我们到上海还可以找他呢——他的名片我给了小雨，但他的地址电话我抄下来了……”他告诉她，神采飞扬，洋溢雨后天晴的豁然开朗。
“你饿了吧？我们去买馒头。”他体贴地提议。
她摇头，竟从随身带的小包袱里取出两张大饼，“我娘做的，很好吃……”她细声说。
他娘不止他一个儿子，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可她爹娘只她一个女儿，和她分离要有多难受？
边走边吃饼的她渐渐清泪点点。他想着劝慰她的话，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章明烈没料到会撞上洪茂全。洪茂全是洪一朵的二哥。洪茂全见他和赵本本在一起，眉头紧锁，“你不是和一朵——怎么回事？”
章明烈哑口无言。洪茂全在这小镇上做买卖，隔三差五才回家一趟。但不知详情的他很快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洪茂全清楚凭他一个人不是章明烈的对手，也不多说什么，大步走开了，但不一会儿领着一帮彪形大汉将章明烈和赵本本团团围住。
他们已匆匆找到了马车正要上去，知道洪茂全来者不善，却吃惊来得如此之快。
赶车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蓬头垢面，满脸络腮胡子，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却有一双亮如寒星的眼眸。
他凛凛掠一掠周围的人，悠悠说，“不要打扰我做生意！”像在下命令。
洪茂全不敢出言不逊，赔笑道，“他们两个不要脸，我要把他们抓回去！”
赶车人沉吟，洪茂全一帮人蜂拥而上，将章明烈和赵本本的双手捆绑起来。
“大叔，救救我们，我们没有错！”赵本本求救。
章明烈不出声，他年轻力壮可寡不敌众，赶车人年迈未必有他厉害，如何救得了他们？
洪茂全押着章明烈和赵本本就要离去，赶车人不慌不忙跳下车，挡住他的去路。一声大喝，“哪里走！”
洪茂全剜了赶车人一眼，“奉劝阁下，不要多管闲事强出头！”他一指章明烈，“他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你不要自不量力！”
章明烈对洪茂全说，“你放了她，我回去和你妹妹成亲。”
洪茂全冷笑，章明烈咬牙，“你不放本本我宁愿一死……”
洪茂全阴阴一笑，“我妹妹想找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可我就是不相信——”他一指本本，“你会为了她不要命！”
“走！“洪茂全高声叫。
“哪里走？阎王爷那里吗？”赶车人又发话了。
“识相的给我滚远点，不要影响我发财！把我的客人留下！”字字千钧。
洪茂全已经没耐心了，再加上根本不把一个年过半百的邋遢老头放在眼里，依然我行我素。
“啪！“赶车人一把揪住洪茂全的衣领，狠狠给了他一记响亮耳光。
洪茂全不明白赶车人怎么一下子就蹿到了他近前，而自己稀里糊涂就挨了打。
“你放不放人！？”赶车人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匕首，利刃闪着寒光，抵在了洪茂全的咽喉要害上。
洪茂全哆嗦着身子，连声说，“放放放……”

九、相逢

得救的章明烈和赵本本向恩人道谢，赶车人豪爽地摆手，“不要啰嗦了，快上车！”
坐在舒服的马车里，赵本本心有余悸，忧虑地说，“大叔，不知道洪茂全那伙人以后会不会使坏害你！”
赶车人一阵大笑，“是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过，不用担心——我摇身一变，就漂亮了！他们没有火眼金睛认不出我的！……”
赵本本听得糊涂了，迷惑地问：“变什么？”
赶车人不答。
他应该有难言之隐不便相告，赵本本不再追问。
“别说他们，再加上他们的两倍也不一定是大叔的对手！大叔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英雄！”章明烈抬高声音，由衷称赞。
赶车人哈哈又是一阵大笑，“你以为我救你们是因为我是好人？！”
“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起，教训一下看着不顺眼的家伙而已……”
真是奇怪的人，后来，章明烈问他高姓大名，他快人快语说，“萍水相逢的有缘人！”给他车费，他也坚持不肯收，还说，“挺羡慕你们呢！”
运气好，有情人都有天佑人助吧？章明烈和赵本本不免感慨。
又一次化险为夷，离目标越来越近。
初秋摇着一把神奇的扇子，带来特别清爽的风让人格外舒服，还吹去身体遭受的劳顿和心灵因滚滚尘嚣顽强荒草般丛生的疲惫和忧郁。
下了拥挤的汽车，迈着愈发轻快的步子顺利到达一个叫“平安镇”的地方，不一会儿，近在眼前有非常想要的东西。
“火车票竟然这样贵！”赵本本脱口而出。
他们的钱本就寥寥无几，虽极力节省花费，但长路漫漫，开销不得不多，自然少得可怜，数来数去到上海的火车票只够买一张。
“本本，别着急，我在这里找个活儿挣点钱……”章明烈说。
异地他乡，新来乍到，找工作谈何容易？虽然章明烈很能干，但一连奔波两天，一无所获。
“我们这里人都嫌多了，哪里还容得下你！”甚至有人毫不客气地像赶苍蝇似地驱逐他。
无可奈何。如何解决？短短几天，章明烈明显憔悴，赵本本心疼地幽幽看他。
“我们试试那样……”想到一个好主意的章明烈圆酒窝荡漾。
匆匆买了张大白纸，借了支掌柜的毛笔，章明烈认真写道：我什么活都能做。写完自己满意地欣赏一番，满怀希望地来到街头，他将那纸摆在地上，他恭恭敬敬站在后面。等待愿意雇用他的人。
行人接二连三，失望却一个接一个。
几个打扮得怪里怪气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在章明烈附近止住了脚步。
“几位大哥，我什么粗活累活都肯干……”章明烈连忙搭话。
叼着大价钱的高级纸烟吞云吐雾，一片烟雾缭绕里，飘出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大哥，不知哪来的乡巴佬！”
“老兄，你讲话我们好比十岁娶媳妇——不大懂！”
“这小妹子还凑乎！”
“你缺钱，把她雇给我们吧！”
颜越曾说方言难懂国语走哪里都行得通，那些坏家伙正是故意说的国语。
“滚！”章明烈怒不可遏大吼一声。
“嗳，你小子脾气不小！”
“欠揍！”
“上！”
“本本，跑远点！”章明烈大喊，和几个泼皮厮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