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黄昏》上卷(八)
作品名称:血色黄昏 作者:蓬蒿老翁 发布时间:2013-03-17 12:11:11 字数:6007
卢老爷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时候会碰上土匪,真他妈的倒了八辈子霉,两个轿夫早已吓得不知所措,抬着卢老爷站在那儿呆木如鸡,动也不敢动。
卢老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见这种阵势虽然知道不妙,但故作镇静地对这群土匪说:“你们这是干吗?有话好说嘛。”
“滚下来。”土匪的一个小头目用短枪指着卢老爷吼道。
两个轿夫听到土匪的吼叫,赶紧将轿子放下来。
卢老爷知道这群土匪不好惹,此刻只能顺从,他不紧不慢地从轿子中迈出,对为首的土匪头目拱手示意说:“这位兄弟,鄙人姓卢,都是道上的,交个朋友。”说着就从怀中摸出几块光洋递给那个拿短枪的土匪小头目。
这个土匪小头目左手接过这几块光洋,在手中掂了掂,仔细打量了卢老爷一番,卢老爷穿着一件高级绸缎长衫,手里拿着一杆精制的长烟斗,知道这是一个有钱的主,他扫视了周边的十几位持长枪、大刀的兄弟说:“就这么一点打发咱们弟兄了。”
卢老爷陪着笑脸说:“好汉,本人小本生意,出门匆忙,没带多少,包涵包涵。”
“少废话,还要老子动手?”匪首小头目再次举起了枪,对准卢老爷的脑门,卢老爷被吓得汗水直往外冒。
“别,别,别。”卢猴四看到卢老爷的头被土匪的枪对准着,深怕发生大事情,连忙挡在老爷的前面,从怀里掏出四块光洋塞到土匪小头目手里,哀求着说:“好汉,好说好说,给咱薄面,放过我们吧。”
匪首小头目把所有的光洋揣进怀里,右手举起手枪一挥,笑了笑大声说:“弟兄们,走。”
看着土匪们离去的背影,卢老爷暗自庆幸,这帮土匪虽然可恶,可毕竟没有要他性命。
就在卢老爷暗自庆幸,准备坐上轿子时,土匪们又全都折返跑过来了,卢老爷吓得连忙收回上轿子的脚,站在路边,等土匪们过去,可土匪们并不是要过去,他们再次将卢老爷一行团团围住,用枪对着。
“妈的,老子差点上当了。”土匪小头目举起枪对着卢老爷说,“你们到底什么人?”
“做小本买卖的,真的。”卢老爷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稍微镇定一下情绪说,“咱从江西过来的,去贵州那边做些药材生意。”
“从江西到贵州去,怎么不坐车?”土匪小头目看来并不傻,“坐着轿子,跑到这荒山来,吃多了,没事干呀。”
“真是做小本买卖的。”卢老爷还想继续伪装。
“妈的,听你口音就是附近周边的。”土匪小头目两眼直盯着卢老爷,威胁他说,“再不老实,老子一枪打穿你的头。”
卢猴四心想这次隐瞒不了了,害怕这杀人不眨眼的土匪真的一枪崩了老爷,冲到卢老爷前面,还没有开口,就被土匪小头目狠狠地给了一枪托,将卢猴四打得一头栽在地上。
“你们想干什么,我是卢家坝的卢老爷。”卢老爷知道再隐瞒下去已经不可能,弄不好会冤枉丢了性命,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哈哈。”众土匪得知是卢家坝的卢老爷,他们绝不会想到在这个荒山能够见到大名鼎鼎的卢贵宝——卢老爷,这可是大财主呀,没想到曾经飞扬跋扈的卢老爷今天如此狼狈。
“哈哈,二当家,咱们今天发财了。”其中一个土匪高兴地叫道。
“卢老爷,久仰久仰。”土匪小头目哈哈大笑一阵后,笑着对卢老爷说,“对不起了,带走。”
土匪小头目原来是二当家,年纪不是很大,大概三十五、六岁,毛大疤曾经的手下,跟了毛大疤很多年,对毛大疤特别忠诚,毛大疤死后,仍然留在山上,协助毛大疤年轻的老婆管理着这群土匪。
“你们想干什么?”卢老爷不明白这群土匪的真实意图,就大声呵斥道。
“不干什么,只是带你去见见咱们的大当家。”二当家“嘿嘿”奸笑着说,“到了,你就知道了,走。”
众土匪押着卢老爷、卢猴四往土匪的老巢——毛司门山寨走去,那两个轿夫则抬着二当家也被随同一路押往。
卢老爷非常清楚阻止俊仁救出刘魁他们的行动注定要失败了,如果土匪不在中间插上一竿子,或许自己还有希望阻止俊仁,但现在他只有在心里祈祷了,祈祷俊仁不要救出刘魁,也祈祷土匪们只是要钱而不是要他的命。
“绑票。”卢老爷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个词,如果土匪开出的条件,自己不能满足或者家人不同意,自己岂不是会被作为肉票被撕呢?撕票是绑架者经常做的一件事。
“逃跑。”这个词在卢老爷的脑海里也出现了,但是很快就被卢老爷否决了,在这丝毫不熟悉的荒山野林,往哪里逃,更何况自己逃跑的话,土匪的枪就会将自己撂倒在地,因为自己跑不赢子弹,世上也没有人能跑赢子弹。
就在卢老爷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发生一阵骚乱,原来高个子轿夫给矮个子轿夫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将轿子掀翻就往山下跑,二当家被摔得嗷嗷叫,举起枪就朝两个轿夫开,其他有枪的土匪也瞄准向两个轿夫开枪,可怜哟,那一高一矮的两个轿夫先后倒在了山坡中。
卢老爷看到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人,顷刻就是两具冰冷的尸体的,刚才土匪们的枪声让卢老爷、卢猴四胆颤心惊,他们被土匪们押解着,不知道会不会惹毛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如果此刻不顺从,卢老爷很清楚结果会是什么,此时他只能听从土匪们的,跟着他们去毛司门山寨。
毛司门山寨四周环山,层峦叠嶂,只有一条简易的山路通往外界,易守难攻。在进入山寨的路上设有重重哨卡,外人进去了就很难出来,在最高的一座山峰,山峰峻峭,乱石林立,悬崖峭壁随处可见,山麓有一个巨大的溶洞,那是典型的喀斯特地形,钟乳石、石笋、石柱齐全,洞内潮湿,溶洞前有一块不是很大的坪,能够容纳下4、5个人。山上有几座零星的木屋,那就是土匪头目们居住的地方,土匪的老巢设在这里,难怪满清政府和民国北洋军阀政府都无可奈何,只好听之任之。
“大当家呢?”回到山寨,二当家兴冲冲地问溶洞口哨卡的土匪。
“大当家,二当家回来了。”守哨卡的土匪跑进溶洞,对正在溶洞跟其他几个土匪议事的土匪头目说。
土匪头目听报信的土匪说二当家回来了,立即终止议事,和其他几个小土匪头目走出溶洞,去迎接二当家。
“大当家。”看到大当家和几个土匪小头目走出溶洞,二当家迎上前去,向大当家拱手问好,“这次出去做了一桩大买卖。”
“什么大买卖?”听说做成了大买卖,大当家有点兴奋地问。
“咱把卢家坝的大财主卢贵宝给抓来了。”
“哦,真的,还不快带上来。”大当家说完就走进了溶洞的议事大厅。
二当家接到大当家的指示,回头对看住卢老爷和卢猴四的土匪说:“把人带上来。”说完,也跟着走进了溶洞的议事大厅。
经过俊仁和家丁们的连续奋战,他们一轮接着一轮地挖掘,清除跌落的矿石,同时,刘魁他们冒着饥饿、干渴的困扰,也冒着严重缺氧和可能再次塌方的危险积极开展自救,在韩天诚的指挥协调下,大伙齐心协力终于打通了一个生命的通道。
“通了,通了。”大伙都欢呼起来。
到底是谁救了他们?这些人怎么知道他们被埋在这儿的?一个又一个问题困扰着刘魁,最终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他们认为不吉祥的女人——春秀。如果没有这个女人,他们一定会全部被埋在这里面了,化作泥土成为大山的一部分。春秀,在之前他们还认为她是不吉祥的,可现在春秀对刘魁和他的这些弟兄们来说,那就是活菩萨,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出去后,他一定会好好感谢的。
“老韩,你先出去,你是咱们的工程师。”刘魁部署着,他就像他们的大哥一样,承担着危险和责任,他继续安排,“蛮子大叔你年纪大,你第二个出去,然后就是小木头、乔二狗、龙三,还有你们几个,再就是赵大春、王福财、田阿贵,马豹崽和我最后出去。”
“魁宝,你先出去,你是我们的大哥。”蛮子大叔劝说道。
“我是工程师,你们先出去,我熟悉情况,最后出去。”韩天诚对刘魁的部署发表自己的看法,然后叮嘱大伙说,“大伙出去时,不要睁开眼睛,以免强光刺伤眼睛。”
“不行,听咱的安排,我是大哥。”刘魁对他们的谦让很是感动,但他绝不会自己先出去的,“你快点出去,老韩,这里有我。”
说罢,强行将老韩推了过去。
“大伙出去时,千万不要睁开眼睛。”老韩在出洞口前再次回过头强调。
刘魁也跟着强调,如同慈爱的父亲叮嘱自己的孩子一般,他说:“出去时,都把眼睛给蒙上了。”
能够活着出来,真好。
一个又一个,十几个人一个接着一个都出来了,站在井口的春秀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出来了,很是高兴,却唯独没有看到刘魁出来,她关切往里面望,这时,刘魁蒙着眼睛在俊仁的搀扶下跟着出来了。
看到刘魁从矿井出来了,春秀心里的失落终于落地了,她默默地走开了,这两天这些人让她牵挂着、担心着,尽管这些人对于她来说,她还不熟悉,只能算是陌生人,并且她对刘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但他是这一群人的头,他们能够让她留下来,至少在内心里她是感激他们的。
尽管刘魁他们身体有点虚弱,看上去也很疲惫,但他们的精神很好,也很激动和兴奋,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刘魁被蒙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此刻,他只想对春秀说声:谢谢。
就在刘魁他们出来之际,居住在黑山周边的其它十来人闻讯也赶了过来,他们协助烧水,帮助从井里出来的人洗漱,安顿他们,给他们送水喝,送吃的。
稍微安顿后,刘魁感觉自己已经能够适应强光的刺激了,就取下了蒙在眼睛上的毛巾,他四处寻找着春秀,但他没有看到,于是他大声喊:“春秀,春秀。”
蛮子大叔也在四处找寻春秀,他想当面向春秀道歉,并且感谢春秀找来这么多人来救他们,此时此刻,他也完全认为春秀就是女神,是他们的大救星,绝不是什么不吉祥的人了。
“春秀姐,大哥在叫你。”原来春秀正在山脚的小溪边给小木头擦洗,小木头听到刘魁的喊声就对春秀说。
“大哥,我们在这。”小木头向刘魁挥动手大声喊道,说完,就和春秀一起向刘魁他们走去。
刘魁待春秀走到身边,毕恭毕敬地向春秀连续鞠了三次躬。老韩、蛮子大叔、马豹崽、田阿贵等人也跟着向春秀鞠躬三次,弄得春秀一点都不好意思。看到俊仁就在旁边,连忙介绍说说:“不要谢咱,要谢就谢卢少爷,都是他带着人来救你们的。”
此刻,俊仁已经来到刘魁等人的身旁,看到刘魁他们都没有什么大碍,准备带着他的家丁撤离,正想与春秀和刘魁他们告别。
刘魁得知后,赶紧对着俊仁和他的家丁们深深鞠躬,非常感激地说:“谢谢你们。”
“不客气,鄙人姓卢,叫俊仁。”俊仁向刘魁作了一个揖说,“既然你们没事了,我们就准备回去了。”
“少爷,就是他们上次带人到卢家坝打伤咱们一个弟兄,还抢走了当铺的一些钱财。”这时一个家丁认出了刘魁,他指着刘魁对俊仁说。
“不要乱说。”俊仁听说过这件事情,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具体是谁来闹的事,他不清楚,他也不关心。
另外一个家丁也认出了马豹崽、乔二狗、田阿贵,他指着他们说:“还有他、他、他,就是他们四人。”
“打他们,打他们。”家丁们开始有人起哄。
“对不住,对不住。”刘魁担心事情闹大,况且这次多亏了这些家丁们,连忙向俊仁道歉,安抚家丁们的情绪,他说,“改日一定到贵府向你们道歉。”
“算了,不打不相识嘛。”俊仁也担心事情闹大,急忙制止家丁们的冲动,呵斥说,“谁都别动,否则我不客气。”
财叔了解少爷俊仁的脾气,也知道少爷的为人,现在不能冲动,否则不会有好下场的,他也赶紧说:“过去就过去了,回去禀报老爷再说。”
俊仁得知是刘魁他们做的,心有不悦,但他不是冤冤相报的人,更何况这里面还夹着春秀,他绝对不会允许家丁们在他眼皮底下乱来的,于是他向春秀和刘魁告辞了,家丁们只好咽下这口怒气,跟着俊仁一起闷闷不乐地离开黑山。
望着俊仁及家丁们离去的背影,刘魁尽最大的气力大声喊道:“卢少爷,改日我一定会登门道歉的。”
卢老爷肯定不会想到刘魁他们竟然被俊仁救出来了,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土匪绑了票,心里暗暗叫骂:他妈的,真他妈的倒霉。
他被人押到溶洞里,这溶洞非常大,里面至少有两三层楼高的空间,而且空阔,石笋、石柱随处可见,还有形状各异的钟乳石。他抬起头,仔细看了看坐在一张覆盖着野兽皮的石凳上的土匪头目,也就是大当家的。卢贵宝定睛一看,这个大当家竟然是一个娘们,二十六、七岁,面容姣好,清秀隽丽,头戴一顶红色的鸭舌帽,乌亮的秀发披肩,穿着一件棕褐色的皮夹克,腰束一根粗皮带,两把手枪别在左右胯上,下身穿一件皮裤,脚穿一双皮靴,非常精神,根本就不像一个文静的女孩,卢老爷实在不明白这土匪窝竟然还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
这土匪窝的大当家不是别人,正是韩天诚的女儿——韩雅兰。十年前韩雅兰被土匪毛大疤的手下抓去,逼做压寨夫人。抓雅兰的尽管不是毛大疤本人,可他的手下打死了其父亲的同事,父亲也不知道生死,雅兰对毛大疤等土匪恨之入骨,所以刚开始,雅兰生死不从,不愿意嫁给毛大疤。这毛大疤也很有耐心,他垂涎雅兰的清纯美丽,却没有霸王硬上弓,他对雅兰百依百顺,给雅兰吃好的,穿好的,教雅兰骑马、打枪射击,带雅兰去找他父亲,只是没有找着,雅兰生病时,毛大疤也悉心照顾,慢慢的,雅兰对毛大疤有了好感,虽然毛大疤长相难看,脸上有一道斜穿眉毛、眼睛和右脸庞的疤痕,可毛大疤跟别的土匪似乎有所不同,他并不怎么欺压百姓,抢劫百姓财物,相反,毛大疤有点像绿林好汉,经常骚扰官府和财主,杀富济贫,在雅兰十八岁那年嫁给了毛大疤,成了压寨夫人,二十岁的时候,还给毛大疤生了一个男孩,只可惜男孩在三岁时生病死了,为此,雅兰大病一场,后来也没有再生育。
三年前的一个夏天,在县城打劫县政府时,毛大疤被政府的警察打成重伤,抬到毛司门山寨的土匪窝后不久就死亡了,死之前留下遗言,将大当家的位置交给了年轻的雅兰。埋葬毛大疤后,雅兰率领众土匪袭击了县政府,血洗了警察所和周边的几户人家,获得了“女魔头”的绰号。
“卢贵宝,卢老爷。”雅兰有种嘲弄的味道说,“久仰久仰。”
卢老爷尽管心里慌乱,但还是故作镇静,他不慌不忙地说:“岂敢岂敢。”
“卢老爷,失敬失敬了。”雅兰依然还在戏弄卢贵宝,她对站在卢贵宝后面的土匪说,“卢老爷是我们的客人,还不快点看座。”
卢老爷不知道雅兰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他依然表面上镇定,对雅兰强露笑容说:“谢谢,有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都怪我对属下管教不严,怠慢卢老爷了,实在对不起。”
“你把我请来,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想和卢老爷谈笔买卖。”
卢老爷越听越糊涂了,这个娘们别看年纪轻轻,看来也不是吃素的,不过毕竟卢老爷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他漫不经心地问:“敢问是什么买卖?”
“卢老爷,你看我这儿人多嘴多,需要开支,想找你合作。”雅兰依然还在卖弄关子,故意捉弄卢老爷。
这卢老爷也不是吃素的,他听出了雅兰的言外之意,但他装作不清楚似的,问:“怎么合作法?”
“叫你的手下回去,拿一万块现大洋来,你看如何?”雅兰终于开出了自己的条件,说“钱一到就放你回去。”
经过这么一番对话,卢老爷情绪平静了很多,得知土匪们的条件后大吃一惊,这一万块光洋岂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在卢老爷眼里,钱可是比命重要的,何况这是一万快呀,他妈的,这女人也敢这么狮子大开口,看来麻烦大了,不过,卢老爷就是卢老爷,他看了雅兰一眼,哈哈大笑。
雅兰和众土匪被卢老爷的哈哈大笑弄得莫名其妙,雅兰有所不解地问:“卢老爷,有这么好笑吗?”
“大小姐,你长得如此漂亮,何不嫁给我做四姨太,别说一万块现大洋,就是老子的所有家产都归你,你意下如何?”卢老爷说完又哈哈大笑。
雅兰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卢贵宝胆敢如此戏弄自己,她气得脸色发青,掏出手枪,对着卢贵宝的脚下就是“叭,叭”两枪,然后,大声喊道:“给我拖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