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黄昏》上卷(五)
作品名称:血色黄昏 作者:蓬蒿老翁 发布时间:2013-03-16 22:39:16 字数:5996
俊仁带着众多的家丁急匆匆地朝黑山走去,管家财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地叫喊:“慢点!”“慢点!”
众家丁同样也没有像这样急行军似地奔跑过,平常他们只是看家护院,收收租金,根本就没有很好地训练过。他们被这样的奔跑弄得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叫苦不迭。俊仁没有理睬,依然不停地催促:“快点,快点。”
一夜没有睡好的春秀,加上连续的奔波,已经消耗过多,一个人远远地落在后面,但她还是咬紧牙关,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脚步。
俊仁领着大家只顾着赶路,根本就没有顾及到掉在后面的春秀。当他们继续往前时,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俊仁和家丁们都不知道去黑山的方向,只好在三岔路口停下来。
俊仁扫视人群中的每一个人,这才发现春秀没有跟上来,只好命令道:“大家原地休息一会,我去看看。”说完他顺着来的路往回找。
回走了一会,他看见春秀正一步一挪地追赶队伍,就小跑上去。十四、五里的山路对于爱好体育运动的俊仁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此刻对筋疲力尽的春秀来说,每走一步都是困难的。就在俊仁到达春秀身边时,春秀两眼发黑,往前一倒,就要栽下去,吓得俊仁连忙伸手抱住。
“春秀,春秀。”俊仁被春秀的突然举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将春秀平放在路旁的草坡上。
好在已经是深秋了,气温不是很高,只有16、7摄氏度,尽管天空有太阳照耀,但此时的阳光是酥软的,也是暖和的,这是南方最舒服的季节。如果是在炎热的夏天,春秀可就要遭殃了。
财叔等了一段时间,见少爷还没有来,就对身边的一个家丁说:“小五子,你回去看看,少爷怎么还没有上来?”
“是不是跟那妞在亲热哦?”小五子显然有点不愿意。
“妈的,少罗嗦,快点去。”财叔对小五子的磨蹭很不满意,大骂道。
没有办法,小五子只好老老实实返回去找少爷他们。
“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一把。”俊仁对来到面前的家丁小五子说,“帮我看着她,我去找点水。”
“还是你看着吧,我去弄水。”小五子说完就沿着山坡的草坡下去了,在南方的大山中,到处都有泉水,找水一点都不难。
果然,没有多久,小五子就用一个新竹筒盛着泉水过来了,他将盛了水的竹筒递给了俊仁,俊仁小心接过竹筒,然后轻轻扶起春秀,将竹筒的水喂给春秀。
春秀喝了清凉甘甜的泉水不久,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俊仁将自己抱在臂弯里,一刹那脸就羞红了。俊仁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将手抽出,两人都非常尴尬,面面相觑。
“看见你昏过去,是少爷喂水给你,救了你。”还是小五子灵泛,赶紧打圆场。
“谢谢你。”春秀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站起来说,“我们走吧,救人要紧。”
说完,就想往前走。毕竟春秀体力还没有恢复,身子踉踉跄跄的,俊仁见状,一把抓起春秀的双手,就要将她背上肩膀。春秀非常害羞,脸一下子红了,她用劲挣脱双手,不敢让俊仁背她。恐怕这个世界还没有一个男人背过她,包括自己不知道的父亲,在“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一个年轻的女子连手都不能让异性摸的,更不要说让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背了,男的也不敢轻易去摸一个女性或者背一个女人的,一旦被人传出去就会被一些封建卫道者指责的。
“来吧,救人要紧。”俊仁非常理解春秀,但考虑到矿井下十多条生命,他顾不了那些封建礼仪了,强行将春秀背在了肩上。春秀虽然有些难为情,但考虑到要救人,没有办法,只好任由俊仁这样处理自己了。
其实被一个男人背着走路是轻松的,也是幸福的,但春秀是不敢消受的,这些唾沫星子都能够让她难堪的。这不,俊仁背着她刚来到家丁们歇息的地方——三岔路口,财叔和家丁们都盯着他们,那眼光是异样的,如果不是少爷,那肯定会骂得狗血淋头。
俊仁没有理睬他们那种异样的眼光,朝着春秀指的右边的一条羊肠小道走去,财叔和家丁们都站在原地,窃窃私语,议论着。
“没见过吗,走呀。”俊仁背着春秀走了一会儿,发现家丁们没有跟上来,就回头大声对家丁们喊道,家丁们被俊仁一声吼,只好悻悻地跟上去。
就在俊仁和家丁们走出卢家大院不久,三姨太董爱莲就挽住还在为俊仁说出的“黑山”这个地方感到纳闷的卢老爷的手说:“走,咱们姐妹和老爷去搓几圈麻将。”
二姨太赵雪梅也是一个爱玩麻将的人,听到三姨太的提议,立即附和道:“人都走了,正好清闲,搓几圈乐乐。”
卢老爷对麻将没有什么兴趣,因为打麻将,对卢贵宝来说无非就是输钱给她们,陪着她们玩,让她们高兴高兴。纳闷中的卢贵宝不想扫她们的兴致而已,他朝原配夫人李雅君看了一眼,想知道夫人雅君是否也有兴趣,就问道:“你们问问大夫人愿不愿意玩几圈。”
雅君本来对麻将也不怎么感冒,看到两位姨太兴致勃勃,就说:“老爷,难得二位妹妹这样高兴,就陪她们搓几圈吧。”
“好,好,好,今天就听几位夫人的,陪你们玩,让你们高兴高兴。”卢老爷看到三位夫人都想搓麻将就欣然同意了,于是大家一起来到大厅隔壁的娱乐室。
麻将又叫麻雀牌、竹城之战、方城之战,其起源于中国,历史源远流长,可以追溯到三四千年以前,从王室传到民间,到清朝中叶才基本定型。麻将共有风牌“东南西北”、箭牌“红中、发财、白板”以及序数牌一至九筒(饼)、一至九万和一至九索(条),每张牌共四张,加上类似扑克的王牌“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八张花牌,一共一百四十四张麻将牌。
麻将是中国娱乐的国粹,流行盛广,不但现代人爱玩,古代人也爱玩,上至王侯将相、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凡夫俗子,无不喜爱。麻将在各地,玩法不尽相同,有广式麻雀,有二五八将麻雀,有要花牌的,有不要花牌的,有要风牌和箭牌的,也有不要的;有要王牌的,也有不要的。
麻将的称呼据传是明朝时期一个名叫万秉章的人在“叶子格戏”的基础上创造的一种游戏,但更为可信的传说是在江苏太仓县曾有皇室的大粮仓,因为常年囤积稻谷,以供赈灾和南粮北调。粮食多了自然就引来不少麻雀,每年因为麻雀抢食造成的损失不少。为了扑捉麻雀,减少损失,奖励捕雀护粮的人,管理粮仓的官吏就以竹制的筹牌记录捕雀的数目,藉此发放酬金,于是便有了太仓县的“护粮牌”。这种筹牌上刻着各种符号和数字,既可观赏,又可游戏,还可作为兑取酬金的凭证。这种“护粮牌”,其玩法、符号和称谓术语无不与捕雀有关。
麻将中的“筒、索、万”分别是“枪筒”、“麻索”、赏金“万贯”。“筒”就是枪筒,其图案就像枪筒的横切面,几筒表示几支火药枪。“索”即“束”,就是用来捆束麻雀的麻索,“一索”就是“鸟”的图案,摸“一索”被戏称为“摸鸟”或“抓鸟”,几索就是几束鸟。“万”即是赏钱的单位,几万就是赏钱的数目,酬金则是按抓住雀鸟的多少计算的。
麻将中的风牌“东南西北”即为风向,火药枪射鸟应考虑风向。箭牌“红中、白板、发财”:“中”即射中出血之意,故为红色;“白”即白板,意为放空炮,没有打着麻雀;“发”即发财,发放酬金,领赏发财。
麻将玩法的术语也与捕雀护粮有关。如“碰”即“砰”火枪发出的声音。又比如成牌叫“和”(音胡),“和”“鹘”谐音,“鹘”是一种捕雀的鹰。除此之外还有“吃”、“杠”、“扣”等术语也与捕鸟相关,在太仓的地方方言中“麻雀”为“麻将”,打麻雀自然也就被叫成打麻将了。
还有就是玩麻将离不开一对骰子,骰子一般用象牙做成,发展到今日已经有玉石、有机玻璃、塑料、牛骨等各种材料的骰子。据《西墅记》所载:唐明皇与杨贵妃掷琼(骰子)戏娱,唐明皇的战况不佳,只有让六个骰子中的两个骰子同时出现“四”才能转败为胜。于是唐明皇一面举骰投掷,一面连呼“重四”。骰子停定,正好重四。唐明皇大悦,命令高力士将骰子的四点涂为红色,因此直到今天,骰子的“一”点、“四”点两面为红色,其余四面都是黑色。
“这回,咱们掷骰子定方位。”卢老爷知道每次玩麻将就是给三位夫人发赏金,这次他想改变一下,让三位夫人也出点血,于是一改往常那种随意坐的方式,他看了看三位夫人的脸色笑着说,“谁掷的点数大,谁就优先选位,意下如何?”
大夫人李雅君对输赢无所谓的,这个提议让二姨太赵雪梅、三姨太董爱莲有点不悦,平素她们总要坐在上下位,如今掷骰子谁知道还能不能坐在一起。
卢老爷首先拿起两个骰子在瓷碗中旋转着掷下,两个骰子在瓷碗中转来转去,碰得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个骰子转了一会儿然后停下来,一个五点,一个六点,卢老爷看到手气如此不错,大笑起来,说:“哈哈,十一点。你们谁先来?”
“当然是姐姐先来。”二姨太、三姨太异口同声地说,她们想,如果雅君投大点,她们两个就投小点,如果雅君投小点,她们就投大点。
雅君没有谦让,拿起两个骰子在碗中轻轻一丢,骰子转动了一下,落下一个四点,一个三点,二姨太和三姨太凑近一看,露出了一丝冷笑。
“七点。”卢老爷看了一下,对二姨太、三姨太说:“七点,不小呀,你们俩谁来?”
三姨太拿过骰子,在碗中一丢,两个骰子跳动了几下,落下一个六点,一个三点,看了一下:“九点。”然后从碗中拿出骰子递给二姨太,向二姨太使了一个眼色说:“二姐,该你了。”
二姨太接过骰子,朝碗中用力一转,两个骰子在碗中转动、碰撞着,其中一颗跳出碗,在桌子上的麻将台里转动了好一会,才停下,碗中的是四点,麻将台里的是二点,六点,二姨太明白这个点数是不能和三姨太坐在上下手的,立刻说:“不算,不算,重新来。”
说着说着,就拿起这对骰子再次向瓷碗里旋转着丢进去,两个骰子在碗里旋转着,一颗骰子停了下来,是一个五点,另一个还在旋转,“三点,四点。”二姨太、三姨太盯着瓷碗里那个旋转的骰子大声叫喊道。
骰子转着转着,慢慢地停了下来,二姨太看了一下,脸顿时拉了下来,原来是一点。
“转来转去,还是个六点。”三姨太有点戏弄的语气说,“二姐,你手气也太背了吧。”
“呸!呸!呸!”二姨太一连吐出三个“呸”字,“都怪你,扔出一个九点,你就不知道扔小一点。”
“怎么,你们俩还想坐在一起打联手,赢我的钱。”卢老爷听出二姨太、三姨太的言外之意,有点嘲弄她们说。
说完,卢老爷就选在东向坐下,三姨太坐在南向,雅君坐在了西向,二姨太只好老老实实坐在了北向,于是四人开始一起洗牌、码牌,因为卢老爷投掷的点数最高,先由他坐庄。
卢老爷再次在瓷碗中丢下那对令二姨太非常不舒服的骰子,待骰子停下后,卢老爷看了一下点数,然后开始摸麻将,三位夫人也依次摸麻将,开始了麻将大战。
当俊仁背着春秀,领着众家丁翻过一座高山,跑过一条条小道,经过2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赶到黑山煤矿,可他们都累得够呛,一个个筋疲力尽的,这个坐在石头上,那个躺在草坡,这个蹲在路旁,那个靠在树下,俊仁将春秀轻轻放下一个树的旁边,让春秀靠在大树休息,自己则坐在她的旁边休息。
在稍作休息之后,俊仁和春秀来到井口查看情况,矿井口很小,大概只有1.2米高,宽不到1.5米,高大一点的人必须弯着腰、低着头才能进去,看到这样的矿井,俊仁感到困难重重,因为这些家丁们虽然都是庄稼汉出生,但经过三、五年的轻松生活,没有多大的气力了,要疏通被塌方堵塞的矿井,必须下大力气不可。
“各位,都过来,我把事情向大伙交代一下。”俊仁将家丁们都叫到自己的周围,对大伙发布命令,“矿井里有十来个人,因为塌方被堵在了里面,咱们必须抓紧时间把他们救出来,现在我布置一下任务。”
家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什么,老爷已经交代了一切都听少爷的。
“我们分成四组,每组四人,每组轮流挖半小时,一组负责挖掘,一组负责将渣石运出,相互交替,春秀你和财叔负责给大家做饭烧水,我在第一组,同时由我负责指挥协调,任务布置完毕。”俊仁毕竟是学校毕业的,且已经在学校当老师,具有相当的组织能力,他清点了一下人数后,一共带来了十七个人,加上春秀、财叔和他自己,有十八人之多。
“少爷,这不行。”财叔听见少爷的话后,这样的粗活怎么能够让少爷做,要不然老爷绝对不会轻饶自己的。
“少爷,你不能去,我去第一组吧。”春秀看了一眼俊仁,非常关切地说。
“怎么不行?”俊仁有点不明白财叔的想法。
“你是少爷,怎么能下去呢?万一出事了,我如何向老爷交代?”财叔将自己的理由说出来了,然后继续说,“要去由我去,你和这位姑娘一起在上面为大伙烧水做饭吧。”
“少爷,你不能下去。”几个家丁也跟着附和,他们不是不想让少爷下去,而是担心万一出事,不好向老爷禀告。
“到底是谁说了算,我先下去看一看,看完就上来。”俊仁说毕,操起一把洋镐就往矿井里走去,第一组的其他三个家丁也跟着下去了。
财叔、春秀没有拦住俊仁,其他家丁也不敢多说,只好任由俊仁了,他们只是在心里祈求千万不要出事了。
塌方在煤矿是经常遇到的事故,这次塌方到底是大型塌方,还是小型塌方,谁也不知道,好在塌方没有连续进行,引起连锁反应,应该不会很严重,但是在那个年代,没有大型挖掘机,挖掘基本上就靠人力和一些简单的工具,救援行动只能是缓慢的了。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了,除了挖掘出一土箕又一土箕的煤石外,没有什么很大的进展,俊仁试着敲击挡在前面的碎石,里面也没有回应,但是,他们不敢停止挖掘,也没有停止挖掘,唯有这样才是埋在矿井里十多人的希望。
就在俊仁他们在外面挖掘施救的同时,刘魁他们也在积极开展自救,没有谁愿意在里面等死。等死绝对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只有开展自救,才有机会生存下来,尽管希望渺茫,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就应该尽最大的努力,这样,生命才具有意义。此时此刻,能够活着出去就是他们最大的希望。
“魁哥,外面有敲打的声音,有人来救我们了。”小木头惊喜地对刘魁喊道。
“真的吗?”大伙听到小木头的喊声,都凑过来用耳朵贴着堵在出井口的碎石聆听。
刘魁听到小木头的惊喜喊声,也将耳朵贴在石头上静静聆听,听了好一会,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你幻想吧?”他拍了拍小木头的头说。
“我们都在这里面,谁来救我们呀?”蛮子大叔说。
“小木头,如果你在外面,还有可能来救我们。”田阿贵嘲弄小木头说,“这下可好,连给我们报信的人都没有,还有人来救我们。”
“真的,我听到了。”小木头感到自己受了委屈,继续争辩说。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春秀会带人来救他们,这个在他们眼里不吉祥的女子怎么会来救他们,又怎么有能力来救他们,因此,小木头听到的敲击声也就没有人相信了。
“不管有没有人来救咱们,首先咱们自己要救自己。”韩天诚毕竟是来自北洋政府的工程师,喝过墨水有学问,“从现在开始,咱们要控制食物,另外就是自己拉的尿也要装在瓶子里,留着备用。”
“大伙都得听老韩,他是我们的师傅。”刘魁强调说,“自己的尿别浪费了,都给我拉到自己的瓶子里,没水的时候再喝。”
“喝尿?”众人们开始有点骚动。
“都给我安静了,想早死的就多说。”刘魁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大伙继续挖轮流。”
其实在他们心底,都真的希望小木头说的是真的,然而,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必须自救,越是艰难的时候,越要充满自信,如果泄气,那就会前功尽弃,自绝活路的。
大伙谁也不做声了,只是默默地挖掘,托运碎石,只有小木头不死心,挖一会儿就贴着耳朵听一下,他希望还能听到那种充满希望的声音,但是,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能听到敲击的声音,他拿起一块石头,也试着敲了敲,他祈求能够听到回应的声音,可是,没有,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