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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连载】孤城(03)

作品名称:孤城      作者:戊子寒      发布时间:2013-03-14 01:52:09      字数:5656

  
  大二上学期,韩启茗毫无悬念荣升为部长。部长好歹是个“官”,大小事都要管,还是理所当然。她是个工作狂,似乎把所有不愉快经工作“搅和”就能产出喜悦。她这人争强好胜,凡事一马当先,凡事讲究“十全十美”。而追求完美的人往往容易被“美”伤害。
  迎新晚会,戏剧社的节目出了岔子,在全院新生面前闹了大笑话。她作为总负责人,被帅哥社长(原帅哥部长)批了个千疮百孔。其实,仅凭帅哥社长那堆高深的批语还不至于催泪。但韩启茗感觉很委屈,所以……强忍的泪水,赶回宿舍坐到电脑前才稀里哗啦滚出来。
  同样的喷泪表情发来一排,又一排,必定出事了。
  我说:“天塌下来,还有我。”
  她说:“怪你不在,想找个肩膀都找不到,怪你,就怪你。”
  我说:“记得以前在乡下见过被狗咬的人,若不及时打预防针就会失去正常思维……哈。”
  她扔过来一排“炸弹”:“你敢骂我?”随即扔过来几把“菜刀”。
  我说:“怎么舍得,心疼都来不及,累了就要休息。”
  她说:“好累啊,你过来给我捶背。”
  我说:“宿管阿姨的目光比红外线还厉害,一瞥就能把我江小鱼弄成透明骷髅,随后一个电话给我扣顶大帽子,拐卖良家妇女,那我就惨了。”
  她说:“活该。”
  我说:“其实你也惨了,没我贡献肩膀,委屈和眼泪上哪去找归宿?”
  她说:“臭美。
  我说:“你是美的。”
  她问:“我美吗?”
  我说:“应该是美的。”
  再问:“你臭吗?”
  我回答:“不好说。”
  她说:“饿了。”
  我犹豫过后,在键盘上敲出:“吃东西去,我来接你。”
  她发来一张“微笑”。
  宿管阿姨堪称一道马其诺防线,连只公苍蝇也休想从那里飞过。我站得较远,等着防线不攻自破。
  韩启茗从里边攻出来,我上前几步收获胜利果实。
  下身是浅色牛仔裤,上身淡如水芙蓉。她站在门口,微笑着等我走近。我拿出绅士风度,没有让女士久等。我们盯看彼此,仅隔一步距离,仿佛这样下去就可终结一生。
  校园好静,虫子装聋作哑。只闻花香不见花。
  “走走真好,还有一条小鱼在身边。”
  “一条巨大的小鱼,在银河岸搁浅。”
  “今晚不谈工作。”
  “只谈风月?不怕可爱的洪水猛兽?”
  “随你。我喜欢漫无边际地说闲话。”
  “这个我拿手,保证让你在闲话里迷路。”
  “有你带路就好,江小鱼最乖。”
  只有两个人常说我乖,一个是老妈,另一个是韩启茗。
  老妈说我乖,已是多年前的事,自从上初中,就经常说我懒,说我不听话。我确实不够听话,在发育旺盛的时期偶尔朝人家脸上挥拳头,在不准谈恋爱的年纪偷偷和一个成绩优异的女生你情我爱。这个女生看上我的原因估计有两个。一是我参加全国性诗歌比赛侥幸获得二等奖,悲剧性的又是校史第一人,这第一不好做。异性同窗们具备空前的创造力,把我传得神乎其神,更有甚者说我是诗人某某转世,这话我听了都想吐,而某些女孩子听得好似被灌迷魂汤。二是我这人好运动,小到体育课上的随堂测试大到校运会上的正式较量,把别人的风头抢尽无余,我不是有心的,老师说生命在于运动,作为不太乖的学生总得设法卖乖,而整天埋头于书本的女同窗们恰恰对这样的运动男大有兴趣。真搞不懂她们玩的是什么逻辑。而我当时的爱情逻辑是,见不得别人喝燕窝而自己连个窝窝头也没得啃。关于这个她,我还想多说一句:我们没有一错再错是彼此的万幸。然而,韩启茗给我的感觉是她像个“妖精”,自从爱上她如果没有她,日子就恍如一片令人绝望的荒漠。
  情侣对对碰是个好地方,不少男女爱往这里跑。第一次到这里是大一上学期某个寂寞的夜晚。哥几个暂时在爱情潮流中落于人后,也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要在那个星期六晚上会一会情侣。我们朝那一坐,惊起大众回眸,除了两位对坐的男生,都给予了我们高度的关注。大秦很得意,两只大眼硬是把某女的奇异之光给堵了回去。我恨不能找条内裤罩在头上充当蒙面超人。
  一个女服务生问我们点什么。大秦接过茶水单,研究好半天,问有没有啤酒。服务生微笑摇头。大秦又问,有没有白酒?服务生一脸无奈。文豪看不下去了,对大秦说,你干脆直接问有没有美女。大秦说,文豪就是厉害,一语说中要害。不为听不下去了,对服务生说,随便。服务生建议来个情侣套餐。我们有些傻眼。但她立马补充说,情侣套餐是有优惠的,可你们?大秦反问,我们怎么了?她说,你们不行。文豪很不爽,大声说,你歧视我们,我们要投诉,告你们虐待大学生。她难为情地说,真不行,我们有规定。不为问什么规定。她说,要情侣才能享受优惠。大秦大声说,中国移动也没这般刻薄,是吧,不就是套餐嘛,惹急了,来个全套!不为附和说,包场。我不得不说句话:一男一女就叫情侣,难道我们不像?不为说,看看那边,两男的,他们优惠了吗?服务生点头。大秦非常不愉快:那我们也该享受优惠。文豪说,对,众生平等嘛,给我们来个优惠全套。我说,恋爱关系是不能看表面的。不为附和,就是,我和文豪早有一腿,今天专程来庆祝。我说,估计有的男女为了骗优惠才一起来的,就像团购,实际上不是情侣。哥几个一唱一和,胡扯一通。服务生听得满头雾水,不知所措。大秦再问,到底有没有优惠?她坚持摇头。我问,那两男的为何就享受了?她说,人家是会员。“会员!”哥几个被雾水淋湿一头。大秦说,还会员,得了吧,和你扯不清,叫你们经理来。服务生蛮可怜,扔下一个“哼”,转身即走。
  经理和我们扯半天同样被“问难”,索性把优惠给我们,还是一人一份。文豪调侃说,总算恋爱了。其实,即便优惠,我们也是在烧钱,因为在这种地方消耗时间的方式是打太极,而我们巴不得一套快拳耍完了事。
  我给韩启茗谈起这件事,她笑喷了,害得浪费好几张纸巾。她的原味奶茶,经这一闹,仅剩小半杯。好几滴飞进我的清水。我向来不爱喝奶茶及其类似产品,因为有点乱,不知是喝奶还是喝茶。清水足矣,还是免费的,但绝非吝啬。上次光临此地,是胡闹,这次则是一番柔光下的享受。
  时间是匀速的,我们错误地认为它会在某种场合徇私。
  时光的美妙与否在于我们是否贪心。
  送韩启茗回去的路上,她说要给我写个剧本。这是好事,我欢乐同意。但我很想搞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在恋爱?”她回答不知道。鉴于心思有点乱和光线有点暗,我并没有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每年新生到来都会激起一股学生活动热潮,新生像干柴被学长学姐们一把火就点燃。他们是新鲜的汽油,最易燃烧,即便没有强大的外力,也会自燃的。各大部门紧锣密鼓,各显神通,拉壮丁似的拉拢一个是一个。老生喜欢忽悠,新生经不起忽悠,所以大火越燃越旺。
  韩启茗所想并非扩充扩编,她只想为江小鱼写个剧本。
  苦战数日,才熬出一个剧本,叫《孤城》。星期六晚上,她叫我在线陪她写剧本。她认真写,应该很辛苦。我闲着无事,唯有斗地主,偶尔问进展如何。回答,快了。我问十数次,她回答十数次。三点左右,她迫不及待把剧本发给我,请我不吝赐教。赐教不敢当,我只是略懂。《孤城》讲述一位诗人的故事:
  诗人出生在一个发达不足肮脏有余的小城,就像米兰昆德拉笔下的诗人一样,在一个丁香花开的季节降落在人世间脏兮兮的被单上。父亲在水泥厂做苦工,母亲无业。那晚,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母亲一个人在家,诗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迫使母亲分娩。一出生,他便是个城里的乡下孩子,身边多是城里孩子,不论上学还是玩耍,几乎独来独往。但他勤于思考和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可是老天爷在他上初二时夺走了父亲宝贵的生命,整个家庭顷刻间崩溃了,身体欠佳的母亲不得不揽些零工以补家用。诗人不得不在课余时间照看年幼的妹妹,两兄妹不得不拎只尼龙口袋满大街奔跑捡垃圾。当他们在蚊蝇狂舞的垃圾山发现一双破旧但还可以穿的运动鞋时,当他们在农贸市场门口拾得别人丢弃的不好看的菜叶时,晚霞不禁飞上两张灿烂的笑脸。故事到这里,我不得不暂停阅读,到阳台抽根烟后才能继续。回到电脑前,我问韩启茗,为什么要刻意把种种悲剧加在一个小孩身上?她说,我见过这样的人。我没有再问,继续在电流声中阅读。日子苦了点,但还有盼头,这是全家人活着的理由。随着孩子们渐渐长大,母亲的负担有增无减,她把大部分黑夜当白天用,以致积劳成疾,诗人和妹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高二下学期,母亲病重,钱在别人手里药在医院,他们什么也没有。两兄妹守在母亲床前,泪水流了干,干了又流,最终,母亲握着儿女的小手含笑而去。临走前,母亲对两兄妹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是十六年前和你们的爸爸从家乡逃到这里并生下你们,最大的遗憾是在你们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相继离去,从今往后,你们两兄妹就要相依……我不得不再次暂停。再次继续的理由是我在阳台上抽烟时韩启茗打来电话叫我读下去。诗人无心恋学,只想独闯天下。邻居吴大妈膝下无儿无女,有心收留七岁的妹妹。诗人狠心丢下小妹直奔省城,然后挤上火车奔赴沿海。他想挣足钱再回去读完高中,可挣钱不容易,再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的愿望变了。索性死心塌地打工。打工期间,他始终保持阅读的好习惯,即便很晚下班,即便光线暗得足以催生四五百度的近视,也不间断。阅读是快乐的,在文字的世界里可以悲情可以无助可以卑微,但也可以豪情可以勇敢可以高贵。古今中外的诗著,读了大堆,有的读了又读,读完便琢磨,边琢磨边吸收。打工第三个月,诗人开始写诗,关于细微的生活。隔三差五,把写下的文字誊抄一遍寄给远方的小妹。一年后,认识一位打工妹,相处不久,二人就坠入了爱河。在爱情的世界里,只有情感上的高贵少有物质上的卑微。日子过得有模有样。两年后,他们有了孩子,可条件不允,狠心把孩子打掉了。他能给她的只有无限的关爱和温厚的胸怀,却给不了丰富的物质。她说,只要我们在一起,无论生活是什么颜色,都是快乐的。他说,我只能给你不成器的诗句,但如你所知,它们是我的全部心血甚至生命,我把它们送给你,只因我爱你。她的家乡在西北偏远地区,常年饱受风沙吞噬,那里的人们过着风大沙狂的日子。她打小就有一个梦想,在荒漠上植一片绿洲。诗人很支持“爱妻”的美好愿望,对“爱妻”说:等我们挣足钱就冲向荒漠去实现梦想。然而,诗人的“爱妻”在一个狂躁的夜晚离他而去。他守着“爱妻”的骨灰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木头一样。数天后,诗人捧着骨灰盒踏上开往西北的火车。回到她的老家,长跪三十多个小时才博得“爱妻”父母的同意成为上门女婿。从此,诗人在那里定居,做得最多的事是为爱妻写诗,其次是经营绿洲。
  结尾是一幅悲怆的画面:诗人坐在要死不活的作物边上看日升月落。我问韩启茗为什么会是这个结局。她说,本来就是这个结局。我问,莫非年轻的诗人要在那里孤独终老?她说不知道,我没有再问。
  第二天,韩启茗在手机里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城池,有人把它当作避风港湾长期蜷缩在里面,有人历经万苦千辛也要爬上城墙屹立于狂风巨浪中而傲视万物。我回说:高超的境界在我看来是永久的追求,可望不可及。生活不痛不痒地进行,可我还要追寻。
  这个剧本很长,场景较多,欲通过舞台表达出真情实感绝非易事,可韩启茗收到我修改后的剧本就马不停蹄着手排练了。李当然扮演诗人,迷死你承担“爱妻”重任。其他演员在戏剧社成员中产生。
  上演那天,恰好星期二,各大活动如火如荼开展,尤其是新生杯篮球赛,吸引了不少观众。辩论赛毫无悬念揽走所剩无几的观众,轮到戏剧社,能到场的人屈指可数。礼堂空空,加上戏剧的凄凉基调,更显冷清。我独坐在前排,感觉身后刮起一阵阴风。可是所有工作都做了,万不能因为观众稀少就将之前的努力当废纸蹂躏。韩启茗决定准时开锣。观众只有三个,社长、副社长和我。第一幕比较成功,尽管掌声孤单。第二幕平平淡淡,第三幕终于出了问题。先是台下,三个观众溜掉俩,剩我一个,我更是孤掌难鸣。后是台上,“母亲”忘了临死前的台词,竟在毫无遗言的情况下彻底“死”了,搞无声胜有声,以致“小妹”出了乱子,提醒“母亲”说,你现在还不能死。用意是善良的,但就舞台表演而言,无疑是拆台。候在台边的演员喷笑不止,迷死你更是指手画脚,口中念念有词。她在发难。关于剧本内容,她和韩启茗争过好几次,关于演员,她怨韩启茗硬生生拼凑出两个从未上过舞台的菜鸟。经这两人一闹,所有问题都浮出了水面。迷死你在一旁看笑话,韩启茗被笑话抽打。“母亲”似乎察觉到出了岔子,死而复活,肃然站起来,好似革命烈士又跑出来闹革命。她问,完了吗?韩启茗无语,雕塑一样。我站起来替她回答,完了,这下彻底玩完了!演员们从台边懒散登台,不是为了谢幕。迷死你扯下破旧的表演服,用力扔地上,说有事,撒手不管,走了人。其他演员纷纷表示对不起,相继离场。几分钟后,整个礼堂剩下三个人。我和韩启茗,还有李当然。他站在韩启茗身旁,不知说什么好,只木木的看着。我不是演员,但该我上场了。我只是观众,没有“取悦”观众的义务,但韩启茗还在台上,我不能扔下不管。当我走近时,可爱的哲学家推了推厚眼镜,苦笑道,凡事都有两面性……我打断说,请你离开。他说,事情的好坏不能只看表面,凡事……我大声说,请你马上走!他还想说点什么,而我吼道:滚,滚得越远越好,滚啊!他很受伤,但没有留下任何怨言就走了。
  是时候哭了,委屈遇上肩膀。我抱着韩启茗,她哭得很投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边哭边问。
  “因为啊,他们想为我们制造拥抱的机会。”
  “讨厌,这个时候还说风凉话,你好讨厌。”
  “当小鱼遇上韩氏泪水,就不会游去别的水域了。”
  她破涕为笑,仰头盯着我说,江小鱼最乖。
  “既然这么乖,那你还爱不爱了?”
  “爱,当然要爱,一直都爱!”
  “不做哥们了?”
  “不做了,不做了。”她拼命摇头,“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躲在江小鱼怀里,不准你开溜。”
  “你像条麻绳似的抱得这么紧,我连半步也跑不了。再说,我可舍不得。”“……”
  管理员何时出现的,全然不知。她干咳一声,我们才发觉附近有这么大个活物。我们松开手。
  “韩同学,演出成功吗?”听得出,是善意的过问。
  韩启茗说,出了点小问题,但很成功,谢谢阿姨。我附和说,很成功。她笑说:看到你们这样,阿姨打心眼里高兴,可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嗯。谢谢阿姨。”
  离开礼堂,走出学校,我们第二次光顾情侣对对碰。优惠的情侣套餐,很享受。闲聊间,我劝她放下工作,如我一样闲云野鹤。她说下学期就金盆洗手,然后把所有时间献给爱情。我说,一半时间就够了。她笑说,要把所有。而我,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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