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汁（第十八章）

　　苏洲妈妈接过甘蔗汁，大吸一口，说：“人真会折腾，好好的甘蔗啃着吃多来劲，这榨了汁味道可就变了，不好喝不好喝！”一迭连声的埋怨却还堵不住她咕咚咕咚咽着甘蔗汁的嘴巴。
　　彤端着杯子小口地吸着那甜滋滋的甘蔗汁，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感觉格外的好喝，甘蔗汁喝着冰冰的，却更甜，隐约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清新。尽管彤努力地控制吸管吸食的速度，可还是很快喝完了，吸到末了杯子里吱吱作响的时候，她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那么甜，不用费力地去削皮、咀嚼，只需轻轻一吸就可以一股脑儿尝到了，真是让人觉得美好。可是，却又彷佛缺了什么似了。
　　陈医生灰着脸在走廊上和彤迎了个对面，彤微笑点头后便擦肩而去。如樱刚打来电话，说是卫生厅已经备好案了，康复中心的相关设施也基本到位，她让彤过去，大家开一个碰头会。
　　到了门口，彤看着大门边的铜牌上写着“春芽自闭症儿童康复中心”几个大字，嗬，有意思了呢！
　　走进大门，是一栋粉刷成了天蓝色的楼房，楼前是一个花园，不大，却生长着郁郁葱葱的长青植物。花园一侧的地面上铺满了黄蓝相间的塑胶地板，在塑胶地板上安放着一些运动的器材和类似幼儿园里的大型玩具，譬如秋千和滑梯。
　　彤看着那些，乐了，真好！居然能实现自己当幼儿园老师的梦想了呢！
　　“彤，来二楼！”彤抬头看见楼上如樱站在窗口微笑着朝她挥手。
　　彤快步上楼，二楼靠楼梯左边就是会议室。不大的会议桌中摆着一个插了几枝向日葵的水晶花瓶。桌边已经围坐了好几个人，彤对坐在最里面的刘奕笑着点点头。如樱拉了椅子坐下后，开始一一介绍在坐的几位。如樱左边这位戴眼镜的男士，是市残联的秘书长吴锐，他是康复中心的顾问。刘奕右边一位娃娃脸的女子，一直微笑着，也看不出年纪，如樱说她之前是一位有名的早教老师，叫谢蓝，现在负责康复中心这边儿童的日常教学管理。如樱接着点到刘奕，刘奕站起来朗声做了个自我介绍，如樱让他负责康复中心对外接洽、宣传等相关工作。还有一位胖胖的四十多岁的女性，面容和善，笑声朗朗，她是位营养师，也姓林，居然叫美玉。她哈哈笑着向大家说：“喊我林妹妹也可以啊！”大伙被她这么一说，都笑了。这边，紧挨着彤右边的是一位看上去很知性的老太太，戴着一副茶色的眼睛，如樱介绍说她就是本市知名的特教老师，刚刚退休，是李老师特别推荐过来的。她将负责招聘康复中心的教师，并对他们进行培训和管理。临到彤了，如樱说希望彤负责指导将来加入的生活老师关照孩子们的日常生活，并作为如樱的助手处理一些相关事宜。如樱介绍完各位之后，停顿了一下说，还有一位林祖华先生，他现在在英国，他将负责对这里的孩子和家长进行心理辅导。
　　介绍完参会的成员，如樱说，她立志建一所真正有效的自闭症儿童康复中心，所以，这个康复中心必须专业、正规。她将从国外引进最先进的理念和康复教程。所以，下一步，中心还要招聘一部分工作人员，在坐的各位将是不同领域的负责人，要对将来招聘来的人员进行管理和指导，而他们最近也会在吴秘书长的协助下接受更加专业的培训，并去外地一家很具规模的自闭症康复中心进行观摩。
　　接下里，吴秘书长就自闭症这一问题进行了一番慷慨陈词，又对如樱这对海归母子放弃在海外优越条件回国致力于这项公益事业的举措进行了褒扬。
　　大家在一种热烈的气氛中被感染得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对自己即将从事的这项工作充满神圣的使命感。
　　同一时刻，伦敦时间上午九点钟。林祖华和他的英国亲人们聚集在伦敦西北的小镇上，不远处的教堂里响起了悠扬的钟声，屋里的人们开始鱼贯走出门，每人手中拿着一支玫瑰，鸦雀无声地站在马路边。天，阴沉沉的。祖华迎着刺骨的寒风，看着远处走来三匹骏马，它们昂首挺胸齐头并进朝人群走来。走近了才看见，这三匹马拉着一个华丽的敞篷车。车厢里，灿烂的鲜花覆盖着一副精美的棺木，祖华突然有些难过，因为他知道，那棺木里躺着的就是他的父亲。
　　灵车在人前稍稍停了会儿便继续前行。祖华紧跟在车后，其他的亲友也陆续跟着祖华的脚步。整个队伍，除了“得得”的马蹄声以外，始终寂静无声。
　　没多久，马车在教堂门前停了下来。护灵人庄严肃穆地将棺木抬起，进入教堂。祖华和送葬的人们也相继进入。教堂里，牧师宣布弥撒开始，大家一起恭敬地唱起了圣歌。之后，牧师开始讲述亡者的生平，带领大家为他的在天之灵祈祷。大家祈祷之后齐唱了一首圣歌后，祖华开始上台致辞。他缅怀了父亲带给他不多的那些欢乐。弥撒结束后，棺木被护灵人抬起，祖华再次跟在护灵人的身后，默默走向了一座树木苍翠幽深的墓园。棺木被轻轻放入早已掘好的墓穴里。人们环幕而立，将手中的玫瑰丢进墓穴。祖华深深地朝墓穴鞠了一躬之后，默默地跪在地上流着眼泪。之后，和人们一起缓缓地离开了墓园。
　　祖华随着家人来到了酒吧。姑姑领着一位律师走过来，他们带着一份文件要祖华签字。原来，祖华的父亲在离世前，将他的公司的大部分股份和房产的继承权都给了祖华。祖华沉浸在丧父的悲伤中还没有缓过劲来，接过笔懵懂地签了字。他的姑姑拥住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说：“孩子，不要悲伤，你的父亲是去了天国，那是一个没有痛苦和烦恼的美妙世界，最终，我们会在那里和他永远的团聚。”
　　祖华在酒吧里，无心和亲友们聊天，也吃不进一点东西。下飞机的时候，他和母亲通过了电话，知道自己和妈妈都没有被感染艾滋病毒。
　　祖华没有回他小时候住过的那栋房子。没有了父母的家还算是家吗？即使他已经是那栋房子的主人了，可一处空巢，拥有它又能怎样？
　　好在，母亲还安好，他归心似箭，想尽快回到如樱身边。
　　彤散会后匆匆赶到医院。没想到居然在花园的甬道上遇见了穿着病人服将身体半偎陈医生叶小荃，她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彤，又紧紧地挽住了陈医生。彤微笑着冲他们点头而过。
　　彤进了病区，向主治医生询问了苏胜强的病情。医生说恢复很好，如果没有异常再过四天就可以出院了。正说着，陈医生拖着叶小荃黑着脸进了门。叶小荃从怀里拿出一大包糖往办公桌上一放，便说：“我们的喜糖，请大家吃吧！”
　　“恭喜！”彤和主治医生异口同声，说完，彤便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苏洲妈妈和一个病人家属在一边窃窃私语。见了彤，都慌忙闭了嘴。
　　科室里传闻很多，彤不用听苏洲妈妈嚼舌也知道她们一定在八陈医生的卦。护士们都为陈医生感到可惜，一个桀骜不驯的大帅哥，居然被一小女子略施小计，用肚子里那影子都找不见的孩子给左右了。据说叶小荃走的是婆婆路线，她一查出有孕之后，便将消息报告了陈医生的妈妈。陈妈妈也不知深浅，只知道自己整天不着边际的横儿子也有了后，便不禁欢喜不已。好在小荃也是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一个大院里住过，打小就爱跟在他们那帮男孩子后面疯玩。小时候不觉得出色，长大后居然还当了主持人，现在居然又有了陈家的血脉。陈妈妈越想越喜，她早就眼红周围同学、同事抱孙子了，这下好了，昨天还抱怨儿子到现在连女朋友都不往家里带，可今天居然就连孙子都有了！陈妈妈一高兴，立马打了俩电话，一个给老伴，一个给儿子。两个电话都像是机关下达通知。告诉他们家里即将筹备婚礼。陈医生那真是一个哑巴吃黄连呀，这厢叶小荃腻着，搞得全院都知道了他陈英武即将双喜临门。而那厢，他老妈当了一辈子办公室主任，生生练就了爱操心、会操持的性格，而且她听风就是雨，叶小荃一个电话过去，她立马麻利地把婚庆公司和婚礼办酒的酒店都找好了。陈医生纵然还有着对彤的牵念爱慕之情，也敌不过腹背受敌的夹击，不久便缴械投降，随身边这两个女人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