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汁（第十四章）

　　彤的爸爸来到亲家的病床边，苏胜强术后体征平稳，此刻，他醒着，冲齐建国感激地笑着说：“我这儿媳妇好哇！亏她一天一宿没合眼的看着我，我这是托了老弟你的福了，你养了个好姑娘……”
　　“老苏，你不要净讲这些没用的。彤彤爸，我有话要对你说清楚。昨天晚上，喏，你看，就那边那个拿病历夹的，就他，他把你家彤彤拉进对面这间值班室了！”苏洲妈妈指着护士站边上正拿了病历王办公室走的陈医生对齐建国说。
　　彤打了水，匆匆赶过来，正倒了杯水递给父亲，结果，迎上的却是齐建国那严厉的目光：“跟我出去下！”
　　走出了病区，住院大楼边的亭子里，齐建国叉着腰冲着女儿发脾气：“彤彤，你要记住，你是个有婚约的人了。你一直以来都是省心的孩子，我和你妈从来都没为你多操过闲心。可昨天，苏洲妈居然打电话说你和这里的医生……女孩子，要自重，我们是老户人家，你千万不能给我和你妈抹了面子。”
　　在寒风中，彤微微颤抖着无声地点了点头。齐建国望着女儿熬得通红的双眼，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换了温和的口气说：“走吧，别冻了。”
　　父女俩一进病区，正迎着陈医生风风火火往外跑。经过彤的身边时，他微蹙了眉头仅仅点了下头便跑开了。
　　到了苏胜强的病床边，护士正在更换输液袋。苏洲妈妈正神秘兮兮地和那护士说些什么，见彤过去，忙尴尬地闭了嘴。
　　齐建国和苏胜强寒暄着，苏洲妈妈端了脸盆哼着小曲往洗手间走去。
　　“彤！”彤有些手足无措地立在苏洲爸爸的床尾，这时她以前的带教老师朝她摆摆手，示意她过去。
　　“陈总后院起火了，知道吗？刚急诊科来电话，说叶小荃割腕了！”彤原来的带教老师周云瞪着她那双不使劲睁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的小眼睛，神秘地对着彤咬着耳朵说。
　　“啊？！”彤捂着嘴惊呼。
　　“不过没什么事，发现的及时，血流得不多。”周云说着还一副安慰彤的表情。
　　彤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她得知叶小荃没什么大碍就放下了心，不打算继续和周云多说什么了。正好，适时而来的手机铃声解救了她。
　　原来是徐萌，喜孜孜打电话来分享她很快要当新娘的喜讯。还要彤陪她一起重新挑礼服。彤正好借机和父亲以及苏洲爸妈说了一声就出了医院。一夜没怎么合眼，在阳光下走着，居然有眩晕的感觉。
　　经过急诊时，彤不由往里看了几眼。人来人往中，并没有陈医生的身影。这个城市，每天每时每刻都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病症突然发生，彤还记得自己在急诊科的时候，那还是夏天，一个肥胖的男子大喊大叫地来到了急诊，全家人围着他急得不知该怎么办好。结果，末了才知道，这人躺床上看电视无聊的时候拿手抠着凉席，居然让凉席的戏竹篾子给扎进指甲里了。他嚷嚷着自己手指疼痛，半身麻木，吓得他家人以为他是中了风，临时打了120给送进医院的。结果，医生用小镊子夹了个细如发丝的细篾子出来在他家人面前绕了一下，他却还在那里嗷嗷直叫。医生拍了拍他说：“别喊了，起来吧！以后得多运动，不然，这样下去你的血压再不控制好，还真有可能会中风。还有一个中年的女子，瘦，且喋喋不休。她是急诊的常客，基本上每月来一到两次，彤在急诊的时候，见到口吐白沫浑身一股浓重的农药味儿的她被送进诊室，彤非常紧张地打算为她准备洗胃。谁知，她居然比彤还熟络，跑医生面前略一寒暄，边直接拿了水杯大口的饮，喝着她还冲彤挤挤眼说：“我不用洗胃，我口服催吐！”神了，都！
　　彤按约来到医院不远处的一间咖啡厅。徐萌说在那里喝点东西她们就去旁边试旗袍。附近有间小小的手工铺子，却是城里有名做旗袍的店家。徐萌说婆婆是个上海人，一定有着旗袍情结，所以，她想订一条特别传统而且典雅的旗袍作为敬酒服，好让婆婆开心。
　　“马屁精！”彤在电话里笑骂。
　　谁知在咖啡厅里等了很久也不见徐萌过来。彤怕在外面耽搁太久，回头误了敢过医院去送爸爸回家，便拨她电话。
　　电话好半天才通。却是徐萌有些倦怠的嗓音：“对不起，彤，你自己先吃点东西。我呆会儿才能到。”
　　原来徐萌见刘奕慌忙关闭邮件后若有所思的模样，突然想起那是不是因为俐娜的缘故。她不好直接问，却在心里无比的焦躁，上一次结婚，就是那个女人突然的出现，将美好浪漫变成了一塌糊涂的混乱。现在，他们终于历经艰难，刚刚订好婚期，难不成，她又要出现？天哪！
　　所以，本来徐萌和刘奕商量好，他们分头行动。徐萌由彤陪着选礼服，刘奕去订酒店找婚庆公司的。现在，徐萌被惊吓了，她生怕自己一离开，那个可怕的女人就又会出现，把即将成为自己新郎的刘奕给带走。于是，她找借口一直跟着心事重重的刘奕身后，刚订好酒店，又来到了婚庆公司。
　　刚到婚庆公司坐下，徐萌的手机便响，哦，天！居然忘记了表姨！刘奕看了看急得火急火燎的徐萌问：“怎么了？”
　　徐萌说：“完蛋了，我和表姨说好一小时后和她在卫生厅楼下见，然后把彤的证书给送去的。结果，我居然给忘记了！现在表姨都在楼下等我了！”
　　“表姨？那你赶紧去，这儿离卫生厅不远。哦，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刘奕面色凝重地拉着徐萌就往外走。
　　徐萌的心里乐呵呵的，为着刘奕这体贴的陪伴。其实，徐萌从来都不是一个黏人的姑娘，但，经历了上次的事件后，再次和刘奕在一起，她分明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怕了！怕刘奕的离开。哪怕是睡梦中，她都一直在找他的手，紧紧地攥着，生怕弄丢。
　　如樱站在办公楼下，戴着墨镜的脸上线条依旧那么完美，只有鼻尖可能因为不胜寒冷的缘故而变得通红。刘奕和徐萌径直朝表姨走过去，将证书递给了她。
　　“对不起，表姨，我约了彤见面，把见您的事又给忘记了！最近，我这里好像有点毛病了呢！”徐萌说着指着脑袋咯咯笑了起来。
　　“没关系。你们去忙吧！”如樱转身朝楼上走去。
　　“真美！”徐萌看着她的背影口中啧啧赞叹道。
　　刘奕陪着徐萌来到咖啡厅的时候，彤正托腮对着窗外发呆。她手边手机上的米妮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徐萌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手机就看：“啊？还以为苏洲给你发了肉麻短信呢，怎么是这个鹦鹉陈啊？他打你好多遍电话呢，怎么不接？”
　　彤早习惯了徐萌这突然袭击的小把戏，她一点也没被惊倒，看了一眼手机，只淡淡地说：“陈医生的女朋友割腕自杀。他说要和我解释下，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女朋友？叶小荃？”刘奕接口。
　　“是啊！今天叶小荃送急诊了，听说是割了腕。我正好遇见陈医生急匆匆往急诊赶。不过听医院里其他人说，叶小荃没有大碍。”彤依然一副淡定的表情。
　　米妮又闪。徐萌拿起一看，递给彤：“你爸。”
　　彤神色凝重地接完电话后，对徐萌和刘奕说：“不能陪你试衣服了。我得回医院去，我爸要赶回老家，让我赶紧过去呢！”
　　彤赶到医院的时候，苏洲妈妈正在医生办公室外大呼小叫着，她身边围了不少人，看热闹的病人家属、劝说她的护士们。见彤走来，苏洲妈妈一把拉过彤对人们说：“看吧，这就是我家儿媳妇。我儿媳妇我藏她干嘛？你一个医生，不好好给人看病，东扯葫芦西扯瓢，刚弄一个寻死的，现在人都不知道救活了没有，现在又来和我要人，你凭什么找我？我不找你，不找你领导就算好的了！你上班不好好上，来打我儿媳妇注意，你算什么医生呀你……”彤边拉着她往苏洲爸爸的病床边走，边制止她不要再说。听见彤的声音，陈医生一阵风一般从办公室里冲出来，拨开人群，紧紧盯着彤的眼睛说：“请听我解释。叶小荃的事和你无关。她不是我的未婚妻，也不是什么女朋友，我对你是真诚的！”
　　“胡说什么?”响雷般乍起的一声，原来是齐建国轰地过来了。“我女儿是有了婚约的人了，你不许这样无礼！再这样混账，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真动起来，我可管不住它们！”
　　彤挽着苏洲的妈妈，感觉这一切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她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她听见周围的声音越来越空洞，周围的人脸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