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相爱

　　生活就像戏文一样，许多人只看锣鼓喧天的繁闹，不知道幕后，那些人的倾心付出。
生活是一场漫长不可预知的远行，晓月冷风，落叶缤纷。都只是刹那间的风景，那些结伴同行的，不只是爱情，还有不可缺少的亲情和友情，就像杨总，她渴望亲情。
杨总是南洛市XX县人，当时她的文章发遍大江南北的各大报刊，身为文学青年的她被破例推荐上西北大学中文系，由于杨花的文笔优美，立意新颖， 蜚声大江南北，很快在文坛上脱颖而出。在一次同学聚会中，不期而然，杨花偶遇来自南京如雷贯耳的作家杨阳。杨花比文思敏捷的杨阳小三
岁。
杨阳帅气又挺拔，杨花亭亭玉立，绝对是模特的身材。杨阳第一眼看到杨花，杨华还是羞涩地低着头，就知道她和他将有一段美丽的故事要发生，正是那不胜娇羞的惊鸿一瞥、秀美典雅一下子更让杨阳垂涎三尺。像杨花这样如此绝世的才女，只要有缘与她擦肩，必然令她回眸，她身上的似有一种别样的气质让人频频回首。这样的女子深刻起来会让山河失色，岁月成尘，这样的女子能穷尽人海，写出华丽的篇章，必定有着一颗张扬又孤冷的灵魂。杨花对杨阳也怦然心动，她彻底相信了一见钟情这个成语的深刻含意。他相貌堂堂，言谈举止都有着成功人士的风度，一下子就闯进杨花的心扉。他们坐的侧面，却在这种气氛里，心里有了水流经过的异样感觉。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是对于在当时文学界两个出类拔萃的文学才子才女丝毫没有陌生感和罅隙，大家无话不谈。谁也不存戒心，海阔天空地聊着……不知道是相逢太早，还是重逢的太迟，他们都有种突如其来的喜悦，杨阳的出现令她有微风燕双飞的喜悦；杨花的到来，令他也有种意兴阑珊的安然。
　　临行前，杨阳鼓足了勇气，向杨花表达了心中浓浓的爱意。杨花对杨阳早有耳闻，经常阅读杨阳的作品，一心想要见到文章的主人，不料今日心中的白马王子竟然向自己求婚，便爽快地答应了。从此两人双双坠入了爱河里。
　　杨花无法相信自己会对杨阳如此痴迷，对这次恋爱会如此死心踏地。像她这样痴情的女孩子，一旦投入，就是深情，全身心的。本是幸福，却带着飞蛾扑火般的热情。
　　两个人一起做饭，一起去旅游，一起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奔跑狂笑。偶尔会为某个作家，某个句子，某一段华丽的句子而喝彩，分享文字中的美丽与喜悦。其实，很多时候，杨花是比较喜欢看些忧伤悲戚的文字，会为文中的主人公而落泪。像川端康成的，柔美里总是发生的丝丝悲凉；可杨阳总是喜欢比较磅礴大气的，有激励性的，比如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多夫》。她沉浸在自己喜欢的文字里，也喜欢他的引导，其实这是她渴望的，她属于那种阴冷的，希望有一股温暖的阳光实实在在地照在她的身上。
　　同年六月，杨花和杨阳相知相爱了。生活便像一列幸福的快车，在轨道上疾驰。杨花原本以为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可以到达人生的璀璨之路。这场金风玉露的相遇，终究给不了她地老天荒、朝朝暮暮的爱情。因为杨花不知道甜蜜的日子，也就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一年后，杨阳接到回南京报到的通知，临别前那天的晚上，杨阳将哭成泪人般的杨花深情地揽入怀里，一番激情之后，杨阳轻柔而坚定地说：“等我回去稳定了，就来接你到南京。”
　　面对男友的承诺，杨花心里荡起一丝涟漪。然而，他们这一条相依相偎的路，却走得那么坎坷。初到南京的杨阳每个星期都给杨花写信，诉说离别后的相思之苦。可是杨花在学校里，由于同桌对杨花的文采很是赞赏，在心里滋生出一种情愫，他就告诉在学校门房的父亲，如果杨阳给杨花来信，给予全部没收。杨阳没有收到杨花的回信。
　　不久以后，杨花发现自己怀孕了。痴痴等待的杨花，没有等到杨阳按约定的时间来接她，肚子却一天天大了起来。悲伤无奈之下，杨花给学校撒谎说自己得了大病，需要回家静养一学期。杨花的父母不禁捶胸顿足：“这些城里人是不会回来的，你还是把孩子打掉吧！”
　　可是无论父母怎么劝说，杨花还是无动于衷，就是不同意把孩子做掉。神情憔悴的杨花哭着对母亲说：“我也是母亲，如果失去孩子，我的心如同荒芜的沙漠，我希望孩子的生命像沙漠的甘泉，让干涸的土地焕发勃勃生机。”
　　杨花的母亲郁积在心头的阴霾，在杨花的温言软语中，用自身的爱融化母亲心里的坚冰，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化解。人性善良的光芒，温暖了杨花内心的孤独和晦暗。妈妈像以前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母亲的热情融化了她内心的绝望和冰冷，一股暖意从心底涌起，慢慢布遍全身。
　　人生难免有不如意的事情，有时会有伤痛，我们难过，焦虑都无济于事。命运是残酷的，但是人可以有所作为。人的成长，如蚕蛹破茧而出，须经历一番苦痛的挣扎……
　　在这漫长的怀孕生活中，杨花也曾经动摇过，但是最后，她强忍痛苦和折磨。在磕磕绊绊中度过了暗无天日的生活。她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爱有了依靠，她从自身看到孩子的影子，杨花感觉孩子在自己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心中像是植入了新的生命。
　　为了怕外人知道这件丑事，父母亲把杨花藏在家里的楼上，不让她与外人见面，每到吃饭的时间，他们就偷偷地把饭给送上去。对于别人来说，婚姻就是一个人从接受到忍受，最后到享受的过程。但蜕变过后，它是如此美丽炫目……可是对于杨花来说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开始头三个月她忍受着经常呕吐，时间久了头晕的症状，反应逐渐远去。
　　
58、产子

　　杨花不禁打了寒颤，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杨花，你要小心，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一个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如同梦魇般叫着杨花，她仍就陷入这段黑茫茫的迷雾中，无边无际，像潮水一样向她袭来。一团团幽幽如萤火般的鬼火，时隐时现。数不清的光点在她的眼前漂浮，一会像是在跳舞，又像在指引着杨花跟着它一起走。杨花不由自主地追随那若隐若现幽幽的萤光，迅速迈入未知的黑暗当中。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她不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一道五彩缤纷的光束，像是漆黑的舞台上瞬间射出一道五颜六色的射灯。一个身穿西装革履的青年沉睡在光束里，粉嘟嘟的笑脸有恬静的笑，那个青年浅笑着，杨花望着那青年的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拧下水来。杨花心中一阵狂喜，立刻冲上去：“杨阳……”
　　杨花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说什么也冲不过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屏障，她的面前仿佛是一道无形透明的墙壁，把她活活地阻隔在光束之外。她撕心裂肺地叫着他，用手敲打着堵在自己面前那堵硕大无形的厚墙，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可是，杨阳仿佛什么也听不见，漆黑的夜晚中空荡荡地回荡着那沙哑般的声音。一切仿佛离自己很遥远，远到遥不可及。
　　杨花手足无措地看着和自己近在咫尺的青年，那青年甜蜜的睡姿让她热泪盈眶。她缓缓地蹲下去，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杨阳，真的是你吗？这些日子，你到底去了哪里呢？无数次梦中与你相遇，可是醒来泪沾衣。你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吗？我吃了多少苦？我度日如年，我现在怀上你的孩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那怕是一眼，杨阳……
　　年轻人那睫毛微微一动，像是感应杨花的呼唤，慢慢地睁开惺忪的眼睛。杨花兴高采烈地看着他，大声叫道：杨阳，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看看我，再看我这丰腴的肚子，看看你即将出生的孩子吧！杨阳茫然不知所措地睁了睁双眼，缓缓地坐了起来，四下打量着。阳……杨花大声地叫着，用头撞击着阻隔在他们中间那堵墙。他的眼睛扫过来，落到杨花的身上，杨花欣喜如狂，可是他的目光很快又移开视线，好像根本没有看杨花一眼。杨花仍不死心地叫着他，光束里的杨阳又站了起来，眼睛不住向周围观望，眼神中有一丝迷惑和茫然。杨阳很多次转头看着杨花，又无数次地转过去。就像看不见杨花似的，或者说好像杨花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杨花心里发颤，这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吗？
　　那堵墙里的杨阳突然跑动了一下，像是沙漠的流沙，猛地他的双腿被流沙淹没了。她惊叫出声，眼睁睁看着他在流沙里拼命地挣扎，越挣扎越陷进去了。转眼间，他已经齐腰陷进流沙中，眼看着那些张牙舞爪如恶鬼般的流沙要吞噬了杨阳，她疯狂地叫着杨阳，眼泪汹涌地流出来，杨花拼命地用手拍打着那堵无形的后墙，指甲掀开，鲜血顺着手臂流到胳膊上。杨阳越陷越深，他的脸扭曲变形，眼中满是恐惧和期盼。杨花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快要炸裂了，头剧烈痛着让她痛不欲生……
　　那些流沙霎时淹没了杨阳，绝望与痛楚也淹没了杨花，光束中的地面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刚才那堵墙如海市蜃楼般在她眼前奇迹般地消失了。可是地面有一滴血，慢慢地向四周扩散开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宽，杨花死死盯着那些迅速不断扩散的血迹，感觉那些血迹快要把自己的眼睛染红，地上的血迹好像汇集起来张牙舞爪地向她扑过来。她的身子轻飘飘地，只感觉有一阵眩晕，天地间顿时呈现出一片恐怖的、妖异的血红色……
　　杨花用力睁开眼睛，感觉全身冰凉，头上直冒虚汗，手掌心一股锥心的刺疼，只见自己的十个指甲被割破，脖子上突然一阵灼热，那块如鹿般的玉不安分的动摇着。杨花勉强地坐了起来，那块玉仍在她胸前微微地跳动着，她用手捏住那块玉，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梦中那血红色如同警示灯向她发出警报，杨阳，杨阳出事……
　　那块玉一直震动着，杨花着魔似的向院子外边走去，冥冥之中，它指引着什么，只要跟着它，她的梦里一切都能找出答案。杨花睁大眼睛，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周围的一切仿佛成了虚空，如同她梦里见到的一般，迷漫的雾慢慢地向四周扩散开来。杨阳，你不要害怕，我来救你，我来救你……
　　“杨花，这么晚，你这要去哪里呢？”母亲尾追了上去。杨花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由得一惊，她用手拨开层层云雾，茫然看着手拿手电筒的母亲，大声叫道：“我要出去，找杨阳……”
　　“女儿，我的好女儿，你看天色这么晚，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明天一大早再出去找。再说杨阳不是去世了吗？你别执迷不悟了。”这时的杨花如疯了一般，大声笑道，“你……你……骗人……”
　　“我要出去！”杨花固执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远方召唤着她，那块玉一直没有停住抖动。母亲没有多言，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母亲灵机一动，顺手操起一个木棍，顺着杨花的头部猛地打去，只见杨花身子很快倒了下去。
　　朦胧当中，杨花看见一个青面獠牙的黑衣人，手里握着一把寒光耀眼的匕首，向她疾冲过来，杨花吓得魂飞魄散，一步步向后退，身后竟是个斜坡，眼看那人快要逼近杨花，只听到哐当一声，匕首被剑挑开。杨花瞪大眼睛，豁然看见熟悉的身影，脚下突然踩了一空，她尖叫起来。身子冷不妨向后倒去。那个黑人猛扑过来，死抱住她的身子。黑衣见有人来帮忙，撒腿就跑。两人一起向山下滚去。杨花顿感觉天眩地转，两眼直冒火星。那黑人环抱住她的身子，然后紧紧地抱着她那硕大的肚子不放。我的孩子，宝宝，千万别出事……
　　“我好痛，全身上下都痛。但是最痛的还是我的肚子。”
　　疼痛让杨花再一次苏醒过来，母亲俯着身子，嘶哑的声音有掩饰不住的焦虑，“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好痛！好痛！切肤之痛！杨花的眼泪流出来了，疼痛席卷整个身体。一股仿佛要将她撕裂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她喘着大气，头上豆大的汗珠大点大点往下落。微热的液体像洪水一样排山倒海地从大腿间奔涌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腹中往身下坠去。只感觉想要大便的感觉。杨花惊恐地尖叫起来，妈妈，快救救我的宝宝。救救我的孩子……
　　在一旁焦急万分的父亲看着女儿难以忍受的表情说：“老婆子，这娃要生了，快送医院。”
　　疼痛越来越剧烈，腹部下坠感越来越强烈。她只感觉一阵撕心裂肺的宫缩，突然抓住母亲的手腕，我要生了，好像要生了……
来……不……及了。宫缩越来越快了。腹部越来越痛，杨花感觉孩子的头快要冲出子宫了，快要逼近子宫口了。身子轻颤起来，手脚有劲使不上来。
　　杨花很想有力，可是根本就使不上力气来。头有些昏沉，意识有些麻木。杨花的全身已经冷得麻木，痛得麻木。甚至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是不是死了，迷迷糊糊中，一股暖流贴着她的心窝缓缓地通过血液流向四肢。杨花逐渐地恢复了意识，看到母亲的手贴在她的胸口，源源不断的热液正从她的掌心输送出来。她的身子没有刚才那么冰冷了，力气也恢复了好多。母亲喘着粗气道：“用力，再试试！”
　　身体的感觉一恢复，痛疼又一次袭来。她拼命用力，将肚子那块肉挤出来。令人难以忍受的痛疼，一步步吞噬着她向来坚忍不拔的意志。只感觉腹中那快肉，如同禁锢在笼子长达数月的野兽，始终耐不住被关押的寂寞，暴戾恣睢般咆哮着寻找出路口，它冲破了狭窄的巷道，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般冲出栅栏，冲出阴道口，撕裂般的剧痛令她窒息，她的手茫然地乱抓，企图寻找一根傍手的浮木。手不知道抓住什么，无休止乱抓，坚硬有力，心略一横，那野兽已经肆无忌惮地冲山洞。啊！……杨花惨叫一身，她用手抓住母亲的手，母亲颤抖的语声道：“孩子的头出来了，再用力，快……”
　　她深呼吸一口气，再一次用力，疼痛再次粉碎杨花。啊！她疼痛得撕碎母亲的衣服，与此同时，孩子也钻出了她的身体。伴随着一阵嘹亮的男婴哭声响彻夜空，她突然意识深沉沉的，心脏仿佛被人用锤子猛敲一遍，又昏迷了过去……原本空荡荡的屋子，被柔嫩的哭声充得满满的。那一刻，说不清为什么，杨花的母亲觉得自己原本冷清的家有另一种温情的味道，就在那婴孩柔嫩的哭声里，柔软无骨的孩子起初一落入外婆温暖的怀抱那一刹那间，她简直又惊又恐，对躺在自己臂弯里的这个轻飘飘的小东西，有的是一种言之不出的陌生感，直到她闻到孩子身上还有那一股浓浓的气息，才忽然感觉到他的真实存在。在柔黄的灯光下，外婆出神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小生命，看着这个在杨花肚子里孕育了十个月的孩子，这已经是世上唯一留存着杨花的实实在在的真实，可触摸的存在，那一种凄沧的酸楚猛然涌上来，浓烈地揪扯着杨花母亲的心，她老人家看着躺在自己怀里柔软的小生命，心里忽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浓浓的依恋来，便慢慢地俯下身去亲吻那孩子嫩嫩的脸，眼睛却是泪花闪动，孩子似乎出于本能的反应能够感应到亲情的温暖，在外婆的怀里，他渐渐地不哭了，然后酣然入睡。
　　XX年9月21日，杨花顺利生产下一个男婴。在哪个年月，一个未婚的女子怀孕生子，是被人耻笑抬不起头的。对于杨花这大名鼎鼎的才女是致命一击。杨家四处张罗着给杨花找个外乡人嫁了，但是杨花说什么也不答应。
　　无望的等待中，杨阳杳无消息，杨花在痛苦中病倒了。想不到自己即将离开人世，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刚出生的儿子。趁着杨花处于昏迷的状态中，母亲用被子裹起了孩子，顺手解下挂在杨花脖子上的那块玉，然后小心翼翼地戴在孩子那嫩细的脖子上面。就心急火燎地把孩子抱到离乡十里的地方。趁着夜色悄悄地放在行人过往多的地方，就急忙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