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开会
作品名称:梦里落花 作者:罗档云 发布时间:2013-04-26 18:24:43 字数:4960
苏文也饿得心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从余光里才发现,坐在对面的杨总盘子里的面吃得很少,还剩下一大半,就又恢复一副不是很爽的样子,就那样呆呆看着自己在吃面。不是杨总出去吃饭了吗?堂堂的经理怎么又在这里吃饭呢?
苏文忍不住有点心虚,是不是自己的吃相有问题?还是嘴边粘到什么东西?
苏文连忙抽出纸巾,仔细地擦着嘴,他在嘴边上下左右都反复拭擦后,苏文才抬起头再次注视着杨总,低声地问道:“杨总,请问你下午的会议主要内容是什么,我的会议记录是做成纪要还是记录?抽屉里有录音笔,是不是需要用录音笔来录音?”
“记住,以后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不允许你叫我杨总,就叫我杨阿姨,不用和他们一样叫我杨总。这样才显得有区别,今天只是并购案的最终协议确定,你只要做纪要,把那些最终达成共识的条款记仔细就万事大吉了,至于用不用录音笔是你的事情,根本就不应该问我。”
看着杨总一脸平静几乎带着绝情的口气,“你还傻愣着干么,难道你和他们一样,需要我把话说两遍吗?”
“对不起,杨总,我这就去处理。”
当JNAK爸爸在一堆人的簇拥下来到杨总专属的办公室,所有人都坐了来。JANK的爸爸第一次看见站在杨总身边的苏文,他的表情很是惊讶。
因为洽谈事关重要,出席会议的人除了协议双方,还有很多重要的股东和客人,因此大家都没有时间客套,整个一下午,苏文都在紧张的记录着,浑身每一个细胞紧绷,听着那些动则几十亿的合同条款在做着加减法,他就手心不住冒着虚汗。
终于,长达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了,由于事先做好完善,几乎没有过多的交涉,一个能在行业内打响的合约当场就被核定出来,看着那些合同初稿最终出现在大家面前,在场所有人鼓起热烈的掌声。
会议结束后,大家陆续离开了。直到所有人离开后,JANK的爸爸支开所有人,他满脸笑容地说:“杨总,你的团队真是超凡精英呀,这次的合作能那么完美无缺,我实在对你那个叫苏文的孩子刮目相看。”
“谢谢你的赞赏!”
等JANK的爸爸走后,杨总板着脸看着苏文说:“苏文,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去韩国作美容手术。至于花销我会从你的工资里来扣。”
“什么?那需要多大的开资,就靠我那点工资。我靠!”
“苏文你在嘀咕什么呢?你有没有想过,你那张脸孔会吓到一些人的,难道我堂堂的经理,连这点钱都没有吗?我会给你出五十万,你和杨卓明天就动身,我已经给她说好了。”
“啊!”惊讶的苏文瞪大了眼睛,五十万呀!我没有听错吧!还有心爱的女人作陪,真是天大的好事。
苏文顿时有一种被闪电划过天际吓懵的感觉,心里有一种模模糊糊的东西慢慢落下来,落到一个安稳的地方,感觉好踏实。苏文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做梦,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像是一颗在咖啡里的糖慢慢地散开。他的面前有一块偌大的草地,就是他小时候整天在上面跑的草地,草绿的那么不真实,而且又那么地柔软,躺在上面就不想起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苏文身边。那一刻我们离得好近,杨卓的长发,还有她的眼神,这时杨卓穿着一条低胸黑丝绒的小礼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几乎移动不了视线,这款吊带的小礼服完全贴身,简直就是为杨卓量身定做的。搭配着黑色的高跟鞋,配合着细长的腰肢,杨卓完全像是一个可爱的黑色天鹅公主。她就是杨卓,既跟我无数次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在阳光下面,我见到的一切都好像是模糊的光晕。不过她的笑容我是绝对不可能认错,还有她的眼神藏着温柔,她躺在我的身边,我们一直都不说话,好长时间一直这么进行下去。我躺着什么也不想,甚至没有想到幸福这个字眼。真正的幸福的人是不会常常想到幸福的,是吗?不幸的人才会一直梦想幸福吧!所有的一切都是个开始,一切都有个结局,就算在梦里面。杨卓躺在我的身边,用手抚摸着我刚做好的一幅帅气的脸蛋说,你现在好帅气。伸出双手做了飞翔的动作,翅膀就真的长出了,半透明,一样笼罩在一层光晕里面,我们一起飞呀!飞过蓝天……
杨总怒斥道:“苏文,站在哪里想什么呢?还不去准备,机票我已经给你们买好了,等会助理就给你送过来了。”他心想这么多的喜事,美事为什么都被自己占全了,他高兴得有些失态。
苏文的心稍微安静了一点,平静地在想刚才莫名其妙的梦境,那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他不知道,白胡子上帝,你知道不?他想问一问他。
时间一点一点地慢慢过去了,想想刚才的画面好像有点虚幻,苏文爬在桌子上,等待身边沉睡的杨卓,好像童话故事一样。
56、化蛹成蝶
世事难料,苍茫万里。苏文走过了,便是山清水秀,云淡风轻。苏文和杨卓在韩国一呆就是三个月多,一晃三个月就过去了。时间像潮水,而且比潮水走得更快,而且永远不会像潮水那样去而复返。苏文的手术非常成功。手术后的苏文一下子脱胎换骨了,摇身一变,令人刮目相看。光鉴可人,俊美无涛。淡定优雅,飘逸宁人。看着镜子里自己化蛹成蝶,苏文的自信从天而降。和从前的他判如两人,只见他眉宇之间流荡着温雅的神采,着实有一番俊逸出尘、浑身散发着高贵清雅、器宇不凡的气度。虽没有云毅那样逼人的勃勃英姿、刚毅柔情,却在举止之间,掩不住那一份自然散发的雍容矜贵的气度。
世事飘忽幻变,如电如露如烟花。人和人之间的羁绊,或深或浅,或有情或无情,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那一个。
苏文站在阳台上远远地俯视着她,巨大的幸福将他裹狭,就像徐志摩所说:“在茫茫的人海里,寻找我唯一灵魂之伴侣”的幸福。
自从杨董事长昨夜在书房里无意间看见苏文脖子上那小鹿似的玉,一直心绪不宁,一夜也没有睡踏实。夜间只是不断地做着恶梦,反反复复梦见也都是那几年她和杨阳(杨花的初恋情人)之间的一幕一幕……
看见他转过脸的那一刻,男孩却是缓缓地停下了脚步,静静驻足在距离她约有三步距离的地方,深深注视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无法转移得开,而那眼神似带着几份探究,更似有几分难以言情的惊喜之情。
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这一转眼间,悄然进入了她的视线里,像是一缕微风吹进了她的心里,那一个瞬间,她的心也不由得微微地颤动了一下。男子一脸斯文俊笑,却掩不住精明干练的气息。面对记者们的提问,他皆客气有礼地回答。
疾步拾阶而上,她容光焕发,愉快地问道。“你什么时间来这里呢?”
“刚到。”杨卓今天换上一件月白色蝉翼的纱旗袍,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在散在肩膀上,她正款款地走下楼来像一缕白云悠然飘落下来——云落凡尘,大致是来形容此刻她那一身的气韵了,自有出水芙蓉的脱俗之韵。窈窕的身姿,像仲夏季节的柳絮,美好的娇容,就像初降人间的仙子。
杨卓默默地看着苏文深沉的眼眸中此刻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心中忽然无法抑制深深的惘然,她微微一笑,眼中的黯然却更深了几许。
恰巧在这时音乐停了。
苏文轻搂着杨卓的腰肢,也许因为他过于留恋她身上那一丝一缕的气息,才会敏感到动作里带一丝一点的依恋,杨卓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感觉身上有些莫名的热起来,像是从心底滋生的阵阵暖意,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苏文的腰。
“杨小姐。”苏文俯着身子在杨卓的耳边淡笑向她问道:“你可以陪我跳一支舞吗?”
杨卓抬起低垂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绽放出幸福的微笑。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正要走进舞池时,宴会厅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很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厅门,这时正有一个仪态优雅的妇女走了进来。
“杨董事长您好!”那些人向她拱手谦谦作揖,满脸春风的杨董事长笑道,“我来晚了,来晚了。请大家不要拘谨,尽情地跳吧!”
苏文不由得远远地打量着这个杨董事长,只见这人一身严谨的职业装,举止投足之间无不透着官气和霸气。
杨董事长迈着轻盈的步伐,出现在台阶上。隔年的回忆泛着浓郁的相思袭来,疼得她眼泪模糊,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那一个已经离她三十多年的往事,却一直萦绕在她心间。越是不堪回首的辛酸记忆,越是容易一触即发。眼前这个男孩,太像杨阳了,简直就是和杨阳豪无二致。杨董事长简直吓坏了,脸色煞白。男孩儿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这微笑足以倾倒她,以为这男孩的一颦一笑简直和杨阳一样惟妙惟肖。面前的这个男孩儿应该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吧!杨董事长在心里琢磨着。刚开始看到苏文变得帅气了,她强忍着没有哭,直到看见苏文和杨卓手拉手站在自己的面前,刹那间她的心不由得痉挛了一下。这两个人什么时间变得这么亲昵,几乎超乎出自己的想象力。她霎时脸色变得苍白,腿站在哪里不停地打颤。情绪也显然压制不住地有些失落,她愤怒地看着他们。她走得飞快,是因为她不会隐藏也不会掩饰,唯怕大家看出破绽。
杨卓看着母亲瞬间突变的表情,松开苏文的手,急忙迎上前去轻拍着母亲的肩膀。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心里不舒服吗?要不要看医生。”
情绪激动的杨董事长一句话说不上来,脸色煞白,辛酸的眼泪忽然涌上来,堵住了喉咙。杨花最近苍老了很多,虽是快到了五十岁的人了,原来看起也不过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可是现在整个人却再不像以前那样神采奕奕,原本灼灼有神的眼睛里多出了一层历经沧桑的疲惫,像是蒙上一层水雾,变得暗淡无神。或许是因为人上了年纪而已;人这辈子,终究散不去的还是亲情,那些人可能已经走了,或者说死了,但是曾经共同的记忆反而越来越清晰深刻起来。近来这些日子,她常常会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些荒唐事,伤害过一些人,一颗疲惫的心也常常被迟到了太久太久的愧疚所煎熬着。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想到自己丢弃的儿子,对于儿子的亏欠,她也是再弥补不过来了。三十多年前,杨花带着透心骨的凉,满腔的怨恨离开了生她养她的故乡。不过,她真的很想去见见这儿子,不知道他过得是否可好?
直到她看见儿子和女儿拉着手那一刻,她的身子莫名的有些僵硬,一颗心也忽然凌乱起来,因为知道站在眼前的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杨花轻轻一闭眼,她叹了口气,竭力定住自己慌乱的心。她随即把身子一转,眼睛也随之慢慢抬起,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果然是他。
苏文冷峻着一张面孔,紧闭着嘴,不说一声,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她投去的目光正和他的眼睛相接,此时此刻,再次不经意间触碰到苏文深视的眼神,那是一种想要看进去她心里的眼神,杨花的心还是无法离开,深深看了儿子一眼,颤动了一下。生活真会给自己开玩笑,身在这声色犬马、虚化迷离的大都市里,纵然也热闹着,喧笑着,却像在戏台上演戏一样,结束了只落得更深一层的空虚,那番热闹从来都是属于别人的。她的一颗心真的孤独了太久了,也清冷了太久。其实她真的会奢想,想认下这个儿子,能给他的心带去可近可亲的温暖。可是,为何,当这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她则莫名地不敢上前去认他,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为何要逃避,是在犹豫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呢?
这时,苏文避开杨董事长的眼睛,笑着打破僵局说:“这不是杨董事长吗?真巧,没有想到杨董事长还有兴致来这里。”
站在他们一旁的舞厅老板看着杨董事长,侧过脸去又含笑道:“以后还希望董事长多来捧我们的场呐!”
她永远沉默着,好像有一层看不透的雾笼罩她,她黑色的大眼睛,好像永远从遥远的地方冷漠地观察着人生。
杨董事长默不作声,可能因为刚才老板的俗媚的言笑,她脸上的笑也渐渐掩饰不住地深深黯淡了下去。
“那是,最近身体不舒服。”只觉得心里像有虫子在啃,刀子在割。为了极力掩饰自己,她突然往地上一瘫痪。杨卓看到这一幕,立刻叫司机。
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只胳膊上猝然一紧,嘴里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
低下脸去,看着苏文的手搀扶着自己,那一瞬间,一抹浓浓的暖流涌上了她的全身。忽然无法控制的泪涌了上来。浓烈的侵袭着她的心。他的手会不会松开?杨董事长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配有那样的母爱了,或说怕苏文无法接受她这个母亲,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向苏文摊牌。想到这里,她的身子微微地发抖起来。脸色却如银雾似的一样冷清和苍白,紧蹙的双眉,那无精打采的步态和阴冷冷的神色,让人望而止步。
“我要回去。”
她竭力压制住颤抖不止的手和苍白的嘴唇,寒声道。
杨卓叫了司机,她和苏文把母亲扶上车。听见车子开走的声音,那一瞬间,杨董事长真想扑过去,把苏文搂在怀里,给他温暖。可是,她并没有走过去。
“好了,你们俩去跳舞,我没有事情,回家有保姆伺候。”
杨董事长靠在车上,眼中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了,涌了上来,像下雨一般,瞬间挂满了她苍白的脸颊,由于哭泣而颤抖的身体一阵阵发作,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在她头顶那盏顶灯在她的头上洒下苍白的灯光之外,车子静悄悄的。织花的车帘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着,清冷的月光射进车子里,月光下,她静默的身姿如一尊冰冷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