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恍惚的一天

　　
　　恍惚的一天
　　(XX年X月XX日星期X晴天)
　　
　　我一直在纳闷，张梅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力气？把我的脖子掐得生疼。果然不出我所料，张梅把我亲自送进监狱，现在倒好，我已经受罪快半年多了，张梅好似诸葛亮吊孝---装模作样地给我一如既往地写信，我还是一成不变，看都不看把她的信就扔进垃圾桶里。虽知到今天她的信越写越多，一周一封，我把它们收集起来，积攒了厚厚的一堆，如小山似的。狱友们看得都感动了，要是不看在张梅的薄情寡义份上，我早都想看她在信中说些什么。在监狱里说那些情书确实是声情并茂的，可以和徐志摩的《爱眉小札》相媲美。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每天都在写日记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我总是无意地把它们扔到箱子底下，仿佛再也没有见天日的可能。我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天天倾诉，暗无天日。我这心上压得多重呀！此时的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想起了张梅，想起那次突如其来的切割，我伪装得坚强，此刻轰然倒坍，深藏多年的记忆如潜伏的蝉蛹终于在我赢弱的心田中破茧而出，我的泪水汹涌而出，没有什么可以包裹，包括我的罪恶。风干了遥远的底片，曾经学会忘记，但转瞬之间发生了转换，我知道那个痛苦的记忆一直像个磁片存放在我的头脑里，每隔一段时间，它就会随时活跃地出现，甚至频繁地出现，痛彻到我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我的心一同随我的躯体被囚牢。张梅这个曾经无数次碾碎的名字，一想起这名字让我有一种痛彻心扉的寒意从心底蔓延。我的梅儿，你现在好吗？心情愉快吗？曾经在每个寂寞的夜晚，轻轻地执笔，慢慢地托起腮，在芳香的书墨中写下思念的心情。让笔划过白纸发出“沙沙”的声音，听着这轻如虫翼发出的声音，我有一种说不清的愉悦和满足感。写完之后纤巧起来，折成一个楚楚动人的纸鹤。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飞到你的身边，让孤独靠岸，温暖你的心。你那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忽闪忽闪的，像一只高傲展翅飞翔的雨蝶。刹那间有千百件事在方寸间起伏，是忧、是虑、是瞻前、是顾后，这笔下哪能写出？梅，我怕，我真怕世界与我们是不能并立的；梅，我悲极了，我胸口隐隐地作痛，我双眼盈盈的热泪。这难受的恋爱是痛苦的。梅，再也没有疑义。我恨不得立刻去死，因为只有我死才可以还给你清静，那么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活着，没有人使你更加痛苦。我来献全盘的爱给你，一团火热的真情，整个儿给你，我也盼望你也一样拿整个的爱还我。
　　记得有人说：“恋爱是生命的中心与精华；恋爱的成功是生命的成功，恋爱的失败，是生命的失败，这是不容置疑的。”我现在总算明白我是属于后者。那段时间，我的梦里全部都是那种感觉漆黑的夜里，张梅用一双力大无穷的手扼住我的脖子，把我从楼房的顶端猛地推下，然后把我的头发一根一根地拔下，头发落了一地，一团团的，她也无精打采。我无法入眠，我恍惚中把眼睛闭上，门就被推开了，我睁开眼，怎么屋里的灯这么像那天的灯，灯下竞站着一个女人，她竟然穿着白衣服，张着腥红的大口，她的满手是黑血。
　　是她！那女孩手捧着一缕缕的头发，慢慢地向我走来：“把我的贞操还给我！还给我！”边说边把头发向我身上猛扔！
　　“不！”我大叫，猛地惊醒，原来是一场梦……
　　我下意识地向身下摸，竞摸到一团东西，打开灯一看，啊！是头发，是梦吗？我用狠力捏了一下自己，疼，不是梦，可这是男人的头发……
　　我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睡觉了。脑子竞无半点睡意了，强靠在床背上，煎熬到天亮，而是一种预感，准确地说是内心深处倏然而起的一种震耳欲聋的颤栗，那颤栗在我的心里闪电一样掠过时，击中的目标，不仅仅是我，还有受人讥笑的张梅。
　　早晨，起床后打饭回来，我把饭盒放在桌子上面，去洗把脸，等我回来时，揭开饭盒，离奇地发现里面不是白花花的米饭，而是一团凌乱的白头发上残留着斑斑血痕！我一阵眩晕，我看看别的人，他们还在熟睡，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张梅死了!化成孤魂野鬼来报复我！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可这头发……
　　我精神恍惚地过了一天，到了夜晚，我不敢睡，也不敢设想，我恐惧地缩进被子，一动不动。可怕什么，我不知道，墙上的时针，在微微地作响，不偏不倚地正指向十二点，今天黑云遮住了月亮，天显得非常黑漆漆，阴森可怕。紧接着又一阵阴风袭来，风把鳞次栉比的高楼刮得摇摇欲坠，树影婆娑。竹稍狂舞，月影移墙，犹如鬼魅，森然吓人。我心里瞬间发毛，急忙大喊一声，随即惊起，惊醒了别人，原来我又做了一个令人惊骇的恶梦……
　　突然，灯泡就在那一刻，炸成碎末，四处飞散。我心一惊，心里油然而生起一抹恐惧，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时传来人走路的脚步声，我隐约地听见窗外有人悉悉走动声，依稀有绰绰的人影映在窗户上来回地晃动。我蹑手蹑脚地爬到窗边，向外窥视，可是院子里寂静，空无一人，我的头皮隐隐地发麻，我把头缩进被窝里，拉紧被角。心慌意乱地躺在床上，噩梦依然如影如伴着，直到天空泛起鱼鳞似的波纹，才勉强自己睡了一会。
我现在已经习惯把心事藏在最隐秘的地方，就像小孩子收藏宝贝一样，谁也不告诉，等没人的时候就拿出来，好好欣赏，幸福也好，悲痛也好，统统好像都见不得光，习惯一个人面对伤口，远离幸福，这样是不是有点自私呢？毕竟世上还有那么多的人关心我，他们都在分享我这份痛苦与快乐。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不过是个庸常之物，混在人群里，夹着尾巴做人，从前的孤高自诩假如坚持下去，简直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活着有许多猥锁，隐忍、无奈。等慢慢清醒过来，触目便是那一排排灿烂如光的菊花，当风吹来，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走过一段时光，蓦然回首，才发现年轻的故事里，有太多太多的思念和牵挂……其实，这些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但是，我还是会有点不甘心，不甘心那些一直以来的，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信任，竟然会在一瞬间遗落。

　　祸从天降（－）
　　(xx年x月x日、星期x阴天)
　　
　　自从那天发生那件事情之后，我不知道张梅的生活如何，我一直生活在良心的煎熬中，矛盾、痛苦。夜晚我在狱中疯狂地写日记。以排泄内心中的压抑和惶然。白天，我勤勤恳恳地去干活。殷切地希望自己能早一天出狱……
　　天阴沉沉的，黑得像黑锅底一样。好像谁又欠下了它的高利贷似的。屋外屋里充满泛腥的湿气，我总是觉得阴天有一种忧郁的味道，就像你不爱抽烟但是旁边恰好有一烟民，他吐出的余烟把你团团包围，阴天对于我就象是这样，把原本晴朗的心情又变为灰色，挥之不去！昨夜一夜没有睡好，早上起来一个劲的右眼直跳，自古民间就有“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之说。如此的说法，我真的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发生。
　　今天又收到张梅的来信，或许我的心情能舒畅些，看一眼华丽的信封，用手掂量一下很轻薄，却载满了所有的心事。我破例打开信，一行秀娟的字映入我的眼帘,一串串字让我颤抖起来。
　　文哥：
“近来可好！狱中的活累吗？也可能是我最后的一封信，请你务必看一下。”
我有点莫名的感动，就像春天的小河，第一块坚冰融化的时候，坚硬消失了，心开始被柔软的感动包围，这时幸福越来越近了，我仿佛听见幸福拍着翅膀的声音。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情看起信来。
“……茫茫人海不经意间，我们相遇相识相知，相爱，最后到相恨。风起是我绵绵不尽的牵挂，云涌是我柔柔不断的思念。雨声是我细细的倾诉，太阳是我暖暖的微笑，阳光是我深深的祝福。同你相识，我感到很荣幸。你的学识、你的修养、你的沉稳、你的干练，都让我觉得你是那么地成熟和稳重。”
此刻的我觉得张梅像四月盛开的灿烂桃花，开得分分白白，轰轰烈烈，正艳正浓正芬芳正是好时候。
　　“自从与你相识，只为了等你，不管我有多么忙碌。我都在耐心等你，等你等得都累了、都憔悴了，我仍旧痴痴地、傻傻地等待那手机的震动，只要一有风吹草动，我都在第一时间看信，祈盼你的信出现，哪怕是片言只语的留言，哪怕是你骂我不是东西都行，我也会感到莫名地激动和感动。
　　当我打开手机里一个头像扑闪扑闪不停地跳动，看你头像闪烁，是我最快乐的事情，同时是我最高兴的时候。因为，我又可以向你倾诉，毫无顾忌的可以尽情释放自已的喜怒哀乐，随心所欲。喜欢你静静地听我诉说，用温柔的话语来安慰我。鼓励我。你说，愿意做我的口袋，装下我所有的烦恼和心中的不快。
　　文，知道吗？我时常站在你上班的门前默默地等你，不管我等得多久，不管能否等到你，我都无怨无悔。文，你知道吗？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么肉麻地叫你，我是多么思念你呀。我总会在脑海中想念你那潇洒的样子，想念你白色的外套，想念你那忧伤时的表情，想念你笑容洋溢时的模样，甚至还想念你那浑厚的嗓音。快乐时，用笔记下你的微笑的脸庞；悲伤时，记下你带着热泪的呢喃；阳光起时，记下你灿烂的展望；风雨飘时，记下你惆怅的忧郁。你时常仰着脸,托拉着腮,品味着杯中的铁观音那浓郁的香气，那种滋味淡淡的,轻轻的茶香，令人魂牵梦绕。
　　往事如昨,可想起来还是那样真真切切。我无意间看看时间已指下午,虽然外面还在下着如烟如雾的细雨,阳光始终没有肆意破窗而入。可一切的一切还是那样感动。再美丽的风景也要出自我们彼此欣慰的心情。
　　有人说：爱是一种痛苦的伤害。被人爱是一种幸福的伤害,就让那幸福的伤害来的再猛烈一些吧！
　　自从你进入监狱后我对你的思念，就像潺潺流淌的小溪，像天上淡淡飘动的白云，似缕缕的春风，暖暖的、浓浓的、绵绵的、似陈年的老酒，越来越浓烈。没有你消息的日子，我就变得魂不守舍、无所适从，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也说不清道不明。总有一种才上眉头，却又上心头，那是一种痛苦的快乐。
　　知道吗？我是多么在乎你呀！认识你是缘分还是巧合？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上帝的赐予？这些我都不去管它，我只想说一句：认识你真好！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从你眼前蒸发，那就请你经常打开这个手机看看好吗？这个手机代表我对你永远的、最诚挚的祝福！是的我爱你！爱你那比大海还深邃的眼睛,爱你那比花香还醉人的微笑，爱你球场上奋力拼搏而矫健的雄姿，爱你那修长而坚定的背影,爱你那永不放弃的信念,爱你那从一而终的执着,爱你开心时的笑,也爱你那他伤心时的泪,爱以前那个阳光般的大男孩,也爱现在这个成熟而坚毅的男人，爱你那熟悉而宽阔的胸膛，我想靠上去一定让我忘记还有时间的存在，更爱你在播音室富有磁性般的声音，像磁铁一样吸引我，让我魂不守舍。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具有与生俱来的、特有的、不可取代的魅力。如果你没有发觉，一定是被你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掩盖了起来或者被你自己所忽略了。此时我又想起了王菲的那首：‘我愿意,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喔！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的告诉你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听着醉人的歌曲，一遍一遍在屋里回旋、飘荡。这歌可能是为我而作，要不每次听到它，都会有一种温润在眼角溢出。第二次感觉到有一种温暖从心底油然而生，再一份悸动和懵懂，我轻而易举地被俘虏了，这种动荡很熟悉。
　　爱情真是一件完美精致的瓷器，需要小心谨慎地呵护，美丽的外表总叫人爱不释手。可是，一不小心碰掉在地上就会支离破碎。只有留下一条很深的痕迹，就像我们的心留下斑斑的印迹。即使有能工巧匠，去补的天衣无缝，但也绝对回不到原来的模样。当我执着地渴望回到你的怀抱，就像一个小女孩子对糖果的渴望，越是得不到，就越加偏执，非要得之而后快的时候，我们又各奔天涯了。我知道你喜欢我的娴静安定，和你在一起时身心松弛，好像世间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
　　回想起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我发现我自己深深地喜欢你。不管你愿意不？我都死乞白赖地喜欢你。为什么我们的爱情总是阴差阳错，有些事情不会永恒，有些感觉不会长久，有些人也不会相守到老……
　　人说美丽的女人是流星，一旦错过了，就再没有机会得到。
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看我这封信，不管你看没有，我都要告诉你，我是已经和别人订婚了。本来我打算不告诉你，不知道怎么搞的，心里隐隐地作疼……”
一个打击悄悄地降临了。面对张梅的背叛，对于我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她的绝情让我痛不欲生。
　　“最终我还是给你说了。
我现在心情很好！我的那个他对我很好，我要什么他就满足我。自从我和张老板订婚以后，我的家庭也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我希望你出狱后，给你找个合适的人结婚……“
我收到张梅沉甸甸的倾诉，也收到你致命的打击。这封绝情绝意地信有你手中的力量，有你的样子；有你残留的体温，还有你的幸福……一字一句都埋藏着浓浓的哀求和祝福，我便在字里行间留下滚烫的泪珠，炫然涕下。整整几年了，我为自己难过，为自己悲哀，为自己不值，出乎意料之中，自己全心全意地爱着这个心狠毒辣的女人，却要嫁给有钱的富商，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为什么我惨重的付出就换不回她一颗囫囵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