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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蓝——海深埋(三十一)

作品名称:海深埋      作者:新派指点江山      发布时间:2009-09-12 15:00:26      字数:6597

回忆,很象每个人夜里身后长长的影子,虚实不定,有序但常常斑驳交错。
这种由不得你选择的记忆是那么真实,触手可得,但又近靠不能。
物是人非得象泛黄的黑白照片,只是那些依稀可辨的轮廓,随着一次次唤醒的契机,便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拉着你深潜海底,旁观那在不断下沉,不断模糊的华丽,就在此时,最隐秘的曾经黑暗和最闪亮的异彩,会最踊跃地进入脑海的中枢。
这样的状态细嚼深究不得,就像大部分的人无法相信有人可以听见昙花瞬间绽放的声音一样,因为一期一花的起灭,不是计划和逻辑内的推理。
跟随记忆结局最终埋没的下沉,就像独立深不可测的悬崖边缘,本能地后退着,若有心一跃谷底,你就活了。而且崭新。

眼前的朴实的小翟与TINA丝毫的相同处都没有,当她不停地说着没有她的介绍就没有她今天的职业等等感谢的话时,立晶却幻想在大学校园里细微记忆。

常听说,越是名牌的大学,女生一般都长得不尽人意。看来还真有普遍性。
但这说法对立晶和TINA就不适用了。从新生入学的那天,两人就一见如故地成为了朋友,加上又是一个宿舍,于是更加的形影不离。

这种自然而成的联盟状态,就象一个堡垒,男生们只能远观,敢于抱着爆破筒上前进攻的大部分是即将毕业的师兄们,而两人一直以大一大二不谈朋友达成的共识,无招对有招地化解得无影无踪。

TINA长得很有混血儿的气质,既漂亮又开朗热情,很容易让人有亲切感。
而立晶更愿意与书为伍,常常在校刊匿名发表一些作品,直至毕业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是她写的稿件,更大部分关注校刊的同学都认为是哪里转载的文字,她对这说法心里倒觉得无所谓。很多文字本来就是寂寥的,共鸣者并不多见,并且真正意义上的共鸣者往往也跟她一样,默默地感受那天边的一朵流云,时而孑然,时而落霞缤纷。

TIAN大二之后除了专业之外,选修的管理课程以优异成绩名列前茅。
立晶则是选了她其实没有兴趣的会计选修,她觉得有必要弥补对数字极不敏感的先天不足。

小翟边说着,看到立晶总是微笑着回应自己。
她们是下午办完公司跟银行手续后,直接到酒店的西餐厅小聚的。
小翟点餐后喝着鲜扎果汁,已经去了两三次盥洗室的她,又觉得三急了。

西餐厅大部分的客人是一对对的恋人。
幼意事实上是先给TINA写的第一封情书,她心里也是很喜欢幼意的,他的成绩倒很平庸,但运动场上的身影则是不少的女孩子暗恋的对象。TINA把情书给立晶看时,差点被立晶笑弯了腰。
一张信纸上寥寥的几个歪扭得象小学生的字: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连落款都没有。
之后还是他觉得怎么不见回音,单纯质朴地叫其他人问有没有收到他的信,这才出处有名。

TINA拉着立晶跟他见的面,并开朗地说交朋友可以,其他的免提。
记得TINA不止一次说过,她不会找跟自己年龄接近的男孩做恋人,那样既危险又难得正果。
毕业之后的她顺利地初恋,一个大她九岁事业有成的钻石王老五,一直恩爱到现在。

当然这三个人并没有影视作品描绘的那种复杂的三角恋故事,之后幼意和立晶走到一起之后,TINA还不时地拿那封情书敲诈他每月不多的生活费用来看电影或吃宵夜。
典型北方女孩天成的豁达。


有个应该排队为中年的妇女隔了一张桌子,正坐喝着咖啡,一边吸着烟,一边摆弄着似乎是刚刚做完的指甲护理。
表情里带着一丝跋扈,不时地叫着侍应生,嫌这嫌那的。

立晶顺着那声响看了一眼。
极尽讲究的衣饰掩饰不住她脖子上岁月留下的皱纹,象套着一连串的圆环,跟那张粉饰得一丝不苟的脸很不相称,顈挂企图包裹住圆肩而露出的上臂,多肉滚圆。
只有两种年龄有这样的丰韵,一种是少女胖,她就是另一种。
不叫不嫌的时候,她起身去盥洗室,名牌包跟手机任意地摆在桌上,带着一种无所谓的姿态,从她舞动的后腰画出的线条可以明确地知道。

她再回座位时,小翟还没解决清楚,想必是最近的忙碌让她肠胃紊乱。她先前的解释。
极不经意的表情拨通着电话,应该是没有人接,她开始有点不耐烦,又拨了几次之后,应该是通了,表情瞬间象十八岁恋爱着的少女,语气也是,但声腺假不了的高亢,就算你宁愿不听也无法阻止入耳。
“你在忙吗?会不会打扰你?我其实一直想打电话但一直忍着呢。”带着娇滴:“你在哪?吃饭没?又吃快餐啊!那多不卫生啊!…,打牌?!我也喜欢啊?…,我也去可以吗?…,好的!我现在就过来!等我哦。”
丢了张百元钞票在桌上后,头也不回地汲汲离去。
后腰的舞动。

小翟回来之后继续说着工作的压力啊,老公啊,儿子啊等等不算顺心的事情。
立晶很担心这么一说下去,她估计又得去如厕几回才能排解清楚。
脑海里想起了一则故事:
有一只蚯蚓在傍晚难得一闲散步时,遇到蜈蚣,朋友一见面蚯蚓就开始诉苦起来,倒也不是情啊,工作啊,所有的苦水反应在身体上了:我啊!总是失眠,这浑身的肌肉都疼,而且就是不知道是那块肌肉疼。蜈蚣听罢,摇了摇头,也开始叹气道:你这还算好的,我这关节炎的老毛病又犯了,就是不知道是哪只脚不舒服。

立晶本想说出这故事,转念一想不对这谈话的调,因为自己就没开口表述过,难免会有讽刺她人的意思,于是只好心里笑笑。
直到反应立晶一直是听众而阒然无声的时候,她才略显不好意思,把一直挂在口边的“我”字改成了“你”。

“之后一直都忙,没时间去关心你,想起TINA的交代,还真有点对不起你!”

“我一直挺好的!多亏刚刚来的时候你那么照顾我!”立晶仍是微笑着。
想起初到这个海滨城市,就爱上这片土地,因为那海。
那种味道是儿时梦想时的感觉,一种久违的,一直在默默等着你发现的气息,不像上大学到的那个城市,半年过后仍让自己不停地想家,想着家乡的那种难于言表的味道。小巷,柳树,远山,还有吆喝的小贩。

“你还是跟那个…叫什么意的帅男孩一起吗?”小翟曾在初见他时,对立晶说这男孩不可靠。一种过来人的经验或直觉。
立晶当时不以为然,但心里知道小翟因TINA的原因,偏爱着自己的一种关心。

“一直都是!只是最近我有点怀疑自己了!”

“哦?!”界定人的成熟标准是拥有秘密。
女孩之间常常会互相交换着所谓的心里秘密,如果一方太过于矜持保留的话,往往会被另一方觉得是一种友谊上的背叛,有的甚至会无中生有地背后暗箭一番:“你们都觉得他帅,我倒不觉得,话说回来,看久了帅也就不帅了,就跟男人看女人一样,刚刚追你时候,你就是天上一化身的仙女,一旦到手之后不出半年,你就是一杯白开水,只有当他渴了,喝不到其他唾手可得的饮料时,才会想起你来。这帅啊!当不了饭吃的。总之我不看好你们!”

“这其实跟帅不帅没有关系,人是在变化中成长的,也许之前简单的爱,在各自的不断变化下,那爱也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立晶喝着柠檬水。
有节制的心里距离成全一种相互尊重。

“这世界上就没有你所说那个所谓简单的人,又哪来简单的爱?!”小翟语气里还是带着对她周遭碰到不如意的不满。

“也是!大部分人都在年少时候希望自己快成熟,但经世之后又觉得不是之前期待的那样,只会越来越无助的赖活着。”

“这不是有句话:好死不如赖活吗?!”小翟找到了心里的支点。最终的问题一定不会是语言能够解决的。伈伈而笑:“最近还写文章吗?TINA说你的文笔好得吓人。”

“不常写了,只是偶尔写写心里的感想。”立晶心里刚觉得这话题似乎不属于她们之间的话题时。

“三又小姐!”一芯不知道什么时间冒了出来。很象记忆中TINA的语气。一芯指着咖啡厅边的一拨人,大都是女的:“体操队的队友来旅游呢,准备去唱歌呢!来,一起去!”
一只手拉着立晶,一只手不闲地拉着不认识的小翟,象认识的姐妹一样。

“呦!那我坐一会就走哦!我毕竟是有家事的人。”小翟见立晶也热情地邀请自己。她已然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唱歌了。

一芯蓝色蝴蝶的发卡在众人里格外地显眼,随着她的轻盈脚步飞舞着。






文崎下班前电话了智寒,问他有没有时间引荐云果大师缘见。
按文崎的原话是:他是时候需要有人儆戒了。

本是计划第二天来的,被智寒一说诚意二道诚意得不好意思,直接就坐车来了,因为智寒心里有点乱也想找他聊聊,况且车程也不远。
再之后就是一芯的电话,智寒既想听到有怕听到的声音,一芯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声音,不带丝毫的偏味。说是队友隔天都要走了,晚上唱歌的时候真心希望他到场,最好能得空写一副书法作品,她好送她最好的姐妹。当听说文崎要来,更是强烈要求神仙哥哥务必一定也要带到,还说有一个天大的事情需要求教于他。

智寒知道女友不喜欢文崎,之前老说这人怎么神经兮兮的。
智寒说会带他住酒店,其他就没再做更多的解释,她嘱咐着记得洗澡啊,吃饭啊,吃药啊之类的话。一如之前姐姐或妈妈般。

大家都离开办公室之后,等着文崎的空隙,智寒去文具店买了笔墨纸。
下笔前犹豫着写什么比较合适。
一芯所有细微都在脑海里翻飞着,完全不是那种一夜情的感受。来自于她带着童真的气味象记忆中沉睡了种子,许久之前被一只灵动的飞鸟衔来播种,待着一季的春天,如同一种静默的昭示。

又有谁
知道
缘的信息密码

红绿擦肩
那一只粉黛
蝶舞

随风的律动
扑面而来
会是花的季节
还是
谁家的春天
凝结

一笔呵成。智寒觉得少点什么东西似的,章都在老家没有带来,许久也不写字了。于是他找了一个橡皮擦,用工具刀刻上自己的名字。

当那红印下时,就像整个绿色的春意有了新意,一种美好不被轻易懂得也不加粉碎的映衬,字迹笔画在落寞中有了相照和理解。






机舱内圆圆的窗户,透着夕阳映照的金丝带,云上的机身很平稳。
这是一个鸟儿飞不到的高度,也许鹰也不愿至此,不能俯瞰自然,人文和交接的灰色处,一个看不到猎物的领空。
只有画家画板上看似凌乱的色彩里,非天才调不出的璀璨,象一滴饱满的金黄落入透明的水杯,你无需搅动,它已散将开来,丝丝絮絮的,孕育着一种巨大的母性爱意。

DINEL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这次会选择做经济舱,当然登机前选择性保险他一如既往地没有购买。
他没有坐在靠窗的位置,但这并不影响可以观看那美的视线角度,因为大部分人都眯着眼,短暂的补眠。

飞机在既定的线路上飞行,机载电脑此时发挥着替代的作用,虽然它没眼,没心亦没有情感,这种绝对化的剥离,兴许也是一种可以支配的能量。象一些登顶的政治人物或者专业人才。

擦着金色边缘的轰鸣声,在两层特制玻璃的高科技设计下,几乎是完全的屏蔽。
人们小心翼翼地面对生活本质,源于对这些硬件的依赖与日俱增,生命更显得脆弱和无常。
泰国的战前聚会少了两个中年刚刚过的基金“战友”,都是猝死,一个心脏,另一个死因复杂。

金色渐渐暗了些,时而映衬着DINEL手上合起来书的封面。
透露着宇宙的真实和秘密。
这番瞬间浩瀚不可测的异美,如果释迦牟尼不仅仅是看过星空无尽无用之美,而是也云中如此时的漫步观想,兴许佛光更远,象成吉思汗在波罗地海战马的铁蹄印记。

颠簸了几十秒的机身又恢复了平静,除了空姐没有任何情感但语调起伏有致的提醒安全带那广播声。
边上的中年妇女死死地抓住把手,象要它们出汁一样,颠簸之后也是。

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留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因此人类社会才设定了监狱的惩罚规则。
人们之所以愿意呆在封闭的机舱里,是因为知道自己到时间就会被放出来,内心的自我计划和暗示此时起了一个巨大的安抚作用,如果是一张自己不知道目的地,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可以走出机舱的话,估计谁都会在这空间里抓狂。

做一个象这样站在静的角度,四周都是陌生人的无言以对。
而选择一种静静地生活似乎在理性上是决计不难的事情。挣扎过许多回,这么多年来。像自己一直徘徊在内心深处悬崖的边缘,不想跳亦不愿退后半步,就那么立着。

云海涌动着,象人们描绘的天堂。
记得有一个故事:
有一个人死去之后,如愿地到达他一直虔诚祈祷的地方,那里什么都不缺,细致到了连他最喜欢吃的卤味拼盘,他几乎顿顿有之,而且没有上司,没有烦人的唠叨,也更没有按揭啊之类的生存压力,一切以自我为中心,每一个到这里来的都如自己死前的心愿,沐浴享受着这应有尽有。终于有一天,他象是有点厌倦了这样的存在,于是开始跟周围其他人抱怨这天堂虽好,但还是觉得缺了什么似的。有一个人吃惊地看着他,反问道:啊?!你怎么会认为这里就是天堂啊?!

大家都愿意上天堂,就像这飞机里经济舱的格局。
窒息的临界,拥挤的临界,位置的临界,人性的临界,目标的临界…。
那个中年妇女的手一直就没有放开过把手,紧扣的安全带也是。从登机开始。

DINEL合上眼。
梦里的他需要又一次地取消这种对抗虚无的对峙,自我和解的圆融,以自处来取悦自己的感受。
他早已经习惯了在矛盾中与自我相处,踏着荒芜和时间同步的趋向。影子在身后汇成一片海,淘尽人来人往,而后留下一些支离破碎的清晰。





文崎慢悠悠地来到智寒的公司。
这种慢慢悠悠归功于出租司机知道他不熟悉这城市而带他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是他刚刚坐巴士钱的六倍。
智寒得知之后大骂婊子的无情和生意人的不义。文崎依旧神仙般表情看着他的书法作品。

“送人的还是自娱自乐啊?你这是。”

“你读读看觉得写得怎么样?”智寒把“无情”和“不义”丢在脑后。补上他们之间特殊的握手方式。

“诗歌本就是很自我也不需要观众的东西,不予置评。只是你的空格也太多了,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艺术需要的留白?!”文崎边问边心里默念着。

“我认为诗歌首先是歌而不是诗,歌讲究的是节奏而不一定是内容,就像有些乐谱一旦你填了词,它就变味一样。空白之间每个人特有的想象力也是节奏的段落,通往花园的小径曲折处。而一个连花园概念都没有的人,只会在小径上指天看地,是无法进入那妙美的!”

“这话说得很绝妙。以前同学里常有突然冒出来的诗人,按他们无知的执著书写内心,所以我一直认为写诗的人都是一种自我慰籍和满足,偏激到不需要被认可的意境。”

“寥寥字句的诗歌是有这样的趋向,带着很自我的一种延伸,写的自知,看的人则可能是另外层面上的诠释和理解,甚至附加给作品其他连作者都不自知的寓意。这也是诗歌本身特有的魅力所在。”

“恩!花园里如果只是种满了花,那只能是花店了!”文崎按着智寒的说法引申。

“读书的时候我发过散文和诗歌稿件给报刊,有些编辑是父辈那个时代的人,原来红,黑,白,蓝,绿,灰这几个颜色是那个时代也是他们的主流色,不仅仅是用诗词格律界定你的作品,最可笑的,只要是诗歌,他们一定是只有句与句之间的段落,决计没有字词之间的空白,就像他们耳边不曾忘却的革命歌曲,一路的高亢,不带犹豫!”

“这也难怪,文学作品总有它们的历史背景。”文崎想起父亲也是其中一员。自认为纯洁布维仕维克的守卫战士。

“在他们大部分内心的评判标准:盆景的雕琢和章法最美!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最严重被雕琢的一代人。”

“这话听着偏,理还真不偏!我还记得你之前离开老师行业的一句话:不想在雕琢和被雕琢之间苦求!”

“前些天听过古斯塔夫•马勒(GustavMahler)《大地之歌》,那真的让我震撼到了!一个西方人居然能比我们吃透中华古诗词的内涵,文字转化为音符的能量,很难形容!有兴趣你也买张碟听看看,记得推荐给曹哲。”

“曹哲那小子最近忙得很,到处抓人,估计过几年如果没人抓了,开始注意起我们也不一定。”

“让他听听音乐,也让那些鼠窜有点时间苟活一阵子,也算是尽尽造物主之意。呵呵。我们也可以多些干坏事的时间。”
说话间折好那副书法,带着文崎跟一芯她们会合。

星辰静静做亮,错落自然有致,远眺的,紧挨的,没有重叠的。
当一颗颗被定义之后变成星座,以示人类的创造和集合的力量。
只有太阳无悔地燎原着,留下一个无边浩瀚的天穹舞台,让它们尽情眨眼,看着你,看着我,看着所有包括忙碌。

见证着当下或许早已遗忘的的和记忆中难以忘怀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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