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海深埋（三十）

暗示，其实并不是面对的对象或者环境给予什么。
这种带着暧昧的功用，往往只适合那种希望被挑起某种私欲的个体内心，通过最大限度不被拒绝的自我保护，所有的暗示如果凝结为一些词语的话，那就是简单的：我需要你，或者是我要你，然后借此达成一个彼此需要的点。
这似乎通用于包括情感在内的所有关系领域。

暗示一直都不属于默契的范畴。
走在黑暗里的智寒点上一根烟，他没有急着上楼。
黝黑的夜空没有暗示你必须躲藏或消失，而为什么都认为黑暗是邪恶的代言词？！如果把人性归结为简单的适者生存动物的规则，黑暗中的生物链又是什么？！难道是弱势的动物全部隐藏而强势的全部出击呢？！

一只老鼠盯着闪亮的眼，抬头看了下站着不动的智寒，烟头的亮光扑簌，那只已经不太怕人的老鼠仿佛被火光而不是他的“喝”声吓到，跐溜地钻进楼下漆黑没有灯火的住户，象是踩点之后已经熟悉的路径。

没有人深究古人的流传至今十二生肖的智慧。
老鼠排行最大，但个头最小，但医学上总用这让人作恶的动物研究药理，汇总各种药物可能对人的伤害。

智寒掐了烟嘴，那只老鼠也收获着沿回路蹿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又按原路进了屋子，看来它这夜需要忙碌一阵子了。
老鼠的地球历史比人类长。据说它们是了解人类语言的，扑鼠专家说。如果要放置灭鼠药的话，不能开口说起类似的话语，如果泄露了你的意图，那些灭鼠药等于白放，老鼠会避开这种危机。
这难道也是属于暗示的范畴？！人与人或人与动物？！

《大地之歌》悠游在耳，音乐的能量，带着穿透心灵的利剑。
她在小刘屋里聊天，没注意他回来了。
智寒从抽屉取出工作纪要本，写下：

好奇的咿咿啊啊伊始
所有眼中的
这欢那喜
就从一声妈妈的叫声起
延续开始了对一切的“？”
从“！”到“？”
一次次不能罢了

拆开身边的玩具
拆尽能拆的世界
在老师的羽翼下反复
在社会的残酷下夹杂
得到每一次“！”
鼓励和墙上的自豪
优越抛开又来
影子不离

那句：忘记与生俱来的优点和缺点
棒击得不能呼吸
原来一直没拆开的是自己
那年还
少年风发......

心里装着大大小小的“？”“！”
惯于用小小的“？”
衡量周遭人事物
再一回回地证实那小小的“！”
觉得自己仍在
在人群世界
心的最中心点

几乎忘记人性其始
造物主的
本意
撒旦是天使中的一员
在无数求证的爱中
自己是最爱自己的那个

在一个如今天般
炎夏的夜
把心上“？”“！”
放下
怎能用一生无数小小“？”
来证实一个“！”
存在

就此化开
在午夜的星空点点眨眼
心有的一切都贴上“！”
符号
喜欢的徐帆曾说：
爱一个人就好好爱着不要给自己留退路
很多的小“！”叠加起来的
知性

每个心上都会不停地冒出来的“？”
一个接着一个
挥之不去
你还有“！”的能力吗？！
又或许今夜又将枕着“？”
不堪入睡
忽视撒旦的追杀与粉碎

可那是一种爱
又有多少人
能懂.....




一个整体总会是另一个整体的部分。
部分中的整体会在时间的催化下，渐渐从曲折的点线点，之后转化成片段圆弧，直觉里的或计划中的逻辑。
当然这种做为旁观者的前提是：谁也不会象疯子般永远地盯着挂钟，一秒一秒的盘算着。

天地公司改制的障碍基本消除。
那些上访者因不断的上访无果，次数与人数同比例减退。

与和兴公司的合同已进入了最后的签约。
杜总因和郄行长亲密无间的往来感情，加上行长个人关系和专业运作而做的企业互相担保，得到了他如期的贷款，项目参与的入场券。

中天期货仍然如火如荼地蒸笼着，一些熟透了，一些爆馅了，一些待蒸的。
与余总约法三章的经理定期跟司机小鲁汇报账面情况已经是麻木化了，丝毫不存在高低的情绪，象他没有情感的脸。

岗位上的继续按既定的规则的忙碌着。

胡哥收到了转账和特快传来的身份证后，让智寒有时间抓紧回来按计划签字。
监狱里的法定代表人似乎看到了快出狱的希望。

智寒的女友继续着工作和兼职的车展模特儿，拒绝着一切外来追求者的明表暗示。
剩余的时间跟姐姐的聊天逛街购物是首要任务，有时候会听从姐姐的意见，买回一些滋补药给智寒，因为他日渐对性事的冷漠。

唐云几乎已经失望了，她甚至很多天都不用黄瓜敷脸了，不过出瓜的季节也快过了。
酒窝一直没有象那天的邂逅再出现过，单位响起的电话也没有找她的。

小敏回来了，带回一些土特产，钱倒是一分不剩，肚子没见有大的迹象。
喜欢在新装的热水器下冲很久。

小顾开拓着新的场子，离开了那个不停折磨自己身心的窝，走的时候她还跟野男人在屋里，他没忘记出门后回身吐了口痰。
并开始从不同的人手上接货，只是他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唐逸的兄弟，不是道上的人罢了。

祥哥的项链还有以身相许似乎没有发挥作用，她继续着领固定工资，不过还算上心不断地找着下线。
可惜的是她长得太遗憾，老乡也没几个，更没有什么朋友缘。

慕名幼意的那个中年雌猫，如果不是怕影响他的情绪，几乎可以一刻也不耽误地去电话。
她有巨额的赡养费可以后半生都不用上班。大三的女儿几乎是不打电话回家。

我的那个她呀，用我采访认识的关系，找了一个轻松的办公室活，工资虽然不高，但适合她沉默不语的性格。
腊肠还是家里排第一，在我之上。我不介意，稳定压倒一切嘛！





“最近几天你都那么早起来啊？”她伸着懒腰，卸了妆的脸色看起来有点黑黄憔悴。

“项目已经开始动迁了，最近事情比较杂。”智寒收拾着掉在地上的书籍本子，睡觉前看的书。

“看你累的！记得吃我给你买的药！听说很管用的，在抽屉里！”她见智寒没有反应，起身把药取出来，放进桌上他的挎包。
半透明的睡衣下，褐色的内衣裹着三围高标准的身材。
她偎依在他胸前：“听小刘说你是外资的代表啊？！”

“挂个名罢了，别以为穿了马甲我就不认识自己了。”智寒站着没动。

“这几天晚上你听到小刘屋里有动静没？！好像他们在…！”她用细腰摆着智寒的腿间。
这种男女身高的差距在常人看来是最配套，也是最完美的，估计这种美的标准来自于此说法，包括女孩吻对方时需要掂起脚尖弯弓的最美弧度。

“她的私事我们管不了，你也准备下上班了，都几点了。”智寒把腕表摆到她的视线里。

“她说这男的比刚刚分手的那个有种多了呢！”她放开智寒。
兴许是看到上班的时间不允许，或者也是感觉到他的下身并没有期待的举起，转身叠着床上的枕被。

智寒回想起那个受伤离去的矮个男人，再也没有见他回来找过小刘，绝望之后最佳的选择：转身之后不抱一丝希望的痕迹。
自从那个无名男跟小刘之后，估计她亦没有兴趣在茶余饭后嚼一芯之类的碎语，智寒没有再听到女友的话中带话。

“凡是带把的都说自己有种！谁会承认自己没种？！”智寒接着话。

“小刘说他们是一见钟情，才认识的第一天就上床了。”

“那叫一拍即合好不好？！”智寒用手掌拍了一下，象两个激情的撞击。

“象小刘那么现实的人，如果长得稍微漂亮的话，岂不是不得了了。”她依旧小声地说。
其实小刘不在屋里，他们昨夜开传销会之后，她跟他睡宿舍了。
好不容易熬到深夜处，两人开始估计同房的其他传销都睡了的时候，动作不大地风雨了几番，没想到的是，在他们激情之后，隔壁床的另外两个前后新来的传销邂逅，也如法炮制地逍遥了起来，动作更大，毫无顾忌。

“什么瓶子装什么水哟。自来水装在葡萄酒瓶那还是自来水，粪坑里灌满清水那还是叫粪坑。”智寒说完之后笑，觉得自己怎么会忽然那么损。

“那你是什么瓶呢？我又是什么水？”她问道，眼神里有一丝忧伤。
有人说，女人是靠感觉思维的，并且需要适度的谈话来排解自己，有时候会忽然迷失而伤感飘忽，甚至不可理喻。

智寒觉得无法回答这个自己制造的问题，因为意识到无论如何回答，都会让彼此陷进一个不愉快，于是他笑着说道：“你是小桥流水人家！上班去了，我先走了。”

她回赠了微笑：“记得吃药！”


所有显现的，隐藏的甚至是不可告人秘密的，都会象每一个清晨的人流车往，有序地从这到那。
公交车站是人流最集中的地方，除了晨练的海滨，公园和绿地处，因为那些地方已然成了老人和稚气儿童的世外天地。

站台。
有的吃着简易的早点，看着属于自己目的地的公车牌号。
有的抓时间的点滴看着课本，为了应付今日的临考。
有的睡眼朦胧还在梦里，黑白的梦里出现一些阳光。
有的情侣则挽着手，延续昨夜的缠绵，白天暂时的分离和思念。
有的捕捉着猎物，或美色可以意淫，或焦急的可以肆意下手财物。
这时候常常会呼啸着过去一些豪华或不豪华的轿车，车里的规格不一的美女（因车豪华的因素几乎成正比）会很不经意地观看着那些面无表情的站台等候，内心油然而起的优越感，从车尾巴排气管发出的呼啸声都能感觉得到。





杜总比所有人都先到公司，最近以来居然也会打扫一些他份外的清理，烧着开水，倒着烟灰缸，还有一芯每天鲜花的落叶花瓣。

“杜总早！”智寒到时，同事也一一就位打扫。

“早会结束之后我们坐坐。”杜总摸了摸好像又大了点的油肚。
这些天，他算是浸在酒缸里了，郄行长还有那个互相担保贷款的老总，几个人不断地在酒桌上加深彼此的感情和信任。

昨晚的夜总会包厢继续的酒局，他差点就出了洋相，幸好是包厢里有卫生间，不然就得当场喷浆，吐完之后身如轻燕。
之后没有跟那个身边年轻的小姐做事还是对的，虽然大家之后不约而同地都去了宾馆，老总事先开的三间房。他带她进房间之后，什么事情也办不了，胃一阵阵翻滚，于是照行规付钱，支走了已经脱衣躺在床上的妖媚，在宾馆房间的卫浴又吐了一宿。
那酒精的作用让自己又无可奈何地早醒，直接把房卡交给总台，总台小姐什么也没说就让他离开了。

智寒组织早会的时候，杜总泡着茶，空空的胃还是温暖了起来，酒精的消失着作用。
他忽然觉得又后悔了，没有对那个妖媚下手，因为肚子下站着几乎看不见的玩意儿有点反应了，这也太不争气了！他心里骂道。

“杜总，早会的工作安排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重点了解市场上的商住和店铺的价格。”

“你未来是外资代表了！不要那么客气，来，喝茶坐着说。”杜总笑道，刻意地收着下身。

“那还是杜总的抬爱，我还是公司的员工，这点是没有变的！”智寒也笑着说。

“都是为了项目！不管代表谁，是吧？！”学着余总之前跟他交流的口吻。
“什么时间签正式合约啊？拆迁工作已经开始了。”

“那得看和兴和天地公司的工作进度了！”杜总假着谦虚卖着关子：“不过，我们这次介入的角度其实就是包底价销售，这个是重点，资金做为股金其实就是保证金，你得详细调查一下多少底价我们比较有利，签合约前做到心中有数。”
智寒一听这话，杜总这下可不含糊，既要销售差价，又要未来的股金分红。
差价是现成的，股金则是不可预测未来的。
这内心的账本算得还真是清晰。

“恩！不论最后你们老板怎么达成意向合作合约，我会就所有项目需要的调查资料做出汇总。”

“这把手机你先用着，最近会比较辛苦的。”杜总把自己的手机给了智寒。

“不用了！杜总。你比我需要它的。”智寒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杜总从大班桌抽屉里又取出一把新买的手机，说：“我有！这样联系比较方便嘛！”


一芯这些天跟杜总请了“阶段性友情假期”，据说这请假理由是她的独家发明。
意思就是有队友来旅游，有的时候她去陪他们，有事她立即回公司，不然的话，她就得陪伴空闲的时候才回公司。

那个难忘的清晨之后，连着没有了她蝴蝶般的围绕，智寒在忙碌的工作环节里，有时候会顿生一种失落感，一丝丝蔓延。
象手中烟盒里最后一根燃着的香烟，袅绕开来，静默而不强烈。
会议桌上的空花瓶，悄然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