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怨第十七章

　　《二十七》
　　吴刚匆匆下了火车，在殡仪馆看到了苍老颓废的姑父李强。他把头无力的耷拉着，坐在殡仪馆外面接待室的一条冰冷的长木椅上，不停的抽烟。
　　接待室不准抽烟，但谁也不想去为难或得罪苦主，所以经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
　　姑父是在事出的宾馆里看到了女儿的遗体，她躺在一个白色的浴缸里，浴缸里的水已经被她体内流出的血液染红。由于宾馆的安全措施太差，被公安机关临时取缔了营业资格。但这种亡羊补牢的举措又有什么用。
　　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仍在法外逍遥。而真正的受害者却是那些无辜的人。
　　吴刚看着冷藏箱里的表妹，拉开了塑料外衣的拉链。表妹的脸雪白，清丽，依然还是那么美丽。他忍不住急促的抽搐着，却不敢发出声音。
　　外面的姑父已是不堪重负了，自己再不坚强一些的话，或者姑父真的要倒下。
　　虽说表妹的死被公安机关立案调查，但破案需要一个过程，全国像这样的刑事案件时有发生，但真正能及时破案的有几起？
　　也不能说治安太差，而是有些孩子的自我的安全防范意识太差了。从小就像在蜜罐了一样，遇到一点突发事件毫无应对能力。这就是我们将来的孩子。一个从事多年宪侦工作的老警察无不心痛的对吴刚说道。
　　节哀顺变，逝者已经安息，活着的人还得活着。现在就等着你们家长签了字便送往火葬场火化了。
　　姑父跟木偶没有二样，一切交接手续由吴刚一人全权代理。
　　直到表妹的骨灰被装进一个简易的骨灰盒，吴刚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好端端一个人，来时是活生生的，回去的时候却是一罐骨灰。他特意给表妹买了一张票，他答应过表妹，暑假带她去北京玩。结果还是表妹食言了……
　　他想到刚上大学的时候，一家人送他去大学。提的提箱子，拿的拿食品，一行人浩浩荡荡好不热闹，最兴奋还是表妹，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嚷个不停。
　　就在他们沉浸在幸福快乐之中时，一个大一刚报到的新生，因为家庭父母不和，军训没有结束就从楼上一跃而下，当场身亡。
　　痛的不是从楼上落下的人，再痛他们也不会知道。而真正寒心的还是天下的父母。那个女生的妈妈哭诉时，几次晕死了过去。为了照顾这个女孩，他们夫妻长期分居。结果丈夫单纯的为了性需求，竟和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保姆好上了。这场并不和谐的婚外恋，直接导致一个家庭土崩瓦解。
　　因为离婚是在财产和抚养上发生了分歧，女儿甚至要出席法庭，与爸爸妈妈兵戎相见。
　　因此她终于从六楼跳了下来，从此消香玉损，魂归天国。所有的恩恩怨怨似一阵风飘散了，一了百了了。
　　她的死，毕竟是自己选择的。而表妹呢！她有权选择生死吗？她是否还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之中？也许是表妹过于幼稚，自私，根本就没有顾及大人的感想。小姑为了方便照料她，很早就辞去的工作。与姑父则是一个城南，一个城北，做着周末夫妻。
　　一个正常的女人可以忍受生理需求，但无论也无法忍受男人出轨。
　　小姑与姑父之间的矛盾吴刚早有耳闻。姑父迫于吴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女人鬼混，但夫妻间的嫌隙便越来越多了。
　　望着一旁几天内苍老的姑父，吴刚已经在心里生不出半丝怨恨。小姑现在还不知道结果，一旦知道了该是怎样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她甚至会和姑父拼命。
　　吴刚不敢去细细考虑这样一个问题。广东的那个女孩打电话给他，他刚接了电话便因为没有电自动关机。吴刚知道，那一定是那个女孩向他报平安的。为什么表妹就碰不到像自己这样的人？
　　表妹在的时候，吴刚没有感觉什么。而现在，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表妹的样子。他突然想到了温柔，心一样被扯得生疼。
　　他知道自己错怪温柔了，自始至终温柔是受了别人的控制。整个事件看似毫无头绪，但却是他爸爸吴树一人操控着。李鸣，自己，温柔都是他手上的一粒粒棋子。他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爸爸，这一刻起，感觉他好陌生。
　　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吴刚默默的发着誓，他甚至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说给表妹还是说给温柔听的。回到省城，吴刚陪着姑父把表妹的骨灰送到了公墓。然后才打车回到了吴树家，没有惊动公司的任何人。
　　这样的结果在吴树的意料之中，到吴树真正得到证实后，还是差点晕倒在地，这可是他唯一的外甥女。他自幼无父无母，与妹妹一起长大，相依为命，从未分离过。
　　“公安机关怎么讲的？”吴树忍痛问吴刚。
　　“他们说尽快破案。”吴刚答道。
　　“尽快是多快？”吴树嘴角抽搐了一下，又把头转向了吴刚的姑父李强。
　　“李强，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埋怨你。现在谁的心都痛，先前你是怎么打孩子的，我管不着了。我这个妹妹一辈子苦，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好好对她。就当哥哥求你了。”
　　“哥哥，你别这样说，我会更加无地自容的。如果我再不好好过日子，还配做人吗？”说道动情处，一个大男人又哭了起来。
　　吴树也跟着淌泪，许久才对吴刚说。
　　“小刚，去把小姑接过来，就说你妹妹找到了。”
　　“知道了...”
　　“李姐，你把晚饭做了，炒一些清淡的菜就好了。”吴树对着在收拾屋子的保姆喊道。
　　“是。”
　　司机开了吴树的汽车，带了吴刚去了他小姑家。
　　吴刚无论怎样坚忍，泪还是想往外流。
　　他假笑的骗小姑：“表妹回来了，怕你骂她，就先到我家去了。”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骂你呀！骂你还不是因为疼你，妈妈再不骂你了，成绩不好妈妈也不怪你，你不是要回集体宿舍吗？这次回来妈妈让你回去。”小姑自言自语着，吴刚的心却似刀扎一样疼。
　　当她知道一切都是假象时，还是昏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丈夫李强和舅侄吴刚都在她的面前。她终于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放声大哭起来，声音凄惨。她不停的扯自己的头发，骂着自己。
　　“乖女儿，是妈妈混账，不该骂你的。你原谅妈妈吧！妈妈再不和爸爸吵架了。”
　　吴刚的小姑全然疯了似的，目光呆滞，自言自语，鼻涕，眼泪流得到处都是。
　　身旁的李强早已是忍不噤声，吴刚蹲下来抱着小姑。
　　“小姑，这不是你的错，是表妹不懂事，不知好歹。你就把我当你的亲生孩子吧！我也会对你跟亲妈一样的。”
　　“小刚，姑姑心里好苦。里面全是苦水，吐都吐不尽。”
　　“小姑，我知道。你现在更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哭坏了不好，现在医学发达，等精神好了，再给刚儿生一个妹妹？”吴刚流泪劝慰的小姑，他也不知说什么更恰当。
　　吴树一个人坐在他的书房发呆，他的桌上有一本《福尔摩斯记》。他拿起了手机，在电话本里翻出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喂！是李探长吗？我是吴树。”
　　“这样的，你听说过最近你市里发生的那个命案了吧！我是死者的舅舅。我想你帮我查出真凶，无论花多少钱都没有问题。”
　　“对，只有查出真凶就可以了，余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准备喊吴树吃饭的吴刚听到了这样一番话，禁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可能爸爸要走极端的途径了，也许这是给表妹报仇最直接的一个办法。
　　喊了吴树，吴刚一直都陪着小姑。大大的落地窗外面，是一轮血红的夕阳。余辉透过厚厚的玻璃涂在客厅的地板上，显得凝重。
　　大大的餐桌空着，只有保姆李姐一个人在忙来忙去。
　　两个戴大盖帽的人敲门进来，要对小姑询问一些事情的经过，作一些例行检查。
　　“你好！我们是负责处理你女儿案件的警察，麻烦你跟我们说一些受害人离开家时的一些细节好吗？”
　　小姑恶狠狠的等着两警察。
　　“滚，你们不能保护小孩子，来这里干什么？有本事抓坏人去呀！”
　　“大姐，这跟本事扯不上关系，为了破案，我们必须对一些事情进行核查。”
　　吴树踱了过来，冲着警察道。
　　“麻烦你们不要打扰她了，有什么事情问我好了，我是吴树。吴氏集团的经理。”
　　“对不起，给你们带来不便敬请谅解，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请不要为难我们好吗？”
　　“为难你们？那谁又在为难我们？换上你家里人出了事情，你会怎么想？”
　　“我们会尽快破案的。”一个警察还在喋喋不休。
　　“尽快？一个月，还是一年，或者更长？”吴树不屑一顾。
　　“我们破案都要讲究真凭实据。不会去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纵容一个坏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会给受害者一个公道的。”
　　“嘿嘿，你们说的像没有坏人一样，那我外甥又是怎么死的？这件事情不要麻烦你们了。我会花钱请国内最著名的侦探来破此案。”
　　“吴先生，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遵照法律，不要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笑话，现在有多少坏人逍遥法外，你们还当他们是好人。你们的司法机关真的都能秉公执法吗？”吴树苦笑了一下，然后喊了保姆一声。
　　“李姐，送客。我这里只有自家人。”
　　吴树的态度让两个警察无法再调查下去，他们赔笑寒暄了几句，匆匆而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