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任重道远》

《十九》
　　安安幸福在父母营造的恩爱假象里，无忧无虑的学习与生活着，父母的相敬如宾虽然有些冷淡，但看到有些人家吵吵闹闹，安安便心满意足了。她常常以为，妈妈或者是因为了她才慢慢与爸爸疏远的。她尽可能的为爸爸妈妈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在她小小的心里，人与人之间永远没有解不开的结。
　　然而燕子的离去，却给了她一个不小的打击，什么叫知心知意？什么又能称相交莫逆。对于她，安安可谓推心置腹，毫无保留。
　　可能是燕子的城府太深，就连她有一个亲姐姐也是相处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她隐约知道燕子身后有太多的事情，或者发生了什么变故。然而燕子似乎对任何人都失去了信任，始终守口如瓶。
　　除非上课，她们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见了面也是点点头而已。
　　王枫因为其爸爸的出现，似乎一下子成为了大众瞩目的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惊叹的眼神。安安知道，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羡慕和妒忌的成分。
　　也许是各自的老爸是工作上的战友，安安和王枫突然走得很近……
　　燕子疏远安安，只是不想连累安安。她不想让安安知道。她已经没有奢想考上一所好大学了，能顺利的读完高中也是为了给病中的爸爸一些慰藉。
　　家庭的一连串变故，让燕子手足无措。
　　燕子收到了姐姐的一大笔汇款之后，并不是很在意。在稍微空闲的时候，她去了姐姐的花店。
　　姐姐温柔被她朋友辞退了，更确切的说，是温柔的经济围困致使自己离开的。
　　燕子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
　　姐姐的忍辱负重，温柔体贴曾一度使她无地自容。她从内心接受了姐姐，无论姐姐做什么，永远是自己最亲最敬的人。
　　燕子给远方的爸爸妈妈打了电话，他们并不知情。只是问姐妹俩在家里过得好不好。愧疚的对她说，爸爸妈妈拖累你们了。
　　燕子不敢告诉父母关于姐姐的消息，每每深夜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
　　燕子从安安那里搬出来已经很长时间了，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冷漠。
　　安安是老师眼里品学兼优的学生，而她却让任课老师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她不想牵连安安。燕子现在只想找到姐姐，她甚至已经预感姐姐出了事。
　　她终于在从夜玫瑰出来的人嘴里得知，姐姐又操起了旧业，回到了夜玫瑰做了陪酒员。
　　陪酒员没有工资，但提成很高。那些喝酒的人纯粹是为了寻求刺激，为博得佳人一笑，不惜一掷千金。
　　燕子看见温柔的时候还是前几天，在夜玫瑰后面一个偏僻的巷子里。也是燕子见到她最落魄，邋遢的样子。
　　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目光涣散。她正可怜兮兮的向一个男人在乞讨什么？
　　燕子心如刀扎，这哪是平日里高傲，矜持的姐姐？
　　燕子冲过去，发疯似地拉姐姐的手，姐姐似乎不认识她一样，仍向那个男人摇尾乞怜。男人的手里拿着一盒香烟，温柔的目光随着香烟不停的在移动。
　　姐姐抽烟的样子有些猴急，贪婪，生怕别人给她抢去了一样。
　　燕子隐约感觉，姐姐被人控制住了。
　　她想去报警，却被夜玫瑰里的保安撵了出来。在夜玫瑰老板手里，居然又拿着姐姐写下的欠条，上面还留下了红艳艳的手印。
　　燕子徒劳的在大街上行走，几天了。看着匆匆来去的人流，泪不停的在脸上放纵。
　　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人扛，甚至还不敢告诉给远方的爸爸妈妈。她蹲在里夜玫瑰不远的一家店子的台阶上。街上寒风凛冽，寒气袭人，有几个男人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吹着挑逗她的口哨。
　　燕子逃似的跑开了，这个城市的夜晚看似很诡秘，贫与富似乎就隔着一扇门而已。有人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有人却在寒风中哆哆嗦嗦，赚一些小钱，看他人脸色。
　　燕子认识那个烤红薯的大叔，身体略有些残疾。但他却靠着微薄的收入培养了两个大学生……
“大叔，给我一个。”燕子踱着脚，亲切的喊。
“哎，怎么今天这么早就下课了？”烤红薯的大叔爽快的回答道。
　　燕子接过大叔手里的红薯，刚想付钱。一只黑乎乎的小手伸到了燕子的面前，抓住了燕子手里的红薯。
　　燕子还没有缓过神来，红薯便到了那个人的嘴里。
　　燕子一把抓住那个人，气呼呼的道。
　　“你干嘛抢我红薯？”
　　那个人只顾埋头吃红薯，根本不理燕子。他一脸黑不溜秋的，吃红薯连外面的皮都没有剥去 。
　　燕子禁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慢点吃，别噎着了，不和你计较了。”
　　“谢谢你，好姐姐！”那人答话了，扬起了头。原来居然是一个女孩子，看年龄好燕子相差不了多少，说的是北方口音。
　　“你不是本地人？”燕子好奇的看着她。
　　“恩，姐姐，我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手里的钱也用完了。”那个女孩边吃边回答着。
　　“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离家出走了吗？”
　　“家，我哪来的家？”女孩回答着，忍不住哭了。
　　“你是来找亲戚的吗？”燕子接着问，眼前的这个女孩可能比自己更不幸。
　　“我在找一个人，姐姐临走时告诉我来找他的。”
　　“你姐姐去了哪里？”燕子更加奇怪了。
　　“我姐姐死了……”说道这里，女孩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在寒冷的冬天显得犹为凄惨。
　　燕子带着女孩去了一家面馆，女孩一口气吃了几碗面，才显出吃饱了的样子。
　　燕子从她口中得知，女孩是黑龙江一个偏远城市的人，叫林志红。她原本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爸爸妈妈都是普通的工人，姐姐没有考上大学提前参加了工作。
　　她断断续续的讲道。
　　爸爸不知从什么时候爱上了赌博，一开始还是小打小敲，可是到了后来完全乱了章法，已经没有分寸。他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成钱输光了，最后竟然偷偷的拿起了高利贷。
　　后来债主向爸爸要债，他哪里有钱还给他们。结果他们把不知真相的我骗了去要挟家人，我还在读高二，吓得要命。
　　是姐姐救了我，答应跟他们做事来还爸爸的赌债。
　　我知道姐姐过的是昏天黑地的日子，但她有苦无处诉。后来她认识了一个南方去要债的男人，那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比起那些人不知好到哪里去了，这次就是要我来找他的。
　　“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还有找他有什么用吗？”燕子疑惑的望着她。
　　“他叫李鸣，搞建筑的。他当初去讨债时被人陷害过，他跟我姐姐讲过，总有一天他会雪耻的。”林志红愤愤道。
　　“那你姐姐呢？怎么死的……”
　　“我姐姐受不了屈辱，还完了爸爸的赌债后却发现自己染上了毒瘾，而且还染上了性病 。她挣的钱远远不够她吸食毒品，她更不敢去正规的医院治病。终于在一个黑夜里割腕自杀了。”
　　“我妈妈一下子疯疯癫癫起来，爸爸痛改前非，剁掉了一截小指头，想与他们理论去，结果一去不回，不知去了哪里。”
　　燕子听到这里，只有落泪的份儿，小小的女孩，居然受了这么多的挫折。她不禁担心起了姐姐，如果一时想不开，会不会跟林志红的姐姐走一样的路？
“你们怎么不去告他们，难道就任他们为非作歹吗？”
“告得了吗？我家没钱没势，那里是他们的天下，他们贩毒走私什么都做，有人能奈何。再说也没有什么证据，你拿什么告他们？他们是当地的产税大户，政府和他们是一家亲。”
　　燕子想到了姐姐，她也是被人拖下水的，可自己又去哪里申诉，哪里去喊冤？
　　“你打算怎么办？”燕子问她。
　　“我现在只想找到他，如果他还有良知的话，我想他会帮我的，一想到姐姐临死时绝望的眼神，我的心就碎了。”女孩孩子哭着，幸亏面馆里已经没有的食客，要不然一定会吸引许多围观的人。
　　“那你现在去哪里？”
　　“不知道？”
　　“就到我宿舍跟我挤挤吧！我也有一个姐姐，跟你姐姐一样，也染上了毒瘾。前几天还看见过她，现在却不知去向了。我和你一起去找那个人吧。只是你凭什么让他相信你说的是真的？”燕子说。
　　“他临走时给了姐姐一个戒指，凭这个戒指他会相信的，姐姐说他还有一些血性，不管怎样，我也要碰碰运气的，姐姐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有妈妈，现在还在疯人院里。”
　　“你放心，就是头破血流，性命不保。我也要找到他们犯罪的证据，将他们绳之以法，还你姐姐，还有我姐姐和那些受害的人一个公道……”燕子坚定的说着，把拳头握得紧紧的。
　　也许这条路很长，对于两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其实太艰难了，是多么的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