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忏悔》
作品名称:陪读 作者:候鸟的翅膀 发布时间:2013-03-01 12:14:19 字数:5172
《十七》
安安的妈妈是一个四十岁不到的女人,跟城里的女人一样,保养得很好。不认识她的人,都以为她才二十几岁的年龄,肤白唇红,身材匀称,很是招惹男人的眼睛。
有时跟安安一起逛街,有人会误以为她们是姐妹俩。安安心生嫉妒与羡慕,但她妈妈心里仍是暗暗窃喜。安安之所以如此,不仅仅是因为妈妈长得年轻漂亮,而是妈妈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安小雅。
安安的名字也是根据爸爸妈妈的姓名而来的。
也许是因为有一个心酸不幸的童年,安小雅成熟得特别早。她爱看书,近似于痴迷。安安在文科上的优势,更多的还是取决于安小雅的影响。
她的文字很美,清新淡雅,妩媚自然。即使忧伤,也让人感觉忧伤是一种另类的美。
安安读过妈妈的日记,对那些不幸的过往,安安永远怀着一种疑惑不解的态度。那是真的吗?换上自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安小雅的确是那样过来的。母亲跟生父的关系并不融洽,或者是因为母亲过于老练,泼辣。安小雅在几岁的时候,父亲就跟着一个女人离家而去。
养父对早熟的安小雅不怀好心,常常趁她睡觉的时候对她进行猥琐。
母亲并不知情,她也不敢告诉母亲。
十几岁的时候,毅然背起了行囊离开了家乡,去了广东。
浪漫的女孩总讨人喜欢,她也不例外。文字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书籍对她而言就是女孩眼里的化妆品和时装。
当年的安鑫刚刚读完高中,在广东只是一个普通的建筑工人。谁也不会相信,当时貌美如花的安小雅怎么会看上一穷二白的安鑫。
朋友不相信,她母亲更不相信。穷怕了的老人,怎么会看着女儿有往穷坑跳。
就这样,一个江南柔美的女孩,带着自己的梦想。在安鑫最穷的时候做了他的新娘。为了爱情,她放弃了矜持,放弃了理想,甚至放弃了母亲的爱。跟着她选择的男人走南闯北,背井离乡。
安鑫没有辜负安小雅,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终于在建筑领域上闯下了一席之地。然而因为有一年工地出了很大的安全事故,责不在他,他凑钱打官司,最终还是受到了牵连。肇事者甚至扬言整个广东不会让安鑫呆下去。
安鑫带着妻儿回了老家湖北,小雅是江西人,因此安鑫对她更是关怀备至,宠爱有加。
女儿安安出生之后,安鑫在同乡的介绍下,重操旧业,北上揽活抱起了工程。安小雅没有跟随安鑫一同前往,在家做了一名留守妇女,专门带孩子看家罢了。在同乡人眼里,安小雅是一个幸福娇媚的女人,因为在嫁了安鑫之后,她从来都没有工作过,更别说什么体力活。吃的用的,当然不会比别人差。
直到安安考上高中,安小雅一直都陪着她。
为了安安的未来,安小雅承受了与安鑫两地分居的痛苦与寂寞,与一个单亲母亲几乎没有两样。
安安没有去上学的时候尚好,一旦安安离开了。安小雅心里便开始空落落的,孤独与寂寞如恶魔一样舔舐着她。
她不喜欢打麻将,为了打发时间学会了打麻将。然而打久了会浑身酸疼,头昏目眩。
有一段日子,安安以为妈妈在麻将室里昏天暗地的打麻将,其实安小雅悄悄的进了一个网吧。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在现实与梦想见袅袅娜娜,惹人怜爱。
安鑫工作繁忙,且并不顺利,岂能知道她的内心世界。
她在网上写文字,只为了多几个人追捧。而她的文字的的确确的走进了一个人的心里。
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认识安小雅纯属她的文字。他是一个中学的语文老师,妻子因病去世后一直过着单身的生活。
在安小雅的眼里,他潇洒不失幽默,英俊却不乏成熟,更多的原因还有,他深深的爱着她的文字。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当激情慢慢消退时又被点燃,会燃成怎样的熊熊烈火?
安小雅希望走到那一步,却又害怕走到那一步。
这其中的苦衷只有她知道,如一杯苦酒只有她一人独饮。在安安刚出生的那几年,安鑫为了家庭更加宽裕一些,在工地上夜以继日的守着工人工作,因为一个工人操作的失误,导致转扬机失灵,吊兰直接从高空坠落下来,溅起的一根钢筋扎到了大腿内侧的动脉,而一名工人当场死亡。
为了赔款的事情,病未痊愈的他和施工单位打起了官司。
最终他和工人得到了应得的赔款,失去面子的施工单位找来了地头蛇,扬言要废了安鑫。
安鑫回到老家整整养了一年的病,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场工伤虽然没有要他的命,却让他的男性功能尽失。
夫妻二人为此四处求医问药,仍然无济于事。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抱头痛哭,年幼的安安不知道父母的痛苦,只会稚声稚气的安慰他们。
安小雅才二十出头,安鑫只是给了他一个丈夫的名分。安鑫深感有愧于她,甚至提出和她离婚。
为了安安,为了给安安一个完整的家,安小雅甘心做了一个没有性的女人。她内心受到的煎熬,有几人知道?
医生告诉他们,那属于功能性障碍,药物只能起辅助作用。更重要的是需要精神愉悦,慢慢的进行物理理疗。
这样一个在外人眼里幸福美满的家庭,其实早已千疮百孔,风雨飘摇了。
一个妩媚的江南女子,水灵灵的。她何曾不想男人的抚慰?每当夜如恶魔吞噬灵魂时,安小雅经常会辗转难眠,或者从恶梦里惊醒。
她时常幻想着丈夫突然雄风大振,每一次都是那么酣畅淋漓。
然而这一切只是梦见,虚无缥缈的梦见。醒来后没有男人刚劲有力的体魄,而是枕上那一片片晨风难以吹干泪痕。
她把自己的心事全部写到了文字当中,她用文字来温暖自己渴望得到温存的心。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带着男子的阳刚之气走入了她的视线。
他们聊生活,聊文字。他可以根据她的文字洞察她的内心。
茫茫人海,遇上一个心仪的人谈何容易,更何况他们惺惺相惜,两情相悦。
他妻子走了,一直都没有再娶。安小雅去过他的家,一个凌乱不堪的家。安小雅帮他打理,收拾。他站在小雅的身后环抱着她,还不时的在她耳边吹着热气。
安小雅最终没有坚持到最后,徘徊在道德的边缘,他们一同堕入了深渊。
这是一场酣畅的大雨,彻底滋润了安小雅干枯的心灵,她像一朵娇艳艳的花朵,毫无保留的绽放于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面前。
安小雅自责,不安。身体享受着快感,身心却承受着折磨。望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不敢向女儿道出真相。如果安安知道了,自己还是她眼里纯洁,善良,知书达理的妈妈吗?
安鑫从东北回来,无非是把挣来的钱如数的交给了安小雅,在不能给安小雅任何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那天晚上,安安知趣的去了同学家里,只想留给一个自由的空间。
妻子的日记,安鑫偷偷看过,他没有挑明。有些事情一旦穿帮将不可收拾,他不想这样。作为一个丈夫,不能尽一个男人的责任,安鑫感到耻辱。
他甚至偷偷观察过那个中学的语文老师,在众多师生眼里不失为一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他诲人不倦,大公无私,年年被评为先进教师。
安鑫一直在心里有这样一个打算,等女儿安安高中毕业,便和妻子安小雅离婚,还她一个自由之身。他和安小雅一样,只想瞒着安安,让她顺利的参加高考,也不枉多年来陪读所付出的牺牲。
《十八>
李鸣看到温柔左乳下的血色胎记,好似一把尖刀插入了心脏。
他大叫一声,轰然倒地。温柔惊恐不定的望着他,她慌乱的穿上衣服,躲在床的一角,用嘴撕咬着被子,她的毒瘾又开始发作了。
李鸣的两个小弟从外面迅速冲了进来,狠狠的瞪了温柔几眼,然后把倒在地上的李鸣扶了起来。
李鸣并不想手下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怒骂道。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两个小弟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便只留下战战兢兢的温柔,和李鸣在那里泪眼婆娑。
温柔看不懂李鸣究竟在卖什么关子,但从他眼里,可以看出一个男人深深的伤痛。那痛里藏在无奈与懊悔。
李鸣站了起来,向温柔身边靠了靠。
温柔害怕的向后挪着。
“你想干什么?”
“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不会害我?”温柔笑了一下,很苦涩的。
“真的,我不会害你的。”李鸣像许诺一样真诚。
“我要烟,要烟……”温柔的神智开始模糊,鼻涕流了下来。她的烟瘾发作的时候,她可以不顾一切。
“别抽了,那是害人的东西。”李鸣此时说这样的话显得有些滑稽。
“不,我要,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温柔发疯似的,又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李鸣从怀里掏出一支烟,还没拿稳便被温柔一把抢了过去,她颤抖着放入嘴里。
“火,火……”
“我给你点。”李鸣的话语有些哽咽。他拿出火机,轻轻的燃着,然后凑到温柔的香烟上。
点燃的香烟一头被温柔使劲的一吸,瞬间亮了许多,那火光也向挪了一大截。温柔半闭着眼睛,仿佛此刻正置身于人间的天堂。
好大半天,温柔才缓和下来。她冷漠的看着李鸣,出奇的平静。
“刚才准备做什么来着?咱们继续吧!”
“老了,我有些累。”
“李哥,你才多大,男人四十 一枝花,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怎么会累呢?”
李鸣心里感到刺痛,却不好发作。
“我们聊聊别的好吗?”
“聊可以,一个小时一颗烟。”温柔仍然很平静。
“行……”
“你的爸爸妈妈是谁?他们怎么会让你在酒吧上班。”
李鸣的话刚出口,温柔的泪便似潮水般涌了出来。
“我没有爸爸妈妈,一出生就被他们丢了。”说到这里,温柔擦了擦泪,眼里充满了仇恨。
“你记得你的家在哪里吗?”
“烟,先给我烟。”温柔的心里只有烟。
李鸣刚掏出烟盒,温柔连盒子全部抢了去,她狡黠的看着李鸣。
“有什么话,快点问,我要抽烟去了。”
“不问了,你好好的休息吧!那个烟少抽点,不好!”
“你是我谁呀?还不是怕我抽坏了,以后趴在我身上没有兴趣,你们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温柔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在他看来,李鸣和王大海属一路的人,为非作歹,同流合污。
若是他日,李鸣一定会恼羞成怒,此刻他只是苦笑了一下,退了出来。
门外的两个小弟还没有离去。
“给我好好看着,若有什么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另外,谁也不准碰她,欺负她,知道了吗?”
“知道了,老大。”两人应声而答。
李鸣离开了出租屋,嘱咐了手下几句话,然后让司机开车送他去了省城。他的公文包里夹着温柔几根头发,他嘴唇微微蠕动着。仿佛思绪随着飞转的车轮回到了那个久远的年代。
二十年之前,李鸣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他整天无所事事,四处打架闹事。后来在一次打架中邂逅了吴树,才勉强的收敛了许多。
吴树创业之初,有几辆旧大卡。由于缺少人手,李鸣便当了一名卡车司机,经常往很远的地方拉送货物。
在一个深夜,李鸣和几个同伴开车到了一个野山岭 ,月光惨淡,四周漆黑。
李鸣隐隐约约的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凄惨的求救声。李鸣当时是一个热血青年,岂能任恶人横行。他二话不说拿了家伙冲了下去,几个同伴也纷纷下车。
原来在一山凹处,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女子,调笑声,哭喊声夹杂在一起。
李鸣猛喝一声冲了上去,对方见李鸣身后站着几个彪形大汉,只得悻悻而去。便是那一次李鸣英雄救美,几乎断送了李鸣的财路。那几个意欲强奸女子的男人,原是当地几个地痞,流氓。得罪了他们,别想从他们所辖的地带过去。
李鸣的这件事情,让吴树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摆平。而那个被李鸣救下的女子因为李鸣的英雄气概,而深深的爱上了他。也是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里,对李鸣以身相许,暗定了终身。
李鸣有一次单独出车时,偏偏又碰上了那几个地痞。
李鸣出于自卫,捅死了其中一个人。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官司,最终李鸣因意外伤害罪被判刑两年。
在他入狱不久,与他暗定终身的妻子发现自己怀孕 了。那个贫穷落后的地方,把贞洁牌坊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不久之后,她被父母强行嫁给了一个身患残疾的老光棍。
尽管如此,她仍然逃脱不了凄惨了命运。就因为她未结婚被人搞大了肚子,在当地属于伤风败俗的人,理应受到他人的残害,鄙视。
两年后李鸣出狱,再去找她时已是物是人非了。
在一个善良的老奶奶手中,留下了她留给李鸣的一封信。
原来,她最终还是生下了被别人称之为野种的孩子,忍辱负重的活着,只等着李鸣回来。
那个残疾的丈夫并不容她,时常虐待她跟孩子,甚至想害死她们。
终于有一天,她偷偷的把孩子送出了山,在暗处看着别人抱走了孩子,才含泪回家。
在后来是老奶奶断断续续的讲出来的。
可怜的她经不住丈夫的毒打,投河自尽了,而她丈夫也在不久后坠下山崖,当场身亡。
孩子给了别人,唯一可以相认的地方就是孩子左乳下有一块红红的胎记……
李鸣想到了这里,泪开始泛滥起来。但愿眼前的温柔不是结发妻子遗留下来的孩子,或者只是一个巧合。
如果温柔真实自己的女儿,自己又将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妻子。
李鸣在省城最大的医院,把温柔跟自己的头发交给了医生,然后几天一直在惶惶不安中苟延。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都是令他不想看到的。如果真是自己的女儿,虽然可以圆了妻子寻找女儿的心愿,但以后如何去面对女儿,她会原谅罪孽深重的父亲吗?
现在的温柔中毒极深,已是人不人,鬼不鬼了,哪里还像是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子。
他拨通了在S市守着温柔的手下,问温柔现在的情况。
“老大,现在像疯子一样,见人就咬。她把自己的衣服都撕乱了,头发扯得到处都是。”
李鸣的心再一次被针扎过,医院的DNA结果出来了,近亲率百分之九十几。也就是,温柔千真万确是李鸣的女儿。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李鸣感觉这样一句话是针对自己写的。行走江湖二十多年,虽然没有干尽丧尽天良的事情,但他着着实实没有做几件好事。
在商场是攻城略地,为非作歹。为所欲为。
小柔,爸爸对不起你!以后的伤就让爸爸一个人受吧!
李鸣把烟头上灼热的火往手臂上烫,他已然感觉不到疼痛。他现在只想让温柔早日戒毒,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以后嫁一个好人家,过上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