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海深埋（十七）

卞总交代老伴不管接到谁的电话或拜访者都说自己出门散步去了，他把自己关进书房。
最近的改制带动起企业内的人心涣涣，各自揣着心思，白天都一本正经地天塌下来压个高的悠哉，一到晚上又想着法子往家里蹿，各自不想清楚自个儿，倒很是想知道他的真实用意。

书桌上的照片洋溢着温情，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老伴最大的希望就是赶紧抱外孙。
他喝了口女儿回老家捎来的最爱喝的毛尖，准备汇总一下纷乱下的几个重点因素，找市长汇报，做出最后的改制框架。

笔下是凌乱的涂鸦，人才因外企民企的大面积进驻发展流失殆尽，留下一堆的关系户，上班下班一张嘴。
他翻看着现有人员的基本情况。有几个可以内退了，他画了几个圈圈，象法院的死刑签发令。
谈判工资可以调动一些人才因素，依据新项目的落地调整组织格局。现有资产结构需要盘整和剥离，之前以第一代商品房开发和政府拆迁工作为主需要有个盘点。
上一期的银行贷款也快到期了，新近的贷款情况，他在边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又一个问号，领导会不会允许有外资或民间资金进入。
项目会安排哪一个呢，边上的整体规划图。

若干时间之后，这一堆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涂鸦变成一个完整的报告。
加上老伴适时端来的冰冻莲子汤。他默念了一遍，改了几个字。心想要是这文件在公司打的话，还不知道那些人会传成什么个结果。随即又叹了口气。

莲子的味道。芯未除尽的微苦。





食杂店的老板娘自从一芯“记者”采访她之后，一连几天都保持着莫名的兴奋。
吆喝着那个会看字的老公买全了几乎报刊点所有当地的报刊，从中找到自己的语言和论调。
后悔着怎么没有拍个照片什么的，可以上上报，最致命的还有一个，就是不知道哪一份报刊。
几天来，老公一直极不情愿地每一份从头到尾的搜寻。但还是无果。






一段时间内心稍微的不安得到了释怀，亲戚来了，SANDY从身体的语言里清晰地听到。
日期一直不太准确的她不太信任医院的治疗，任由这个轻微紊乱的节奏，因为并没有伴随十分严重的疼痛或其他方面的不适。

微醺的眼神里，帅高的他已经等在了高层小区的花园处，亲戚来的也真不是个时候，她埋怨起自己的身体。
见她回来了，便跟随着进电梯，换鞋进房门，闻到了SANDY的酒气，但没有之前的率性猛扑。

互相在类似老夫妻的沉默中进行着。
SANDY给他倒了杯洋酒，加了些冰块，并开了电视，独自进了卧室的浴室洗澡。
他端着酒杯，换着不知所云的频道，直到她薄纱而出。
依旧是在沉默中开始，他无法抑住难于言表的交织情感，身体膨胀开来，她的指尖婆娑在身体的每一处，象轻敲着黑白的键盘，连续着弹性。他的急迫占领被她环绕开来，咬着他的耳根说不方便，转身又驯良地帮他斟了酒。

他洗过澡后，两人拥合在宽大的沙发上，他吻了吻枕睡在臂弯着的妖娆，梦里，下身湿漉漉成一片。幸而没有裸睡的尴尬。

两个交织沙发上的一整晚。起早出门前，她交给他一把新手机。





DINEL再次接到SANDY办公室隐秘处的传真件。
他按变化的排列规律提取字母之后的拼接，详细地看完后，用碎纸机把它碎了。

内容大致为：副省长转至境外隐秘帐户的银行，金额，密码于若湖市国内分部的传真处，请汇总之后按原通道转交。
十天内抵达泰国与对冲基金团队会合。

SANDY因为身体不太舒服，给DINEL冲了茶之后，自己给自己冲了杯大枣加红糖。

DINEL刚刚要交代事项，手机响声他都没注意，以为是SANDY的，因为还不习惯这响声。
“我是！”DINEL不卑不亢：“可以！我有时间，等会我记下。”
用SANDY办公桌上的笔记下时间和地址。
转身回到沙发，SANDY慢慢地喝着手中的糖水。


“你对智寒的判断是对的！排除项目公司因素，可以考虑先挖他过来，你看他本人的意愿怎么样，项目的摸底事宜我会在出境前跟你再交流一次。不舒服还是要看看医生，不要对自己的身体太过自信！”

“你还会知道关心我的身体啊？！”SANDY姁姁地笑：“有时候会觉得累，倒不是工作的原因。”

“需不需要出境走走散散心？！还是你想着安稳地嫁人去？！”

“嫁给你我才不要呢。过些天就好了！没事。女人就这样，伤感一下也是必要的！”
眼前的她其实这几年所拥有的足以让一个平常的人家享用两辈子的积累了。
他知道她一直在找，找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也许就是她工作起来忘我的那种劲，一种心瘾。

“有时间你也去庙里走走，顺便跟云果大师见见面，对你没坏处！”

“我天生就是吃肉的种，你让我改吃素啊？”亮了亮一口洁白的牙齿。

“灵魂食素也许你可以一试。”DINEL笑着说。

“灵魂不长嘴。我看还是由着自己好了。阿弥驼佛”她学大师的口吻还颇得神似。


司机小鲁按DINEL的意思在闹市里停停走走转悠了几圈之后，朝着约会地点急驰。

没有过多的客套和礼节。
DINEL与石副市长交换了就项目和一些资金的渠道的意见。
按照对话的内容和各自消化的能力来说，效率惊人。





卞总按照秘书安排的时间，来到政府办公楼，并嘱咐司机去规划局取事先电话联系的唐局长：经省规划厅刚刚批准的总体控规意见。

“市长，这是我们企业改制的初步意见报告。”

“恩，你坐！”

市长很详细的看完报告书：“这内部管理虽然不是你的专业，但在军队的历练比起那些躲在学校看书的来说，他们只能是纸上谈兵了。”

“市长夸奖了！”

“按照你的报告条款。国企一直以来的痼疾应该可以得到有效的改观。大胆点！政府也需要有这样的精神，不然怎么面对未来经济日益兴起的挑战？！”

“没有市长的支持，这改制啊。可能就变成换汤不换药了。”

“不破不立嘛！不然怎么对抗得了不断涌入和增加的外企和民企。学学他人的管理经验不丢人。是驴是马还是得拉出来溜溜才知道的。”

司机敲着门谨慎地把已批复的控规交给卞总，卞总连忙交给市长手上：“因为担心市长事务繁忙，所以自己就自作主张先行一步取来图纸。唐局长还一直要我跟您解释呢。”
卞总神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没剩几多毛发的秃顶。

“为发展考虑，为企业考虑，讲效率！要都有你这样的精神。还需要整天开协调会干什么。不是这个出差，就是那个开其他会的。一件简单的事情被搞得复杂化，这哪里是改革的精神？！”

卞总见市长不怪责自己的越级之为，心下戚戚然。
赶忙把图纸铺开在边上的小会议桌上。市长时而背着手，时而用指尖圈圈画画，就是没开口。

“市长，这个？！”卞总嬉笑着：“项目？！”

“你还真是军人性格。我很欣赏你的作风。项目首先当然考虑给你们承接啦！至于项目的大小，得取决于你的各种改制之后的配备，这点你放心！今天我在这当一天的市长，就支持着你老卞一天。”

“关于改制您还有什么需要吩咐和指示，我老卞一定不辜负领导的重托！”卞总来了个标准的敬礼。

“内部的整合你自己考量。至于要不要引进外资，我个人觉得先不着急下定论，可以依据项目的不同以项目成立合作公司运作嘛！”

“领导考虑得比我周全！”

“这两个项目你先初步做几个方案，尽快报告上来，我拿到班子的会上通过。”市长指了指规划图上的两块边界颜色不同，规划功能不同的地块。

“谢谢市长！我代表企业谢谢您！”又是一个标准硬朗的军人礼。






小翟按立晶电话的时间安排，征求了郄行长的意思。

当郄行长带着营业主任一拨人来到余总公司时，在电梯口于DINEL擦身。两个人对望了一眼。

余静没有象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办公室见客人，而是直接在会客室就坐。互相介绍，交换名片，常规的礼节。
郄行长眼睛没离开过余静，她是感觉得到的。
若无其事地客气，寒暄和漫谈。余静末了礼貌有致地感谢银行一改往日机制，服务做到实处，并答应会根据项目情况在建行开个户。

郄行长就请余总赏光吃饭的事情，反常地，不间断地提了三次。
她在最后一次邀请的问题后带着例假期一种悠悠的味儿说道：“郄行长太客气了。很抱歉！最近事情多，身体也不怎么好。过几天我约你们，理应是我们请你们才是！”

“哪里哪里！那就说定下周一晚饭！”他回头看了下随从。随从在本子上记下。
眼镜下有种难于言表的眼神，接着说道：“客户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之间应该象朋友一样相处嘛？！”

郄行长一拨人很快地告辞了。在行长的“多注意身体！”关切声中。

在这之后，余静来公司的每一天都能收到一束鲜花，便签上署名：建设银行郄志宏及同仁。
只是及同仁三个字小到总看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