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海深埋（十六）

车展结束之后，她没有把租了的蓝色礼服直接送回去。必须得庆祝一番，她脑中计划着。
买了一些自己不吃的辣味零食和一些酒，准备让智寒好好地欣赏完造型之后可以小酌。或者在阁楼，等姐姐和她的家人睡着之后。或者去沙滩，把礼服也带去，拂风清月下的梦幻。
是啊，有多久没去海边了，没那个的日子就更长了。
想着就要搬出去的自由，心都转开了来，漩涡里开出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请假回家又来的电话说会加班，之后就联系不上了，她心下决定无论多晚都要等着。





幼意几乎是在恍惚状态下工作。
经理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没有什么异样，他心里释怀了许多。

支离的记忆里，黑夜被裁剪开来，缠绕交织成的每一个结点，象内心深处的一个魔瓶里飘出的一只只精灵，扑簌着翅翼，呼啸着勼集，水面倒挂在这万般的起伏之上，随后洒成一片，涟漪汇集成一个支点，一个轰然的坍塌，众精灵便没了踪影，一缕青烟，自上而下地回到了魔瓶中，激情便一个趔趄地偃卧，在一个不可轻触的角落，睁着洞眸。

他最新的期货客户的运气真好，这几天的时间，赢利得让自己都有点按耐不住高昂情绪。
疲倦加上心里有那么一丝愧疚，一下子就被冲高的数据挥洒一空。

回女友立晶住处的路上，眺望的北斗七星闪烁着，精灵隐了去。
她不在家，没有字条。

灯光下那蓝色的被单格外刺眼，象一团轻描的烟又荡开，夹杂着如竹子的细微毫针，无数根的肆锥。
跳开逃走，此刻的一念，清晰。强烈。





“抢答有没有奖励啊？”一芯好不容易有了答案，自信地看着DINEL。
用一根筷子敲了下盘子，示意这就是她抢答的按钮。
期间余静压掉了几个骚扰的电话，又走出去打了个电话回到座位。

“RIGHT！算你抢答成功。答对的话额外有奖励，不过得下回给你补上。”DLNEL主审官一样的回答。

“这是一个多答案的题目，我用计算器好不容易的全部演算了出来。”
一芯自信满满地扬着头，准备接受大家的掌声，鲜花和无数的镁光灯。
见大家都吃惊地看着自己，于是很小声地说：“答案是0123四个数字，就是说他不赚钱或赚一元，两元，三元。”
说到三元的时候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见了。

奇怪的是大家都没笑。
一芯一看这阵势，声音忽然调高了起来：“哈哈哈。容易吗？！我！”

DINEL并没直接回答是对还是错，看着其他人问：“那你们的答案呢？”

余静很简洁地说：“两元。”
立晶和智寒也表示是这个答案。

小芯这下慌了，粉红的小脸更红了，焦急地看着DINEL，会不会来个史无前例的惊喜。

“VIVIAN，你先说说你怎么推算的？”

“这其实是一个简单的会计题，毛利三元，因为中间的损失，所以净利是两元。”

“那SANDY呢？”

“我觉得用股市的规则最容易推算，六元的本钱经过两次买卖交易，实得两元。”

DINEL看着智寒。

“我把这个规则想象成一个投资模式。本钱只有六元的话，只能赚一元，如果前景好，就融资一元，达到追加一元利润的最后结果。”

“啊？！你们怎么都那么厉害啊！我觉得我的推算更精准的啊！难道？莫非？”一芯嘟噜起来，声音又是从大到小，只是比上次小得更甚。

“那你怎么推算的，就举两个答案的例子好了。1和3的答案。”

“六元卖七元赚一元嘛！八元买进来不是亏了一元吗？然后又九元卖掉赚一元，最后的结果就是赚一元嘛。”一芯很不服气的推算着。
见DINEL点头头示意她继续，她觉得有希望反扑了：“再就简单了，六元买的啊，九元最后卖掉啊，直接赚三元嘛！”

DINEL看了眼思索中的智寒：“这就是我回答你的答案。语言和思维的逻辑有时候会骗自己。小芯小姐的逻辑推理是没有任何错误的，但事实却只有一个。”
小芯一听到自己对了，刚要乌拉出来。见DINEL继续说话，便忍了下来。

“这关乎到每一个演算人的内心参照系，当运算阶段达到一个动态的和谐状态，再找到更大的视野之前就不会感到快乐，而这种冲突和超越会一直持续到平缓地接受一种更大的深度。数学也只是时间流中的一个集合，而时间之流则是不确定的，而且是无限层级性的。”

智寒几乎是一个字一个词地把这段话消化掉的。
就像口含着佳酿，没有咀嚼和吞咽的动作，只有自然地滑下，便柔化了开。

“大家都对了！我欠每人一个礼物！”

“乌拉！”一芯头上的蓝色蝴蝶飞了起来。


余静因为喝了酒，DINEL在离席前叮嘱叫司机小鲁过来，一一送回。
带着细心和关爱。立晶按指令不让智寒抢单。
五个人笑着在酒店门口等候。

这段时期为数不多的港片和欧美片开始流行开，影响力具有很大的冲击作用。
有个打扮时髦又故作休闲的女孩扭捏地走过面前，一摆一晃地走向边上的公车站。

宽大的彩色T恤后面，印着斗大的英文字：“FUCKNOW！”
四个人忍不住大笑。一芯一脸茫然不知所以，问发生什么事情了，都不答。以为是都看那扭捏觉得好笑。

她看到远处一个牌子上的亮灯，也大笑了起来。换成四个人不知所以了。

只见她所指的远处公车牌上，白天的四个字“注意安全”因电子板坏了，每一个字都少了个偏旁，成了“主日女王”。
四个人再接再厉地又一次哄笑，这下子变成DINEL没笑出来，也学着小芯淘气的样子问着为什么？

“在国内的很多地方的方言里，这日字跟刚刚那女的背后的英文意思是一样的。”余静笑着回答他。

“那日本是什么意思啊？”DINEL也可爱了起来。

“还有日内瓦，尼日利亚什么意思啊？”立晶也跟着起哄起来。
笑声从空旷一直延续到小鲁开来的车里。
一芯其实心里很想单独跟智寒一起的，碍于礼貌，还是不太情愿地先被送到了家附近。





自一芯上次电话自己暗示的意思之后，心里一直无法敉平，已近黄昏的他只有一次失败的婚姻，原本只想着自己未来岁月的孑然可以用自己喜爱的西餐专业充实就可以淡然，女儿跟着前妻再离婚后不久就移民了，只剩在节假日的问候。

那次邂逅，悠游在眼，看她体操表演赛的轻盈，聚会的俏皮，还有那看他做西餐小点的专注，自己仿佛临老入花丛，决定好好待她，抓住生命的最后一线青春。
没想着这隐约会到来的转身会来得那么快和突如。

没通知她自己的到访不是他的风格，虽然互相从未提及见父母，他更是不敢涉及这个难堪的话题，虽然自信满满，一想到估计还比心爱她的父亲岁数估计还大的现实，那欲欲将出的张力咻的一下了无踪影。

他先在酒店附近的一家不起眼的卖土特产的商店，一芯好不容易帮忙打听之后带他找到的地方，在店家内间，跟黄牛兑换了偷带入境的港币，比官方汇率高出几个点。

然后恜恜不安地走向一芯住家的方向，只想近点再一次感受那气息，给自己最后的留恋做一次洗礼。

在看得清巷口处的一个不经意处薆立，他回味着那年轻肌肤的吟吟春意，俏皮的使坏，一次次失败后用心而成的窨香西点。

霓虹灯映照下的街道，往来着爱意涟涟。
只见她一个人走了过来，并没有那个所说的那个他。
想叫住那心爱，声音却象嗌住一样，脚步没有迈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奔跑过去热烈拥抱，象久别的爱人，将所有的思念化开。
也许是隐约可见那写在脸上的幸福，一个热恋着女孩的洋溢。

他不能自己，不能破坏那个光芒。不能。






相挽相视漫步
把各自臆想的调色板
象身后的背影般忘弃

在阳光下微笑着无用的挣扎
肌肤的每一寸丝丝颤颤地流露着
畅快

就如乡间的一整片鲜活点缀的草莓地
没有了过度而榨出的痛苦之酒
印证着单一的颜色
一场盛宴
投奔
唯一
不刻意的不可替代的寻求

升华
总会有隐形的酸楚伴随
入海成云化雨
飘飘洒洒真情之间
没有超越现实的隐晦
没有拒绝语言的无力
没有踟蹰黑幕的徘徊

只有十指相扣的馨香
还有那化境五颜的天穹
纯蓝

离着念想三寸之上
一座神殿
把所有虔诚道尽
溢满期盼
云上
风中......

写下心情的立晶觉得酒后的口渴，端了杯水站在阳台。
北斗星在天边挂着，弯月清亮。

七星中勺尖的那颗，幼意赋予了个名叫“爱晶星”。
去年海边，她的生日。





智寒下车道别之后，没有直接回住处。
走在嘈杂的夜市区，他需要身在其中来留守一颗冷静安静的思绪，用于消化这一切。
兴许是沉淀着搅动的所有发生一一条理，象根根屹立的路灯。孤傲地亮将着。

她把蓝色的礼服挂好。
看着书等着，也许是白天用心演出变化姿势在镁光灯下的辛苦，显然没有象白天拒绝那些莫名追求者的坚持，也没有了心理之前暗示等待的坚持。
她睡着了，不在书的内容里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