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海深埋（十）

中天期货公司的业务例会上，经理口沫地激昂描绘着市场的前景，希望业务的菁英们继续努力，为了中国的期货事业而努力。
本月做单最多的业务员上台说了自己的感想和信心。
近期品种善少的近期市场反应稳定，象风雨前的云朵，飘在空中。

幼意在所有的业务菁英里，条件上应该说是菁英中的菁英了，大家都这么评判。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的业绩总是排不上号。
经理会后刻意地走到幼意面前，拍了拍肩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努力！加油！



“SANDY。小鲁等下有安排吗？”DINEL想出去走走。
太久时间的办公室空调，让人觉得乏力。

“除了必要的接送时间，这段时间他归你调度了！”

“那你先安排事宜，我出去下，有什么事情就给酒店留言。”

“这是新办的一个号码。比较方便。”余静从抽屉取出一把手机。



方案在智寒的脑里渐渐地成型，但总觉着少了什么似的。
就象一个以数字为基调的模型，演算叠加，塔底和塔尖，之间的逻辑性等等，最终还是追根一个量变的转化，少了那种对转化角度的可能性提升的假想。
在“数字—思维—自我”的一个又一个来回里，完成细节的完整性。

还是少了点什么。
智寒心下。
这是个关乎自己和公司的重要案子。他决定找他既是同学又是知己的兄弟，好好聊聊。
大多时候，人需要有个参照物，甚至是对立立场的敌人。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有调整自我和计划的条件。
就象马拉松的长途跋涉，总会在自己的阵营里有护跑的队友，在孤独的自我挑战里，充满着爱护和较劲的元素，来完成整个战胜的轨迹。

这个城市很悠闲，一到下班之后，旧城街道两边绿荫下，就会涌动着人群，红绿交错。
一芯知道此时的智寒需要独处的时间考虑方案和其他，没有囡囡般娇溺着要求跟随。

走过一条斑马线的时候，出现了一个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的事情，像是边上有着导演和剧组一样。
路的两边一如的人流涌动。斑马线上只有他和他擦身而过，一个气质不俗的中老年人。
当两人眼神交叉触碰的刹那，彼此都觉得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像是自己有的某些特质照着镜子，左右的方向不同而已。就是那么短暂的几秒。然后都消失在对街的人群里。



余静一一处理完已经的和即将需要准备的事情后。
办公室已经是同无一人了。往常的那种急需填充的空虚感立刻又涌了上来。

她迷恋那个有能量的年轻身体，迷恋誂着启发那个羞涩立挺的小宠物，迷恋自己似甝后的酣畅轻飘如丝，迷恋那种欲生又死的自我巫蛊。

正准备关门的时候，独立办公室边门隐秘处的传真发出了“滴滴”的声音。
象幽微处象暝里原始森林中咴声而过的白马。暂时断了脑袋里的臆想。

她用钥匙打开抽屉，取出一串钥匙，用其中一把又打开边门不易见的锁眼。是给DINEL的传真。全英文，内容不长。余静大致知道的意思是：建议DINEL近期暂停一些事项和进出境时间的建议。她把传真件锁到小的保险柜里。下楼，开车。

“我九点过来。”他依然磁性带着羞涩的答复声。



DINEL看着四周不断擦身而过的带着麻木表情人群。
有时候他会把自己置身于混乱之处，似乎可以藉此冷静自己的大脑里幻化的思维。

司机小鲁跟着他们很多年了，退役军人依然是军人般的严谨，至指示处下车后，他径直把车停到公司固定的停车位，就回单独租用的宿舍，生活节俭严谨。家人都在贫瘠如洗的山区农村，一家上下十几口都靠他的收入支撑。

偌大热闹的旧市区，大部分的时候就像佛学描绘的地狱。带着霓虹闪烁的“无间道”。

刚刚人行道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不在这“道”上，他感觉到年轻时候的自己擦身而过。几秒。

回到酒店，他没有直接到房间，而是进了配套的咖啡酒吧小坐。
那个职业直觉着隐约一直跟着自己的双眼此时才消失。
象手里撕开的阿斯巴甜，搅没在黑色里。尽管他平时不喜那人工混制的甜。医生的忠告。




她迫不及待地脱了他的皮带和衣裤。
调谑着酮体每一寸年轻的毛孔。门口，沙发，地毯。
翻滚交合着床上的时候，他低叫了出来，一改之前的默默耕耘，象那匹咴声而过的白马。
此时他从床上天花板的大镜子里，看到她压着自己白皙背影的满足被汗水裹包，暗示着不要马上抽身离开的吸允，仍如潮水般一次次扑打沙面。

熟悉的那片沙滩渐渐在夜色下隐了去，只有波浪声，连绵不绝。
他渐渐地发觉自己喜欢这样的被诱导之后的喷发。
有时候忽然觉得这个状态才是真实的自己。
他不吸烟也没烟瘾。




智寒请了两天假回到离美丽滨海城市约百公里的家乡。

他需要一次思想的撞击，周遭的熟识不熟识的，包括杜总和其他同事都不是这种对话的角色。
一个也许是没有答案的答案。也许可以象之前他做某种决定时的预测。唤醒一种心灵深处的力量。

这是一个不失婉约气质的地级区域，一条弯曲的母亲河穿行入海地滋养着一方人们，城市的四周环山连绵，多是海拔极低的山包。
玉兰花开着一种郁郁的香味，笼罩着城市，空气里孕育着一些农郊元素的气息。

智寒并没告知父母会回来。
自从他高中毕业于父母的谈话开始，他表达了一个早熟的立场：除了我们间的亲情血缘关系之外，我是一个单独自立的男人。
父母此刻知道了一直是捧在手心里成长的宝贝儿子现在双翼已齐，该是展翅的时候了。
于是乎，他的高中毕业假期的独自远游，大学恋爱，学业和之后的从教，下海。
父母都是以支持的心态，没有夹杂任何的主流建议。类似于西化的教育方式。

文崎没有出门，住在旧家，父母搬到了新的住处。研究生刚刚毕业的他回来小住，没有想好是继续读博士还是就业。

他们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象之前同学时候智寒教会的握手拥抱方式，三兄弟的感情，一直至今。肢体语言包含着关心和问候。

文崎很瘦弱，一脸文气的他居然学的是理科，一类工业大学的高材生，一度也是校园的另类，大二的时候办理了病休两年，什么病都没有的他用所学的计算机专业伪制了医院的休息建议书，之后找个个名不见经传的寺庙，参想了两年才继续读完其他课程，那两年在所有人的生命里是失踪状态。除了家人和两兄弟知道他的去处。没有人去打扰他。

“曹哲听说你回来，等他加班之后过来。”文崎手上的佛珠几年下来更显得乌漆程亮。
刑警队的曹哲很适合做警察，他们叁之中他最喜欢摆弄器械，精于专研一切有关于科学发明的领域，打破砂锅的性格。

也许就是这种各自在追求不同领域的某种特质的相似因素，冥冥之中的物以类聚，把三个人的情感牢固地维系着。

“你还没决定是继续读书还是找事做啊？”

“没想好呢！不急。我也想再休息一阵子。你呢，下海不好受吧？！”

“有鳃不怕呛水！”智寒一笑：“陆地也许就不是我人生想走的路。”

“想走的路不见得是自己特质能走得好的，机会和运气是关键。”

“这次我回来，就是当你的素材和研究对象啊。”智寒开了冰箱，翻了翻，取出个苹果，咬了一口：“你要不要来一个？”

“好像还没洗呢。老妈送过来的。”文崎摇了摇头，泡着茶。

“冰箱没酒啊？等曹哲来我们兄弟叁喝几杯，好久没喝酒了，老规矩，你倒了就散！”智寒笑道。
文崎的酒量最差，醉得可爱。老笑不止。

“把你的功力发挥一下，还有你精心研究的《易经》和《奇门遁甲》”。

“你吃完喝茶，先不说什麽事情，我一会出来。”他走进书房，关上门。

智寒直接躺在沙发上，用文崎的书籍当枕头，嚼着苹果，觉得涩，坚持着吃完，垫着有点饥叫的肚子。
文崎没出书房的时候倒是曹哲先来了，警服还没换下来。
独特的握手拥抱。两人说笑商量着跑出去买酒和下料。

等他们手忙脚乱地把买来的东西在厨房里折腾得差不多都在饭桌的时候。
文崎拿着一张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符号，脸色有点苍白的走出书房。
他之前有说很伤神，所以不轻易卜算。智寒泡了一大杯茶给他。

“边喝边聊。”曹哲把警服脱了：“老子最近忙死了，饿坏了。好久没喝酒了。”

“你们两先各自喝上三瓶我才开始，免得被你们暗算！”文崎站着喝完茶，坐了过来。曹哲嘴里已经塞满了鸡腿肉。

“我上次带你看的那个嫌疑人真是被你算准了。杀人犯抓到了。不是他，那真是个十足的衰鬼，现场都是他的指纹，他是凶案现场装修时候的木匠师傅。”曹哲喝了口冰啤酒，碰了碰智寒的杯子，然后一口干掉：“按纪律，案件破了才能跟你们说的。”

“你刚刚不是说案件期间叫高人帮你了吗？！”智寒干杯完：“跟兄弟还保密啊？”

“这事情还真是蹊跷。”
曹哲又抓起一个鸡腿，智寒一把抢过来：“一人一根，你少打迷魂弹。”

三个人论岁数都同年，只是智寒月份大点，所以常有大哥状。

曹哲迅速地抓起盘子里的另外一根腿，不由分说恶心姿势地舔了一口：“谁要？！谁要？！”
继续啃：“我们都已经侦结准备移送了，那人运气好，真凶抓住了，入室偷盗的惯犯，同样的手法在其他城市被逮。”

“别卖关子了，说说为什么文崎有功劳，这救人一命算是天大的事情，你得敬文崎一杯。”

文崎一直是不太喜欢表达，小小口地喝着酒，低头吃着智寒抢过来的鸡腿。

“我不是看他回家就像度假没事吗，那天来看这小子有饭吃没，怕他把自己真的修成个神仙，我们三剑客就变成两斧头了。”曹哲心满意足地吃完两根鸡腿，朝着文崎举起一杯酒：“来，活神仙，干一杯。”
继续道：“这命案我们的压力是最大的，基本上都要求限期破案。我也是被头逼得难过，抓了几个嫌疑人，只有这个木匠没有证人说明他不在场的时间段，而且现场都是他的指纹。”

“装修工人不会带套套作业吧？！”智寒大笑。

“虽然我也直觉不是他，但证据都对他不利啊！我思来想去，翻看的卷宗都会背了。那天来看文崎，也真是想试试他的法力，主要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直觉判断。”曹哲狡黠了下：“这小子只问嫌疑的生辰。算完也不说究竟，叫我再提审的时候问他真实的出生年月。”

“难道身份证上的是假的？”智寒很直接的反应。

“还真是神了，身份证当然是真的。他能骗得过我们的法眼不成？！那嫌疑犯交代那身份证出生年月是当时办理的时候填错的，因为年份没错，他也没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就没有很在意这件事。我把审来的日期给文崎。他很坚决地说此人流年犯刑狱，但绝不是他！”

“如果真凶没落网，他岂不是替罪羊？这唯心的说法又不能做证据。”

“是的！但神仙有补充说明，说他会没事的，果然如他之算。”
文崎静静地吃着小菜，象跟这事没关系一样。

“象这样可能冤枉的应该很多吧？不是谁都那么幸运。”智寒看着曹哲。

“这也没法怪责我们公安系统，这几年好多了，信息化的确解决了许多之前根本完成不了的案件。”

“信息化也有背面的副作用。”文崎开口了：“一旦习惯了或依赖一种工具，就成了工具的奴隶而失去最本源的判断力。”

“公安局不能给你发奖状，我代表全世界劳苦人民敬你一杯，加满加满！”曹哲狠狠地加满他抓在手上的杯子。没有泡沫。

“我也敬神仙！来。干杯！”智寒抓了一整瓶，仰头咕噜。

“我先说说你的事情，免得被你们暗算完不会说了。”文崎拿起刚刚的那张纸。

上面潦草地写着：

神煞：天乙—寅午福星—午日禄—申羊刃—酉驿马—寅桃花—酉华盖—辰
干支：己丑年戊辰月庚辰日丁亥时（申酉空）

六神伏神坎宫：地火明夷（游魂）艮宫：山火贲（六合）
【本卦】【变卦】
滕蛇▅▅▅▅父母癸酉金→▅▅▅▅▅子孙丙寅木
勾陈▅▅▅▅兄弟癸亥水▅▅▅▅兄弟丙子水
朱雀▅▅▅▅官鬼癸丑土世▅▅▅▅官鬼丙戌土应
青龙妻财戊午火▅▅▅▅▅兄弟己亥水▅▅▅▅▅兄弟己亥水
玄武▅▅▅▅官鬼己丑土▅▅▅▅官鬼己丑土
白虎▅▅▅▅▅子孙己卯木应▅▅▅▅▅子孙己卯木世

“你老兄又是下海捉鳖，又有美女作伴，不是找日子结婚吧？”曹哲笑道：“可怜我们两兄弟，你连校花都泡了，我们连根草都没。”

“结个球婚哦？！买房子的钱一辈子不吃不喝都存不到。况且不管是哪个女孩能一起多久还不知道呢。”智寒接过纸，一脸茫然：“这是神仙的天书，不是数学题，解不了。”

“那我结合自己的直觉跟你说说。”文崎接过纸张，摺叠着放回房间。

“这整个事件里，你不是主角色，但你适合，也会在那个最终的位置上。”文崎理了理头绪，两个人仔细地听着：“因果的关系有时候不会很直接的反应在每一个环节里。它更多得作用于类似蝴蝶效应的变化。你边上有两个较弱的能量圈，既是辅助你其实是拉扯你的力量，融合不可能，只能善用。而看似辅助你的另外的一个能量圈无比的大，当然是相对你的能量圈来说。那个巨大的能量圈会推着你进入一个，你把持不住的更大层面。不是你的能力问题，而是你所做的一切，是造就那个大圈，而不是你，甚至会伤到自己。我纳闷的事情有两点：一，那巨大的能量圈的核心部分显得阴气十足。二，有一个得道的人会助你暂时性地回避那阴气的侵害，不过这人不会是整个事件的出现者，准确地说是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人或群体。全身而退是你最终最佳选择，不得不失。”

曹哲说道：“不得不失做个屁？！不如回家睡觉，老兄是不？你这蓝色的T恤很不错，给我们哥俩也装备一下，好泡妞。”

文崎笑笑地接话：“这不是智寒的性格。性格使然咯。”

“好啊？！你们两合计着取笑我。灌醉你们去！”智寒连开三瓶：“来来来，吹一根。”
三人仰头。

智寒一个饱嗝，回头见两人假装再喝，只是把瓶子倒放在嘴巴上，吐着气呼吸呢。
一阵狂笑。

最终的战况还是两个横七竖八在地板上，一个一直傻笑着找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