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海深埋（九）

幼意晨跑买回了些早点。豆浆和馒头。
立晶重新把晾在窗台的被单洗过，因为清晨下了淅沥的小雨。
昨晚回来看见新欢换的蓝色被单，认为是自己身子不小心的缘故，幼意故意换上的。小吵之后的焕然。

喝着仍然温热的豆浆幼意问起她去了哪里。挠头后悔着说自己也想陪着去。

“我先走了。那破公司规矩真多，今天得早会。要不又要被扣钱了。”他伈伈地说。
帅气和磁性的嗓音。吻了下她盘起的发髻。

“路上小心！不回来吃饭记得告诉我。”立晶回吻着。
彼此之间一直是不太过问各自工作的事情。
只是不过问的心思各有不同的理解立场和角度。


立晶按余总事先的吩咐，转了规划局等几个政府办事机构。事情都异常的顺利，当她递交名片之后。
她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丝自豪感。因为那张小小的卡片，象特别通行证。
比预期的排队时间要短得多。

回到公司她见余总和DINEL在办公室里交谈，门没掩上，敲了下：“DINEL。早！余总，这些是您要的材料，银行及税务的材料在这里。其他部分是规划局的唐局长给您的补充资料。”

“Bonjour!（法语：早安）VIVIAN，这趟来，你更漂亮了！”DINEL带着长者的口吻。

“谢谢DINEL。您的礼物我很喜欢！”立晶转身问余静：“余总，还有什么事情您交代？”

“这几天我会约分管建设的石副市长来我们公司。也就是我让你修饰的那三份策划书的项目。你记得一星期的期限，催看看单先生的进度，也好有个时间的调整。”
立晶用本子记着。

余静的语速不会很快：“这几天会从外地分部抽调两个项目工程人员过来协助，你交代小鲁就近物色一下住处，租金在2000元一个月以内的。清洁人员就这边的兼任，每月多300元补助。保姆物色一名，工资你按市面上的办。还有最近如果有陌生的查询电话，也交代下接线员，请对方留言，不要轻易报出手机号。再有一件事情，不用记录的。以后不论是上班还是休息日，只要是有公事，你叫司机小鲁接送，这种天挤公车既热又慢，别委屈了自己！”

“谢谢余总！”立晶合上工作记事本子：“DINEL，那我出去工作了。”
反手把余总办公室的门掩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开公司商务车的司机小鲁在他空无一物的桌边看着报纸，平时极少见他开口笑或说话。象嘴巴上过了封条。


“SANDY。整理完资料我们改喝茶吧。”DINEL放下咖啡杯。

“我也正想问你那些对云果大师所言的不解呢！不过我还是先汇报一下正事。”余静狡黠地笑着说：“通榆市的吴先生已到案说明了，没有扣留，限制候审中。按他之后会议笔录的所有内容判断，经侦应该会调查投入和撤出资金的走向。这点上已经不用很担心了。”

“他所知道的环节不足以查证资金的完整走向。不过我们之后的工作必须要有走低的规划，全年大额度的现金流计划可以推后。主要是新项目和人员的拟定。”DINEL的职业性不安一直是对的。只是他一直没得到证实。
而国安警察两年的追查，总是因收集的信息堵塞无据中断。

“铁观音闻着香比喝起来舒服！”余静学着云果大师的流程泡着茶。

“这点你跟我很相似。喝什么都好，不拒绝新事物。”DINEL呷了口清香：“只是心境不同，配套的味道就不同，感受也就不一样了。还有一个关键，就是操刀的人。你看，这茶是一样的，但泡的人不同，好像那味道就有了细微的差别。”

“人是第一本位，这不也是你一直教导我的核心吗？！指挥家不同，谱曲一样，味道就有了差别。”

“其实我们能走到今天，生意上的模式已经是相对稳定和成熟了。这点除了突发的因素外，我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当然其中还有我自己的另外的事业除外，这跟你也并无关联。这阵子，也是我觉得奇怪的一阵子，也许这种人是第一本位的核心本来就是一个误区。或者说就是一个谬论。”他歊了口气。

“你那是老的象征！”余静笑着应道：“不是人定的难道是佛定的？”

“我不承认我老了。只是满足不了你无尽的欲望罢了！”DINEL看端水进来的员工掩门出去后笑着说：“有时候我转换着因语系造成的思维模式不同而构建的计划，都是由人本位的基础而成。但至今我仍无法能完全领悟佛语的深度意义。”

“佛语对我来说就是催眠曲！”余静冲着茶：“没有欲望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不是我要的问题和答案。难道佛学不也是人文的一部分吗？所有的个体都是整体的一部分，而整体又是另外一个整体的一部分。就像我们结识的缘分把我们变成一个整体，但又从属于另一个整体。是有尽处还是无尽处呢？”DINEL自言自语的样子：“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欲望的各种角度无不尽其所用了。你还在自恋中追求而已。凡间的贪嗔痴。云果大师所提的我心之说，我能感觉得到那就是我毕生一直想触及而不可及的问题。”

“我执我心！我觉得。人生本就是苦短的。你记得刚刚认识我的时候，问起我对一生的目标，我的回答很直接也简单：这辈子就是不想吃苦！”

“你所说的苦与佛说之苦海不是一个概念。” DINEL继续道：“我也曾经一度以为享受自己享受一切就是不苦，就是脱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觉得虚空。”

“看来你还真是无性了！”SANDY一笑：“我可没有这般境界。难道说佛，姑且说云果大师就没有苦烦吗？”

“你我都在各自定式的价值逻辑里打转转。也难怪！就算我们都是妖魔鬼怪的话，也只能在自我合理化的原则和基础上自我缘合。”

“我不明白大师所说的在与不在的绕口令。死了就不在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说，死了还需要语言吗？在的时候咬一口是一口!”

“大师是个明白人，改天我再登门讨教。”

“你是没病就投医。想着自己是个病人呢！”SANDY笑着说：“对了，你的时间得有个数，我好安排日程。”

SANDY继续道：“我记得一个特好玩的笑话：有一天蚯蚓散步，遇到蜈蚣，开始寒暄聊天。蚯蚓抱怨着，这天气啊，还有岁数一到，浑身肌肉都疼，就是不知道那块肌肉疼。蜈蚣听罢，也开始抱怨，这岁数是不饶人呢！它的关节炎也时常发作，不知道是哪只脚疼。”
DINEL大笑。

“什么苦海不苦海的，什么在不在的？！能大笑就是幸福的！”SANDY如是说。




规划局唐局长开完市长主持的汇报例会后，径直到分管的石副市长的办公室。

年轻有为的他是本城最有后劲的班子成员。学历高，口碑好，有魄力。
官场上能雷厉风行的人物往往需要很多政客不具备的隐形因素包含其中。中国几千年的枪打出头鸟一说，其实在官场上是最容易演绎的故事。因此而落马的就不是故事了，是事故！

短短几年间，规划局成了最忙碌的部门。加上开放改革的步伐要加紧点加快点的精神。

非规划专业的唐局长觉得自己的年龄和思维越来越跟不上这时代的节奏。
别无他求的他，巴望着早些退休，能享受点天伦之乐。虽然二儿子总让他操心。

石副市长叮嘱着办公秘书相关的文件事项，边签发一些案头的文件，眼神示意毕恭毕敬的唐局长坐下稍候。

会上石副市长的那句话依然清晰：今年的城市规划重点。加快改革步伐，加快旧城和旅游区的规划改造，加快对城市外围商业圈的合理规划。放宽投资政策，改善投资环境，充分引进资金，加快各个城市建设项目的落地和实施。

“唐局长啊！最近以来规划工作最关键，压力也最大。你得多担待啊！”石副市长边套着老式的钢笔，边走到会客的沙发。

“我一定尽力！”唐局长起了身，等着石副市长坐定。

“老唐，坐！”他示意道：“前期的有关规划还是有些缺憾，多做几个方案比较一下，交班子谈论。眼光得放远点。”
唐局长连忙拿出政府用的简易笔记本记录着。

秘书端上了杯茶，并把市长的杯子也摆了过来。

“你有抽烟自己拿！”石副市长不吸烟，指了指桌上的中华烟，继续道：“市长办公会纪要你们规划局要好好研究消化。紧接着会有几个招商会，你们局必须拿出几个可行的规划项目用于招商。”

“喝茶，”市长喝了口杯中水，语调平缓了一些：“你也知道我们市财政的压力。天地房地产公司也在改制的试验关键期，做为政府的企业，姑且不说消化任务的能力，你得多听取他们对规划的意见。当然，规划以大局为先，小规划服从大规划嘛！”

“一定不辜负石市长的期望！”唐局长收起本子。
见市长准备起身，赶着一步站了起来，茶也没喝：“我近期会把相关的规划跟相关部门汇总调整。”

“工作要做细点！老唐”石副市长握了握他的手：“我还有个会要开，先这样吧！”


回规划局的配车上，唐局长拨通了天地公司卞总的电话：“卞总。我是规划局老唐啊。你好！安排个时间我们就规划的事情交流一下？”

“可以！可以！”对方一口的北方口音，带着带兵打战的语气：“唐局长，您要在局里，通知一声我就过去！”

“我最近是晕头转向的会议啊！我们电话联系，免得白跑一趟。”

“可以！可以！我等您电话。”一阵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