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海深埋（四）

是谁
用锋利的七彩
撕数我的梦寐
墙上的挂钟
毫无生命迹象地
停在了规则之外

都寂静了连婆娑的背景音乐
摆头的风
丝丝毫毫不属这个
季

双眼紧闭
似临巨变
却能
清晰拥迎蝶舞的精灵

此时
就在此时
心静
在规则之外


午夜时分，住处的电话依旧默默。幼意该是睡了吧。

立晶起身倒了杯水，坐在电脑前，写下自己此时的心情。

身体的需要是骗不了自己，就象手中的这杯水。灵肉虽说是在一个整体里，所有的不安和挣扎全由于此，是灵带着肉体还是肉体带着灵行走，无法深究。肚子隐隐闷闷，她算了算日子，抱起幼意送自己的生日礼物，一只憨憨的猪仔仔，阳台几盆小小的绿色颤动着。


此时的幼意翻江倒海的吐着，空白着空白。一页白纸般落地。


智寒把她从背后搂着的手轻轻的挪开。他不喜欢这种压迫感。
无论眼睛睁得多大，午夜的阁楼天花，跟白天时候一样幽暗。他不能在里面吸烟，因为没有窗户，只好蹑脚下楼，在三层的楼房唯一的狭小卫生间里，狠地一口。

选择题有两类：单选和多选。
造物主总是公平地分配给每一个鲜活的青春和美妙，他无法给自己做出一个判断。虽然谁都是自己的主人，都能是自己的主宰者。
想着白天一芯提起的那个所谓的老男人，嫉妒不由自主地冒出舌尖，冰冷毒蛇“呲”出的分叉。
烟头在不开灯的卫生间里，独眼蛇的亮闪，曲行。



酒劲开始的余静，发动起挂着黑牌的轿车，有些下意识地在酒吧周围悠了一圈，又回到酒吧的门口。
黄色的路灯替换了霓虹的闪烁，三三两两的夜生活不归者嘻哈着散开。
她把车倒在一个相对比较暗的街边，拨叫字条上的号码。

他很老手。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他知道女人身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车后座的窄小把欲望扭曲到极致。快乐的呻吟声在封闭的车厢里更显得放肆无章。

酒精如火山岩从胃里滚翻着，在他孜孜不倦地变换角度直至身影消失后，她忍不住吐了出来。
半截身子裸露在车门外，任月光疯狂洒下。
汗水顺着乳房忌惮后的饱满，滴在呕吐物上。

午夜冷风。一丝清醒拨弄她脑门喷张的神经，她擦拭着前窗一层热浪记载的模糊。
记起跟DINEL在美国时候，也是在车里，当她迫不及待的压在他腿上时。
他笑着说，在这个州，车里做爱是要坐牢的。
她学的是中国法律，溺笑地回问道：那在车里口交算不算犯法。

DINEL喜欢看她自慰，甚至喜欢听她说曾经的性事。作为多年生意上的伙伴之后，她才知道他是一个身份复杂的双性恋者。
“他明天就到了。”嘴里仍有一股呕吐的味道，她摇了摇头：“应该是今天了！”
车内驾驶表盘上荧光的时间：3:27。



很多人把周末当成一个休息的驿站，象爬着不知尽顶的高山，一旦到了一片阴凉之地，就想歇歇脚，树荫石影下躲上一躲，顺带着方便一下，然后再给自己继续前行的一些理由。两地分居各自忙碌的恋人们，更是需要这个驿站，得以疗慰。

但对于一些人来说，就不是那样了。厂家企业高高地举着赶货做为由头，流水线上的连绵不断，中国制造。学生们就赶紧抓紧着补这补那，生怕那底壶有漏似的，排挤地比平时还忙碌。马拉松式的竞争首选策略：对手休息是留给自己追上最好的时机。

单智寒一如平时，早所有人起床。因为两人都是暂住她亲戚家，他不愿抢占唯一的卫生间太久惹人生厌。
她还在睡梦里，姿势一整晚没有丝毫变化。

那件T恤晾挂在顶楼的天台。濛濛的天渐渐蓝溢开了来。

一夜而过的办公室总会有种寂寥的味道，带着一些少了人气的伤感。
自从一芯从星级酒店的外联处被招聘过来，办公室明显多了许多笑意，而且她每天自费必带的鲜花，香气总静静的飘在空气中，正如她自己描述的。在享受生活的状态中拼命。
花儿低着脑袋，香气仍在。

重新细读完三个余总给他的方案。除了策划部分的情感因素留有女性柔美的迹象之外，运营的框架各有利弊，最有说服力的是相关涉及的法律基础，几乎是水泄不通的严谨，财务预算带着对未来判断过大乐观的可期值因素。
“如果说服余总由公司来执行消化的话，效益是极为可观的。”智寒盘算着跟副总交流一下想法，再做出自己认为的可行性方案。他深知同一道菜，不同的厨师必是做出不同的味道。
方案再好，执行人还是第一要素。

整个公司的业务都是这个副总撑，老总很少来，几乎不管业务，这公司是他们俩合伙开的，就职半年多的他已经算是老员工了，对公司不到两岁的年龄来说。
他正准备打电话问副总会不会过来。小芯的笑声就飘了过来，还有另外一个同事小刘，勤劳朴实的初出道的大学毕业生，说说笑笑就走了进来。

“休息天你也加班啊？又没有加班费。”小刘笑着，带着夯实。

“公园太挤了，还是办公室宽松，在这休息更舒服。”智寒也笑：“你们也跑来这就又变挤了。”

“我不怕挤。”小芯看着智寒，还是昨夜送回家的眼神。

“副总说昨天来的时候没看到你，让我今天来公司通知大家午餐他要请客，还有重要的事情跟大家宣布。”小刘神秘地眯着眼，象是她知道是什么事似的。

“连晚餐一起请得了。”小芯说：“带着公事说，就当晚餐是午餐的加班费咯。”

“你可真是能算计。”智寒笑。

“我容易吗？！我！”这一直是小芯的口头禅：“咱妈容易吗？！我！之前我的工资可是这里的四倍呢。”

“那你为什么跳槽啊？”小刘一脸迷惑。

“那里不挤所以她来啦。”智寒又笑。

小芯不高兴的嘟噜着嘴，还是她语录中的经典句：“换就换呗，换就换呗！”

“呀哈！”她又是一个怪叫：“花谢了都，忘记买了！”

“周末，又没人上班，换新的做什么，浪费。”

小刘也狠狠地点下头，表示极其地认同。

“我容易吗？！我！咱妈容易吗？！我！换就换呗，换就换呗！”一串语录。
笑声荡开。



副总一改往日的严厉，让大家一人点一个菜：“往狠里点没事，我请大家吃到高兴！”

“那我要点两个！”一芯先开始耍赖。跟她同龄的同事居多。

“好的好的，你在酒店呆过，比较会点。”副总笑着叫点菜员把菜单递过去给她。

“怎么点都可以吗？”她没打开菜谱，斜着头看着副总。
只见她仔细地研究着菜单，小刘在边上看着已经快淌口水了。

“老总不来吗？”智寒趁着点菜的空挡。
大家都期待着看小芯。

“他午饭不来，一会去唱歌他就来。”副总带着点奇怪的口吻。

“唱歌？！太好了。我也去！”小芯又开小差听到了谈话。

“先吃好了，大家都去，还有事宣布呢。”

“点就点呗，点就点呗！”口头禅又开始了。
副总还以为这小古灵精怪会狠狠的宰一顿。

“辣子鸡，牙签牛肉。要超辣！”她隔着桌子看了眼智寒。
这都是他最喜欢的菜，明显不是给自己点的。

“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喜欢吃辣，难得哦。”副总不知情笑着：“来来，其他人继续点。”
一伙人开始讨论起来，鸡鸭鱼肉啊，蔬菜啊，搭配啊之类的。

“智寒，你最辛苦，以后会更辛苦的！点个像样的犒劳一下。”

“不用了，大家这一点就一大桌了，吃不完的。”

“吃不完就留着晚饭再继续，副总包了大家一天的口粮吧，咱妈不容易啊。”小芯小声地叨叨。

“哈哈，晚饭就管不了了。一人多一碗鱼翅羹。”副总跟点菜员说。
整个饭桌上，没有一句话涉及公事。一人说一个笑话，大家乐得跟中彩似的。
一桌菜消灭得干干净净，蝗虫过境般，年轻的战斗力。


老总过来了。
唱歌的包厢灯有些暗，但可以察觉到他神情里有着无法掩饰的一种复杂内容，带着迷茫。
听者大家欢快地抢着话筒唱歌，副总跟他不时地交耳说话。

“感谢老总跟副总的爱护，我给大家清唱一首未来就红的歌，你们点歌谱里找不到的歌。”一芯鞠了个躬。
热烈的鼓掌声之后。
“还要感谢奥斯卡，感谢评委，感谢写歌的人。”她先是摆了个体操的出场动作，紧接着开始作怪的抽泣声。
大家又是一阵掌声。

寒风萧萧
落叶飘飘
回眸难舍孤寂

冷月有意
寒星无情
凄影相萦绕

知君挂心
朝暮共栖

只身来
谁堪晓

逶迤路遥
醉吟年少
孤雁愁啼残照

湖平叶静
微波荡行
起浮共欢笑

知君挂心
岁岁相依
只身来
谁明了......

“好听。再来一首。”大家又是一阵热烈。

“我等个人专辑新歌出来再唱哦，要签名的请自觉排好队，老总和副总的签名就不用排队了，直接表演唱歌好了。”一芯来了个芭蕾舞谢幕的结束动作。
大家掌声更大了。

智寒很久没动笔写这些了，他教会了她这首，没想到她竟然一字不差地记得。

“我给大家宣布个事情。”副总接过话筒：“很感谢这段日子跟大家的共事，我已经跟老总商量好了准备离开公司，至于会落脚哪里届时会通知大家，你们一定要好好加油，特别是智寒，协助好老总，管理好公司，相信你们能做得更好！”

老总蹙着的眉，一直就没有解开。但还是礼貌的拍着手，大家的掌声明显地跟之前的有天地之别。

智寒本想汇报的余总策划案这下也咽在了喉里。
一芯乖乖地坐在大家中间，几乎被淹没似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