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海深埋（三）

立晶看着余总的办公室门一直没开，自送走单智寒之后。

眼看就是下班时间，她把桌子下的平底鞋取了出来，脱下上班穿的黑色高跟鞋。
男友虽然很喜欢她蹬着高跟一起上街，但每次她还是拒绝接受这要求，原本就个高的她，穿上之后总觉得跟他差不多一般高了，她不喜欢那种感觉。作为交换条件，她也不太管束他的细节，觉得自然才是最舒服的状态。
想着周末的时间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安排，帅气的他总会给自己意外的惊喜，虽然比她略大几岁，但周围的人总看走眼，以为他们是姐弟恋。

“幼意，明天是周末，你…。”她拨通男友单位电话占线了许久后才接通。

“这几天公司晚上都加班，所以没去看你，周天早上我过来。”期货经纪的他有着磁性的声音。

“那我就做好中午的饭吧，你没事早些来。”她心里算了算没见面的时间。六天了。

“好。知道了。我这会儿拉一个大客户，先挂了哦。”
没等她说句再见，手机就已经是嘟嘟的挂断声。

家中唯一的独子，做事情总是风风火火的。
上一次见他父母亲时候，对她说最多的话就是：我们家这仔啊，你要多包容，多理解！
记得当时的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好象老人面对的不是未来的准媳妇，而是一个准长辈，把一个心爱的娃娃重托给她似的。
兴许她有着天生的一种淡然的气质，遇慌不乱的宁静。
这也是进余总这家外商投资公司的第一评价，她法语专业并修完会计证的简历，让余总初面试就通知她直接上班。
虽然她一直好奇公司为什么没有其他成员，因为日常没什么具体的工作压力，待遇也优厚，所以她也安心在自己的办公小天地里，轻松地完成交代的一些文件梳理工作。

她收拾好办公桌上的杂物，走到余总办公室门前，本想敲门问还有事交代没有，她决定还是不打扰了。她们俩极少交流，互相不深究对方地配合着。有时候夜里余总还会打电话交代事情，幼意有时候在身边会忿忿不平地说这什么老板，半夜也打扰别人家性事。

“你会跟我结婚吗？”每次看着幼意帅气十足熟睡的脸，她总轻声地问。
不知道是在问熟睡听不见的他，还是一直没放弃出国念想的自己。

在夕阳的晕染下，饱饱地飘着云彩。
她不觉得饿。吹着海边的风是她年少的愿望，叠加着法国烂漫似的冥想。塞纳河边的信步。
远远地她看到一个象极幼意身材的男生，一只手被娇小的女孩缠绕着腰间。月将将挂起。
再走近点才发现是下午见面的单智寒和小芯。

不扰雅兴。她转身拦了辆出租车。
一杯牛奶，照例每天一封给父母的EMAIL，笔记本桌面还有那三份给单智寒的策划案。
一丝疑问但赢不过忽起的睡意。

她沉沉地趴在了电脑桌前。幼意象初恋时那次战战兢兢从后面拥簇着自己，呼吸声象蝴蝶撩着花心，沁入耳后的每一颗毛细之间，贪婪着融化的柔蜜，转过头准备迎接热吻时，他带着面具，一脸昏黑的狰狞。她吓醒了。又是同一个场景的梦境。
幼意又应酬去了吧？！



送小芯到家门口。
繁华的街拐处，黑暗的巷口，智寒轻轻地拥抱着娇小道晚安。

“他们都睡了。”小芯的眼中流存着刚刚逝去的夕阳暖色，惦着脚跟，咬了下他的耳垂。

“你也早些休息吧，”他觉得心跳加速，浑身裹着的海水味道忽地蒸发起来，在脑里迅速凝结，变成一个带着翅翼的兽，扑将了来：“明天不是要一起加班吗？”
那兽好象也听话，收起了巨翅。

他自己很清楚这一切一定会发生，时间问题。但怎么能告诉他男人的欲望很难控制，不一定因爱而起呢。
又是谁发明的“喜欢”，“意思”，“钟意”等等那么多是是而非的词语。


看着同居三年熟睡的她，冲淋完海风的细味。
他小心地侧卧着。脸背着。

狭小的阁楼下声响很大。她家人也回来了。
丝毫没有改变她微微的呼吸声。
邻居的那只不黑不白的母狗开始吠了起来。




余静打开窗户，让黄昏的风填充进来。
高层写字楼的下面车流川行，开放的时间才几年，路就变窄了，每次她都会刻意避开这段高峰期。
有意识地推掉几个老男人的私约，她知道让这些人越得不到自己，她就能长久不断地得到她需要的东西。
其实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需要什么。
至少知道男人是必须的。她不愿一个人裸睡在黑色里。那样，那样会太清醒。
被删格的画面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也许我就是一块耗电的电池。”她心想。

常去的酒吧总是人满为患，老外居多，有人说这是一个一夜情吧，她到不以为然。
搭讪者总是有股说不清的交换条件的不解风情，虽然裹包着绅士状的神情，眼神总是不会离开她胸前深深的乳沟，恨不得直接就扑咬过来一般，就象自己就是猴山里唯一的猴王，可以随性而起。

她最喜欢边喝着“踏步里碰”的特调白酒，边看着妖艳的舞者，围着那根磨得光亮照人的钢管摆弄妖姿。
酒精是最神奇的物质，可以打老虎，也可以被老虎吃掉。

画面再次在灯光昏暗的缝间幕幕脑海。
是的，她恋上的不是他的帅气脸蛋，也不是他充满阳刚的性物。留在她嘴角的是他浑圆的翘臀和惊慌不经事的舌尖。第一次带他去酒店而不是住家的时候，她几乎是象个引领的旗手，把他从短暂就直落的瀑布直接拉回到汇聚的起点，她喜欢观察着他的窘迫神情，手拿爆破筒却不知道引爆的新手，阵地无措的斗士。

她呼着BB机。抿嘴一笑。

“女士，您还要一杯吗？”一个长相平平，头发带着点染色的年轻吧男。

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到什么度的时候最能感受欲望。他没有回电。不象往日。

“几次来没见过你。”她示意再要一杯。

“要不要试试我调的新酒，我是来实习的，刚刚来两天。”语气丝毫没有新人的局促：“我把自己调制的酒叫深海火山。”

“哦？！这名字倒很有爆发力。”她坐直一下身子，免得前面的尤物太过暴露。
她知道他眼神不断在那里滞留。

“先给您一杯柠檬水，把刚刚的气味化开，这样的话更能感受这就的劲度。”带着专业口吻。

“你是专业调酒师吗？”她无意着问起。心里想着怎么没有回电的他，隐约知道那么帅气的他应该身边不缺追求者或女友。

“我是看书自学的，因为喜欢。”带着一丝自信：“您常一个人来吗？”

“你可以叫我JUDY。”

“JUDY姐很有魅力，从你进来我就一直注意你呢。”不带幼稚的年轻，却有暗示性。
她捕捉到了。似乎已成了法律专业外的第二个强项，再加上女性的特有直觉。

“那你说说我魅力有哪些？”没有回电的失落，她调出话题。
就象瞬间把海水抽干，把火山显露出来一样。

“您看起来有些严肃和稳重的气质，但这些不是直观的真实感受。”他咽了下嘴里的分泌物：“其实您就是我调的酒，深海火山，这是最直接的描述了。”
他有瞟了眼她坐着开始弯曲的身体，火山脉的深沟。

“是吗？！呵呵”她一口就把那透明杯里的浓烈喝掉：“再来一杯！”
一股象芥茉般的激荡直透脑后，象他深夜匍匐忽然刚硬的最后一击深入。全垒打。

“JUDY姐，这是我的BB号，我来实习几天，看能不能顺利转为正式员工，以后请多关照！”连同新的一杯调酒还有一杯柠檬水，字条在两个杯子之间。

结账的时候她没发现他。吧台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