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16-18章)
作品名称:边关 作者:葫芦河 发布时间:2013-01-21 02:24:19 字数:7322
十六
下午三点钟,营部管理员沈从武给连长赵延打来电话,问营长到连队了没有?连长说没有啊。
“不对吧,”沈从武在电话那边显得有些焦燥,“吃过早饭,他就坐五座去了你连,按理说,应该早到了呀?”
“对啊,三十几公里路,就是走得再慢,午饭前也该到了。会不会车坏了,要么车陷进了雪坑里?”
“车坏了,他会打电话的呀?”
“他带没带单机?”
“带了。”
“带了,怎么不给营部和连里打电话?”
“这个我也不清楚。”
“喂,我说老沈啊,看来情况有点不妙。这样吧,我派几个人从连队出发,去接营长,你带驾驶员,开245从营部出发,往我连这边走,别忘了带上拖绳。”
“行,就这样吧。再见。”
赵延放下电话,立即叫来一班长岳坤,交待任务:“你带上你们一班的战士和电台报务员袁国平去接营长,袁国平背上五瓦巡逻电台,其他人都带上铁锹,另外再带部单机。记住,电台要打开,随时与连部保持联络。”
“是!”岳坤接受任务后,敬了个礼,转身回班里去做准备。
“连长,我跟他们一块去。”贾少石闻讯赶来,向连长请示道。
“不行,不行!”赵延连连摆手,说:“你到连队还不到三个月,对边境一线不熟悉,再说外面这么厚的雪,你会吃不消的。”
“我以前也是在新疆当兵的,这点雪怕什么?”
“现在不知营长在什么地方,如果离连队七、八公里还好说,再远一点,就不好办。雪地里行走,那不比在土地,吃力得很。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
“走路对我来说,那是小菜一碟,想当年上学时,我长跑还拿过名次呢。”
“长跑是长跑,那是在跑道上,与雪地上走路是两回事。”
“连长,你不常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看。你就给我个机会,让我展示一下飞毛腿的厉害吧。”
“既然你非要去,那就去。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到时走不动,可别叫战士背你,爬,你也要给我爬回来。”连长朝贾少石的胸脯打了一拳,说:“你回去准备一下,记住,要着‘四皮’,等会儿跟岳坤他们一块儿出发。”
刚开始,贾少石一直走在战士前面,昂首挺胸,好似此去并不是接营长,而是去参加一场大战役。他大声吼着跑了调的歌,还不时回过头来对战士们喊,快点跟上,你们要唯我马首是瞻。
“贾参谋,悠着点,路还远着哩。”岳坤在后面对贾少石大声喊道。
“只因为路还远着哩,就得快点走,象你们这样磨磨蹭蹭的,啥时候能赶到?”贾少石疾步前行,并没有放慢脚步。
“班长,你别管他,等会儿,他会掉到咱们后面去的。”战士吴言,很是自信地说道。
“还‘唯我马首是瞻’呢,我看他这会是屁股不痛了。”副班长柴二磊,摸着自己的屁股,说道。
大伙儿哄地一声笑了。
每个边防站都有军马,主要用于巡逻乘骑。中国的骑兵撤消后,在某种程度上说,边防站倒保留了一丝骑兵的风范。在这里,你还可以隐约看到当年骑兵纵横驰骋的豪迈气慨。边防战士都会乘马,骑术训练是边防部队每年必须进行的训练课目。
贾少石到边防站后,看到别人纵马奔驰,威风十足的样子,心中便产生了为之一试的念头。
在军马饲养员张俊的帮助下,贾少石爬上了马背,由于紧张,他死死地抱住马鞍,并曳紧了辔带。
“吁,驾!”贾少石喊了两声,却不见马走。
“你把辔带放松,用双腿轻磕马肚。”张俊牵着马缰绳,回过头来,对贾少石说。
张俊牵着马在军马场遛达了两圈后,将缰绳递给贾少石,说:“贾参谋,你控制好,不要叫马跑起来。”
贾少石接过缰绳,坐在马鞍上,满怀信心地说:“没事的。”
在军马场转了几圈后,贾少石觉得老是这么慢慢悠悠地,太没劲,也显不出一个骑兵的风度来。他将辔带放开,然后用腿猛磕马肚。那马一声长嘶,昂起头,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贾参谋,快,快,快曳紧辔带!”张俊喊着,迎面奔去。
但,一切都晚了,贾少石被重重地摔了下来。幸好他及时把脚从镫中脱了出来,不然,后果则不堪设想。
果然不出吴言所料,走出五公里后,贾少石落在了战士后面。
贾少石觉得两条腿象灌了铅似的,难以举动。穿在脚上的那双大头皮鞋,象两个大铁椎似的,在雪地里陷进去,又拔出来,每迈动一步,都要使出浑身的劲来。汗水已打湿了毛衣,他把皮大衣脱掉,搭在肩膀上。一阵寒风吹来,贾少石打了个寒颤,他赶紧穿上了大衣。
岳坤叫全班战士停下来,等等贾参谋。报务员袁国平调了一下频率,开始向连部电台喊话。
“376,376,我是539,我是539,听到了,请回答。”
“539,539,我是376,我是376,连长有话,连长有话,请岳坤回话,请岳坤回话。”
“喂,连长吗?我是岳坤。”岳坤从袁国平手中接过喊话器,大声喊道。
“现在情况怎样?看到了车没有?”电台内传来连长的声音。
“还没有。现在起风了,我们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岳坤大声向连长请示。
“继续前进。贾参谋怎么样?你叫他回话。”电台声音有点微弱,并伴有兹兹啦啦的声音。
贾少石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接过喊话器,大声喊道:“喂,连长吗?喂!是连长吗?啊,你说什么?啊……行,还行……,我能行。”
贾少石将喊话器交给袁国平,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贾参谋,贾参谋!”战士们围上来,拉住他的手,问道:“你没事吧?要不,我们背你走。”
“没事的,歇会儿,我和你们一块走。”贾少石抓起把雪来,塞进嘴中,说道。
走出十公里后,仍不见营长的影子。天已黑了下来。
袁国平爬上一个小山包,再次跟连部进行联络。
“376,376,我是539,我是539,听到了,请回答。”
……袁国平足足喊了有十多分钟,电台终于传来了声音。
“539……539……我是376,我是……376……连长有话,连长有话,请贾参谋回话,请贾参谋回话。”
贾少石在战士的帮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山包。
“喂!连连长吗,我是是贾少石。”
“喂!声音太小,大声点,大声点。”
“喂!我是贾少石,有事有事请讲。”
“喂!贾少石,喂!!带战士们返回,返回!”
贾少石和战士们坐在雪地上,从山包上滑下来,然后整了整衣服,开始往回赶。
离连队还有一公里,贾少石实在是迈不动双脚了。正当岳坤要脱掉大衣,蹲下来背贾少石的时候,忽然前方射来几束亮光。
“喂!前面是谁?”战士牛小刚拉长嗓音喊道。
“我是敢峰,来接你们的。”
不一会儿,排长敢峰带着通信员易林,骑着两匹马来到了跟前。
“快快,快扶贾参谋上马。”敢峰一看贾少石疲惫不堪的样子,从马上跃下来,对战士们说。
大家七手八脚将贾少石扶上了马背。
“通信员,你骑上马,牵着贾参谋的缰绳,先回去,我和其他人慢慢走回去。”敢峰吩咐道。
此时的贾少石已没有了半点气力,他紧紧抱住马鞍,朝前走去。
十七
第二天上午,营长杨彪是骑着牧民的马来到连队的。哨兵老远看见营长扬鞭而来,急忙跑回去报告连长。
连长通知所有的干部到门口迎接。等他们赶到大门口,营长刚好下了马,牵着缰绳往里走来。
“佳克斯吗?”连长上前接过绳缰,用哈语风趣地问道。
“佳克斯。”营长朝大家挥了挥手。
到会议室后,营长坐下来,开口便骂:“赵延,你干啥吃的?怎么能让机要参谋外出接人?”
“我不让贾参谋去,他非要去。”连长一肚子委屈地说道。
“行啦!作领导的要坚持原则嘛,你不让他去,他还敢去?明明是你原则性不强嘛。”营长喝了口茶水,训道。
“是,以后我不让他出去了。”连长往前欠了欠身,说道。
“我这次到连里来,主要是奉团电报指示来检查冬季政治教育情况的。这项工作本来是教导员负责的,他几天前探家去了,只好由我暂时负责。等会儿,把干部战士的笔记本和讨论记录本都收齐,送到我这儿来。你们连指导员休假不在,赵延,你就简单汇报一下教育开展情况。”
“是。接到上级通知后……”
“停停停,怎么贾参谋没参加会呢?”营长打断连长的汇报,问道。
“他昨晚上发高烧,现在正在打吊针。”连长抬起头来,答道。
“你看看,你看看,大冬天,派一个对边防情况不熟悉的业务干部出去,这是闹着玩的吗?”营长用手指敲着桌子,气愤地大声骂道。“好,继续汇报。”
“是,”连长低下头,“接到上级通知……”
散会后,营长在连长的陪同下,来到贾少石的宿舍。
“小贾,现在感觉怎样,好点了吗?”一进门,营长就对正躺在床上输液的贾少石问道。
贾少石赶紧坐起,连声说:“好多了,好多了。”
“快躺下,快躺下。”营长趋步向前,双手扶住贾少石的肩膀。
“营长,昨天你的车坏在了半路?”贾少石重新躺下。
“车没坏,陷进了雪窝。简斌这个二五眼,我叫他慢点,他偏不听,结果一不小心,滑到了路下。”营长坐在床沿上。
“就是没雪,你俩也不会把奈之何。”连长掏出烟,给营长递过去。
“废话!当时,我就让简斌带上单机,爬上电杆接好线,我在下面一摇话柄,着,没电。真他妈的邪门,我把那二五眼狠狠地训了一顿,说,你他奶奶的,大冬天出门,也不检查一下单机里有没有电池,就稀里糊涂地出来了。”
“你的车离连队有多远?”贾少石插话道。
“15公里左右。”营长抽着烟,继续说:“那二五眼非要呆在车上,说是要看着车,怕别人偷走。我当时给了他一脚,说,你他奶奶的,快给我放水,然后跟我到牧民的房子里去。”
“你舒舒服服地在毡房里睡觉,可把我们几个弟兄给累残了。”连长说道。
“屁话!谁叫你派他们去的?我是老边防了,还能把我冻着,饿着?想当年,我带老婆孩子都闯过了那次险关,这算得了什么。”营长将烟屁股掼在地上,说道。
“营长,你的什么传奇故事,给我们讲讲。”贾少石又坐了起来。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什么好讲的。”
“嗳,我们连长经常给我们讲你和嫂子的经典爱情故事呢,你咋就这么谦虚,也不给我们透露透露,比如说闯那次险关。”贾少石给营长递上烟,他知道营长是全团有名的大烟筒,有烟就来精神。
“那是九0年冬天,我当副营长时的事。元旦前,你嫂子带着月月上站来看我,当时月月才一岁多。那年雪也很大,天气也很冷,月月感冒发起了高烧。当时站上没有军医,我和你嫂子急得要死,最后营里派车送我们下站去团卫生队。半路上,车爆了瓦,被撂在了雪地里。转眼,天黑了下来,恐怖从四周压来,你嫂子吓得直哭。正当绝望之际,突然有辆地方车从山坡下冒了出来,一束光亮直射苍穹。我张开双膊扑了上面,那可是天外救星啊。司机按着喇叭,极不情愿地停了下来。一位少数民族走下来,叽哩哇啦地讲着什么。我也不用给他多解释,将月月从你嫂子怀里接过,一把拽开车门,将她推进车内,然后将月月递了进去。车内已坐满了人,当时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忙叫驾驶员放掉水箱内的水,将车门锁好,然后将他强推进地方车内,我也硬挤了进去……”
十八
营长杨彪同志,是新疆人,八三年入伍到边防A团。新训结束后分到阿拉奇连当通信员,而后由通信员到副班长,由副班长到班长,最后考入乌鲁木齐市陆军学院。军校毕业后,又被分到阿拉奇连当排长,而后由排长到副连长,由副连长到连长。可以说,他与阿拉奇连有着不解之缘,阿拉奇培养锻炼了他,他也为阿拉奇的建设作出了极大的贡献。
杨营长所说的那位“你嫂子”,也是伊犁人,何至是伊犁人,她还是他的青梅竹马呢。
营长媳妇白玉芹比营长大三岁,因为两家离得很近,所以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虽说营长媳妇白玉芹比营长大三岁,但在上学时,他俩却是一起报的名。那时杨彪才满五岁,瘦小瘦小的,同学动不动都欺侮他。作为同班同学的白玉芹怎能坐视不管?只要是让她瞧见,就冲上去,不问三七二十一,先将欺侮杨彪的同学一顿爆练,然后再跟他理论。后来同学们都不敢欺侮杨彪了,但只要发现白玉芹不在,就一起冲着杨彪喊:白玉芹是杨彪的媳妇,白玉芹是杨彪的媳妇……。媳妇就媳妇呗,只要你们不欺侮我,哪怕白玉芹是我奶奶也行,当时杨彪这么想,不和他们去一般见识。
上小学三年级后,杨彪突然恨起了白玉芹,心说,谁叫你白玉芹多事,成天叫同学在后面喊你是我的媳妇,实在是太丢人了。杨彪终于找了个机会和白玉芹狠狠地干了一架,结果可想而知,他被白玉芹揍了个鼻青脸肿。杨彪的母亲去找白玉芹的母亲论理,说以大欺小,成何体统?白玉芹的母亲也不依不饶,说杨彪故意找茬,欺侮她家的玉芹。两位要强的母亲最后差点干起了架,幸好杨彪的父亲及时赶来,将杨彪母亲曳回了家。从此以后,两家人就不再象以前那样要好了。杨彪心里很高兴,因为从此他再不与白玉芹说话了;当然,更重要的是同学们不再在他背后喊白玉芹是他媳妇了。
转眼,杨彪和白玉芹都升入了初中。真邪乎,他俩又被分到了一个班,白玉芹就坐在杨彪的后桌。起初,谁都不理谁,摆动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来。后来,白玉芹就渐渐不老实起来,经常用脚踢杨彪的凳子。踢就踢呗,老子才不理你,杨彪心中暗自叮咛自己。有一天,杨彪挨了一顿班主任的训,正坐在那里生气。笃笃笃,坐在后面的白玉芹好象成心跟他过意不去似的,又踢了起来。
“白玉芹!你他妈的,是不是闲得没事干?”杨彪腾地站起来,转过身来,冲正在写作业的白玉芹吼道。
“我怎么啦,招你还是惹你了?”白玉芹将钢笔摔在本子上,也腾地站了起来。
“你在后面踢什么?”杨彪梗着脖子,青劲暴了起来。
“我爱踢,那凳子又不是你家的。”白玉芹红着脸,分辯道。
班里的同学都唰地扭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俩。
“行了,行了。”杨彪的同桌杨庄站起来,将杨彪扭转过来,摁坐在凳子上。
杨彪坐在那里,乎乎地,自个儿继续生气。
第二天,杨彪早早来到了学校,没想到白玉芹比他来得还早,他正眼不瞧地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拿出课本,大声读了起来。忽然他感到有一个东西滚进了课桌,伸手一抓,嚯,乖乖,是颗又大又红的苹果。杨彪扭头一看,白玉芹正捂着嘴偷笑。不用问,这苹果肯定是白玉芹从后面塞过来的。杨彪正要抓起苹果扔过去,这时,一帮同学闯了进来,他赶紧将苹果放进书包内,佯装大声读起课文来。
一颗苹果并没有消除杨彪和白玉芹之间多年的积怨,他俩的和好倒是始于白玉芹对杨彪在学习上的帮助。白玉芹的学习要比杨彪好得多,所以每当杨彪被老师提问而回答不上来时,白玉芹都会在后面小声提示他,杨彪的英语学得一蹋糊涂,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杨彪还得敛回自尊,拉下脸皮来向身后的白玉芹请教。他俩的关系逐渐好了起来。
初中毕业后,白玉芹顶替她母亲到红旗镇国营商场去当营业员,而杨彪则到镇中学去上高中。红旗镇离他们村只有5公里,杨彪每天骑自行车去上学,中午骑车回来吃饭,吃完饭又往学校赶,这样来回四趟,一天要骑20公里的路。有时遇上下雨天,杨彪就不回家了,他直接去找白玉芹,在她那儿蹭饭吃。单位给白玉芹分了一间平房,她平时就住在那里,隔三五天回趟家。刀削面是白玉芹的拿手活,杨彪每次去吃饭,其它的不让做,点名就要刀削面。面端上来,杨彪也不用客气,摔开膀子一顿猛吃。吃到高兴时,杨彪也偶尔夸白玉芹几句。白玉芹则不买他的账,一边慢慢地吃饭,一连骂,你这个疯狗能不能慢点,谁跟你抢来着。
杨彪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一般,高考落榜早是预料中的事。所以,高考失败,对他来说不但没有任何打击,相反倒觉一身轻松。杨彪原打算要到广州去打工的,后经白玉芹劝说,放弃了这个宏伟计划。你别看杨彪当时只有十七岁,但早已打定主意要娶白玉芹为妻了,当然这话他只给白玉芹说过,却没敢给母亲讲。他去广州打工是想挣几万钱回来后,就跟白玉芹结婚,过那种安安稳稳的日子。没想到白玉芹坚决反对他去打工,而劝他去当兵。他俩为此吵了自和好以来的第一架。杨彪说,当兵有什么意思,每个月只发几块钱的津贴,还不够抽烟哩。白玉芹说,当兵是为了锻炼,而不是为了挣钱。杨彪说,如今的社会,不但钱能使鬼推磨,有时还能使磨推鬼。白玉芹说,钱钱钱,你光知道钱,世界上有些东西并不是拿钱就能买到的。杨彪说,咋的,没钱我拿什么养活你?白玉芹哭着说,我不要你养活,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如果你非要去打工,那咱俩就到此为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行我的独木桥。杨彪一听,急了,说,行行行,就当我没说,行了吧。当兵就当兵呗,有个啥,为了你,不要说当兵,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情愿。白玉芹破泣为笑,推了一下杨彪,说,少耍贫嘴,其实你心里想的啥,我还不清楚。杨彪说,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我想的啥,你知道个屁。白玉芹说,说出来,你可别脸红。杨彪说,男子汉大丈夫红什么脸。白玉芹说,你怕吃苦。杨彪说,笑话,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吃苦?
杨彪当兵到边防A团后,确实没有辜负白玉芹的厚望,凡事都一马当先,争着干抢着干,吃苦耐劳,毫无怨言,加之他的机灵和好学,在部队倒也干出了一点名堂。当然,知内情的人都知道,他的成功,是与白玉芹的鼓励分不开的。
杨彪当排长后,家中发来电报,催他赶紧回家与白玉芹完婚。虽说杨彪才22岁,但白玉芹已25岁了,这在农村来说,已是大龄女青年了。
春节前,杨彪请假回家探亲。看着肩扛金星的杨彪,双方父母喜得跟个啥似的,当然最高兴的是白玉芹,她早已准备好了嫁妆,只待杨彪的到来。
拜访完亲戚邻里后,杨彪便和白玉芹一起开始布置新房。在布置新房的那天晚上,杨彪竟和白玉芹干了一架,事情的起因并不是意见的分歧,而只是因为一场舞会。
白玉芹的朋友听说她的未婚夫回家探亲,便邀她带杨彪到舞厅跳舞。白玉芹当时满口应称下来,说晚上八点钟一定到。吃过晚饭,白玉芹将朋友的意思转达给杨彪,原想他会爽快答应的,没想到杨彪皱着眉头说不去。话又说回来,这几天杨彪也实在是太劳累,既要拜望朋友亲戚,又要上街买东西,成天忙得团团转,他想晚上好好休息休息。白玉芹见杨彪很不给面子,便赌气说,你不去,我去!杨彪摆了摆手,说,你爱咋的就咋的。
白玉芹跳舞回来已是晚上12点了。她看杨彪在床上呼呼地睡得正香,便上前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杨彪被弄醒后,一般怒气直冲脑门,他举起手,啪地一声,给了白玉芹一记耳光。白玉芹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打,竟然被自己心爱的人扇了一耳光,当时就不干了,操起地上的板凳,朝杨彪砸去。杨彪一个侧滚,一跃而起,站在地上,然后将白玉芹抱起,摁倒在床上。白玉芹气得直揪自己的头发,找准机会,给了杨彪两记耳光,然后将门一摔,自个儿回家了。
第二天双方父母问怎么回事。他俩什么都不说,只说不结婚了。
白玉芹的母亲是全村有名的母老虎,她将女儿叫出去,问明情况后,上去就给了两耳光,骂道:“三更半夜的,你跑出去疯什么?去,给杨彪道歉,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我的妈哟,亲家母,你咋能这样?”杨彪母亲闻声赶出来,将白玉芹护在身后,“都是杨彪不对,你咋能打玉芹?”然后,冲屋里喊道:“杨彪,狗吃的,还不出来给玉芹赔个不是?”
杨彪和白玉芹如期举行了婚礼。假期到后,杨彪携白玉芹来到边防A团。第二年白玉芹随了军。他们夫妻俩相亲相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