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4-6章)

　　四
　　
　　根据总政的指示，全军在第四季度进行“四个专题教育”，即爱国奉献教育、革命人生观教育、尊干爱兵教育和艰苦奋斗教育。为此，团拟定了详细的教育计划，并下发了切合边防连队实际的教育材料。阿拉奇连接到团通知后，便召开支委扩大会，认真分析讨论这次教育的重大意义，根据团教育计划制定了详细的教育实施步骤。
　　散会后，贾少石去找指导员借有关教育材料。因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给战士上课，心里很是没底。
　　“报告!”
　　“进来!”
　　贾少石推门进去，见指导员正坐在桌前写材料，便说道：“指导员，今天你给我安排了任务，让我上第一专题的第二讲，我到你这儿来借阅材料，好备课。”
　　指导员站起来，忙招呼贾少石坐。贾少石说：“不坐了，等备完课后，咱俩再聊。”
　　“那好吧。不过我这里也没有现成的材料，团里只是下发了有关教育提纲，所以教育材料还得自己编写。‘四个专题教育’是去年12月18日，江主席在军委扩大会上讲话时提出来的，我这里有本《基层军官理论学习读本》，里面收录了那次讲话的部分内容，你拿去看看，然后根据你的理解和认识，并联系边防连队实际，认真备课，给全连官兵好好上一课。”
　　“指导员，我以前从没上过课，怕上不好。”
　　“小贾同志，你不要太谦虚嘛，堂堂信息工程学院的大专生，总比我这个高中生强吧。到时，我和连长都去听你的课。行，你现在就去备课，明天上午就是你的课。”指导员说着，从抽屉里拿出读本和提纲来，递给贾少石。
　　贾少石接过，向指导员敬了个礼，说：“那好，我这就备课去了。”
　　
　　阿拉奇的学习室设在饭堂旁的一间大平房内，房前有个小花园，园中除几丛蔷薇外，其余都是各色的菊花。蔷薇已显出颓败的景象，而菊花却开得正旺。
　　贾少石走进学习室，全连官兵都已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他从容走上讲台，将教案放在桌上，然后举目扫视了一周，只见指导员和连长坐在后排，面带徽笑看着他。
　　贾少石从粉笔盒内抽出一支粉笔，走到黑板前，写下六个遒劲的大字——
　　“爱边就是爱国”
　　他转身，正对着官兵，说道：
　　“同志们，根据团教育计划和连安排，今天由我给大家上第一专题的第二讲：爱边就是爱国。
　　“昨天上午，指导员进行了教育动员；下午，连长上了第一讲。通过动员和学习，大家充分认识到了在新形势下，开展爱国主义教育的重大意义。今天，针对我们边防军人如何爱国这一问题，我与大家进行共同的探讨……”
　　
　　
　　
　　五
　　
　　
　　贾少石到边防站后，每天给女友写封信，但信写好后却没法及时发出。
　　通信员每隔一段时间，骑马到90公里外的营部去发送一次信，顺便将收到的信和报纸取回来。
　　所以，当贾少石收到女友张雪的来信时，已是到站后的第二个月了。
　　看着女友的20多封来信，贾少石感到无比欣喜。他把信口统统剪开，按时间顺序排好，然后一封一封一句一字地看下去。
　　第一封信是这样写的——
　　少石：
　　展信好！
　　知你已到阿拉奇边防站，方晓所言为真。你在毕
　　业前，来信数封，说将赴边防云；今果实行之，实出
　　我意料之外。
　　我于七月二十一日前往十八医院，一路风尘，加
　　之天气炎热，到医院到后，大病一场。如此这般，似
　　不是来工作，而倒象是不远万里来这儿住院。
　　在这里，我听到了许多关于边防军人的传奇故事
　　，也见到了许多住院的边防官兵，他们大多来自昆仑
　　山，患有严重的高原病。不知你们连队在不在高原？
　　那里的气候怎样？氧气能不能吃饱？
　　你我今居南北二疆，不知何时相见？
　　念之切切，不能尽言。
　　即此，祝工作顺利！
　　张雪
　　7、29
　　
　　女友的来信给少石略显孤寂的生活带来了一丝欢悦，同时也勾起了他对往事的美好回忆。
　　新兵集训结束后，贾少石被分到了师直通信连。这可把那些新兵战友给羡慕死了，因为通信连有女兵，而其他单位都是青一色的男兵。军旅生涯虽说单调，但连里有了女兵，则生活的味道那就全不一样了。
　　贾少石是他所在新兵六连唯一被分到通信连的新兵蛋子，怎能不让那一百多号战友羡慕呢？岂止羡慕，简直是有点嫉妒了。
　　贾少石到通信连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受连长之命写自传。
　　写自传，对贾少石来说是小菜一碟，不到十分钟，他已捧着三页稿纸，去连长那里交差。而其他几位新战友却刚开了个头。
　　“报告!”贾少石来到连部门口，打了声报告。
　　“进来!”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女音。
　　贾少石一激灵，心想，我的乖乖，莫非连长夫人在内？他推门进去，只见一位女中尉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书。
　　见有人进来，中尉抬起头来，问道：“什么事？”
　　“连长叫我们写自传，我写好了。”
　　“拿过来，让我看看。”
　　贾少石齐步走向前(集训三个多月的队列动作在关键时刻可要拿出来)，将自传双手递给女中尉。
　　女中尉接过，扫了一眼，然后道：“你的字写得蛮不错的嘛，跟那些书法家相比，也差不到哪儿去。好，你先等会儿，我把你的自传看完。”
　　贾少石得到女中尉的表扬，心中美得简直不得了，将那笔挺的身体站得更挺了，说道：“谢谢首长。”
　　女中尉看完，抬起头来，闪忽着大而且美的眼睛，说：“你的字写得漂亮，文章写得更漂亮，是块好料。”
　　“谢谢首长的夸奖。”贾少石强压心中的喜悦，说道。
　　“嗳，什么首长首长的，别再这么叫了，我是你们的指导员，以后叫我指导员。”
　　“是!首长，哦不，指导员。”
　　“你先回去吧。”
　　“是!指导员。”
　　贾少石敬了个礼，向后转，将脚后跟碰得生响，以齐步走的队列动作，朝门口走去。
　　
　　下连一周后，通信员来找贾少石，说连长找他，叫他到连部去一趟。
　　贾少石跟着通信员到了连部，连长和指导员都在。他先给连长敬了个礼，然后半面向左转，给指导员敬了个礼。
　　“贾少石。”
　　“到!”不等连长说出下文，贾少石已开口答道；他站在那里确实有点紧张。
　　“我和指导员决定让你担任咱们连的文书，你愿意不?”
　　“报告，我愿意!”
　　贾少石没想到下连不久便被任以文书之职，心中自是高兴万分。
　　“那好，你回去，明天把铺盖搬到连部来。”
　　“是!”
　　贾少石向后转，刚想跑，猛然想到自己有点失礼，便忙转身，向连长和指导员分别敬了礼。他的举动一下把连长和指导员给逗笑了。
　　回到班里，贾少石将自己荣升为文书的好消息告诉了全班战友。
　　班长韩少华操着河南口音，对贾少石说：“他奶奶的，贾少石，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我奋斗了三年，才当了个班长，你下连才七八天，就当上了文书，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啊。”
　　“嘿嘿，班长，我这是机遇好嘛。”
　　“好个屁，自从李涛复员后，文书这个位置一直空了半年，后来让老黑(三班班副郁广才的外号)干了一月时间，结果被罢了职。这分明是咱指导员没相中他嘛。”一班班副马三成替郁广才抱打不平。
　　“这能怪谁，只能怪老黑黑不溜球的，人家指导员杜小月不喜欢呗。”上等兵严四海附和道。
　　“嗬嗬，如今少石兄荣升连部，这是咱一班的光荣，可喜可贺啊。来咱们为帅哥少石同志唱首祝兴歌，大家说好不好？”下士文向忠提议道。
　　“好!”全班同志齐声附和道。
　　“妹妹的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中士徐言达已手打拍子，起了歌。
　　“停停停!”班长郭定康呵断，“我说老徐你瞎指挥什么啊，祝兴歌有这么唱的？”
　　“那你说怎么唱？”郭定康将脖子一梗，上翻着白眼，反问道。
　　“行了行了!你们瞎起哄，不就是人家少石当了文书吗，心里有啥不平衡的？有本事，来个毛遂自荐，让指导员看看嘛，是驴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整理笔记去!”郭定康虽平时与大家说说笑笑，亲密无间，但发起火来，是没人不怕的。
　　
　　晚饭集合前，连长在队列前，向全连宣布了任命贾少石为通信连文书的命令。
　　第二天，贾少石将铺盖搬到了连部，和通信员于正祥住一块。于正祥是第二年度兵，为尊重老同志起见，贾少石称他为班长。文书之职相当于班长之职，而通信员则是普通一兵，这好象是颠了个；但部队有时就是这样。我们的少石同志虽是新兵，但也是深明其道的。于正祥是四川成都人，机灵有加，属那种拨一转转八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