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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远,很近(五)

作品名称:很远,很近      作者:大地上的砂子      发布时间:2009-08-04 10:12:42      字数:5801

5
将妈妈送回家午休,弟媳继续搞卫生,我去买扫帚、桶子、盆子、拖鞋。回来看见租我们后楼的一男一女两个十几岁的童工在洗我们家的厨房,不由得惊奇:“他们肯帮你?”
弟媳悄悄贴着我耳朵说:“花钱请的,不要出声!”
“早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工人!”
“走吧,我们去买床。”
“你真要买床?将老四房间的床搬过来就行了。”
“不行。我这次要将家具买好,将锁换了。我走的时候将房子锁了,以后回来就不要再折腾,住自己的地方。”
“这样不是将关系搞得更僵?”
“这房子是我们的啊?”
弟媳的话令我沉重,看来他们结怨不浅?或者这本来就是纯粹的财产问题,这样做的用意是告诉老四:家里的房子我们不会不要的?
而我,一直以为五弟最后也不会要家里的房子。当初分房子的时候,我心里一直算计着二姐、五弟对分给他们的房子既不会回去住,也不会卖,而且不会跟四弟计较租金收入,只是分挂在各人名下,大家一起团结互助着守住祖业,怕交给四弟一个没有收入的人,到时候将房子全卖了,愧对祖先。而对自己只分了四楼一个套间,明显比分了一个档口还外加一栋平房的二姐少,也没有计较。这样看来,我的愿望是空想?一厢情愿?当初就应该据理力争,拿到自己应得的份额?我悔得肠子都青了!而且这悔,已经不是一天二天,看来要伴我终生了。
我一声不吭地跟着弟媳,出门下了缓坡往东北方的城外走,我说的城外,是很早以前城门的牌坊就高耸在我家临街那间房子跟邻居院子紧贴的尾墙边来参照的。家门前这条路从莲子塘经通关桥往东北爬一个缓坡,再转一个小弯前行200多米平路,到我家跟另一个院子分界的墙角、以前的城门牌坊位刚好是这条路反弓下坡的起点,也就是弓顶位,曾经对着的隔壁院子都是孤寡老人、五保户,现在院子也拆了;不过,因为路面只有十几米宽,下坡去势平缓,所以,反弓的弧度不是很大,且弯曲着缓慢下行,到平路时转一个弯,站在我家门前就看不见路的出口了。只是这个高高的石头城门牌坊不知道什么时候拆的,现在是没有了。
我和弟媳一路下行,我们三个铺面(第一个去年卖了)都是卖家具的,我们将里面摆设的家具都瞄了一眼,我看中了摆在我们铺面里的一张床,木头的,床头是锃亮的深棕色,很厚重、很高的靠背,我脚步缓下来,刚想进去,但望见弟媳匆匆地往前走,我也就跟着她,过了几间铺子,好象是卖杂货与鞋子的,跟着又是家具店,弟媳一脚踏进去,指着一张摆在门口、浅黄色、像是纤维板、靠背做成二个凸出的高枕头样的床问:“多少钱?”她的外地口音令我心慌地一跳,忙盯着老板。
“1500。”
“太贵了!这张呢?”我指着第二张,跟第一张差不多,只是颜色深了点的床,用我自以为是标准的乡音问。
老板看了我足有二秒钟:“1000。”他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逼出来、很不情愿。
弟媳精明得不得了,拖着我就走。“这老板好坏,欺负我是外地人,乱报价!”
“没关系。正好让我们熟悉行情。我看中了我们档口摆的一张床,去看看?”
“好。”
走进家具店,女老板迎了出来。我问了那张床的价钱,女老板脱口而出:“830。”
“是包括席梦思垫吧?人家都包的!”
“是。”又是很不情愿的声音。
我知道水分不大了,于是看着弟媳:“怎么样?这张喜欢吗?”
“喜欢。”弟媳坐上去试着,“便宜点怎么样?”
“你家里知道的,我租这个铺10来年了!我做生意最诚实,报的实价。”
“便宜点吧?”
“800,一口价。”老板娘说着,立即走到最里面墙根处,手按着最后一张床上的席梦思说:“你们试试,这张席梦思软,舒服。”
弟媳过去一坐,“姐姐,这个是舒服,弹性好。”
“当然,要不我也不推荐了。你要我换给你。”老板娘很热情。
我试了下,“不要。就要前面这张,后面这张弹簧太没力了,很快坏的。”我心里在想:这老板娘报错了价,赚少了,想在床垫上捞回来啊?没门!
弟媳仿佛不情愿的样子,“那张太硬了,睡着腰疼。”
“硬床板才不会腰疼!就要这一套!”我不给弟媳再犹豫的机会。
“什么时候送过去?”
“马上!越快越好!这两间铺子的租金多少?”我问了一个早就想知道的问题。
“一年5000。”
我心里一震,这么少?近80平方米的临街商铺一年才5000元租金?那四弟一年真是没什么钱花,我的心又有点痛了,弟媳兴高采烈地快步往家里走着,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跟着她,“租金这么少啊!”我终于将心里想的喊了出来。
“是啊!听说以前是6000,这几年降了。那个老板想租我的二楼放家具,说每年给1500,哥哥不肯。”弟媳明显的不满。
“这么贱?这房子这么贱?”想到被妈妈拆毁的以前的老古董房子,想到自己为这房子的投入,想到妈妈和四弟、还有父亲前期盖这栋楼的含辛茹苦,“唉!没知识!没文化!没能力啊!盖的什么破楼呢?劳命伤财!”我边念叨边用手敲着后腰,我几乎爬不上家门那道坡,在我小时候,这里是一个厚重得我拖不动的、两扇吊着大铁门环的、近3米宽的木门,门后面有一道大木方栓子,晚上家里人都睡了,父亲问一声:“都回来了?”然后才下栓。我们出了院子,要下11级3米长、50厘米宽的青石板台阶才能到路面,现在变成一条又窄又陡的小坡巷了。
刚到屋里,送煤气的跟着就来了。送气工帮着接管子的时候,那胶管头在他手里烂了。“不行,这胶管要换。”送气工手一甩,不装了。
“我去买!”我自告奋勇。
“好远。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通关桥附近的五金店没有?”
“你想?这是煤气公司专卖的!”
我想着广州五金店是有卖的,只好叹自己命苦。“剪掉前面一截,试试看能不能用?”
“可能不行。暂时将就吧。”送气工嘴里喷着气,好象这样子可以发泄对我的不满。然后望着我,又指着那个爱妻牌热水器:“这个能用吗?电池都没有吧?”
弟媳立即伸过头来喊:“我去买电池!”
送气工开始剪胶管接气罐,“这里很危险,连个排气扇都没有,很容易中毒的。”
“将窗子打开吧?有什么办法?”我说着看着两扇窗子开在我的视线下面,开了窗如果有人站在外面偷窥,那就真的走光了。想到这儿心里又有些气馁。
“来了!电池来了!”弟媳喊着递过二节三五一号电池。
送气工接过去,不屑地说:“要买就买六元的南孚电池,这么差不知道打不打得着火?”
“没有南孚,只有三五。四块钱,也不便宜。”弟媳嘀咕着。
“三五也蛮好。”
我说着的时候,送气工已经打着了火。
“不错,这电池还行,热水器也挺好的。不过胶管要换掉,气罐也要换地方放。”
“好的!麻烦您帮我个忙,帮我做好这些。”
我们千恩万谢过他,弟媳又抢着付了70元气钱,约好第二天他带5米胶管过来,将气罐移到厨房去。
“加装一个三通就行了。”送气工临走又显示了一下自己的专业技能。
总算解决了冲凉的问题。我松了一口气。刚想冲凉,弟媳拽了一下我,我跟着她走回房间。
“我们去超市吧?”
“好。”
我拿好东西在门口等弟媳和小诗韵,跟站在旁边的四弟说:“你抽时间帮着装一下厨房的灯。”我恳切地望着他。
“行!”四弟等了差不多一分钟才答我,完了将手上的烟头扔了,用脚底板踩揉着。我的心紧缩了一下,回头看见弟媳和诗韵出来了,跟四弟点点头,然后又出门去超市。
6
超市叫步步高,很大,跟广州的万佳超市格局差不多,长长的通道进去,首先看见的就是西点,卤、熟食品部,品种好象比广州的百佳、万佳还多,诱人的香味扑过来,但是我们匆匆地走过去,并没有停留。我们迳直走上二楼的日用品超市,卫生纸、香皂、洗发水、牙膏等等,大凡一个人要用的,一样不缺地往篮子里装,一会儿我和弟媳手上的篮子就满了,然后去买煤气灶、电饭煲,大件的货物超市不开发票,只提供售货小票作为三包的依据,售货员答应给送到一楼服务台的,但是我们交完款走到一楼服务台时,煤气灶和电饭煲并没有送过来,服务员打电话上去问,说是没有交款小票东西出不来。我们有些生气,这跟促销员当时的答复完全两样,但是也没有办法,钱都交了。弟媳说:“我去拿吧!”她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回头,撕开刚买的12支600毫升纯净水的塑封,拿出一支递给我,自己开了一支,“姐姐,喝水吧!渴死了!”
“我也要!”小诗韵一屁股坐在剩下的水上,伸长了手。
“我们好象一整天都没有喝水?我都快冒烟了。”我看了看手里的水,又是弟媳买的单,我也顾不得了,咕噜噜几口就喝光了。低下头去找地方扔空瓶,突然发现小诗韵耸拉着脑袋,眼睛一点神都没有,而且下眼睑肿着两个小眼袋,颜色都紫了。
我看见弟媳跟着两个拿电饭煲、煤气灶的售货员来了。立即说:“诗韵累坏了,我们快走吧!”
“不行,还有凉席没买。姐姐,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很快买回来。”弟媳说着就跑了。
我顾不得理她,低头看小诗韵,她好象昏迷了,小脑袋在胸前搭拉着,我立即蹲下去,一摸她的额头滚烫,我就那样蹲着,将小诗韵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脑袋,“诗韵乖,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回家。”我嘴里不停地说着,手不停地摸,但是仔仔只是嗯啊了两声,看来是病重了。
幸好弟媳买了凉席跑回来了,我们好不容易将东西和孩子弄上了一辆正好停在超市门前的三轮摩托车,将东西送回家,弟媳就说:“姐姐,我带诗韵去医院。”
“你让她睡一下,是累的。吃点药睡一下,别折腾了。”
弟媳张了张嘴,没说什么。我拿了衣服用塑料袋装着,将一次性的纸杯、牙刷牙膏香皂洗头水都放在盆子里,带进了二楼洗手间,打开水笼头,发现水虽然不是很大,但热水器一下子就点着了,我兴奋地松了一口气,用手试一下水温刚好,将脑袋伸到水下,刚打湿头发,就感觉头皮很烫,立即跳开了去调热水器,反复旋转着几个调节阀,但是水却越来越烫,我看着莲蓬花洒下面冒白烟了,干脆一下子将热水器关了,然后上洗发水洗头发,等我再开热水器准备冲头发的时候,热水器无论如何都打不着火了,水渐渐地变凉着,直到凉得我牙齿打颤,感觉那水就像冰箱里冻了好几天的可乐那么凉,我从来没洗过凉水澡,而且现在是一身尘土一身汗又疲惫不堪的时候,我气得咬牙调着热水器,可它怎么样就变成了冰水器了,就是不着火!那个冷啊!我洗了衣服出来,到天台上的烈日下晾晒完衣服,脚趾头仍然是冷的。
这家里不能呆了!我恨恨地在心里想着,做着立即逃跑的打算。
下到二楼,弟媳马上对我说:“姐姐,你不出去吧?你守着诗韵,我去买蚊帐。”
“好的。”我点点头,又加了一句:“热水器出不了热水,我洗的凉水。”
“没办法诗韵等下洗澡我给她烧水。”弟媳扔给我一句话就跑了。
妈妈跟从楼上下来了:“我们打纸牌好吗?”
“我不会!”我厌恶地扫了一眼妈妈拿纸牌的手,又打量了一下她的全身,看见她身上的衣服没什么,可我先前在楼上明明见晾晒的衣服上有卫生纸的碎屑,我想是不是妈妈自己在洗衣服?“妈妈,您自己洗衣服啊?”
“是啊。那个保姆不好,我将她辞退了,除了做饭是芳芳,其余的事都是我自己做。”
“您能洗衣服?”我皱着眉头问。
“放洗衣机,就是晒一下。”
我无言了。在广州五弟家里,衣服都是弟媳帮妈妈洗,连洗澡、剪脚手指甲都是弟媳服侍,但是妈妈不乐意,吵着要回老家,我次次去看她都闹,动不动就说:“永别了”之类的话弄得我难过。我走神地想着,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走了,直到弟媳回来,我才发现,自己跟亲妈妈,竟然没有几句话说,因为我的沉默,妈妈才走开了吧?
弟媳看了下躺在新买来的床上的诗韵,然后问我:“姐姐,诗韵睡着了吗?”
“是。你买了蚊帐?”
“90元。”
“会挂吗?连撑杆都没有?”我一直没挂过蚊帐,心里一直留着疑问。
“当然会。我家里都是这种。”
“你发现没有?我们俩性格很像?”
“你弟弟说就是看着我跟姐姐像才跟我结婚的。”
“是吗?”
“其实是我姐夫做的介绍,他们俩以前是同事。我跟你弟弟,性格完全不同,我喜欢热闹,一大堆人在一起;他喜欢安静,总是一个人呆着。如果不是诗韵,我都想跟他离婚。”
“你瞎说什么呀?看你们好的,粘皮糖似的。”
“离婚还不简单?”
“你说得轻巧,俩个人没什么事,离婚的事你怎么说得出口?”
“你看看,我姐夫现在5万元的月薪,每个月工资税就一万多。你弟弟的工资还没有他的工资税多;我嫁给他几年了,他让我在家带小孩不要出去工作,但是他每个月给我的家用才3000元,月月都不够,我自己结婚前的十几万存款都花光了,我妹夫邀我一起去办厂子,他又不肯,现在我妹夫每个月好的时候赚十几万,差的时候也有几万元,上个月我妹夫买了轿车,你弟弟压力好大,他也要买车,但是给诗韵买的保险又要交费了,一次就要5万。”
“买保险本来就是错的。有那个钱为什么不买房子?”我心里在想:好象昨晚去火车站也是她妹夫开车送的她?还专门在电话里向我炫耀了,女人就喜欢这个?
“我姐姐给她的女儿也买了,很好的。”
弟媳这是什么逻辑?我知道保险也是她跟风买的,原来弟弟在担心我的官司和生活来源的时候,自己的压力也这么大!看来,钱怎么赚都不会够花的。弟弟月薪一万,整个人都卖给老板了,他做的是企业的电脑主管,这是辅助性的工作,比不得诗韵姨父,是管产品质量的,那是企业的生命,所以,同样的主管级别,工资相差很远,开始的时候,他极看重弟弟,才介绍了弟媳的。可是弟弟现在日子过得也还紧巴巴的。我突然想起火车票钱还没有给弟媳,立即掏出200元给她。
“不要你的钱!你现在没钱。”弟媳推回来。
“别傻了,你收着吧!没钱我也要自己去找钱生活的。”
“那你买了那些扫帚、盆子、拖鞋,我收你150吧。”
弟媳退了50元给我,我不想再多嘴,收了钱。妈妈就进来了。
“晚饭在家里吃吧?我让老四做饭,三毛你做菜。”
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总是惦记着吃饭,那就是我妈妈。
“您又饿了?”我有点气恼地问。
“去吧!你买了那么多菜!”
我起来的时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刚洗完澡洗完衣服!”
“姐姐麻烦你了。我要挂蚊帐。”
“没事,你忙吧。”
我在心里盘算着做几个菜,往三楼厨房走,在走廊里看见老四和芳芳在二楼厨房里,四弟正在梯子上爬上爬下,芳芳用手电筒照着。大白天的厨房里伸手不见五指,盖的什么破楼?我正上楼梯,听见芳芳说:“你做事就是太细了,随便装个灯泡,有光就行了。”
没有老四的声音,这个芳芳,看样子极马虎。不过,老四好象在我晾衣服的时候就进厨房去忙了,也真是拖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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