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特种兵 (39) 押进来一溜人

　　集中台报训队教室常态的教学氛围已荡涤无存。一股肃杀的煞气笼罩着教室，黑板被一幅白底黑字条幅遮掩着，上面豁然写着几个大字：宣判大会！
　　今天要求每个无线电报务员、电传报务员必须参加，这是毋庸质疑的命令。
　　下午两点整，各分队报务员面带庄严准时入场，教室里静悄悄的，都在默默等待着……
　　值日干部跑至前台面朝全体发出：“全体起立！”
　　刷——
　　“报告首长同志，集中台全体报务员集合完毕，请指示！”值班员转身向台上首长请示着。
　　“请坐下！”
　　“是——”值班员敬个礼，转身发出口令：“请坐下！”
　　哗——
　　“同志们，我们军区军事法庭今天在军区集中台宣布宣判名单就是让同志们记住：你们是军区首长的耳目，你们肩上的责任重大，望同志们保持对祖国绝对的忠诚。不忘前车之鉴。”
　　军区军事法庭的这位首长，话锋一转，面色严峻的命令到：“把犯人带进来！”
　　“是！”几名军事保卫人员从门外押进来一溜八个人，身穿旧军装个个面色灰暗。大家仔细一辨认，其中几人是集中台的老兵，现已经被摘掉了领章帽徽。当八个人一字排开站定后，军区军事法庭的首长开始宣读审判书：“西北军区军审字XXXX号……”——
　　冀小兵这个炊事员是没资格参加大会的，可这挡不住他好奇呀，从没听说过当兵的还被判刑，那就得看看，搞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儿。教室他是不敢进的，怕丢面子呗。也只能精力充沛的两手扒着窗台，往教室里面瞅瞅热闹。
　　瞅是瞅不出啥名堂的，只能看见一溜人低着头站在台下，还有几个当兵的身挎手枪看着他们，台上的长手拿张纸在那讲着什么。
　　冀小兵真沮丧哟，听又听不见，看又看不清，急死个人。突然他的耳朵被人揪住了，烦得他回身张嘴就要骂……
　　“小兵，你鬼鬼祟祟干啥呢？”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柳红光这丫头片子。
　　骂是骂不出口了，他扭头望着柳红光，这丫头可是个消息灵通人士，那就问问她吧。想到此，冀小兵离开窗台，换上自认为特亲切的表情的说：“红光啊，你给哥们儿说说这审判会到底是咋回事儿？
　　柳红光被冀小兵不安好心的表情吓住了，这小子怎么像个大灰狼呢？她本能的退后两步问：“小兵，你想干啥？”
　　“我就问问，这审判会是咋回事儿。”冀小兵被柳红光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你只要不耍坏，我就告诉你。”柳红光加着码说。
　　冀小兵这才明白是自己的表情把小丫头片子吓住了。他赶紧恢复常态表情的说：“放心，我这问正事儿呢！你快说啊。”
　　柳红光用小手一勾说：“来，跟我走。”
　　冀小兵三步并做两步与柳红光并肩而行。
　　“我知道的不太多，我就只知道他们这伙人都是六八年的兵，是老乡，陕南的。对了，你去问问你班长呗，他一都是老乡。”柳红光挺够哥们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啪——”
　　“哎哟，臭小子你轻点儿，把人家都打疼了。”柳红光娇嗔着。
　　冀小兵有了明确方向，手就没了轻重，这一高兴就忘乎所以的拍打了柳红光一下夸张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回头弄好东西犒劳你啊。我得走了——”现在的冀小兵一门心思想就弄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话没说完就急着找班长去了。
　　跑回炊事班宿舍的冀小兵，轻手轻脚来到正在看报纸的黎班长身旁，腆着脸问：“嘿嘿，班长，今天审判的这几个人是咋回事儿啊？”
　　“你个尕娃，闲吃萝卜淡操心，干你球事儿！滚一边去——”黎班长烦烦地骂了一句。
　　冀小兵热脸贴上了冷屁股，灰溜溜纳着闷儿回到自己的床铺，狠狠把自己撂在床上，班长今天这是咋啦？
　　不一会儿胖子老唐磨叽到冀小兵床头坐下，低头小声说到：“这些人都是班长的老乡，六八年陕南兵。你小子也是没事儿找事儿，活该！”说完，胖子老唐狠狠捶了冀小兵一下。
　　冀小兵两手交叉抱着头枕在被子上，小眼珠子在那儿滴溜溜转。心说：班长为啥这么大火呢？我今天还是乖乖的吧，别他妈自找收拾。可我再问——谁呢？
　　下午一上班，冀小兵来到伙房，还没进门就迎面遇见了帮厨的高个小刘。高个小刘倒是不记仇，一碰面扯着嗓子喊：“小破孩儿，听说你去比赛啦，怎么样，输了还是赢啦？”
　　冀小兵的心眼儿还不如人家小闺女家的，他撇撇眼，脖子一昂，抬腿刚要走，猛然一闪念，这件事可以问问她呀。狠狠心转脸就成了小汉奸献媚地说：“嘿嘿，老兵，我想问你个事儿。”
　　高个小刘见这小子脸变得这么快，不觉提高了警惕说：“你小子想干啥？看你的汉奸样，准没安好心，对吧？”
　　“小刘，你咋把我想的那孬呢，咱可是一良民。”冀小兵耍着贫嘴，还故意装出可怜相，心里却把小刘骂了一百八十遍。
　　“破孩子，小刘是你叫的吗？”高个小刘玩儿性起逗着冀小兵。
　　冀小兵左右为难，咱是个大老爷们儿，不能掉价——可不行啊，要问的事儿没弄清呢。哎，为了解开审判会的迷，去他妈的，当孙子吧，有啥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嘿嘿，班长。”冀小兵想了一遭，就这称呼不丢价。
　　“啥班长，这样吧，便宜你小子了，就叫姐吧。”高个小刘心里乐翻了天，嘴上却一本正经。
　　冀小兵嘴咧的像吃了苦黄瓜，这小闺女咋都喜欢让人叫姐呢。
　　“不愿意吗？”高个小刘挺会难为人。
　　“愿——意。”冀小兵真是被逼无奈走头无路入虎口。
　　“我问你的问题呢？”高个小刘嘴上是一点儿都不吃亏。
　　“问题，啥问题？”冀小兵装着糊涂，心里想着要找回一局，要不也忒掉价了。
　　“不说是吧，我走啦。”高个小刘推门就要进伙房。
　　“你是我亲姑奶奶，我说我说，这还不行吗。”冀小兵今天算认栽了。
　　冀小兵现在在高个小刘面前只能老老实实：“那个姐，我比赛赢了。”冀小兵想，这头都低了，赶紧着问正事，“今天这伙儿被判刑的是咋回事儿呀？”
　　高个小刘这才明白，原来臭小子就为了这事儿低下小公鸡高昂的头。杀人不过头点地，告诉他吧：“这起案子的起因是因咱集中台一位六八年的兵。他值班误漏联络时间，这老兵提干名单已经上报了。为了不影响提干就想法儿编造假的，结果牵扯了一大帮他的老乡，弄出了两个西南军区电台信号。对了，这些方萍最清楚，是她值班时发现两个西南军区电台信号。具体的你去问她不就全清楚了，你傻呀。”
　　正听着津津有味儿呢，这咋突然又冒出个啥、啥方萍？快他妈的赶上“走遍苍山找金花啦”。我这是得罪谁了，真他奶奶的倒了八辈子霉。那谁叫方萍啊？冀小兵一脸的迷惘。
　　高个小刘瞧出了冀小兵的心事儿。臭小子，真够笨的。可说句心里话，小刘打心底喜欢这个好闹的小破孩儿。
　　“好了，甭想了，我给你指点迷津吧，就是那个被你打败的方萍。”
　　“我啥时打败方萍了？没有啊。”冀小兵这叫“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高个小刘一急，差点儿骂出北京粗话。看来这个高个小刘，也是假小子的性格。
　　高个小刘忍忍，这才文绉绉的调着侃说：“就是那个你叫人家脱光了的那个‘小闺女’呀。”她也够调皮的，抓住冀小兵的“小辫子”就是不撒手。
　　听了这话，冀小兵全明白了，脸刷——地红林尽染。窘迫的像针扎似的，混身刺挠。
　　“哟哟哟哟，咱们的大老爷们儿，这脸还会红呀？”高个小刘来个乘胜追击。心里却说：小破孩儿，你知道吗，那方萍是我姐们儿，你敢欺负她。这批七零年的女兵都是北京一个区那几个学校的，这就叫无巧不成书。
　　如果冀小兵知道高个小刘和方萍的关系，那他准保一头撞死算个球儿了，活啥活。还不够丢人的。
　　高个小刘看看把冀小兵收拾的不轻，臭小子快到“穿上小花裙子再扎两小辫儿成小姑娘”的份儿了，也就得饶人时且饶人了。她再一次指点迷津：“方萍她们分队今下午值班，你等着吃晚饭时找她吧。”
　　冀小兵长这么大第一次领教了女人的厉害。这高个小刘，算把老北京涮羊肉的本领全用在自己身上了——真会涮人哟。
　　冀小兵也是好奇心太重，要不也不会被一小闺女涮。好奇心啊，祸、福全在其中。
　　冀小兵吃完晚饭，特耐心的等着值班分队来吃饭，等啊、等啊的……
　　要知道冀小兵那可是个一根筋，反正人已经丢大发了，就再丢一次吧。其实这也是人心理磨砺的一个过程。最起码经过与女兵高个小刘的交手，他感悟到，人不能太张狂，得收敛着点儿。一山更比一山高。
　　值班分队总算来吃饭了。爸、
　　打菜窗口的冀小兵，就像个小特务，用眼睛瞄着方萍的一举一动。
　　方萍用小勺轻轻的舀着菜，缓缓放进小嘴里，再细细嚼着、慢慢品着、咽着。似乎她已经感觉到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人都说女人的第六感也就是直觉特灵，这回在方萍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冀小兵贼样盯着方萍，心里那个急哟，破丫头片子，你也快着点儿呀，这他妈的有啥可吃的，塞巴塞巴不就得了呗。
　　方萍吃饭是真叫个慢，人都快走光了，她才慢慢站起身走向水池……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冀小兵跑出伙房快步来到方萍身旁，腆着脸说：“嘿嘿，老兵我想问你个事儿，行吗？”有点儿文明的意思啊。
　　方萍正洗刷着碗、勺，扭头看是冀小兵，她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神态，这个小新兵蛋子的一切自己已从柳红光口中得知，小新兵蛋子是有点儿可怜。然而内心还是有着抵触排斥：“你想干什么？”方萍冷冷的问。
　　“我想问个事儿？”冀小兵小心翼翼的说。
　　方萍对冀小兵的怨恨一下全涌了上来，怒道：“我不知道，你走吧。”说完，步出餐厅。
　　冀小兵算是摽上方萍了，方萍在前面往宿舍走，他像个小尾巴在后面跟着。反正得达到自己的目地。看那架势，方萍要是进女兵宿舍，他也一定跟进去。
　　方萍受不了冀小兵的缠人，当然她也有着跟这小新兵蛋子学学打“上、下旋球”的想法，这就导致了矛盾心理，一切只能顺其自然啦。
　　方萍在楼梯口停住脚步说：“好吧，你问什么事儿？”一双大眼睛紧盯着冀小兵，似乎鼓足勇气才加了一句，“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好好，没问题，只要你说，我啥都答应……那个老兵，咱到楼外去说好吗？就一会会儿。”冀小兵心里高兴，人家挺够意思，咱也得够意思是吧。他想着接口就给方萍道着歉：“上次打乒乓球，真对不起啊。”
　　冀小兵的态度不错，让方萍心里挺舒服，说道：“那好，咱出去说吧。”——
　　“你问吧。”站在楼外一排柳树旁，方萍直截了当的发话。
　　“我听说，今天这伙儿被判刑老兵的事是你发现的，他们究竟是咋回事儿呢？”
　　方萍一听冀小兵问的原来是这事儿，长出一口气说：“那天我值班，专项负责西南军区的联络。上‘机’后，等到了联络时间，耳机中突然出现两个西南军区电台呼叫。我急忙改换备用频率，还是两个西南军区。我又连续更换多个备用频率，结果都是一样。我感觉事情不妙，赶紧上报……此事很快报到军区保卫部，经电讯侦测，目标被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