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特种兵 (36) 血液哗哗涌动

　　我是谁呀，狗日的敢惹我！先骂一句，给自己壮壮胆儿。吃，他是不稀罕哟，那就开始“弄坏”吧，趁班里没人看见，他贼样把每一块儿骨头都流着哈喇子啃一口，啃完了，骨头都沾上口水了这才端出去，“咣当”撂在桌子上，剩下的就是擎等着瞧热闹了。
　　冀小兵史无前例的坐在餐厅门口的大桌子旁边，身子歪靠着墙，眼里透着坏坏的笑，狗日的还他妈的架着腿，就那破腿还颤悠着……
　　吃饭号吹过，接着就是集合站队、唱歌。集中台早已成习惯，每顿饭都是让值班分队先进餐厅。值班分队进了餐厅门，众弟兄姐妹们一看有一大筐骨头，眼发蓝，浑身充满着战斗力。
　　我的娘啊，文明也架不住馋哟——“呼啦啦”狼似的冲了上来，挑块儿好的、肉多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撕咬起来，那叫个香，那叫个解馋，只听见“咔嚓、咔嚓”狼吞虎咽声。
　　斜靠门口看热闹的冀小兵心里那个美哟，贼眼眯缝着嘴巴都笑歪了，狗日的，让你们吃老子的口水。这回冀小兵算是把窝着的气发泄了，心里感到特平衡。奶奶的和我斗，我弄不死你们！
　　少年的心态是稚嫩的，做事情从不考虑什么后果。当冀小兵于无声处耍了孬点子弄了小阴谋诡计后，心里感到些许的舒服，报复心理算是平息了——这就是典型的孩子心理特征。按他的逻辑，这叫有仇不报非爷们儿。
　　气出了，似乎没事儿了。可一闲着冀小兵却发现心里“空落落”地，总好像有什么在那里捣鼓着自己，让自己不舒服，也感到这样活着忒没劲。你说是个兵吧，可他妈的不干兵的事儿，整天就是烧火、烧火，这还是个爷们儿吗。唉——这日子咋混呀。冀小兵现在走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蹉跎哟。
　　冀小兵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在那儿慢慢地燃烧，它像挡不住的烈焰要冲天而起，要熊熊升腾。
　　冀小兵总感到自己浑身的十八班武艺还没使出来呢。——再说了，你看同年兵们都在敞亮的大教室里人五人六的撅着屁股“敲电键”，真是他妈的人上人。自己呢，哪儿点比他们差，可却成了伙头军，我操，窝囊死了——
　　冀小兵这是有了心事儿，用老江湖的话这叫开始成熟了。人为啥都得这样复杂的活着呢？
　　又是个星期天，下午正好轮到冀小兵休息。闲得蛋疼的他是满院子转悠晃荡，精力过剩却无所事事，你说能不憋得慌吗。
　　这小子又和别人不一样，专找那犄角旮旯踅摸着，那在集中台他现在可算的上是地理通了。
　　他正在一堆破零件里扒拉着找着什么，耳轮中突然传来一阵喝彩声。
　　“狗日的，疯了！”抬眼望去，只见“老兵宿舍楼”西端的乒乓球台前围了一大堆人，个个兴高采烈的。唉——冀小兵又是一声唉叹。就那西端的报训队教室，是冀小兵的忌讳之地。每每看到它，眼泪哗哗地往肚里流呀。在报训队曾有过欢笑、快乐和张狂。可留下更多的是屈辱，尤其被莫名其妙的一脚“踹”了出来，踹出了报训队大门，成了现在这操性，我他妈招谁惹谁啦——哪儿还有脸见昔日同年兵的战友们。
　　忌讳成了心病，成了阻滞他去报训队教室门前的万水千山。
　　又是一阵喝彩声从乒乓球台那儿传来，似乎它在勾引着冀小兵。不，应该说它在帮助冀小兵战胜自我，勇敢的向前进。
　　阵阵喝彩声不断传来，冀小兵感到血液在涌动，哗哗的涌动，它要给冀小兵鼓足勇气，大胆的往前走。
　　少年的好奇成了引子，成了冀小兵摆脱心魔的引子。一发不可收拾的“热血冲动”终于酿成滔天巨浪，冀小兵一咬牙一跺脚，“去他妈的，老子就去了，咋啦，谁他妈的管得着。”这是少年骨子里都想张扬的潜意识在鼓噪，这是不甘沉寂的青春心理战胜了虚荣——往往不经意间的小事儿改变一生。
　　冀小兵战胜了虚荣、自卑，义无反顾快步走向乒乓球台。
　　每个少年都是如此，一次次战胜自己的懦弱，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明天。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打败你自己，有的只能是自己打败自己。人一生都在同自己战斗！
　　冀小兵来到水泥乒乓台人堆跟前一瞅，哥们儿柳红光屁滚尿流狼狈不堪的接着坐守“擂台”女兵的东调一个、西放一个的乒乓球。
　　“这小丫头片子球打的挺刁啊。”冀小兵心里嘀咕着，不得不仔细端详着坐守“擂台”的女兵。
　　小丫头片子挺俊俏，粉嫩的瓜子儿脸上凝聚着：切，我玩儿不死你柳红光。头上还扎了“两把翘翘小刷子”——这又是冀小兵的发明。也是当时部队女兵流行的小短辫儿。
　　柳红光汗流浃背的下来了，心里有着一万个不服气。看来她俩有点儿小过节，冀小兵这小子挺贼，一眼瞅出来了。没等他思维消停，眼尖的柳红光一下子发现了他，跑过来一把抓住冀小兵胳膊，摇晃着说：“小兵，你会打乒乓球吗？”说完，柳红光两只凤眼一眨一眨地望着冀小兵，指望着看出些蛛丝蚂迹，好让哥们儿帮自己找回面子。
　　冀小兵不动声色的不吭声，这小子又开始转起了心眼儿。
　　“我看出来，小兵你会打，对吧？”柳红光急切地问：“好小兵，你要是打赢她，以后你让我干啥我保证够意思。”柳红光这小女兵大概是让冀小兵弄怕了，说的话很老道，特江湖。
　　“小兵，你说话呀，我都求你了。这样吧，你让我干啥我保证干，向毛主席保证！”柳红光真急了。这女人嘛，心眼儿是小哈，嘻嘻……
　　柳红光这回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算求对人了。这冀小兵可是学校乒乓球队的主力队员，打的一手好削球，他这是自学成才。这小子干啥事都“好”琢磨，还有个一根筋的毛病，不服输。
　　七十年代初，我国的乒乓球运动受日本、欧洲影响，正从直攻型向削球、弧旋球转型。
　　冀小兵听柳红光近似哀求的语调，咧嘴乐了。这破小子，啥时都不忘玩儿。其实，冀小兵也是借这功夫观察下守“擂”女兵的路数。这叫不打无把握之仗。她们这是玩儿的七个球一局，守“擂”女兵的球技不错，男女兵们像流水席似的……
　　“好，哥们儿你给我排个队，老子灭了她！”冀小兵胸有成竹拽拽的放着狂话。
　　“好嘞！”柳红光高兴的蹦起来，斜视着守“擂”女兵，还狠狠的“哼”了一声。
　　正围看着的老兵们都被冀小兵的狂话所吸引，这谁呀，这么牛。当看到是那个炊事班“淘换”来的小屁孩儿时，不约而同投出蔑视的眼神。
　　守“擂”女兵也听到冀小兵的狂话，撇一眼冀小兵，那意思，小破兵口气不小。我得好好收拾你，让你知道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总算轮到冀小兵上场了，望着他的邋遢样儿，一点儿精神头儿都没有，柳红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有些后悔，这小屁孩儿要是输了，我的脸就没地儿放了，是我把他窜腾上去的哟。不过心里还是带着侥幸，一个劲儿的说：“小兵啊，你不能输啊，这回一定帮我出口气啊。”
　　原来，守“擂”女兵叫方萍，凑巧的是与柳红光是同班同学，俩人都是北京兵。俩家住的也不远，方萍和柳妈妈在家时就熟，当柳红光调到集中台，方萍第一时间告诉了柳红光的母亲，柳妈妈在信里让方萍多关照红光。方萍特负责，把柳红光来集中台没几天就被起了“小神经女”外号儿的事如实告诉了柳妈妈。柳妈妈都快被气死啦，来信把柳红光狠狠臭骂一顿，这下柳红光炸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别看冀小兵在场下那邋遢样儿，可一上了场，就像只好斗的小公鸡，精神抖擞的展开了雷厉风行的攻击，这让方萍顿时感到无形的沉重压力，几个球一放，方萍手忙脚乱了。这小子打球忒不地道，专弄歪门邪道，左调右捅，长短球也不规则，还穿插着上旋球、下旋球。乱了分寸的方萍没等反应过来，稀里糊涂就被赶下“擂台”。
　　呼呼直喘粗气的方萍真是不服哟，两眼瞪着冀小兵，恨不得……
　　方萍一下台，柳红光得意的看了她一眼，还“切”了一声，脖子一扭，看到了咱们的“英雄”冀小兵。要是在现社会，准定抱着狂吻。现在她也是兴奋的忘乎所以高呼着：“小兵万岁、万万岁！”
　　柳红光疯疯癫癫的样子，再加上还手舞足蹈，可把方萍气得脸红脖子粗，牙齿紧咬着嘴唇。
　　是啊，集中台骄傲的小公主方萍，相貌是公认的第一美女，乒乓球也是女兵第一。就这么让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破兵，三下五除二赶下“擂台”，这面子丢大了。你以为光男人爱面子，这女人要是爱了面子，那可是惊天地泣鬼神哟。
　　柳红光这会儿算解了气，报了仇，自豪的像是自己赢了方萍。
　　“破丫头片子，别乐了。记住你说过的话，到时哥们儿……”冀小兵孬坏的来了句。
　　“不会、不会，你就放心吧，咱是哥们儿，对吧！”柳红光这会儿真有点儿爷们儿样。
　　“我说，战友们，我想和这个小破兵大战个三局两胜决胜负。还请战友们多支持。”大家都在轮番排队，不服输的方萍希望战友们给她个面子，让她再与小破兵一决雌雄。
　　“好好好，方萍，没问题，你们先战我们等会儿。”方萍的人缘儿真不错。
　　“嗨，就你，小破兵——”方萍因不知道冀小兵叫什么又急着比拼，也就顾不得礼貌了。
　　方萍不礼貌的叫法可把冀小兵气着了，哼，狗日的丫头片子，还来精神了。冀小兵的小心眼儿劲儿一下就拱了上来。嘿嘿——男人也有小心眼儿的。
　　冀小兵头一扭索性不理睬方萍。
　　方萍强压住怒火，忍了好几忍，话锋一转说：“红光，他叫什么名儿啊？”
　　“我不知道，哼！”方萍求着柳红光了，这可是长脸的机会，柳红光得意的装疯卖傻，胸脯挺得高高的，昂着头。
　　“我知道，他叫冀小兵，就是个烧火的。”一位老兵看不下去了，打报不平的说着。
　　“冀小兵同志，我想和你来个三局两胜，可以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没等冀小兵接话，围观的人们“不忿儿”了说，“快点儿吧，人家老兵都请你了，快点儿！”
　　“好吧，咱就来二十一个球，三局两胜。”
　　俩人各就各位，拉开了架势。
　　这会儿，围观的人更多了，谁都想找点儿乐子。一位大美女，一个小烧火的。若用现在的调侃就是：美女狂扁小破兵。
　　打乒乓球对冀小兵来讲真是小菜一碟儿，只见他用上全部本领，还没等大家定神，一局完结了。
　　沮丧的方萍真不知这小破兵用了啥魔法。第二局还是如此，冀小兵秋风扫落叶般让方萍败下阵来。三局两胜，方萍已经输了，大概为了找回面子吧，她豁出去了，正脱着棉衣……
　　得意的冀小兵一边用球拍扇着风，一边说着风凉话：“你脱呀，脱呀，你就是脱光喽……”
　　“哇——”方萍被羞辱的话刺激的控制不住了，感到特丢人现眼，她扭头哭着跑开了。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冀小兵现在是特自豪，妈的，小丫头片子和我斗还嫩点儿。老子……
　　“你等等，咱俩打一盘怎么样啊？”
　　冀小兵定睛一看，是位“四个兜”的干部，脸上挂着笑咪咪。从没见过这人啊？
　　这位圆圆脸的干部不慌不忙拿起球拍，还稳稳的用球拍颠着球。
　　此时的冀小兵正春风得意呢，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来吧，我怕谁呀。
　　这位四个兜的干部面色严俊，特认真的对付着冀小兵的球。他已经看了一会儿了，发现这小兵打的球贼刁。
　　四个兜的干部球打得真不错，他不理睬冀小兵的调兵遣将，稳稳的按自己的思路对付着。冀小兵也收敛了狂妄，一板一眼用心回应着。
　　再说方萍哭着跑了，柳红光心里实在不落忍了。方萍毕竟是自己的好同学，自己也是小心眼儿赌气这才让……想到此，回过头来又骂开了冀小兵，臭小子也不知道让着女人点儿。你说这女人吧，都有点儿那个哈。她不能犹豫了，追方萍吧。
　　等她再回来时，远远的就看见冀小兵又和一个人战斗起来，看那架势冀小兵又要赢了。柳红光近前这么一看：“我的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