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街的后生们（一）

汪家街的后生们
一
四川的西南，属浅丘地区。这里的山不大，浑厚圆实的，像刚出屉的馒头，更像母亲丰满的乳房。它滋养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纯朴、善良、勤劳、节俭的人们。对于这些山峦，人们是怀有深深的感恩之心的。
这些山都不高，以坚硬的岩石为核心，脊梁挺直，显赫铮铮骨气，凛凛然令人生畏。
在这片土地上，有着一个离县城六十余华里，土名叫“汪家街”的小山村。这是聚族而居的村落，大多数人家姓秦。村子里亲情浓郁，家族像一根链条，把大家牢牢的拴在一起。
村前环绕的小河（确切的说应该是溪），像一位温柔、娴静的少女，扭动着柔若无骨的身子，蛇行般悄无声息的绕过青青翠竹环抱的村庄，碧绿的麦地，金灿灿的菜花地，倾吐出静谧恬美氤氲之气。水中丝丝缕缕的水草、跃出水面的锦鳞激起的一圈圈涟漪、青山、榆柳的倒影、带着无限的缱绻，向着憧憬的梦想款款而去的粼粼波光，似在大地上铺展开了一轴长长的山水画卷，那诗情画意浓浓的流淌，让人陶醉。同时也将将人们缥缈的思绪带向远方，唤醒心底神秘的向往。这就使得小山村有着“小桥流水人家”般优美的意境。
村前那一方方水田，在每年的夏初时节，乡亲们都会把自己身子弯成犁铧状，将丝丝缕缕的绿写满田畴，淡淡的希望在粼粼的波光中闪烁，金秋时节，收获着微薄如晨曦的稻香。
村子依偎着一座山，它与村前的小河一样，没姓没名，甚至连小名也没有，村人一概以“河”、“山”称之。丢失了姓名的它们，应该是可悲、可叹的，也是很尴尬的。可它们却浑然不觉，似乎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她甘于默默地把自己美好的青春年华无私地奉献给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而与村后那座山相连的一道道山峁梁子，苍凉莽芜，贫瘠的黄土地，像一张张蜡黄枯瘦的脸，羸弱细小的稼穑，在丝溜溜的山风中无力的摇曳，涩涩的躲闪着乡亲们渴求的眼光。
这方贫瘠瘦薄的土地，像是位骨瘦如柴的老母亲，干瘪得已贴背的乳房，没有丰盈甘美的乳汁喂养这些嗷嗷待哺的子孙，愧疚、难过、无奈中，只得背过身去，偷偷拭掉盈眶的眼泪。
乡亲们没有抱怨，因为“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他们世世代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的耕作，日子就像风一样的过去了。臧克家在有首诗里写道：“儿子在土里洗澡，父亲在土里干活，爷爷在土里埋葬。”他们与土地相亲相近，相依为命，生命中便有了来自土地的坚韧顽强，淳朴敦厚，善良实诚，忍辱负重。无怪乎有位伟人会赞美道：“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
一座座茅舍掩映于翠竹之中，一道道竹篱在屋前筑起的一道道屏障，上面缠满青藤，像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般诱人遐思。茅舍呢，黄土筑成的四壁，茅草铺成的屋顶。就是杜甫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所写的茅屋。
茅屋是贫困的象征。
茅屋的屋顶上覆盖的是茅草，就是乡间极普遍、极常见的谷草、麦秸和芭茅。
谷草是乡村中用来铺床的极好的材料，睡在这样的床上，既暖和，又舒适，还有稻香沁人心脾，有幸福的感受呢。乡亲们睡惯了铺稻草的床，若是没有铺稻草，他们整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们说是择铺，其实呢，是没有稻草的原故。茅屋上盖着稻草，那苦涩的日子便弥漫了稻香。
茅屋上的檩和椽子是竹子。在这里，家家户户的屋前或屋后都会有青翠的竹林环抱，成为人们难以忘怀的田园美景。乡亲们用竹子来做檩和椽，也是由于当时的条件所致。
至于有些条件好或者是较好的人家，他们住的不是茅屋而是瓦房。瓦房的造价比茅屋要高很多。不单瓦要花很多钱，而且用树木做的檩、梁、椽也得花钱去买。因此，条件一般的人家，就用两根竹子绑在一起来作椽。能节省两个钱算两个钱。这些钱都是从土里捏出来的，一颗汗摔两瓣得来的，很不容易。只不过用竹子作椽子，几年就得要换一次，不像用树木作的椽子，许多年以后都不用换。
屋子是依山而建的。似乎是屋子后有了山作依靠心里便很踏实、很安稳的了。如同子女依偎在父母的怀里，那是一种依靠，一种寄托。
屋子后面是竹林，竹林抢占了斜坡荒地，在这里苦心经营出一片浓荫的天地，我们先人也就安然的栖息于此。我们的先人，死后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生养他们的这片土地，以表达自己的这份感恩之心，同时，他们在冥冥中保佑和赐福他们的子孙后代。
乡亲们还是巴望着能过上好日子的。凭自己的双手，靠辛劳获得。他们一年四季，哪怕是春节期间，也不休息。用乡亲们的话来说，等到四肢一伸，眼睛一闭的时候，就不用干活了。
乡亲们对自己贫苦的生活，能安之若素，他们旷达宽豁，乐观开朗的人生态度，应该算得上是“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的了。
到了六十年代，饥馑就像啼叫了三遍的鸡鸣，刚翻过那山峁梁子，黑暗已隐退到了村庄的竹梢头，人们还没有从饥馑中缓过神来时，我们这群“汪家街”的后生小男孩小女孩便次第的降临到了这个贫穷的小山村了。
后来，我们听长辈们说起“湖广填川”，才知道我们的祖先远在湖南省麻城县孝感乡，祖先们长途跋涉于此，便留下了我们这一脉后裔。世代生生不息，从此在这里扎下了根。如今，我们的起祖黄氏祖婆和她的四个儿子栖息在河对岸的牛脑壳坡上，每年的清明节，他们坟前燃放的鞭炮和焚烧的纸钱都会积起厚厚的一层。也许他们在冥冥中会为自己后代子孙的孝心而感到欣慰的。
据风水先生讲，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她的灵异与神奇是因为河对岸的牛脑壳坡里隐藏着一头神牛，这神牛我们是看不见的，想来它肯定会飞或会隐身术之类的，反正是神奇而神秘，这神牛的两膀上长的两株巨大的黄Līng树，据说是这方圆几十里最大的两株树了，原来是神牛长出的一双翅膀。还有村头的那口山泉，是这头神牛饮水的地方，这水自然也就是灵异的水了，我们村子里的人也就托神牛的福，喝到了这灵异的水，人也就聪禀异慧。说到人杰地灵，这倒是不假的。解放前，我们汪家街，有在外地为官这宦的，也有本地的豪绅的，在那时，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号呢！可惜的是，解放后，这风水全被破坏了，那些当为官为宦的以及当地的豪绅，镇压的被镇压，管制的被管制，这汪家街就像刺破了的气球，砰的一声，碎裂成一片片，散落在了地上。若要想再有当年的繁华气象，得等一个甲子，也就是六十年，这风水才会全回来的。我们在听了这些说法后，都感到很气愤，很想去找那些破坏者算帐。因为是他们破灭了我们升官发财荣华富贵的梦想。
我们出于好奇，父老乡亲们嘴里得知了黄Līng树与山泉的情况。
牛脑壳坡上的这两株黄Līng树。那树名的第二字，村子里的人都只会说不会写。我们曾问及父老乡亲，那树会不会是黄桷树。
在我们那里，黄桷树是常见的风景树。它粗大的干要二至三人合抱。不过，这树干有一面总是会爆裂开，里面是空空的，像是被剖腹挖心的比干丞相。触目惊心中，树干上似乎是写满了沧桑、苦难。它虬枝盘旋，苍劲古道，枝繁叶茂，生机勃勃，那树冠，像一把擎天巨伞，浓荫匝地，在夏日，是人们憩息乘凉的好地方。倒叫人惊异于它那顽强的生命力。黄桷树没有什么实用价值，只能点缀风景，为小山村凭添妩媚与丰韵。
父老乡亲们是一口否认。说是黄桷树他们见得多了，不论怎么说，那黄桷树他们还是分辨得出的。这树比黄桷树大多了，有七八人牵手合抱那么大，笔直的干，直插青冥，质地非常的坚硬，绝不会像黄桷树空心还会爆裂。
我曾查阅过字典，在阴平中没能找到一个妥贴的字，最后没法子，我便从阳平里找了一个“柃”字来代替。黄柃树，您是否会为您的后人这样为您正名而感到失望呢？如果是这样，那我只能祈求您的宽宥。
父亲曾给我说过，他年轻的时候，夏夜，天气热得让人无法入睡。他常结伴到这两株树上去乘凉。这树盘虬的枝条密密匝匝的，把它们编织起来，做成一张吊在空中的凉床或凉椅。躺在上面，往下一用力，那“床”或“椅”就一颤一颤的，像儿时的摇篮，有着无比的舒适感和愉悦感。
这树上，极少有一种被村人称作为“长脚蚊”的蚊子。这是山村里最让人憎恶而数量又最多的蚊子。
傍晚时分，西坠的太阳已收藏起最后一丝毫光，那似乎是裹在夜色里的“长脚蚊”便纷纷扬扬地飞出来，寻寻觅觅叮咬的对象。它们飞舞时发出的嗡嗡声，像打雷一样，听起来叫人毛骨悚然。有些羸弱生病的牲畜，甚至会被它们活活的叮死。我们小孩子对这种“长脚蚊”尤其是恨得要命的，常常会恨恨的想，要是有一种药能把这些可恶的长脚蚊全部毒死那才好呢。
这两株树上特别凉爽。你去乘凉，完全不用带蒲扇，在树上躺一会儿，你浑身的暑热自会消减。躺着躺着，你便会酣然入梦的。那梦境也是挺甜美的呢。
在树上你不用担心会被冰凉的露水打湿。因为那繁密的树叶，像一把张开的硕大的伞，严严实实的遮蔽了你上方的空间。月明星稀之夜，一星半点的月光也渗透不下来。下雨时，那雨水也不会溅一滴在你的身上。
到了后半夜，树上的清凉会惊醒你，你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凉意。此时，先醒来的同伴往往会叫醒睡着的同伴一道回家。
父亲的讲述，勾起了我神秘而美好的憧憬。这两株树弥漫的神秘深深吸引了我。在我的心里，这两株树是天堂，是人间仙境。
这两株树生长的位置，在这头神牛的前臂。在我的想象中，那是这头神牛长出的翅膀。在西方，天使是长有翅膀的，在我国，《封神榜》中的雷震子也是长有翅膀的。这头神牛也和他们一样，长出了神奇的翅膀。
一九五四年，正是人民公社时期。公社要办一个榨油厂。当时的榨油厂，纯属手工作坊式的，那用来榨油的“榨”得用硕大而坚硬的树。公社领导的目光自然就盯住了全公社数一数二的这两株黄柃树。这两株树的确是做“榨”的最理想的材料。虽然村民们心里是极不情愿的，因为据风水先生讲，这两株树是风水树。如果把这两株树给砍了，那汪家街的风水可就完了，天灾人祸就会从天而降，全村的人可就要遭殃的了。不过，村民们也是无可奈何。
于是，这两株树的悲剧命运也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公社派了一队民兵来砍伐这两株树。民兵们先是刀砍斧劈的，待有了一定的深度，就用大锯来锯。可就在民兵们用大锯锯了不久，从那大树中竟流出了很黏稠的红色的汁液来。有旁观的人见了，就很惊讶的说：“哎呀！这树子在流血咧！”他这么一说，马上引起了轰动。这时，就有人跑回村子里去叫大家伙来看这稀奇古怪的事情。
这下子，砍树的现场可就热闹非凡的了，比逢集都还要热闹。人一多，七嘴八舌的，各种说法便都有了。不过，比较统一的说法是说这树成了精了。而这些砍树的人，一定会遭到报应，受到天谴。这种说法在大家的极力渲染下，似乎这报应马上就要落到这些砍树人及其家人的身上了。
那些砍树的民兵，虽说他们有革命思想，不过他们头脑里的迷信思想也还是有的。中国，从几千年的封建社会走来，这迷信思想在人们的头脑中已是根深蒂固的了。是以民兵们听得这么一说，便想起老人们讲的那些神怪故事里的成了精的树或藤，你若是用刀去砍，它就会流血的故事。他们虽说没有被吓得魂飞魄散，却也吓得是变脸变色的了。他们不单是后悔，而且还感到后怕，他们怕真的有什么灾祸会降到自己或一家人的身上。于是，在心里一个劲的后悔，早知是这样，整死也不会来的。同时在心里一个劲儿祈求这神树能宽宥他们的罪愆。
民兵们吓得不敢动手砍树，眼看着这树砍不倒了。民兵连长急红了眼。虽说他也并不是完全不信，可这是上级交给自己的任务，连砍两株树这么不值一提的任务你都不能完成，你说上级领导会怎么看自己呢。你这民兵连长立马就跟我下台。是以民兵连长在权衡了利弊得失之后，脸红脖子粗的吼道：“明天跟我拿炸药来炸，我就不相信会炸不断！”说完就带着一队尤如残兵败将的人马回营去了。
说来也真奇怪。就在这天的晚上，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大风，下起了大雨，打起了大雷。屋子外面是雷声隆隆，山呼海啸。特别是那打的惊雷，就好像是有人从天空中在往地下不断地扔炸弹。这炸弹有时在半空，有时在地上，訇然爆炸，炸得人头皮发麻，炸得屋子颤悚，似乎是世界的末日来临了。
午夜过后，住在牛脑壳坡下的几户人家，都听到了两声极为清脆而又洪大的声响，声响过后，又异常分明的感觉到有巨大的东西从半空中坠落到地上。倒地的刹那，地动山摇。大家的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兆。
就在这庞然大物轰然倒地之后，风小了雨小了雷声也小了，世界仿佛从癫狂状态又恢复到了常态。
第二天，民兵连长带了炸药来。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惊呆了。原来昨天还难以撼动的两株大树，竟然在昨晚上，双双自行了断，从锯的地方齐整整的断掉了。
人们猜测：这两株树是怕炸药把它炸死了，因此才借风雨雷电逃遁了。还有人说，它一定是凭借这条小溪涨水逃走的。
就在这时，我们那边村子里却传出了一个令人惊奇不已的事情来了。
大清早，有村民去山泉担水，发现山泉水完全成了泥浆水了。挑回去，那水很难澄清，多半天，那水也是浑黄的。这山泉水整整浑黄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后，那山泉水又像先前一样清澈透明。这时，村民们又惊异的发现，原来从山洞满满涌出来的泉水，现在却只有这山洞的一半了。大家都认为是砍了这两株树的缘故。此时，大家脸上愁云笼罩，都担心风水破坏后不知会有什么灾祸降到大家的头上。
后来，村民们把到山泉的这一道山崖称作“油坊边”。现在想来，也许是村民们想借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曾给他们带来了福祉的这两株黄柃树深深的怀念吧！
我们再来说这神奇的山泉。
小时候，我以为“油坊边”的这道悬崖峭壁是祖先开凿出来的，可却未曾发现有开凿的痕迹。现在知道了，原来它们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山崖底下有一条被一张张赤脚夯实了的小径，崎岖坎坷，在晴明的日子，泛白的小径，像藏民们的那条洁白的哈达，踩着这条“哈达”走百米左右，就到了故乡的山泉。
它是从一整块石头上开凿出来的，呈不规范的正方形状，见方约一米左右，挺像喂牛的石槽。村子里的人都肯定的说它是牛槽，因为对面牛脑壳坡有一条神牛，那神牛每天都要到这里来饮水的。
被村人们称为牛脑壳坡的，是一座山，与山泉隔河相望。山形很像牛的脑壳，与它相连的另一座山是牛的身子，牛的四蹄则是山脚下田里的四砣粗大的圆形的石墩，这石墩不是谁弄来的，而是从地下长出来的。这是一头睡着的神牛。
在我们那儿，像这样的传说是很多的。
虾子坡里面有金虾子。如果谁能得到这金虾子，那他就发财了。狮子坡里面有金狮子。这狮子常常会在起大雾的早晨跑出来跳舞，跳舞时还伴有锣鼓喧天的声音。住在狮子坡下的人都说他们亲眼看到过。还有一个村子，一块田里有一砣石头像棺材，人们叫它石棺，有一块田里的石头像鼓，人们叫它石鼓。当地流传有这样一种说法：“石棺对石鼓，银子五万五。”说是张献忠兵败到这里，把带着的银子埋下，等今后有机会了，取出来作军队的经费。儿时的我们很想得到这些东西，可大人们说，如果不是你的，你就是得到了，它也会变的，金子也会变成石头。这些自然是一个个美妙的传说。如同远古神话，是人们对神秘莫测的大自然作出的童稚的解释。
神牛也是具有牛性的，就像神仙也具有凡人的特点一样。不然只是神，那对人们也就没有什么吸引力的了。所以这神牛自然也会喝水的，只不过这神牛喝的水不会是一般的水，若是这样它也就俗了，没有了神性。就像我们说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练食不食一样。因而这头神牛所饮的水就如同神山圣水一样。
神牛饮的水必须得时时更新，所以这山泉水每时每刻都滔滔汩汩的往外流淌，确实够新鲜的了，流水不腐嘛！村民们也就沾了这头神牛的光，他们饮了这神水，一个个都变得聪颖的了。
这灵异的山泉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原来在山泉的右边，有一个离地面约半米高的小山洞。小山洞有一个小孩子的拳头般大，满满的涌出一股清泉。
山泉水清洌澄明。如果不是水面泛起涟漪，你会以为这是一眼枯涸的山泉呢！泉底的细沙和一根根水草直逼你的眼，那细沙呢，晶莹，光洁，纯净，柔腻，你总想抓一把来把玩；那水草呢，鲜嫩莹莹，浸透着一股子的灵气，飘逸秀美，唤起你心中的那股柔情。一切都是那般的真切和实在。
有时，你还会觉得这山泉水是那么的浅，似乎是一伸手就能触摸到泉底。当你真的伸手触摸泉水时，你才明白这是你的错觉。看着这山泉水，你会全身心的沉浸在优美的意境里呢。
山泉水冬暖夏凉。
炎炎夏日，口渴了，掬一捧，喝下去，从心底悠然升腾起幽幽凉意，荡涤着你身上的暑热，清爽安适，恬淡宁馨，你是在享受幸福。然后，你便会一口气酣畅淋漓地喝个够，喝个饱。
冬天，雨雪纷纷或晴初霜旦，山泉水面上的袅袅雾气，像是沸水升华的热气，这热气给你传导来一种温暖，解冻着人身上的寒意。
这真的是一眼神奇的山泉。
就是这口山泉，在黄Līng树被砍掉后，那水就少却了一半，后来就一年比一年少，在我们懂事时，那从山洞里流出的山泉水就只有薄薄的一层了。有时，我们路过泉边，口渴了，就摘一根南瓜杆，把叶去掉，用杆去揭那泉水，真的是甘甜爽口，清凉解热。这山泉水真的像我们儿时的好伙伴，它的消失，着实让我们伤感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