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街的后生们（二十七）

正如书所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我与娟子姐在二中读书将近半个学期了，班上的同学大爱也较熟悉了，特别是“鸽儿”“土匪”两个，也许是因为来自一个区，是老乡，感觉上要亲近一些。就像书上的一句话：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
我对学校一些老师的情况也有了解。我明白了，我们读的二中，别看学校显得有些破烂，看不得，可学校的老师个个都厉害着呢！看来这学校也像人一样，“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教我们这个年级三四班语文的王老师，胖胖的，显得很富态，人也温和敦厚，脾气很好，我们读高中这两年，几乎没见过他发脾气，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就像弥勒佛一样。
王老师的字也像他这个人，很柔和，不见什么棱角。不过这些字看起来很顺眼，好像带着一股子温情。班上有同学还专门学王老师的字。
王老师是上海人，这从他说话可看出来。我们学校只有他跟二班班主任王老师说普通话，其他老师都说四川话。
当我们听说王老师是上海人时，大家都不大相信。上海离我们这儿多远啊，他怎么会到我们这儿来教书呢？后来听说两位王老师好像是政治上受了影响，下放到我们这小县城来的，我们也就相信了。我们读高中这两年，就曾看见王老师在上海教书的妻子来过，听说是为王老师调动的事。这话很快就得到了应验，王老师在我们毕业后，就调到上海去了。
王老师说的普通话，刚开始时，我和娟子姐还有班上的同学都听不大懂，而且我们在听他说普通话时，还觉得挺好笑。因为我们从小长到大，除了从广播里听到普通话外，周围的人都是说四川话，所以这第一次听人说普通话，自然觉得奇怪的了。不过，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习惯成自然嘛！
当我们听说两个王老师都是华东师大毕业的时，我们既惊讶又钦佩。华东师大可是全国有名的一所大学，从这个学校出来的，那水平就不用提的了。
确实，王老师不但学识渊博，而且教学水平也很高，听他上课那可是一种享受。我曾跟娟子姐把王老师跟孙老师作了比较，觉得孙老师生活气息更浓，而王老师应该算是学院派，他所讲的更典雅高深。
教我们历史的李老师也跟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老师个子不高，但很壮实，特别是他的双肩，又宽又平，他穿的每件衣服，那肩头上都是平崭崭的，他走路那腰板总是笔直笔直，显得雄纠纠气昂昂的。不知班上“鸽儿”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说李老师原来是国民党的军队里的一个大官，解放后弃武从文，当起老师来了。
我们都觉得“鸽儿”说的这话可信。因为李老师那派头，确实像当大官的。
李老师的声音特别洪亮，用声如洪钟来形容是一点不为过。有人说，李老师在我们二中上课，广场那边的一中都能听到。我认为说这话的人没有夸张。因为我们在教室里听李老师上课，李老师每讲一句话，那教室都会发出嗡嗡的回声，他讲的那些内容，你就是不听，也会直接灌进你的耳朵里。
不知为什么，我下午第一节课总是要打瞌睡。娟子姐一见我恹恹欲睡的样子，就知道我瞌睡虫上身了，她就用手狠狠地掐我的大腿，因为不狠狠地掐，等不了多久，瞌睡虫又会上我的身，就像仙娘婆“到阴”时鬼上身一样，只有狠狠地一掐，那瞌睡虫似乎就被掐死了，我便能摆脱瞌睡虫的困扰，认真听课。不过，如果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课，娟子姐就不用掐我，因为李老师那声音吓得瞌睡虫不敢进教室，也就上不了我的身。
我们的班主任肖老师是教我们物理的。他是我们学校物理老师中的佼佼者，与他不相上下的是教一、二班的黄老师。古人说，文人相轻。其实同行也相轻。肖老师与黄老师两个就互相看不起对方。
肖老师这人心高气傲，有着古代文人的脾气。像他这种人，领导不但不喜欢，甚至会在心里排斥他的。当然，你教学能力强，领导也会利用你，毕竟要靠你来出成绩，为领导脸上增光，只不过在其它方面你就会吃很多亏的。这就是领导的艺术。
我们这年级，二班是最好的一个班，领导没叫肖老师去教这个班，而叫黄老师去教。肖老师虽然有意见，他在班上对我们说起过这事，可领导要这么安排，你能有什么办法，有意见叫你保留。
肖老师虽然心高气傲，可他对学生很好，把学生当作自己的子女，我们自然对肖老师很是敬重。
有一次，我们班“鸽儿”违犯了学校纪律，其实也不是严重的违纪，学校却要给“鸽儿”记过处分。肖老师去为“鸽儿”说情，要求学校从教育出发，不必记过处分。学校领导不同意，坚持要处分“鸽儿”，肖老师便跟学校领导吵了起来，并说有的班学生违纪比这学生更严重都没处分，这明摆着不是冲着学生，而冲着他来的。吵到最后，肖老师负气地说如果要处分这学生，他也就不当班主任。
没想到学校还是处分了“鸽儿”，并叫教我们政治的曹老师当班主任。
我们在听“鸽儿”说了事情的原委后，大家都觉得肖老师好，对学校的决定很不服，私下里商量跟曹老师对着干，然后联名向学校要求请肖老师回来当班主作。
曹老师接手当大半个学期的班主任，我们班的成绩和各方面的表现都是全年级最差的。
学校见这样下去，我们这个班有可能被搞得乱糟糟的，又见班上学生联名请肖老师回来当班主任，没办法，校长只得亲自出马，请肖老师继续当班主任。肖老师看到校长亲自来请自己出山，说了几句牢骚话，也就答应了下来。
肖老师与黄老师一直都是在暗中较劲。
有一次，不知是为什么，两人吵了起来，我们都跑去看，因为是老师争吵，我们作学生的自然帮不上忙，只能在心里为肖老师呐喊助威。
两人先是说各人在教学上业绩，以此来压对方。结果两人在教学上都是半斤八两，谁也压不倒谁。
这教学上压不倒对方，两人便说起其它方面来了。
肖老师对黄老师说，你行，我承认你行，你那么得行，怎么跟我还是个中专生，我再不得行，我还是个大学生。
我们听肖老师说黄老师是中专生，都以为肖老师说的是假的，因为我们一直认为黄老师也是哪个名牌大学毕业的。
谁知接下来黄老师的一句话，把肖老师气得没从楼上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