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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街的后生们(二十六)

作品名称:汪家街的后生们      作者:月儿常圆      发布时间:2010-05-17 17:27:47      字数:2588

吃了晚饭后,我们便去问肖老师我的寝室安排在哪里。远远地看见肖老师站在他寝室门口,想来他已是早早地在那里等我们了。等离肖老师还有十来米,我们还没说话,肖老师倒抢先说,你们来啦!我和娟子姐喊了声,肖老师好!肖老师点了点头,忙请我们到屋里去坐。
我父亲说,肖老师,你太客气了!坐我们就不进去坐了,学校把我这娃儿安排住哪里?
肖老师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说,秦大伯,真对不起,学校暂时还没能安排出寝室来。你城里有亲戚没有,要不暂时住到他们那儿?
我父亲说亲戚到是有,只是不好去麻烦人家。父亲又想了想说,肖老师,你看在学校能不能找个地方睡觉,这铺笼罩被都是现成的,只要有个地方,能遮到露水就行,我们农村人,不讲究个什么的。
肖老师一再表示歉意,说是学校的后勤工作没能跟上,然后说红旗楼还可以,因为那楼的楼板是木头的。我父亲一听,说好,那就麻烦肖老师动个步,带我们到那里去。
在去红旗楼的路上,我心里不由得对这所学校很是失望。什么重点高中,连个住宿的地方都没有,跟那些垮杆儿学校有啥子区别。我看了看笼罩着夜色的天空,脑子里浮现出我们村子里这时的情景。
村子的竹林里、老榆树上的麻雀恐怕早就闹翻天了,好像在摆谈着这一天来的奇闻异事,也不知它们从哪里打听来的,每天都要摆到天完全黑下来为止。
村子上空的散发着柴禾味道的炊烟,像许多人往天空抛出的一根根很长很长的线,好像要把天空中飞着的那些小鸟儿拴住。
小伙伴们在晒坝里,肯定闹得比麻雀还欢,我耳畔好似响起了小伙伴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喧闹声。我偷偷地瞥了一眼娟子姐,娟子姐边走边听肖老师跟我父亲谈话,不知她是否像我一样想着我们的村子。
我们来到红旗楼,走在木制的楼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在这空寂的过道上来回地奔窜,好像有许多人在上面走。
在二楼的楼梯口,这儿较为宽敞,肖老师又满是歉意的对我父亲说:“秦大伯,今晚上就委屈你俩了!”父亲忙答应:“不委屈!不委屈!我们农村人,不像你们城里人。”肖老师说声“那好”,便回去了。
父亲把麻布口袋解开,娟子姐很是麻利的把棕垫子铺在楼板上,又从麻布口袋里找出被单,铺在棕垫子上,很快地为我们铺好了床。
父亲叫娟子姐回寝室,说是不用担心,我们睡这里挺好的。还说在板板楼也是这么睡的,所不同的是,板板楼得出钱,学校这儿不用出钱。
父亲又说她过去跟娟子姐的父亲他们到自贡挑盐巴,到彭县买老母猪,有时还睡到别人的街檐边边上,连露水都遮不住。
娟子姐说她再耍一会儿。
这时,班主任又领了父子俩过来,看来他们跟我们是一样,今晚只得暂时在这儿住一宿的了。
肖老师见娟子姐还在这儿,就说,曾娟,你得回寝室去了,到时老师清人,少了人得到处找。
娟子姐便对我父亲和我说了声“我走了”。
肖老师在把那俩父子安排在这里后,又说了些对不起的话,然后离开了。
这时,我的父亲跟后来的那学生的父亲交谈了起来。
从交谈中得知,他们是太元区人,姓姚,学生叫姚文信。我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马上想到了另一个名字——姚文元,“四人帮”里耍笔杆子的。我觉得依辈份,他应该跟姚文元是一个辈分的,算是姚文元的弟弟。只是这时的姚文元已经被打倒,成了臭名昭著的人物,谁跟他沾亲带戚,谁就倒了八辈子的霉。于是我便没问他跟姚文元之间的关系。
姚文信跟我一样,对这个陌生的环境还不大适应,不过毕竟我俩是同龄人,彼此还是有话说的。姚文信先问我刚才那女生是谁。我得意地告诉他,那是我娟子姐。他夸奖道,你娟子姐好漂亮哟!然后他又问娟子姐读哪个班。我说是四班。他又说,那我们不是一个班么?我说是的。我又告诉他,说娟子姐本来分到二班的,是她硬要到四班来。
姚文信问,她怎么要到四班来呢?我便把经过告诉了他。姚文信说,你娟子姐对你可真好。同时又说,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姐就好了。我看到他那幅羡慕的样子,心里更得意了。
第二天,学校总算跟我和姚文信安排了铺位,我与姚文德是上下铺,他住上铺,我住下铺。娟子姐帮我把床铺好,我父亲便要回去,我和娟子姐一起把父亲送到校门口。父亲叫我俩不要再送了,我俩才没送。
开学后,我没有熟人,便成天跟着娟子姐。而娟子姐很快和班上的一些女生熟稔了,于是,我便和娟子姐与她所熟稔的女生一起玩耍。
我对学校很不适应,老是想家。特别是晚上睡觉时,我的脑子里总是会浮现出爸妈和哥哥,还有小伙伴,想到他们这时在做些什么,我还会想起屋子后面的那片竹林,屋外的方方水田,月光下闪现着粼粼的波光。想着想着,我的鼻子就会发酸,有想哭的感觉。我想到父亲曾说过的“思乡”,未必我这就是“思乡”么?
我不知道娟子姐思不思乡。在第一个星期六,娟子姐到我寝室来找我,我俩便来到学校的操场上。娟子姐说想,我说我也想,说着说着,我的泪就流下来了。娟子姐便走了过来,掏出手帕,帮我擦泪。叫我不要哭,有姐呢?我说我不想哭,可这眼泪就是不听话,硬要流出来。
娟子姐说她也曾跟我一样“思乡”。是第一次到她爸爸渡口那边去,爸爸妈妈都在那边,他们都觉得很奇怪,说是父母都在这边,有什么思乡的呢?那一次后,再去就不思乡了。其实回去一看,一切都是老样子,没什么可想的呢!
我流了泪了后,又听了娟子姐的劝告,心里好受了些,于是,我与娟子姐便在操场上的双杠单杠上玩了。
我与姚文信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我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姚文信的饭票吃完了,他来向我借,说等几天他父亲送米来了后就还给我。我听了,就对他说,不用还,到时我没有了,我用你的饭票。他知道我这是在变着法不要他还,他便不同意,说是我以后没有了,他又借给我。
当他来还我的饭票时,我不接,他就硬生生的把饭票塞进我的衣服口袋里,我只能接了。后来,当他来还我的饭票时,我就对他说,我没有借饭票给他,可能是他记错了,把借别人的饭票记成是借我的了。他先还是坚持说是借了我的,他是不会搞错的,他问我是不是搞忘了,我就说没有没有,未必我借了东西给你,我还记不到么?他听我说后,也就有点将信将疑的了。也许他想到,哪有借给人家东西,却说没借的人呢。我在心里感到很高兴,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很够朋友的了。
这事娟子姐自然知道,因为我俩的饭票是娟子姐保管着的。娟子姐就说我,这丝了丝麻了麻,借了就借了,没借就没借,你借给他,不要他还,那是你的情义,你却说没借,人家也不会领你这个情的。然后叫我今后不要做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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