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世枪王（十六）神劫

紫寒雪依旧在房间里不断地洗刷着那枚簪子，她是多么不愿意看到这一局面。“父亲，既然他们已经回来了，我们又何必再为难人家。再说他们也不是存心要逃的。”紫寒雪嗫嚅，在血族王的威慑之下任何抵抗都是徒劳。“听说水手大陆那里最近出现了很多奇才，父王是担心他们会对帝国不利。”一个小小的赦命岛胆敢自称帝国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要是水手大陆统一起来这个赦命岛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要毁灭。“你知道水手大陆这一平面是如何诞生的么？水手大陆是高出于人世的空间，在这里虽然有一些人类的原始居住，但是这些原住民在另一个世界中都有一个自己的反身，也就是所说的反人。他们的反身进入到这里，他们就会发生爆炸，而我们赦命岛通过血族的古老符咒就可以感知到这些人类的侵入。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不下百人进入这个时空，我们的通知也许就要到了尽头。”血族王忧心忡忡，因为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和种族人的未来。那是最为恐怖的命运。“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
　　血族王早已经做好了输死一搏的准备，因为千劫就要到来，那从月色中走出的鬼魂将如同厄运一般笼罩整个大地。“寒雪，你听我一句劝，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感情，有的只是铁和血的法则。如果你再这样执迷不悟的话我就只有对你进行惩罚。”
　　“千劫？”紫寒雪不觉得心口一冷，似乎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喉咙。“千劫，是命运降临在血族之中的浩劫，猎鬼从月亮之中出现到人间对吸血鬼进行屠杀。我们的族人就在几十年的时间里迅速消亡。就在三四十年前我们还是水手大陆的主人，但是他们到临之后我们只有退居赦命岛。”血族王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战。
　　“父王和猎鬼战斗的时候留下的这道疤痕你看过。”那是一道微带着白金色的伤口：“没到月色降临的时候我就会全身烧灼一般，这是一个猎鬼在临死前对我施下的赌咒。而你救下的那两个人，似乎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在他们的身上看到猎鬼的血统正在流淌。”
　　紫寒雪失声吼道：“不；父亲，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他们只是人类，可以被我们同化，我们可以在其中找到折中的办法。”“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对么？你简直就要把我们带入无尽的深渊。他是不会喜欢你的，不管你做了多少的手段，我用我的双眼看到你的命运。他的心里始终装着一个姑娘，但绝不是你，寒雪，你还是早走按下决断。”猎鬼可不是闹着玩的，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牺牲一切来对付他们。
　　“他们和狼人不同，人狼在某些时刻是讲道理的甚至同我们并肩作战，但是猎鬼却是带着诸神毁灭一切的意志到临，我们是神的儿子，但终将死在神的手里，这是一个笑话也是一个预言。我们现在有三千七百名族人，但是其中大部分都没有正统的血脉。他们也就是吸血鬼和人类的杂交，这些人简直就是废物，他们根本不可以在夜间战斗因为他们一旦到临夜间就会变得痛苦万分。也就是说一旦发生战争，作战的人并不是整个血族而是单单是我们皇室。我们皇室是最正统的血族，皇室不能够再流血了！”
　　“父亲，我们就像是鲜血和铁，除非杀戮否则不可能走到一起。也许我们是时候做一个决裂了，我会带着他远走他乡保证不再回来。而您则必须放了段上尉。”
　　“你对那个傻乎乎的小子倒是很在意，但那家伙似乎没有在意你。你是我们血族的公主，我们的继承人之一。你是我们血族的未来，我希望你时时刻刻可以想着这些。”血族王依靠着一根孤零零的柱子，好像依靠着整个世界。“段尚卫并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你总有一天会死在这个人的手里。”血王说这句话时紫寒雪已经走了出去。“和他在一起就算是给他作婢女我也在所不惜。”
　　“愚蠢和爱情总是并行的。我到现在才后悔当初为什么鬼迷心窍娶了你母亲。”他这句话好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杯红酒轻轻碰撞在他的嘴唇：那种滋味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象过了，他的生命早已和无尽的鲜血紧紧关联。“来人。”
　　左右两个劲装少年大步走上寝宫。“把那两个人给我放开了，给我们的公主殿下配备四名武士，我们的小姐要去给人家当婢女哩！”血族王一把钢斧钉在桌子上。“马上去办，不要耽搁。”
　　城门缓缓合拢着，光和影子都消失在暮色的帝国之中。一匹快马从他的面前疾驰而过，“上来。”紫寒雪对着段尚卫冷冷一笑，“洛琼先生，虽热我并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但是我还是会放你们走。”
　　“像以前一样。”紫寒雪说到这里时不禁流露出一丝哀凉。“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蚱蜢了。”“那有什么不好。正好我们要回去和那华德争船长的地位，一个吸血鬼的战斗力总是要高出于人类的。等我们做了总船舵主，我看那个还胆敢造次？”
　　寒电洛琼带着他轻快的语言穿过那片丛林，但是他的目光始终盯着一个方向。“你怎么了？”“你想没想起那个猎手？”“我总觉得他就在我们后面。”洛琼上一次险些死在那个人的手里。现在他们又回来了，又是这里。又是同一个人。“很高兴再次看到你们。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了。”“可是我们很不愿意看到你。”洛琼嘟哝一句，现在他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我原本是希望你们可以与血族进行战斗，但是你们却总是想方设法逃出来，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为你们祈祷这个伟岸的力量。就像我一样，你们就是我的化外之身，代替我行使这个世界法则和权力。”
　　“那么你又是什么人？”
　　“我就是我，不需要任何解释。”
　　“不，你就是猎魔师，月圣的使臣，地狱的背叛者。”紫寒雪冷冷道。

（二）
“你就是猎魔，那个背叛了地狱santan的背信弃义者。我们都将你的名字刻入了骨髓，你这次降临不会是单单为了解决我们而来吧。”她的声音分明在颤抖，因为她在害怕。“当然不，我带着不可抗拒的使命，那是你这种凡人所不能知道的。猎魔带着拯救这个尘世的命运，而我将把光明带来。信仰我的人会得到祝福，而那些堕落的人将最终沉沦地狱。你、姑娘，你告诉我，你的心中到底是吸血鬼还是人类？是猎手还是猎物？你不必很快回答我这个问题，答案就在你的心中。我不会对你下手，我所改变的是苍生的命运。”
　　猎手的黑夜，没有任何瞳孔的血色！那种孤独的低唱是每一个人心肠为之破碎。“我需要时间来考虑。”段尚卫感到自己的呼吸正在走向尽头，“但是你也未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命运。如果我有机会，我也可以将你毙杀刀下。”是么？猎手整理着微光影硕的战刀。“等到你真正有能力杀我时再说这话也不迟。”说着他就大步走了出去，似乎他走的就是一条永日不归的道路，“洛琼，我们也该走了。走吧。”这是我们的战歌，一首命运与挣扎的交响，就像那飞雪一样圣洁，我们即便是幻灭也最终将获得永恒。”因为这就是生存，生存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
　　猎魔师的名号并不是从天上平白无故掉下来的。每一个猎魔师都是命运的仲裁者，他们舍弃凡尘的荣誉投身到这阴影中的操控里。猎手走了十步左右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冷雪飞，照着他漆黑的眸子折射人类的苦难。他好像永远都在与寂寞为生，只有在决斗的一瞬间一颗灵魂会最终醒来。
　　“你们两个一起上，或者加上那个血族。”猎手很不客气地说道。段尚卫的刀已经出鞘，洛琼号称寒电，他的刀以凌厉为主，段尚卫受过军事的训练他的刀法以简洁凶杀为主。无论天上地下要接住这两位高手的合力一击都将承受着巨大的压迫力。
　　刀光冷映。天影婆娑，惊鸿飞过无踪迹。霜刀清浅的痕迹使人联想起南国的春天，无限勾起世人的怀念。段尚卫抚摸着水手刀上的粼粼之光，洛琼却已经出手！一招狂杀飞浪，顺着猎手的左肩削去，这一招的凌厉是世间罕有的恐怖，假若这是一个凡人呢，恐怕就已被这一刀毁去！但是那猎手却还在狂笑！那笑声无边无极，带着鸿蒙的广大。洛琼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这无匹凌厉的一刀居然就这样被人用两个手指钳住。
　　“你这一手比起上次有些进步，但是还差得太远！”猎手的语言变得更加生硬，他的手已经向着洛琼的咽喉伸去。“你找死！”洛琼反身一跃，背上一把暗藏的弩弓已经连续发出十箭！每一箭都无比精确地射中了那个人的咽喉！“你以为神祗是你这种人可以亵渎的？”“但是你未必是真的神，所谓的真主也只不过是躲在人类背后操控阴谋的诡计师而已！”段尚卫缓缓举起自己的刀，他走上前去将这口刀贴在猎魔师的脸上：“你以为你自己真的是神志的代表者？在古老的血族典册里就有过关于猎魔被血族击杀的经历。用刀一样可以杀死猎魔。”紫寒雪伸出左臂，一声锐啸破空而出，她的手臂很快就多了一条裂口！鲜红滴落在段尚卫的刀上，段尚卫也第一次发现血族的生命也是鲜红的，他们也是苍穹下的一个生命，他们就像自己的兄弟那样真实。
　　“以血族的生命起誓，幻灭将得到永生！”紫寒雪的声音分明多了一丝颤抖，因为她正在用自己的生命在与这猎魔做着抗衡。“来吧，我就是你未知的命运！”猎魔也将自己的身躯完全嵌入了这柄刀上，鹿死谁手就像是迷雾里的一盘棋子。谁也不清楚最终他们走向何方！“猎手之眼！”他忽然睁开瞳孔之中第二双眼睛，企图对段尚卫进行同化！这种秘术就是猎魔母体的最薄弱所在。因为在同化别人的同时也容易被对方反噬，这就是天意。
　　“无知的水手，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是经受过命运的考验的猎魔，任何违抗命运的人都将幻灭！”就在他狂笑的同时，紫寒雪的手指裂入他的皮肉开始吸血！“猎魔也不过如此而已！”“血族人，你也该死！”猎魔惨笑一声，紫寒雪的生命竟然开始向他的体内灌输！紫寒雪哀哀的嚎叫成了这个人的助兴音乐。
　　一束鲜血从那猎魔的眼中喷射出来，接着段尚卫就昏死过去。这是猎魔的意志。是不可抗拒的力量。段尚卫在恍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骤雨疾风的日子，海浪在明灭的波光里消失，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但是时间还没有停止。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于是他看到那个枯瘦的人坐在书房里翻看着水手日志。他的祖父就是一位水手，他自己也同样。
　　其实在这个人世间，我们都是水手，在我们自己的远方漂流。没有方向，也没有起点。结局与归宿都不再重要。他想到了和何晴交往的那个下午，她穿着一身淡蓝的纱衣像一个天使般出现在他的面前。她酗酒，她诈骗甚至吸毒，但是段尚卫却一次再一次原谅她，因为在她的身上，他看见了自己的灵魂。何晴在哪里？他不知道，永远也不会知道，或许她已经死了，死在那个时空里，也许她也来到了这里只是他还没有找到。
　　段尚卫走进漆黑的书架旁边，一只鹦鹉突然叫了起来：“西来在厨房里，西来在厨房里。”段尚卫不知道西来是谁，但是他感到自己却是在一个梦境中。
　　有时，做梦时多么好，能将一切的烦恼忘记，然而事与愿违的是你每天依旧要面对这个世界的阴默。
　　“段尚卫，段尚卫。”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但是他不可能永远沉溺在这梦中。黎明到来了么？那不过是你自己的阴影，你只有穿过它才会得到你想要的答复。
　　于是这个人缓缓睁开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