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世枪王（九）吸血鬼之城

同船的除了这些水手之外只有两个欧洲佬，一个是个荷兰人，害温病已然去世，留下来一些荷兰的猪仔，另一个便是贝尔格先生，那个荷兰人倒是给萍水带来了不少航海之外的欢乐，自从那个荷兰人病故，那些小家伙且油残谷打理着，“上帝，他以仁慈的面貌出现在人间”我们暂且不必去理会贝尔格先生类似于遗嘱的祷告，似乎在预言一种不可告人的痛苦，段尚卫推门而入时，他恰是在埋头于那两块巴格达电池“信仰的力量，就是相信品牌的力量。”
　　上帝是客观存在的真理，所以我们永远也不会理解什么是上帝，他的牙齿不是脱落了一半，而是全部脱落了，只剩下两排死亡充斥的牙床挂着一帘假牙，头发几乎花白了，但突然还是隐隐透着一些残存的黑夜，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面容于是变得枯槁。
　　段尚卫感到有些诧异，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命敲打一下致命的头颅，几天之前，贝尔格先生告诉自己，他已然找到一种可以使人偶尔年轻的方法。段尚卫无法理解这些论理，但是现在看来已经再简单不过了，他的头发目前而言已然聪明谢顶了，中间露出一片空旷的自留地，在日光之下，照的惨白。
　　“兴许是药剂的量没有把握好。”他随即又笑眯眯地走开了。
　　萍水不会容忍这么多怪人，但也不会太过敏感于这些奇怪的名堂，残谷从那些箱子里偶尔找到一把新型的手枪，于是就献给了萍水。实际上，萍水是一直致力于她的沙拉以及那块船上的自留地，她也会感觉到自己的菜貌似遭到了水手们的逆袭，不过她还是会定期地将那些木箱里的蔬菜拿出来晒晒，直到最后又一次直接晒成了干菜。
　　她拌的沙拉最后都交给了这些荷兰人的小东西，她好容易才将这些小家伙养成十五笼，不过她的这些举动在厨工们看来实在有些价有所值，他们一直坚信，这些养不大的猪不是荷兰猪，而是一群可以食用的猪，于是他们宣称，“这些家伙完全可以长大，只是方法有所欠缺。”
　　这些猪不但可以养，更可以吃。抱着这个伟大的结论，终于有一天，十几个大师傅商量着对这些小家伙放下厨刀，用以证实真理的必要。
　　尽管余萍水还是极为心痛，然而公认而言，这些小家伙味道还是不错的，她打起精神，叫段尚卫好生看顾剩下的爱宠，自己又回到甲板上洒下一把菜籽。不过大抵没有发芽。
　　这几天以来，供电室里又出现了种种问题，于是贝尔格先生的巴格达电池发挥了闪亮的作用，大副雷肆先生带来了两支鹦鹉，而且保证是金刚品种。
　　是从那里捉来的呢？他是个捕鸟的好手，一直是随身带着网的，于是在上次登岛时，他就地解决了两只。
　　直到有天，段尚卫带着一只会说话的乌鸦，总算在这里把大副的两只鹦鹉比了下去，萍水还是致力于这些小家伙的养殖，毕竟在茫天沧海之下，这样的寂寞是难免的，水手们自己也做了不少冲浪板，每到一个岛上就会下水游赏一阵。直到有一天我们偶尔在那里看见了温和的鲨鱼为止。
　　段尚卫和余萍水有时也会惊奇，他们原本以为打捞上来的是一条大马哈，不过在他们镇定之后很快便确信了，这么漂亮的鱼骨，完全来自于一条虎鲨，简直令人目眩，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调料了，于是就将这家伙清炖了，居然足足是一船人吃了两天。他们每到一个岛上就用这些鲨鱼骨与当地居民交换，几块骨头，几颗牙，在这些原住民的手中几乎成了完美的艺术，能在所有的材质上刻下任何一种印花。能在他的玉上，刻下一只眼睛。
　　他就将这眼睛为萍水戴上：在过去的十几日里，他们好像足足漂流了一个世纪一般，他们初次登上这片岛屿时，以为是一块陆地，子弹收回在刀鞘的夹层（他们戏说，这就叫做子弹收鞘）
　　在黑暗里，只有在此刻。才会真切地感受到亡命的灵魂的存在。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漂流到了这里，回到黑暗里，又响起了歌声。扭曲的身躯，照在镜子里，令他们自己也不会相信，三天以来美丽的阳光，洒在地上，伏在所有人的尸首，他们歌唱时又响起一片野花的杀戮。余萍水觉得空气分明压抑，于是就索性脱去了外套，没有人会介意她到底穿多少衣服，所以她将该露的地方都露着，透着她微黄的肌肤，但靥颊却是微白。她脱去外套，就径直跑到我的跟前，讨要着一个安慰的过程，我会心了一笑，但很快地将她径自揽到怀里，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的安宁，因为萍水早已准备了很多措施：譬如，她让残谷在那里帮我们守门。公正而言，这小子，也有可能正在偷觑我们的爱。
　　几个水手把无法回收的弹壳扔进水中，她听见周围有声音，也并不介意。她此时又是多么复杂，就像是一片珊瑚，有着错落有致的纹路，而我就像是一群陌生的人，他们拨开爬上陆地的第一只海蟹，砸烂了它的舱门，在吞下一块肉体之后又解开了这只海蟹的四肢。我这么比喻，似乎是很恰当的，她就是我的那只海蟹，被我用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爱着。
　　段尚卫从海岛上找来了一颗坚果，所以他确信岛上一定有黄金的存在，因为上一个有黄金的地方也有坚果。结果他们再次一无所获，只是他们在疑似是藏宝地的沙丘里找发现了不少螃蟹，贝尔格先生和段尚卫的计划最终宣告失败，最终在原住民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唯一有用的线索，这是岛南部的一个洞穴，于是我们找来铁铲开始开垦，不过我们挖出来十几块天然的原矿，交给这些原住民做了一番加工。
　　此外，他们都精巧地伪装成了商人，于是中途躲过了政府的海上监管。三次政府的围猎，结果只是一无所获。我们在船上满载了工艺品，来掩饰我们自己的军火生意，我们向原住民卖掉了自己全部的旧式火枪，“族长达玛代表我们部落感谢遥远的客人。”
　　似乎海盗的征服，也是从这样的友谊开始的。想必十几个月后，政府再次海监时，也许会惊讶，这里怎么还会有武装势力？往往刁民比海盗更有威慑力。因为政府可以捕杀海盗，但是绝不能捕杀人民。
　　夜晚，族长达玛带我们游赏了这里最唯美的海滩，于是不难发现分明的血迹，确定了不远的地方一定发生过海战，远处退却的海水里，早已看不见那些黑暗的尸体了。
血迹还有些剔透的颜色，应该是在珊瑚上划伤的，群鸟的尸首在破碎的生命上仍在呼吸，余萍水悄悄打开一只爱宠的腹部，取出她剩余的生命，让肠子裸露着，亲手毁灭，然后放入颓废的海水里，一流向西。她做完这些，就打了个呵欠，以为结束了，就返回床上。“你，干嘛去了？”“关上灯吧。”这句话在段尚卫听来，的确是司空见惯了，两个人似乎没有再说什么的必要了，在深深如沉默的海水中，他想起白天在水面看到的血色的珊瑚，“亲爱的，那些珊瑚，似乎……”段尚卫说道这里，免不得要向船外探出一颗头颅，“这些当地人的传说不会有什么真实，至少他们说额祖先是吸血鬼杀手，而他们祖先的妻子却是吸血鬼，我的先生，我想我们不必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打扰了我们的好事，是不是呢？”
　　段尚卫还是执意要到甲板上去看看，所以没有任何办法，没有用锚链系住的船只被海水飘摇着，但如果这时有一个当地人来到此处，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站在相爱的海水里准备自杀的夜叉鬼魂，幽灵般的这个影子，渐渐付出了水面的影子，第二次涨潮时他们发现船长依旧在那里巡视，所以就招呼他来喝酒，只有一些贝壳在这次涨潮里浮出水面，直到第三次，黎明即将来临，上升的船只，此刻显得无比宁静。余萍水一觉醒来，发现段尚卫正在准备早餐，就知道他一定是一夜没有回来。
　　“你给我听着，这种事情是交给水手来做就好了。”
　　“亲爱的，如果我说，我发现了辛巴达的宝藏，你也许是不会相信的，但是又有什么理由可以为我开脱罪名呢？我想一切证据都在我们面前，我似乎就是拯救我们船只的一个勇士，现在将上个世纪的伟大产物带到我的公主面前。”
　　说着，这个家伙真的拉起萍水，“亲爱的，如果你看到我在那片珊瑚里发现了什么，一定会感到无比的惊愕，因为他们就像是比蒙娜丽莎还有伟大的奇迹，这个魔术般的惊奇，简直会令你感到实在有些意外。”
　　“我们缺少粮食了。”“我当然知道，不过这些诶东西，我们在黎明之前都在附近挖到了。”
　　“什么？奥，挖到？这么说，你们找到了走私者埋藏的宝藏？就是这些咸鱼么？”
　　“我的夫人，难道这些还不够吗？谢天谢地，我们找到了许多面粉和玉米。”
　　从他断断续续有些结巴的声音中，残谷轻轻揭开一块帘幕。“这是什么？”
　　也许萍水会感到有些意外，这种舒服的感觉似乎来源于一种火药所散发的气息，腐蚀这个人的贪婪，由于多年以来对火药的熟悉，她不禁惊奇了一声，“啊，这好似……”
　　一门重炮，我的先生，看得出你们挖到了我们难以想象的东西。当余萍水看到最后一件事物时，只是感到惊奇：这个吃货，你们是怎么把他打捞上来的？天啊！这简直像是一份不动产啊。”原因是这好似一个人，从珊瑚里救起的一个生命。
　　它的价值远远不止一个俘虏或者一个情报那样简单，他们几乎要放弃这个人时，厨房的师傅却说：交给我好了，显然这个家伙实用一些油灌进这家伙的口中，他们从猪油一直用到花生油，最后一罐汽油终于唤醒了这个可怜的人，但当时他看起来精神抖擞，似乎要比起那几位师傅精神的多。“而且饭量出奇的好，一点都不像是从海里漂流了数天的饥饿者。”
　　他告诉我们他在海上还有一处船坞并且有三十个水手，在这个家伙看来，水手似乎并不是一艘船上的灵魂，而这船的灵魂仅仅来自船长，显然，克登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艘完美的船，他一面控诉了政府的舞蹈与死亡的美妙，一面带着多日以来对饥饿的仇恨要下了三片面包，“他们这叫做剥削，没错，这是显而易见对海盗的剥削，他们永远也不会感受到，一个船长的伟大之处，面对世界上最为光荣的职业，他们会卑微地的低下头来，他们使用战争争夺土地，而他们不知道战争的本身也是一场完美的劫掠。
　　克登船长是不久之前漂流到这里的，“我带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是关于赦命岛的，也许你听起来是那样的疯狂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这是真的。”所有的官兵都在抓捕克登，是因为他找到了那个关于赦命岛的地方，“没有人可以从赦命岛活着出来。”但是恶魔却有这样的通缉令，“赦命岛的原住民也是人类，但是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他们是恶魔的后代，恶魔与人类的杂交种，哦天啊，我看起来一定是在做梦，或者我一定是疯了。”克登先生不由分说地把那杯啤酒“咕嘟咕嘟”灌倒透露下面的那个地方，然后在肠胃中翻腾起来。
　　段尚卫走到萍水面前，看见她在一边愣愣地发呆。
　　“赦命岛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他们都害怕，而克登船长却在努力寻找？”余萍水虽然赶了很久海盗，但是没有人告诉她赦命岛。“你真的很想知道赦命岛？”“那个地方居然叫克登船长这样厉害的角色都如此恐惧。”“那是兴奋的战栗，亲爱的，那么你就该明白什么叫做吸血鬼。”赦命岛的历史是从吸血鬼开始的，这一点他们从不骗人。“吸血鬼最先诞生的时候曾经一度占据了整个大陆，知道有人类的出现。水手大陆人类出现完全是殖民而来的，所以直到现在他们对这片大陆也不理解，因为他们根本不是这里原生的人。这里原生的人都至少有一半人拥有吸血鬼的血统，他们随时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吸血鬼，也就在一念之间他们就可以掌握这天下的生亡。他们随时可以成为吸血鬼就在一念之间。”
　　成为吸血鬼只不过是一种仪式，他们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笔记写到这里突然出现了很大的一片空白，似乎是有一部分被撕下了。景世明很疑惑地看了看沈万由：“段尚卫到底和余萍水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她会如此恐慌？”景世明冷冷地呼吸。“赦命岛和吸血鬼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很大的关联，因为赦命岛就是吸血鬼之城！任何人都无法进入。”
　　在这里的吸血鬼，大约只有真正的喝过人血的吸血鬼才有资格活下去。因为他们中只有“了萨德”的血统者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吸血鬼。景世明小心地靠近老人，“我想知道，那个船长到底是个什么人。”他是个令人尊敬的人，也许你不敢相信海盗对他的评价就像是对太阳的追捧。”沈万由很少夸人。
　　赦命岛中所有拥有真正吸血鬼潜能的人不到千分之一。他们生活在食物链的最顶端，段尚卫知道，克登船长就像是一个被魔化的死士，十几年来他的足迹遍布了整个大陆，为了寻找吸血鬼，他亲自探索了天下所有的巢穴。“在大陆上所有的人都有吸血鬼的血统，所以那些血玉出现的时候引起了一片疯狂地抢购。他们的骨血中都有一种野蛮的，来自祖先的嗜血。”克登船长狠下心有吃下一只烧鸡的力量一字一顿地说着，段尚卫站在萍水的旁边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你也许在赦命岛发现了什么。”“有金矿也有玉。”第一个先从赦命岛回来的人，早已不再属于人类的范畴。“你不是人，而相反你是魔。”没有人清楚，在一个满地都是吸血鬼的地方，居然有人逃出来。“那一天我们所有的人都放弃了，因为我们的船严重偏离了轨道，然而就在这时我们突然靠岸了，没有任何预兆。”赦命岛，“我们在那里埋葬了十七个兄弟，还有一艘登陆艇。”
　　“那么后来呢？”
　　“所有的土著都是吸血鬼，但他们很少有人吸过人血，他们享用过我同伴的尸体后，迅速开始搜罗我和剩余的人。我们杀死了四十一个吸血鬼，但我们也损失了一百名优秀的船员。就这样我们在那个棕榈林里躲藏了三天三夜，最后我们等来了主船。”“吸血鬼也可以杀死？”
　　“当然，只要掌握一定方法，吸血鬼其实并不可怕。”
　　“怎么杀？”
　　“给我把酒杯填满，等几天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