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沉沦

　　世明倒是近来出了不少岔子，时而也会在喉咙中打出几个奇特的音符，像极了楔形文字泥模上的“蝌蚪”。正如同倭人们学不会汉语，所以夹了些土著音，便生造出了另一种语言文字。
　　不过他依旧为自己的胜利而欢呼，像是攻克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那神情也似登临了一个要塞式的堡垒。“为你的胜利而感到胜利的光荣。”但他也早已三天未去见那片林地了，目前对他来说，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并非找不到工作，而是不愿从事役差，毕竟是保留了“船长”与“男爵”的本分精神。至于他的水墨，价格已压在了十六个夸贝一幅，但依旧卖不出几卷。偶尔，掠过几个识货的客人，像是破开云层似的苍鸿，抵达归途的彼岸。
　　他的兼职早已够多了，不过他的词，出版商也已不大称奇了或许是销量不畅的原因。善哉，哪个家伙当他是阔佬！不过云关的生意早已享通，“他的铺子与我岛上的人数，涨幅有一定影响。”还记得世明屋里的那张可开“盖”的床，便是他的杰作。“人形的床。”首当其要的是他需要在经济方面打败楚湘申。“没有空支票，别过奈何桥。”世明打好了那条奇异的领带，以前说过，他的目光始终达不到大洋的彼岸，放出的电，永远无法有效地杀伤。至于沈觉明几乎是橡胶的绝缘体，但似乎他加大的电压。
　　就这样不断地碰壁，更准确地说是在灵魂中狱炼。他调查着那些几近畸形的市场，他倒也有些“致富”的“良方”，据称他面试时总会选择性地拿走些什么。不过在他看来，那也是佛祖的恩典。就像是脆皮鸭不能达到云海一样，也同样找不到他找到了工作的证据。静静地蜇伏中，永远不能影射出本来的面目。世明仍旧找到了什么，像极光闪过银河的那一瞬的闪灭，他站起来了。（摆什么poss，要特写早给你了！……）
　　正如利比亚的起义军“当年”为一个特写所拥有的勇气。世明方才推开长椅，几颗胡桃打在地上，“是您？”着实将世明骇了一骇，只是何方妖物。鼓上三更，想到自己年正轻壮，鸿图之时，乍是吃了一吓，险些唤出声来，却仍觉得有些熟悉，“甚么！”“喂，老兄，你忘戴扫描仪了么？”“在下一直未有放大镜。”才定神去，且是沈觉明。好在方才并未失态，若则自己五尺男儿，像甚么样子！像是法宝击来，中了着实一招。不过他很快调准了距焦，仔细打量了沉觉明同志：黑色的运动服上顶着一顶睡帽，却极不相称地穿了一双白色运动鞋，像是钉了掌的马蹄铁。他看见黑色的礼拜日中的黑白相片似的，竞是那般分明。他与其说看见了沉觉明，不如是看见包在绷布中的衣服，和装在里面的人形椁，死灰般的面眉间也描着几点鲜艳的朱砂印，“假使这副打扮被唐诘诃德看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消灭你，谢天谢地，上帝，佛祖，您没事？”“我为您请了最好的兽医。”
　　世明一直心存余悸，倒也不知在郊野走了多久，“您来这儿干什么？”似乎相比之下世明会更了解路势地貌，据称隔世的高人也必有人隔路的地方，他们一般不大喜欢去正常人的场所，但穿斗篷也未必是绝世隐士，倒更像是古堡中的吸血鬼。双方就这样交涉着，至于她为何在这，“老兄你瞎了么！这是我家！”甚么事，倒是阔佬们却崛起了。景世明哪里知道，只才转过树林，“那我先走了？”“干什么？”那家好不知礼！竟扯住世明，大有欠债不还钱之意，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在树上，世明“功力”虽高，却又哪里招架，竟连人带“马”拖了进去！“找工作？少林寺保了你。”“觉明，你。”“有事”“阿弥陀佛。”
　　世明哪里晓得，这女匪低音是前年格斗冠军，“这是情理之中的。”顺着沈觉明指引，别墅的构造像极了一条战舰，一面欣赏着室内的装璜：一把水手刀，两“杆”火炮，三“杆”火枪，看得出主人相当喜欢航海，不过墙上还着一个罗盘。至少他很喜欢海盗小说。昏黄的灯光下摇曳着诸多的影，像是聚首的魂影，促而交织，促而分会，正构建着人类最初的灵魂架框，“这不是神话，而是一个奇迹的真实。”他似乎像是自语着，来回地踱走，又仿佛拘束得很。这堂皇的别院，给他的深刻，也不过是比平荆监狱略小而已。在他看来，与其说是豪宅倒不如更像是平荆城的审判室的款待，他意图地告诫着自己，但终究不安了起来，涨红的番茄上印染着几滴蜡油似的汗珠。纱窗上伏栖着几只并无伤雅的螳蛉，远处，就像是蝼蛄在鸣出新奏。觉明只去了约摸一刻左右，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玩，唯一有趣的是那些贪嗔怒相的耶像，形态不一地被绑在十字架上，这时他才发觉客厅里有一个侧室。他拨开一条缝，那里面便是齐全的很：航海图挂在赫拉克勒斯的像上，两条蛇雕垂在六条腿的凳子上，似乎是哪个蹩脚的木匠做不好一第桌子，转而成了太师椅。几杯伏特加酒旁立着有些奇特的药剂，大概是硝酸盐溶液，以便取代“王水”。几盏吊灯上，悬牵着两只球鞋，却仍时而飞出两只八哥—这是本年度最受欢迎的魔术，因为魔术师很给在不规则的鞋中做了手脚。
　　“茶水叫门房备得好。”便知那管家夺来几步似乎是面试似的端详着来客，也莫名其妙地离去了，也有半晌未回来。世明吃得很小心，唯恐吃茶不雅岂不令这厮们来了笑话！仆人、管家来往都大概是一站式，便不再回头了，足矣三刻时，世明却也莫名得很，“一位真正的伯爵大人。”他们望着世明肩上的一个干净的补丁，指点啧啧。
　　“瞧那个呆头！你看罢，全岛你都找不出第二个！”
　　“我见过很多男爵，见鬼，他是哪一门子！”
　　“话不能这样。”一位仆人道，“管家大人，连西班牙的农民可以称为贵族。”
　　“不过我听说他是在轩平的园主。”佣兵道。
　　“倘使他是轩王，我宁可去相信一头驴会做方程！”
　　“没错，管家大人，我以我的生命宣誓。”
　　“老爷！”他们不知何时停止了讨论，在他来之前只知住在这儿的是一位可敬的老息翁，不过他较为独特，向来不喜欢安分的生活。世明当然没听见仆人们的讨论，无闻于世是他惯有的表情，名片他是有的，而且每一张上都写着：景世明，轩平格勒男爵。所以也大多保持着他那副斯巴达勇士的派头。不过这位威严的老人，像国王式的管理者，俨然秩序地统治着他的王座下的臣民，他审查这些忠实的仆人，像是骑兵队长在检阅队伍，正如同守坟人清点着自己管理的坟墓。
　　“伟大的男爵，您将会受到上帝的祝福，不过我承认您的地位。”那又是一张不错而又清晰分明的脸，“是你。”“是您。”“小子！还钱！”老头子暴怒的青筋下，仿佛蕴藏着无心的力量，涌动着血管每一个分梢。“绿林。”“老汉。”世明熟不知犯了哪门邪术，“这是我到的，最烂的剧情。”“没错，你的事迹，导演已告诉我的。”“佛知道。”“知道就好。”沈先生提过半杯说不上名的饮料，是果汁，红酒，还是什么，“来，老弟，我们为无上的胜利来饮上一杯，总是不错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客人竟讨要了一杯！“见鬼，一点都不客套。”但他很快便调整了程序，变换着乌贼式的色泽，“伙计，这是不错的伏特加酒。”但世明并没有索要“王水”，这倒是令是老汉欣慰的。“这家伙。”“这老家伙。”“到底有什么花活”“看他有什么动向。”“来拜访也不带东西。”就这样默默地品着犹如牛马反刍，细细地，不放过一寸清新。终于，“年轻的先生。”老人首先打破了沉寂，“一位军官大人，船长？伯爵先生，哦，大好人，上帝！”老人并非如何以貌取人，有时他认为破衣下的包裹也会属于“补丁老爷们，而且眼前这个人他认识。“没什么不可能。”
　　“这是不错的收获。”
　　老人在心中默念着，仿佛是另一位天神。
　　“虽然他带很渺远。”
　　“这老头儿到底干什么？”
　　老人确信这们一个人，总会带来神意。“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所以他将那张名片拍在桌上，“说吧，伯爵大人，你开多少价。”
　　景世明先是一愣，也不知怎么回事，却直直地扫射着天地，那两道目光下仿佛是蠢动的长蛇，咄逼而来，正是两道电痕。
　　“开个价。”老人重复了一遍。
　　世明不由地探了探那个包裹，似乎捉到了一支毛瑟枪。“先生，我不明白。”好，既然是同道那也只好请您结一下方才的酒帐。”“什么？”世明万未料得，这个老顽固！拍出十枚夸贝，“先生好的，这才是行道。我们也一向是这样。好的，没错，实在好极了，神甫会在世下来保佑您！”他收起两枚银币，却显得格外小心，看那样子像是在打理上帝的遗物。
　　老人仍旧一面善面，世明也并不想多留，但，或许这是很不错的的机会，让彼此先有一个缓冲。
　　“那么！”
　　“何必走，且留下！”
　　知道自己走不掉了，不过他倒认为可以值得一些，船长大人自也不会放开自己。有时他也轻轻地叩击着他那并不反光的头脑。“您什么都不缺。”“那我缺什么？”“您缺一点东西。”
　　老人抚过那几根琴弦，“年轻人。”“您的墙上缺一点东西。”说着，他便用行动证实了他的论点！三幅卖不出的“巨头像”。
　　据说这三幅在当时并非如何稀罕，不过相信在下在侠手谷记录完这宗事件之后，他们的价格将会与日俱增。盖是何人？分为：希特勒、拿破仑、奥巴马。
　　不过这位俨然肃杀的老人似乎并不满意，大概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这家伙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老人颔首一点，挥了手，
　　世明脱了身。